第30章 (17)
骨的仇恨,非要用這種方式才能□□回來,旋即有人在她耳畔咯咯嬌笑:“可不能讓你死的太痛快,你們血妖欠我們六大派這麽多人命,讓你輕易的死,豈不是太便宜了!”
“掌門說的是,這妖女,我們定要将她千刀萬剮百般折磨,才對得起冤死的武林同門!”孟潭笑着道。
雲翎被幾個三大五粗的男人用力按着肩膀,躲避不得,臉被打得偏過去,血絲沿着唇角滲出來,緊接着膝蓋處劇烈一痛,有人狠狠踹了她一腳,她拖着雲姜的屍體終于支撐不住,重重跪倒在地。還未等她起身,孟潭擡腿,直接踩住她的背脊,用力一踏,雲翎被踩在地下。
孟潭冷笑,足下不斷施力,他對雲霄閣早已痛恨多年,此番大張旗鼓來雲霄閣剿殺敵對力量,本來誓誅雲過盡報坤嶺之仇,卻萬萬沒想到雲過盡不知藏身何處,他尋不着雲過盡,又氣又惱,遷怒于雲翎,這一腳下去,幾乎卯足勁,雲翎被他踩的吐出一口血來,臉壓在地上,下巴及臉頰在粗糙的地面磕破一大塊皮。
“混蛋!”那邊被幾個高手圍攻的高遠破口大罵:“你們這群混蛋!瘋子!居然如此對待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快放了她!”
他罵罵咧咧,但早已自身難保,在幾大高手的夾擊下,傷痕累累。
“手無寸鐵的女子?”錦若薇哼了哼,輕笑,她邁着優雅的步伐走向雲翎,蹲下身來,蓄着尖尖指甲的手指擡起雲翎的下巴,饒有興趣的打量着。
雲翎咬牙道:“滾。”
錦若薇笑吟吟看着她,不答話,只将尖利的指甲在雲翎臉上來回的摩挲。她很滿意對手如今匍匐在地的卑微姿态,于是越發舍不得這麽快便殺了她。
“我說。滾。”雲翎瞪着錦若薇,因為掙紮,下巴的傷口蹭在地上,血愈發多起來,可她卻壓根不覺得疼,回想起方才生生承受的那幾巴掌,她咬牙切齒,若不是如今自己體內真氣暴走,痛楚難忍,連維持正常的行動都舉步維艱,她定要十百倍的扇回去!
心裏是這般想的,可強烈的痛楚又折騰而來,周身的真氣越發霸道起來,帶着某種異樣的蠱惑,沖擊着雲翎的各大穴位,她壓抑得臉龐都有些扭曲。
錦若薇哪能知道被踩在地上的人正承受怎樣的劇變,她手一用力,猛地将雲翎的臉對着火光高高擡起,興奮地道:“各位,你們瞧見了麽?這妖女臉色慘白如鬼,雙眼血紅,哪裏會是一個正常的女人?”
随着錦若薇的動作,周圍一群人注意到雲翎的臉,皆驚了驚,那張原本清麗的臉,此刻蒼白如紙,而那雙眼睛,妖異的紅色愈發濃郁。有人道:“呀,似乎更剛才又不一樣了,方才眼睛還沒有這麽紅!這是真的血妖要現身了麽……”
有人覺得忐忑,道:“血妖兇殘,既然是她,那就趕緊殺了一了百了。”
其餘人附和道:“說的對,既然已經揪出血妖,那便就地正法。”
錦若薇松開雲翎,笑眯眯對諸人道:“不急,雲過盡那老賊還沒露面,我們就這麽殺了這血妖,太便宜他們父女了。不如這樣,我們就在這裏用刑百般折磨這血妖,到時候這妖孽受不住刑,慘叫出聲,雲過盡護女心切,定是要現身的,屆時我們便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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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潭接口道:“此提議甚好,引蛇出洞,一箭雙雕。”
錦若薇不待衆人商議,已然手一揮道:“來啊,将血妖綁起來,先上‘盡削蔥’!”
諸人臉色一變。
削蔥一詞,形容美人十指修長秀氣,觀如削蔥,“盡削蔥”這名字雖叫得有些風雅意味,卻是江湖三十大酷刑之一,即将活人的十指指甲一個個連根拔出。歷來十指連心,這酷刑痛楚絕不亞于刺心之痛。
“你……”雲翎怒不可遏,奈何卻被孟潭踩在腳下,絲毫掙脫不開。體內的痛楚又一波波鬧個不停,渾身的真氣似乎都湧到了胸臆間,點着了火似的炙熱,焚燒着她的神智,她的意志……眼下的她被外敵跟血咒兩面夾擊,簡直生不如死,她痛苦的幾乎想大叫。
“賤人!”那畔高遠大罵起來,“有什麽沖着老子來就是,為難她算什麽!”
“哦?你?”錦若薇瞟了一眼被一群人打到在地的高遠,道:“也成,先拿你練練手。”
在錦若薇的示意下,一群人立刻将高遠綁在庭院正中的槐樹上,錦若薇微笑着看向孟潭,“孟堂主,盡削蔥不适合男人,你覺得我們要用什麽手法來對待他呢?”
“就脫胎換骨好了!”孟潭道。
所謂的脫胎換骨,就是先将人的皮活生生扒下來,然後像宰豬宰羊一般,去肉拆骨,用大小不一的刀将人身上的肉先一點點剔除,然後大小骨頭一根根拆下。這算是最慘烈的酷刑之一,比之淩遲有過之而無不及,故而人群中有人猶豫道:“錦掌門,此舉不甚妥當吧!”
未曾想那個一直以溫婉形象示衆的坤嶺掌門口氣強硬地反駁道:“蓬萊連長老,若不下狠手,怎能逼雲老賊現身?再說了,我們剿殺血妖這一路,可是被雲過盡設計,損失了一半的門人弟子。如此深仇大恨,不報怎行?”
蓬萊連長老默了默,想起幾個入室弟子的慘死,終是退了下去。其餘人見他如此,也就不再說什麽。
行刑開始,扒皮自頭頂開始,施刑者脫光了高遠的衣服,取極快的小刀,自高遠頭頂下刀,一路沿着後頸,脊椎,往下到腰椎割一道細細的縫,把背部皮膚分成兩半,再從這裏撕開,慢慢用刀分開皮膚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撕開來。整個過程極為慘烈,已經不能用駭人聽聞來形容,許多武林人士看不下去,背過了身,還有一些人弓着身子直接嘔吐出來。然而,那個被綁在樹上的硬漢子,哪怕已經成了一個沒有皮的血人,卻居然咬緊牙關,哪怕下唇咬得鮮血淋漓,硬是一聲也不吭,直到徹底痛暈。
雲翎在一旁眼睜睜看着,那劃在高遠身上的每一刀,都像劃在自己肉體上一般,痛的她連呼吸都急促,她拼盡全力掙紮,可七八個大漢卻将她牢牢架着,在她反抗的時候,一拳拳地往她身上擂。拳頭如雨點砸到背脊上,她忍着痛,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目眦欲裂,唯有凄聲大喊:“高叔叔!高叔叔!高叔叔!”聲音如杜鵑啼血,不少江湖門人都看不下去轉過了臉。
“叫他也沒用,也許他已經死了!”錦若薇附在她耳後笑得極動人,“痛死的。”
“他不會!”雲翎厲聲尖叫,縱身一甩,居然掙開了一群人的束縛,不顧一切的沖向樹下那個血人。
“高叔叔!高叔叔!”她終于再忍耐不住,抱住那個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皮膚血肉模糊的人,凄厲大哭,“你不能死!不能死!”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十九話 逼上梁山
“高叔叔!高叔叔!”她終于再忍耐不住,抱住那個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皮膚血肉模糊的人,凄厲大哭,“你不能死!不能死!”
她紅着眼,用力推開樹旁的劊子手,或許是她此刻的表情太過絕望猙獰,那劊子手居然退了一步,雲翎飛快撿起地上的斷劍,一劍斬斷綁在高遠身上的繩索。高遠軟綿綿撲到在地上,五官早已辨認不出來,渾身的血跟肉混在一起,似是一個畸形的大血塊,雲翎抱住他的手都在發抖。
“真沒意思,才剝了皮,還沒有拆骨呢,這就承受不住了。”錦若薇掩唇嗤笑,面對如此血腥的畫面,居然微笑如初。
“別再磨蹭了!你殺這些阿貓阿狗有什麽用,雲過盡不出來,難不成你就不殺這些血妖麽!”千絕門的掌門忍耐到了盡頭,只想快點殺了血妖報師叔師父的世仇。
不等其餘人回答,他目光一狠,喝到:“受死,血妖!”
下一刻,長刀若虹,于幽亮月色中掠出刺眼的光,攜卷着凜冽的風聲破空而出。
誅心斬——千絕門掌門于成弘的成名絕技,招式兇狠,勁道猛烈,去勢極快,專攻致命處,講究的就是一招斃命。
就在諸人以為這武功全無的血妖即将嗚呼之時,血影一閃,誰也不曾想到,那個癱在地上已沒有知覺,奄奄一息的男子會暴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一個極端的方式,中止了長刀淩烈的趨勢。
“啪”一聲怪異的聲響,鮮血霍地如焰火般炸開,伴随着白花花的濃稠液體。
人群中有人驚呼,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幕。
雲翎跪坐在那裏,呼吸都忘記。
她面前,血人高遠張開雙臂,偃月長刀朝着頭當中劈下,整個腦袋像被對半切開的西瓜,齊齊劈成兩半,鮮血瘋狂噴湧,紅紅白白的腦漿濺了雲翎一身。
雲翎怔怔半跪在那裏,依舊保持着方才的姿勢,木偶般靜止。直到高遠的屍身“噗通”一聲倒下,她仍是呆呆的盯着方才高遠護住她的方向,眸中看不出一絲焦點。
高遠的血噴了她一臉,她卻絲毫不覺,灰暗的世界,她只看到幾步之外,高遠的頭顱剖成兩半,西瓜瓢似的殘骸摔在地上,眼珠居然還定定盯着他,似乎在控訴着臨死一霎的絕望與痛楚,又似是叮囑她銘記今日之辱……
溫熱的液體從雲翎的額頭滑到下巴,滴滴答答濺到地上,在身下的血泊裏砸出細碎的猩紅水花,她一動不動,只眼睜睜瞧着地上高遠的殘骸……
高叔叔……高叔叔……
豔麗而刺眼的血色液體流進眼裏,模糊了視線,記憶裏那個溫暖寬厚的男子,那個永遠對自己寬和而縱容的長輩……
幼時的她犯錯,雲過盡要罰她,他總會為他求情……
幼時的雲過盡并不疼愛她,她難過地躲在角落哭,他看見了,将她抱起架在脖子上,玩騎馬馬的游戲,她總是笑的格外燦爛……
幼時他偶爾出門采辦,總不忘給她和雲舒帶一點小玩藝,哄兩人開心……
雲霄閣大火時,父親沒有來,他卻來了,他努力想要救她們出去,雖然最後失敗,但也因為這場火身受重傷,險些熏死在火海裏……
三年前在鬼域宮受盡磨難,終于得到解救時,是他第一個出現在她的視線,伸出手跟她說:“小姐,莫害怕,高遠帶你回家……”
這血咒折磨的幾年,每月初一寒毒發作,是他在密室外忠心耿耿的徹夜護法,才能讓她心無旁骛地在室內療傷……
……
這些年,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名為下人,卻實為親人。
然而,如今他卻死了!慘遭六大派扒皮酷刑,最後被一刀劈開腦袋,血肉橫飛!
還有阿德,雲姜,他們都死了。一個被斬斷四肢,一個被萬劍穿心。
還有阿玉,小隆,封明,離夜,段生……還有還有其他無數被殺的雲霄閣子弟,六大派冰冷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奪取了他們的性命。
還有,還有地道裏的父親,他被六大派合夥圍攻,逼上梁山,竟用了逆輪心法,幾乎不要命了……
還有還有……
想到此處,她轉了轉眼球,目光所到之處,門房倒塌,庭院殘敗,狼藉的地面上,雲霄閣門人的屍體壘着屍體,橫屍處處,每張逝去的臉上都凝聚着不甘與痛苦,猩紅的血彙聚成了溪流,一彎彎流向水槽,映在慘白的月光下,猶如人間煉獄。
呵,毀了,整個雲霄閣裏的所有人,全遭毒手!雲霄閣裏的一切,毀之殆盡!全部被毀了!半點不留!
毀了,全毀了!這個世界殘忍到瘋癫!這個世間絕情到荒謬!這命運永無止境的黑暗到末路!
只因她這個血妖的身份!
只因為她有“嗜血”的嫌疑!!
“呵……”她笑起來,那聲音起先極低沉,仿佛壓抑到極點,是來自咽喉深處的嗚咽,瘦弱的肩膀因為笑聲而一聳一聳。那聲音聽起來像笑,卻又似孱弱的哭,像是夜半墳冢裏不甘心命運抛棄的孤魂野鬼,聽的久了,竟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她笑什麽?”幾步開外的孟潭突然覺得一陣忐忑。
錦若薇也有些沒由來的慌,但還是保持着鎮定,“約摸是瘋了。”
“應是被剛才那個酷刑吓瘋了!”一側崆峒派長老道,但聲音也有些慌亂。
“師父!師父!”崆峒派一名小弟子突然驚恐地尖叫道:“那血妖!血妖她……”
諸人循聲望去,不由倒吸一口氣。
陰暗夜色中,那渾身是血的少女抱着懷中屍體,一點點昂起頭來,方才還遮掩在雲層裏的月輪此時逐漸現身,渾圓飽滿,卻呈現着蒼白的顏色,挂在墨藍的夜空,大得有點詭異,少女昂首看向天幕的臉龐,此刻已截然不同。
月光下,她臉色比那一輪月還要慘白,嘴唇卻矛盾的呈鮮紅色,像是蘸上了溫熱的血跡。讓人驚恐的是那雙眸子,跟方才的紅眸相比,顏色深了許多,純正濃郁的血紅,紅到近乎妖孽。
她不言不語的跪坐在那,沒再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呆呆瞅着沉沉的天,幾大派火把的光線投入她赤色的眸子裏,泛着詭異的光。她輕輕眨了眨眼睫,兩行血淚自瞳眸中落下,緩緩滑過蒼白的臉頰,拖下兩線細細的血紅,陰森的月光端端映在這張臉龐上,慘白的臉,殷紅的血混在一起,這一刻的她,絕望之下,渾身散發着極致的弑殺之氣,宛若來自地獄裏索命的嗜血修羅。
她昂着頭,突然縱聲笑起來,“哈哈哈……”黑夜的陰影與圓月的交織下,跟方才壓抑低沉的笑聲截然不同,她笑的絕望而猖狂,像是被逼到走投無路,欲以死相拼的獸。
好半天後,她斂住笑,放下手中屍體,慢慢站立起身,看着衆人,輕輕勾了勾唇角,一字一頓道:“我曾經想做一個好人,我不想殺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她笑的愈發詭谲,似乎有些遺憾的意味:“但你們,沒有給過我機會。”
她一邊說,一邊走上前來。同最初的嬌弱無害不一樣,眼下的她像換了一個人,眼神暴戾,但唇角挂着一絲玩味的笑,看向幾大派的眼神像看着一群低賤的蝼蟻,周身散發着凜冽的殺氣,赤紅的眸子像是醞釀着一場風暴,道:“你們口口聲聲喊我血妖,既如此,今兒我就把這名聲坐定吧!”
話剛落地的霎那,諸人還沒來得及明白她的意思,眼前青鋒一閃,血霧噴灑,千絕掌門的頭顱脫離了脖子,直接被劈成兩半,如西瓜瓢一般遠遠摔出去,就如高遠的慘狀一模一樣。
這動作實在太快,衆人還沒來得及看清過程,那少女已經握着刀,踩在千絕掌門的屍身上,道:“高遠這一刀,還給你!”
諸人這才回過神來,大駭,“血妖!血妖殺人啦!”
鎮靜一點的道:“別慌,我們人多勢衆,區區一個血妖,何足為懼!”
然而還未等他們繼續叫嚷,那畔的女子已經轉過臉來,赤紅的眸子散發着妖異的光,圍着的人不由心下一慌,到嘴的話紛紛咽了回去。
“你!”那女子伸指點點當中一人,面帶輕蔑。
那人愣了愣,明明有些懼意,卻還強自逞能道:“你什麽?你指着我做甚,方才是我實施的剝皮執行,你能奈我如何?”
一側錦若薇上前,凜然道:“妖孽!這脫胎換骨之刑是本掌門下令的,有本事沖我來!今兒就算你再強悍,也不過獨身一人,難不成還能扳倒我們六大派不成?”
血紅眸子的女子淡漠的笑,卻并未理錦若薇。下一刻,她閃電轉身,手中長刀流星趕月地襲去,快到衆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她的身姿已經鬼魅般的貼近了那個實施酷刑的男子,刀光一掠,那男子啊的痛呼一聲,衆人大驚,便見那赤眸女子的手中,正拎着一塊血淋淋的人皮——整個後頸及背部的皮瞬間被齊齊剝下!
血眸女子用行動直接甩了錦若薇一個耳光。
“啊!救我!……師父……救我!”被剝了皮的男子痛的在地上打滾,號呼聲撕心裂肺,赤眸女子丢開了手中人皮,冷然道:“剝了那麽多的人皮,今兒自己嘗嘗吧。”
“血妖!”一白胡子老道站出來,道:“休要放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十話 血妖降臨
“血妖!”一白胡子老道站出來,道:“休要放肆!”
赤眸女子仿佛恍若未聞,手一甩,長刀飛出去,直接插入了地上嚎哭男子的心髒,男子瞬間斃命。下一刻,她身影快如疾風,直逼白胡子老道。
那老道乃武林中德高望重的老一輩,武功亦是不弱,瞬間急退幾步,與此同時,幾個人大喊:“保護師父!”亦沖了過去欲攔雲翎。
混亂中,孟潭大喊:“大家上,誅殺血妖!”一群武林人士得了號召,七手八腳提着武器一擁而上。
但事情的發展很快讓所有人感覺到恐懼。
所有人一擁而上,而那血妖卻如幽靈一樣,身形飄忽不定,快的諸人眼光都跟不上,何談剿殺。還未等諸人摸到她的衣角,夜色中又是一蓬熱血濺開,白胡子老道的身體重重的摔倒在地,身上橫七豎八的插了好幾把刀槍劍戳之類的武器,被捅的像個刺猬。
那赤眸女子立在一旁,神情平靜,笑容殘忍,并未出聲,但那個表情卻似在問,雲姜臨死的滋味,如何?
諸人大驚,若方才那幾人被血妖所殺是因為武功不高,但這白胡子老道,卻是武林中一流的身手,當年跟武當的掌門齊名,此番在血妖手上頃刻斃命,不由讓人駭然。
然而還未等六大派衆人想通透,又是幾聲慘叫,幾個身體遠遠地飛了出去,鮮血在黑暗中曼珠沙華一樣的爆開,諸人的驚呼聲中,那赤眸女子在人群中輾轉挪移,無數把武器攻向她,卻根本不能阻止她殺戮的腳步。
幾大派這才開始真正的驚慌,傳言中血妖功夫邪魅,兇殘可怖,衆人本來已做好犧牲部分人手也要剿殺血妖的準備,卻萬萬沒想到今日遇到的這血妖居然強到如斯地步。不斷有人倒下,諸人招架的有些狼狽,有些人甚至面露怯懦,頻頻後退。
“各位武林同道,大家鎮靜,即便這血妖有通天本事,也難敵我們同仇敵忾。”孟潭在人群裏大喊,企圖維持軍心。
“她……她鼻翼間怎麽出現了一簇水紅印記!”人群中突然有人發現了什麽,失控地嚎叫出來:“她!她不僅是血妖!還是得了血咒的血妖!”
此話一出,衆人臉色稍變,恍然覺悟。
血妖一族,嗜血為生,武功詭異,兇殘無常。但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得了血咒的血妖。這種血妖一旦碰上月圓之夜,血咒發作,功力翻倍暴漲,狂性大發下失去理智,近乎妖魔。
而此時,這個中了血咒的血妖,漠然的推開了手中即将斷氣的千絕門弟子,身形滴溜溜一轉,人群中飄忽一閃,又擒住了幾個反應慢的,也不見她怎麽出手的,就見鮮血四溢,血腥沖天。
人群中有資深的老一輩看出了端倪,慌道:“不好,這血妖的狀态在起變化!”
“什麽變化?”
“你看那天上的月亮,再看那血妖鼻翼間的印記。”那人在慌亂中指指天:“這血妖現在還存有最後一絲理智,但等到子時,月上中天,她鼻翼間的印記會由淡紅逐步加深,直至血紅,屆時她會徹底喪失理智,化身成真正的嗜血狂魔,嗜殺成性,哪怕同歸于盡,也會屠光所有人!”
“什麽!這該如何是好!”
“慌什麽!”有人斥責道,卻是孟潭:“這種道聽途說的事也能信麽?只有一個血妖,我們這麽多人,還怕制服不了她!”
方才發話的老一輩再次說:“可她半點也不像普通的血妖,渾身透露着我從未見過的暴戾.....老朽覺得,大事不好!她這種狀态,好像是當初血咒之主巫.....巫.....”
眼前紅影一閃,有人截住了他的話頭,正是那血眸女子,她散漫地笑,“不錯,我身上确實有巫殘影大半的功力。”
簡單幾個字,諸人卻毛骨悚然。
巫殘影何人?當年鬼域宮橫掃武林一時,就是由他帶領。相傳他天賦異禀,武功絕高,入侵中原武林勢如破竹。後來若不是前雲霄閣主蕭別情,越潮島主顏汶安,昆侖峰獨步老人等幾大派結成反血同盟苦苦抵抗,估計武林早已是鬼域宮的天下。那一戰極慘烈,巫殘影一人力戰江湖六大絕頂高手,四位高手死于其手,雖然最後他重傷而去,但武林亦遭受重創,一蹶不振,故而鬼域宮雖敗猶榮。
也有小道消息稱,其實那一仗武林正道贏得并不光彩,是通過某種手段才勝了巫殘影,但這手段具體是什麽,世人并不知。
當然,撇開這小道消息不談,最讓武林人士畏懼的,還是巫殘影的武功,這武功有多高,世人無法給出具體結論,只能說高的離譜,高的可怖。這樣可怖的原因來自于鬼域宮世代修習的禁術,在鬼域宮,前一任宮主臨死前,必須用特殊的心法,将畢生功力傳授給下一任繼承人,這種功力會世代累計,滾雪球一般的越來越大,到了巫殘影那一輩,他已是八代繼承人,也就是說,他身上至少有七代宮主的深厚功力,即便每位宮主只活七十歲,這起碼是五百年左右的功力——這是多麽瘋狂的力量!
而如今,他将大半內力過給眼前的血眸女子,也就等于給了這血妖三百來年的功力,而這血妖深中血咒,恰好是承載功力的最好體質,月圓之夜血咒爆發,功力數倍暴漲,就等于起碼有七八百年的可怕力量!
七八百年!什麽概念!這種駭人的程度絕不亞于鬼怪小說裏道行近千年的妖魔!
諸人倒吸一口氣,目光中露出從未有過的畏懼。然而,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容他們恐懼,因為,那血眸的妖魔已經攜着沖天的淩厲,逼近身來!
那廂庭院裏殺氣如殇,而密道裏,雲過盡與巫殘歡正激烈地對峙着。
雲過盡的逆輪心法似乎時間快到,漸漸地落了下風,巫殘歡面露喜色,鋼絲絞索揮得越來越淩烈。就在她尋出雲過盡破綻,手中繩索攻向要害之時,密室的黑暗角落中倏然人影一閃,有青色的鋒芒劃過,掠過幽幽的光。
巫殘歡痛哼一聲,襲向雲過盡的姿勢頓住,退回了牆角,怒視着偷襲自己的人:“蕭芷蘭,你!”
密室陰暗,她與雲過盡打作一團,雙方的下屬均或亡或逃,除了一個雲舒在一側冷眼旁觀地瞧着,她以為再也沒有其他人,卻不想,蕭芷蘭并未離去,一直潛伏在周圍,方才那一下,她用峨眉刺刺中了巫殘歡的背脊。
蕭芷蘭平靜地将峨眉刺收回袖子,道:“巫殘歡,這麽驚訝做什麽?是從來不曉得我有武功麽?”
“也難怪,我兒時厭武,世人都以為我是個不通武功的柔弱女子,卻不曉得,其實,我懂武的。”不待巫殘歡回答,蕭芷蘭又自顧自道:“這其中,我練得最好的是峨眉刺與輕功,雖然練成後只出手過三次,卻次次命中。”
“你是讓我第三次出手的人,第二次我刺的對象是他。”蕭芷蘭指指雲過盡,“只恨我自己沒有殺了他,為奚師兄報仇。”
蕭芷蘭挂着怪異的笑:“在此之前,我還刺過另一個人,那一次正中心窩,他躲都來不及。”
巫殘歡點穴止血的姿勢頓住,沉默了片刻,恍然大悟:“是你!原來是你!”她的口氣變得急促:“原來當初斷崖一戰,六大高手根本未曾傷到我大哥巫殘影,真正傷他的人,真正在他心窩刺上一刺,令他重傷戰敗的人是你,蕭芷蘭!”
蕭芷蘭不屑道:“是,是我又怎樣?巫殘影這邪門歪道,妄想染指我名門正派,我不過為民除害而已!”
“哈.....多麽諷刺!大哥他對你掏心掏肺,癡心一片,為了你他不惜攻入中原武林,同天下人為敵,而你,卻在他心窩上給了一記重重的峨眉刺!”
“是他自願送給我刺的,是他咎由自取,與我何幹。”蕭芷蘭話音一轉,指着巫殘歡背脊上的傷口:“至于你這一記,無非是報我那孽障的仇罷了。”
“你口口聲聲喊那丫頭孽障,還曉得為她報仇?”巫殘歡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知道麽,當年因為你和我大哥的恩怨,我大哥遷怒于她,将她折磨去了半條命。”
她帶着惡毒的恨意:“啧啧,可憐見的,那些年她才多大啊,十三四歲吧,殘影他折磨人的手段,你是曉得的,他呀,就喜歡在那密室......”
“啪”!巫殘歡的話還沒說完,一記響亮的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了過來,蕭芷蘭的全力襲擊之下,巫殘歡竟來不及躲開。
“這孽障再如何,終究還是我生的。”蕭芷蘭收回手,漠然道:“哦,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這峨眉刺與旁人不一樣,方才在你靈臺穴上刺的那一記,乃是我薛家獨傳的“散功”,這一擊之下,兩個時辰內,你的功力全無,若要強行催動內力,就等着經脈逆流,走火入魔而亡吧。”
巫殘歡怒道:“你......你這賤人!”
“殺你髒了我的手。可我不殺你,自然有人殺你。”蕭芷茵望向一端正費力調息的雲過盡,露出快意的微笑:“多年的恩怨,今日就由你們自行了結吧。”
她話未落,身子倏然燕蝶般彈起,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折向牆角,伴随“卡擦”一聲機關扣動的聲響,一扇厚重石門赫然出現,雲過盡巫殘歡兩人大驚,奈何離門太遠,要想奔出來,已是來不及,石門轟隆隆的落下來,瞬間便将兩人鎖在地道死角。
蕭芷蘭與雲舒立在門外,雲舒颦眉,轉身便向另一個方向踱步而去。
蕭芷蘭瞧出他的意圖,道:“別去,他們的恩怨與你無關。”
“既無關,我父母又因何而死?”雲舒的聲音波瀾不驚,卻透着無法扭轉的固執:“況且,巫殘歡不能死。”
蕭芷蘭默然看着雲舒遠去的背影,喃道:“孽緣!孽緣!”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十一話 浴血成魔
蕭芷蘭默然看着雲舒遠去的背影,喃道:“孽緣!孽緣!”
她垂下眼睫,低低嘆息幾句,仰頭望天,眉目間說不出的哀戚苦澀:“雲過盡必死......奚師兄,姐姐,我總算為你們報仇了。”
“他要死了,我報了仇了,我應該快活,可我為什麽一點也不快活?”她呢喃着,表情有疑惑,更是痛苦:“二十年夫妻啊.....生相怨,鬼相憎......我終于殺了他.....”
“哈哈,我愛的,全死光了....我恨着的,馬上也要死了.....這雲霄閣,即将覆滅.....”兩行淚從她的眼角滑下,“我的人生,還剩下什麽.....”
“老天,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六大派的火光旁,密室中的女人,仰着絕望的臉,踉跄着腳步,“我該何去何從?”
昏暗的庭院中,血腥之勢越演越烈。
現在局面已經與先前截然不同,六大派圍攻雲霄閣的場景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藕荷衣的女子如屠殺機器一般,瘋狂地追趕周圍的每一個人。
六大派死傷過半,已死之人的屍身在地上橫七豎八攤滿了,而殘存的人,狼狽地四處閃躲。無人敢同盛怒中爆發出來的血妖正面交鋒,先前他們嘗試着用人海戰術同血妖搏鬥過幾次,但很不幸,圍攻而上的人,都死了,有人死相詭異,有人身首異處。待那些人死了之後,其餘的人才發現,這個七八百年功力的,身患可怕血咒的血妖,即便所有人拼勁全力,也沒有贏的勝算。
血妖其實也受了傷,畢竟這麽多人一擁而上,幾十上百個武器齊齊招呼,全部避過去難如登天。雖然傷口都不是致命傷,但零零碎碎也留下了好幾處。其中一人崆峒派的弟子混亂中刺中了她的手臂,血珠子溢出來,染紅了藕荷的衣衫,血妖哼都沒哼一聲,只低頭瞅了一眼自己的傷口,表情平淡,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崆峒派弟子邊急退邊道:“師父,先前獨孤掌門刺中她臂膀,她還悶哼了一聲,為何此番弟子劃破她後背,她卻絲毫反應都沒有?”
一側崆峒派尊者愣了愣,須臾,他瞅瞅夜空,驚慌道:“壞了,子時已到,她已喪失所有的理智,現在只喜血腥與殺戮.....而且在血咒的影響下,她哪怕頭破血流傷痕累累,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千絕門弟子露出畏懼的表情。擁有如此恐怖的邪功,卻沒有理智,更沒有絲毫痛覺,滿心只曉得殺戮,那該是如何可怕?
人群中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