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6)

道了.....”

“咳.....”星空的話梅噎在喉中,差點沒嗆住,她整個人僵在那,良久後她指指自己,艱難地問:“你的意思是,那小丫頭.....就.....就是我?”

言汐笑着點頭。

“那.....那那個小男孩,不會就是你吧。”

言汐似笑非笑:“你說呢。”

星空傻在那裏。在她還沒緩過神來的瞬間,言汐向她靠近了一些。沉沉的天幕上星光熠熠,言汐墨色的瞳仁裏似是墜入了蒼穹的星輝,亮到極致,竟有幾分蠱惑的意味,他含着低低的笑意,問:“你覺得,故事裏的小男孩,喜不喜歡小丫頭?”

星空愣愣地瞧着他,如實點頭。

言汐又往她那裏靠了靠,“那你說,我——喜不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百一十話 七夕之吻

言汐又往她那裏靠了靠,“那你說,我——喜不喜歡你?”

他話落,深深的凝視着她,仿佛要将她刻進他深邃的瞳中,那眉眼間的深情似輾轉過萬水千山奔騰而來,滿滿地,恨不得要破堤而出,她的臉頰驟然升溫,局促地轉過了頭去,裝作沒聽到他的話。

夜色幽靜,月光淡淡的,柔柔的,自九天之上傾瀉下來,宛如薄而軟的輕紗,靜靜籠着這世間的一切。湖畔的女子托着腮,烏發披在肩上,轉過去的側臉線條優美,她裝模作樣玩弄着買來的小玩意,那兩鬓上的合歡意簪花垂下的幾排流蘇,随着她的動作在鬓旁蕩來蕩去,在月輝下折射着一芒兒一芒兒的微光,似鑲嵌了無數顆小水鑽,叫人移不開眼。言汐扶住她的肩,将她的臉扳過來,口吻鮮見地固執,依舊是重複那句話:“你說,我,喜不喜歡你?”

星空垂下眼簾看着石凳,曉得逃不過這個問題,忖度了好久終于點頭,用蚊蟻一般的聲量答:“喜歡。”

言汐反駁,“錯了,不是喜歡。”

就在星空雲裏霧裏的時候,言汐已然正色糾正道:“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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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他握住了她的手,鄭重其事地看着她,吐出的字眼無比清晰明了,“小男孩,從過去到現在,一直,一直,愛着小丫頭。”

“啥?”被表白的某人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蹭”地從石凳上起身,差點扭了腳,為了掩飾她那面紅耳赤快要滴出血來的窘态,她忙用拙劣的手段來轉移話題:“咦,那個,那個言葵秋心他們呢?”她佯裝尋找的模樣,提起蓮花燈盞,左顧右盼的照:“去哪了?我去找找。”

“別走。”她想逃,可有人卻并不打算結束這個話題,随着他的話音同時進行的,是握住了她手的力道,它驟然加大,她又被重新拉扯着坐了回去。

“星空,”言汐凝視着她,眸光如幽深的潭,真摯,溫柔,熱烈交織在漆黑的瞳裏,倒映着她小小的臉,“我們曾經錯過了很多年,我不想再錯過。”

他話落,傾過身來,捧住了她的臉,她一慌,向後退了一點,卻換來他更積極的靠近,無處不在的清荷氣息倏然萦繞了她,他清隽的臉龐越湊越近,她的心跳驟然飙升,緊張之下,她無意識的擡起沒拎燈盞的另一只手,指尖虛虛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攔在兩人的臉龐之間,用低到快聽不見的聲音說:“別。”

然而她的反抗實在太微不足道,瞬間便對對方攻破——言汐直接反握她的手,撥開,撤去了阻在彼此間的障礙物。緊接着,她唇上一熱,有什麽溫軟的東西,輕快地貼了上來。

“轟——”星某人的大腦像是被人觸動了某個玄關,轟然大響,靈臺之中騰起一簇簇七彩焰火似的光暈,所有的思維與神志皆炸成一片空白,半點不留。

夜風清幽,月色迷離,蕩漾的湖面泛着銀色的波光。言汐的眸子仍然沉靜,卻仿似被月光點亮,他一手握着她的的手,貼在自己胸口,另一手捧着她的臉,吻她。兩人肌膚相觸,鼻息相繞,他的唇滞留在她的唇上片刻,趁她還處于發蒙之中,迅速攻城掠地。雙唇的纏綿徘徊間,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細細摩挲,隔得太近,五官被最近距離的放大,她反而看不清他的模樣,只顧傻傻的瞪着,渾然忘了其他反應,任由一顆心“噗通”、“噗通”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來胸腔來。

“幹嘛這樣瞧着我?”言汐的動作停住,嗤嗤笑了一聲,唇輕輕上移,吻住了她的眼睫,嗓音含着稍稍的沙啞:“閉上眼睛。”

“啊?”她腦中一片沸騰,像是被猛烈大火燒沸的水,咕嘟咕嘟翻着泡,發燙的一切将思維與理智都蒸發到了九霄雲外,以致于他的吻落在眼睫的霎那,她還在發愣,那被他的唇觸過的眼皮發燙,像被火燎了一般,她緊張的連拒絕都忘光光,只迅速閉上了眼,不敢再瞧。

唇再度被封住,這次的力度卻明顯比上次要大的多,他在她唇上厮磨片刻,漸漸更深入的探訪,她唇舌間傳來清甜的芬芳,混着方才奶香梅子的甜蜜,他流連忘返,捧着她臉的右手漸漸移到她的後腦,以不輕不重的力度扣着她,她沒有抗拒也沒有迎合,只緊閉着眼,呼吸有些急促。借着一旁精致的蓮花燈盞,她臉頰緋紅,睫毛纖長而濃密,覆在眼睑上,投下兩弧月牙似的陰影,随着氣息微微顫抖,像是春日裏金絲桃嬌弱而細密的花蕊,只配在五月的春風裏,用翩翩少年郎的滿腔溫柔來采撷。

仲夏之夜的湖畔,月光朦胧,星光幽幽,小蟲在草地上窸窸窣窣的鳴叫,夜風拂過周身,幾步之外的粼粼湖面水波湧動,兩人依偎的影子投到水面上,親昵而缱绻,碧衣男子的情意便如那水波般蕩漾,滿滿的甜蜜快要激蕩出來,他松開了她的手,撫着她的後背漸漸摟向她的腰,随着擁抱的加深,他吻她吻得更深。

情至最濃處,他幾乎将她整個人都納入他的懷中,唇舌交纏,氣息相融,她被他吻的暈頭轉向,初初的震驚如今已淪為了一團漿糊,手中的蓮花燈盞“啪”地一聲掉到草地上,在茵茵的綠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遠處草地閃爍着點點光亮,自夜幕中飛舞穿梭,那是夏日螢火,耳畔流水潺潺,波光閃爍似撒銀,夜空裏和風攜花香,七夕夜,情人湖,良辰美景,氣氛好極。

也不知過了多久,言汐的親吻終于撤去。星空卻仍閉着眼睛,緊張得忘了睜。

言汐又湊過去,親了親她的額角,溫聲道:“好了,睜開眼。”

星空臉燙的像發燒,哪敢面對言汐,便仍閉着眼,有些氣惱又有些嬌憨的道:“那你保證不再欺負我。”

她捂住了自己滾燙的臉,眸子緊閉,仍不敢看言汐,粉紅的唇瓣微微嘟起,像一個不願被家長發現心事的孩子,可愛極了。言汐道:“好,我保證不欺負你。”說完,再次挨過去,在她的唇上啄了啄。

星空:“.....”欺負的意思,就是親的意思.....

“你無賴!”她忍無可忍的睜開眼,氣咻咻道:“不許欺負我,就是不許.....”話至此處,她的臉又開始紅起來,底氣沒由來的撤了,啜喏着:“呃......就是不許.....不許親我.....”

她的表情讓言汐忍俊不禁:“你在緊張嗎?”

她被一眼看穿,卻死鴨子嘴硬:“我我.....我.....哪有緊張!”不着調的嗓音已經不打自招。

“緊張什麽?”言汐低低嘆了一口氣,眉梢卻很有幾分春風得意,手一撈将她再次摟入懷裏:“你我二人是未婚夫妻,這種舉動,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不是嗎?”

星空愣在那裏,是啊,他說的對,他們早就是未婚夫妻,這種親密的行為,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呀。

她這般想着,緊張之意果然減輕不少。身側言汐摟着她的肩,手慢慢撫過她的發,停在那別着“合歡意”的鬓花之上,須臾,他笑道:“你簪這合歡意,很美。”

女孩子總是喜歡被誇贊的,尤其是誇贊自己的容貌,而且是被這樣的人,用這樣含情脈脈的眼光,這樣真情切切的話音來誇。星空方才的羞赧立刻忘得一幹二淨,她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簪花,道:“真的嗎?”笑意裏不免夾雜了幾分自得,大言不慚地道:“我方才照鏡子的時候,也覺得挺美.....”

“當然,”她的話還沒說完再次被打斷——言汐再次擡頭,吻了吻她別着合歡意的鬓發,又微微垂臉,吻向她光潔的額頭,道:“在我心中,無人能與你相比。”

某人的臉,再一次發燒了。

幾人盡興地玩了一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星空玩累了,一挨到枕頭便呼呼睡過去。

夜深人靜,本該是熟睡之時,可青竹小院內卻傳來兩人的對白,混合着有一陣沒一陣的風,落入夜色中。

“言家小子,今晚月圓之夜,她可有異常?”

“沒有,跟平時無異。”

“那就好,證明我當初的救治措施是對的。”那聲音得意的笑了笑,道:“我就說吧,我鬼醫聖手這名號不是白擔的。鬼域宮再怎樣,可總歸與我聖門同宗,彼此克制的法子別人不曉得,卻難不倒我,若要真算起輩分,巫殘影見了我,還得喚一聲師伯。”

回答之人的聲音一派平靜:“鬼醫的情我自然記在心上,但您這麽晚了還來找我,定然不單只為這一件事吧。”

“你猜對了,我是來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你要我配的藥,失敗了。哎,浪費了一日草,墨蓮,龍丹這三樣稀罕寶貝,結果卻功歸一篑!太讓人傷心了!”嘆氣幾聲,又道:“你小子,居然猜到龍丹藏在冰火珠裏,當真聰明!”頓了頓,似乎挺唏噓:“哎,誰能想到,武林寶物冰火珠裏居然還有一寶?得了冰火珠那樣奇寶的人,百般珍惜都來不及,誰還舍得将它剖開,看看裏面有什麽呢?”

回答的人有些愕然:“為何會失敗?我記得你曾說過,只要拿來這三種材料,血咒必解。”

“尋常的血咒這個法子的确可以解,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她.....她并非尋常的血咒!”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百一十一話 眉心血

“尋常的血咒這個法子的确可以解,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她.....她并非尋常的血咒!”那聲音懊惱的道:“我們所有人從一開始便弄錯了方向,不管是荊安,還是我,都低估了巫殘影。”

“此話怎講?”

“尋常的血咒是施咒人以自身掌心血為媒介,種到被種人身上。而巫殘影給星姑娘所種的卻并非掌心血,而是——眉心血。眉心血之術遠比掌心血更霸道更難操控,它比掌心血更能控制住對方,但同時也會對施咒人自身造成反噬性的傷害,所以施咒人往往是帶着決絕的心态才會使用,乃血咒中的血咒,故而解除也比掌心血更難解。這着實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端坐他對面的年輕人回話并不快,慢條斯理的節奏,卻簡明而利落:“眉心血可有救?”

“有。”他附加了一句,“很難。比你尋到那三味材料還難。”

“何以見得?”

“它需要施咒之人的同脈之血來解。”

“施咒人是巫殘影,那巫殘歡的血行不行?”

“不行,同脈之血是指父母與子女,祖父母與孫子女之間的血脈關系。巫殘歡與巫殘影只是兄妹,并不屬于同脈之血。巫殘影的雙親早已經死了多年,你只能找巫殘影的子女。但問題是,據我所知,巫殘影只有一個兒子,但二十多年前,因為與攝政王的交易,這孩子早在襁褓之時便以質子的身份送到寧王爺府邸,哦也就是當年的攝政王身邊,可沒過多久便死了。”

夜涼如水,幾片葉子随着夜風飄零而下,長長的緘默過後,年輕人道:“這些年,我的人生信仰一直是——事在人為。”

“那好吧,老頭我盡力而為,希望天無絕人之路。”陶夫子說完,走了出去,待得出了院門,他擡頭看看天幕中的明月。圓月當空,銀光遍灑,周身的一切,染上了寒霜般的色澤,看得久了,竟微微有些發涼。他腦中緩緩浮現一個影子,紅發薄唇,眸光幽深而郁戾,拖着長長的月輝與光影,自遙遠的記憶裏紛沓而來,嗓音低而涼:“陶師伯,你說,喜歡一個人,為何這麽難?”

夜寒露重,一顆露珠自樹梢墜下來,滴入老人臉上,陶夫子被這意外的沁涼驚醒,回過神來低低咒罵了一聲:“殘影真是瘋了,要有多大的恩怨,才能對一個小丫頭下如此狠的手呀。”他仰天長嘆:“這究竟是恨極了,還是愛極了?”

他走出幾步,又啐道:“這該死的雲霄閣蕭別情,鎮不住鬼域宮,便拿自己的小女兒使美人計,如今造出這麽多孽緣!唉!”

他走後,院內徒留碧衣的公子獨自坐在葡萄藤下,透過青綠的藤蔓,一輪明月于朦胧的雲霧中,将深幽的光灑向更遠的廣袤大地。

千裏之外的北燕月城,深牆碧瓦下亦有人擎着杯盞伫立于冷風中。那人一襲菘藍錦緞長袍,赤色的雙眸映在月色下,瑩瑩如酒色晶石。

倚着玉白的欄杆,他輕輕淺酌了一口盞中玉液,目光留意到庭院間正輕快走過的身影之上,上前幾步攔住,道:“他怎樣?”

那身影是個女子,重重絹燈下她婉轉回身,一身石榴紅衣裙,身姿窈窕,容顏明麗至極:“托小王爺的福,梵音他吃了藥,剛剛才睡過去。”她禮數周到,口氣卻隔着淡淡的疏離。

小王爺的口氣微含了一抹貴族男子特有的孤傲與不耐:“傾城,甭說這些有的沒的,今日裏北燕的太醫們躲着本王同奚老頭嘀咕了一晚上,定是有什麽問題。你快快告訴本王,別以為你是他的姐姐,我就不敢對你怎麽樣。”

紅衣女子的步伐頓住,立在兩步外,目光倏然有些銳利:“我弟弟....哦,梵音少主他,是不是曾經給自己服過同命蠱?”

小王爺想了想,道:“是。”

紅衣女子道:“是同她一起服用的?”

她沒說這個“她”是誰,然而彼此卻心知肚明,小王爺再次颔首,道:“是又怎樣,你想說什麽?”

紅衣女子沉默半晌,突然出聲道:“她可能還活着。”

她的話沒頭沒腦,小王爺一時沒明白,問:“誰活着?”她卻并不解釋,美麗的面龐漸漸染上莫名的哀傷:“同命蠱,同生同死,同病同痛,因着同命蠱,梵音為她承受了一半的傷害,故而如今重傷難治。”

“什麽?!”小王爺臉色一震,握着杯盞的手用力一緊,杯中酒液差點潑了出來,他急急扶着玉欄杆向花庭走去,似想求證點什麽,似狂喜,似悲哀,又似帶了些惶然,“她還活着?那梵音他.....他.....”言至後頭,腳步已遠去,話音随着風聲隐入沉沉深夜,再聞不見。

山村寧靜的夜,每個人都陷入安詳的夢中,這本是一個極适合酣睡的夜晚,星空卻淪入一個莫名其妙的夢。

她夢見很深很長的湖,她在湖畔漫無目的走着,天空陰沉,四周氤氲着迷蒙的霧氣,她似乎在霧裏迷了路,沒頭蒼蠅般亂轉,正值她分不清東南西北之時,霧霭的盡頭,出現一個白色身影,遠遠地,看不見模樣,只是一個背影,飄飄綽綽,雪衣長袍,籠一袖寒風,清疏,蕭瑟,說不盡的孤獨,她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似曾相識,卻如何也記不起來是誰,便一個勁在迷霧中怔怔瞧着,最後竟這樣毫無由來的被那背影所吸引,于是一路踉踉跄跄的追過去,邊跑邊問:“等一等,你是誰?等一等.....”

那背影只是朝前走,仿佛根本聽不見她的話。見他不搭理也不回頭,她更加着急,加快腳步卯足勁朝他趕去,然而一陣風吹來,霧氣愈發濃郁,那白色背影漸漸在濃密的霧中模糊不見了。再想追,腳下一蹬,踢到了被子,就這般醒了過來。

睜眼之時,發現身在青竹小院,窗外一輪月挂在樹梢,清輝投進房間,在竹制的地板上落下明暗交織的光斑,她眨也不眨的瞧着天際月,覺得內心有處地方沒由來的鈍痛,像一把小而鈍的鋸子,橫在心頭一點點的反複磨鋸,壓抑的痛過後,是極空虛的感覺,仿佛心房裏缺了一塊什麽。

那是什麽,她不知道。好像很重要,努力去想,卻記不起來一星半點。

就這樣,她翻來翻去,亂七八糟想了很久,還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何三更半夜睡不着,夢裏蹦出這種讓人心情低落的奇怪畫面。床頭火燭還在幽幽燃着,她盯着窗幔想了很久,參不透,迷迷糊糊再次睡去。

再醒來已是翌日清晨,山鳥啼鳴,花香滿院,她一打開眼簾,便看見言汐。他正笑眯眯坐在床沿,看她醒來,俯身親親她的臉頰,道:“醒啦。”動作自然的就像每天早上皆如此一般。

星空将醒,腦子本不是十分清明,然而他這一個吻落下,昨夜裏兩人在湖畔親吻的畫面便如過電似地在腦中刷刷回放。她瞬時臉一紅,披着外衫跳下了床,一溜煙跑開,“我我我去洗漱.....”

言汐在身後笑的春光盎然。

幾日後,午間小憩,星空坐在樹蔭下的秋千上晃蕩,咕嚕在她膝蓋上打盹。此時雖已炎炎七月,但所幸言汐早有先見之明,移植了兩株木棉樹到秋千旁,此番星空仗着秋千頂上一大片茂密樹蔭,時不時還有清風陣陣,這酷暑過的還算舒服。

一群知了在樹梢上演奏着大合唱,星空捧着本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秋千正蕩着惬意,忽然往下一沉,一扭頭,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言汐。

星空眨巴着眼看言汐,用眼神問,尊駕有何貴幹?

言汐穩穩地坐在秋千那頭,右臂閑閑地扶住了秋千的繩索:“平日裏吃過午飯你都會去房裏睡一會,怎麽今兒不睡了?”

“房裏熱。”星空回了一句,埋頭繼續看故事。

“熱麽?我這就讓言葵拿冰塊給房間降降溫。”言汐道。

“嗯。”看故事的人沉迷于情節之中,态度敷衍地點頭,完全沒有跟言汐接着聊下去的欲望。

言汐坐在一旁坐了半晌,星空并不搭理他,依舊捧着話本子,時不時的笑幾聲,他忍不住伸手翻翻話本子,問:“你在看什麽,這麽入迷?”

星空推開言汐的手:“別碰別碰,人家正看得精彩,不要打攪嘛。”眼神眷戀地停留在頁面上,半眼也沒瞧言汐。

被忽視的某人只是一聲輕笑——霎那間,星空眼前一花,話本子陡然飛了出去,緊接着她整個人騰空而起,一聲驚呼後,她穩當當地坐在了言汐的腿上——咕嚕居然還四平八穩地團在她的膝蓋上。

言汐大大方方攬住她的腰,姿勢十分順手,還将下巴擱在她的肩背上,天氣熱,她只着了兩層薄而透氣的絹紗衣裙,他的呼吸透過單薄的衣料吐納到她的肌膚上,熱而潮,無端地撥弄着人的心。她有些不适,聳了聳肩,将他的臉推遠點,卻換來他一聲悶笑,随後他伸手捧住她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笑意裏含着絲氣惱:“我今兒偏不信了,本少還沒一則話本子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百一十二話 小別

“別鬧,快放開。”星空的臉左擺右晃,就是擺脫不了某人的魔爪。她的小臉被他捧在手中,明亮的日頭照過來,透出一股粉粉的紅,秋日海棠果似的可愛,言汐心中倏然一動,湊過去親親她的臉,誰知這一親便一發不可收拾,他親完了臉頰再親眉毛,然後順手牽羊把嘴唇也親了。

當然,實施這一切的時候,咕嚕自動跳下了膝蓋,蹲在秋千架下,伸長脖子好奇的看。咦,星空主淫,前幾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你的臉這兩天總是變色呀!一會紅,一會更紅!你就不能變個綠色嗎?

——紅,是真紅,星空的臉這幾日經常紅的不像話,她有些納悶——為嘛僅隔幾天時間,言汐就這麽奔放了?他從前一直斯斯文文規規矩矩,怎麽如今......想想兩人的關系自從那夜裏表白之後,簡直一日千裏,發展的勢頭已經快到她控制不住的地步,也不曉得是不是七夕的夜裏他沒有親夠,這幾天愈演愈烈,簡直快到了窮兵黩武的地步.....今日早上醒來到現在都親了三四回了,譬如她洗臉的時候,眼睫上都是水,她伸手摸索着毛巾,誰料毛巾沒摸到,摸着了一個人,于是她在眼睛半眯什麽也看不清的情況下,臉上一熱,被人施施然偷香竊玉了,再譬如在飯間,一顆飯粒黏在嘴角,她剛想舔掉,結果就被他解決了,是拿嘴解決的。幸虧小書童秋心不在場,不然她簡直沒臉見人了。

這到底是什麽原理?難不成只要男人一表白,雙方捅破那層暧昧的紙,就代表親吻這檔子事就可以擺上臺面,理直氣壯,為所欲為了?

想想這光天化日的,言葵跟秋心剛才還從秋千不遠處走過,瞧着兩人的動靜,嘴巴張的跟鴨蛋似的,硬是沒敢發出聲響,拼命憋着笑蹑手蹑腳的溜出院子,順便還把院門給關上。

半晌,秋千下被吻得臉蛋紅撲撲的人終于被放開,氣息明顯有些不穩,“言汐,你今天都黏了我好幾回了。”哪裏是黏,說的這麽委婉,明明是親好不好。

言汐将下巴擱在她的肩膀,臉貼着她的臉,眸裏波光蕩漾如水,表情既享受又滿足,眯起眼反問:“你不喜歡?”

“我.....”星空的話頭噎住了。她該怎麽回答?這就是一個坑她的問題好嗎!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先前她總以為他是個君子,如今才曉得他的無恥。他就是那種外表一本正經,內心無賴狡猾的斯文流氓。譬如這個問題,倘若她回答喜歡,言汐定然會道:“既然喜歡,那我們再來一次。”

倘若她回答不喜歡,言汐更加會斬鐵截釘:“怎麽會不喜歡,那再多親幾次,定要讓你喜歡為止!”

思及此處,星空深覺得轉移話題才是真正的救贖,于是她拿起旁邊案幾上的飲品喝了幾口,打着哈哈道:“這冰鎮清柚茶味道真不錯。”

言汐聞言瞅了瞅她的杯子,問:“你還能喝冰鎮的?”

“為什麽不能?”星空抿一口在嘴裏,道:“天熱的時候喝這個最涼快了!”

“今天是什麽日子?”言汐斜眼瞟她,很有幾分高深莫測,“我記得上個月的十八號,有人說肚子疼,痛的睡不着,非要秋心找個暖瓶捂一捂才好點。”

“上個月的十八號?”秋心撐着下巴想了想,臉倏然爆紅,丢了一句:“你你你怎麽連這個都曉得!”

話還沒說完,跳下秋千,兔子一般竄走。

幾日後,言汐接到要事,要出谷一趟。星空倒沒覺得有什麽,言汐是商人嘛,少不了天南海北的跑生意。這些日子為了治她的傷,留在這小山谷幾個月,都不曉得生意上虧了多少錢。如今她的傷勢大好,他出去撈回老本是應該的。這樣一想,星空本來臨別的淡淡憂傷頓時一掃而空,還露出理所應當、歡欣鼓舞的表情。

懷揣着這樣的心思,星空抱着咕嚕送他到了村口,不住催促他快走。言汐倒是有些不舍,臨上馬車之前,摸摸她的頭,說:“你在家好好玩,想吃什麽要什麽,就跟言葵講。”

星空嚼着嘴裏的糕點,吐詞不清地道:“你去吧,我跟咕嚕在家會好好的。”

懷裏的咕嚕似乎聽懂了似的,在星空懷裏喵嗚了兩聲,言汐笑着伸手亦摸摸咕嚕的頭,道:“咕嚕,好好的在家陪你娘親,你爹爹我過幾日就回,不許闖禍。”

娘親?爹爹?這句話明顯有些深意啊,星空停住了口中的糕,道:“想得美。”目光掃掃那一排來接他的顏家下人,瞧那些人等着脖子都酸了,趕緊推推他的胳膊:“還不快走!”

言汐佯裝不悅:“別的家女子同情郎分別不是依依不舍,就是再三挽留。你怎麽就一點舍不得也沒有呢?”

星空想了想,道:“我有舍不得啊。”她指指自己的心,“這裏很舍不得。”又極沒有誠意地強調:“真的。”

她的模樣敷衍極了,一面說舍不得,一面還盯着手中的糕點,那是秋心前日新研制的芸豆百合糕,味道清甜爽口,星空這幾天吃上了瘾,走到哪都在吃。

言汐忍住笑,朝後面随從一揮手:“你們都轉過頭去。”

諸随從得令齊刷刷轉身,沒人敢再看兩人。

言汐将目光再次投向星空,道:“光說哪有什麽誠意。”他指指自己的臉,“來。”

星空懵懂的眨着眼,擺出一副看不懂的白癡表情。

言汐将臉往星空的唇那裏湊了湊,星空猶豫了一下,還是呆在原地不動。言汐撣撣衣袖,悠悠然道:“那個,我覺得,秋心出來了這麽久,是時候該回島上了。”

星空大驚,倘若把秋心調走,那她的美味糕點可怎麽辦!要曉得,吃對她來說,着實是個要命的事啊!來不及多想,她趕緊拉住言汐的袖子,掂起腳往言汐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言汐極受用,旋即将另一邊臉遞過來,星空毫不猶豫地腆着老臉再次啪唧親了一口。至此,她刻骨銘心的領悟到,什麽叫做吃人家的嘴軟。

左右臉都親完,言汐滿意地颔首,在某人不好意思退回去的剎那,他俯下臉龐湊近她耳畔:“我過個六七日就回來,會給你帶禮物。”頓了頓,又道:“乖乖的在家等我,嗯?”

他的聲音低而沉,帶着天生的磁性,末尾的那個嗯字拖得略長,含着一抹鼻音,像一把小鈎子,撩撥起人的心怦然一動。星空不由有些動容,凝視着他離開的背影,直至再也不見。

言汐離開後的日子,除開見不到言汐這個人以外,其他跟平日裏沒有任何的區別,每天吃飯,玩耍,睡覺,以及抱着咕嚕坐在秋千上發懶。

這天,百般無聊的她帶着一包零嘴去藥園找陶夫子家的阿淳了。

阿淳是陶夫子的侄孫女,年齡比星空小上兩歲,因着年紀相當,有話可聊,彼此閑暇時經常串門,一來二去的也成了好友。

天氣很好,星空同阿淳結伴去小溪旁釣了會魚,往常她們老這樣。可今日真是奇怪,星空沒釣多久便覺得索然無味,拿着魚竿晃來晃去,就是沉不下心,結果浪費了一下午的時間,不僅自己一條也沒釣上,還影響阿淳也空手而歸。

太陽下山之時,兩人拎着空桶回去,星空盯着空蕩蕩的桶想了好久,終于明白過來,往日裏都是言汐陪着,幾人有說有笑,她心情愉悅,自然覺得有趣。可今兒就她和阿淳,她便覺得不習慣了。

翌日她沒再找阿淳,而是同阿淳的弟弟小睐一起殺棋,小睐雖然只有十四五歲,但棋術很是不錯,除了言汐之外,星空最喜歡的對手就是他了,雖然十局有七局會輸,但是輸得樂此不彼。

兩人在院子裏擺開擂臺,黑白兩子奮勇厮殺。然而還沒下幾局,小睐便将棋盤一推,道:“我不來了。”

還沒下過瘾呢,星空愕然:“為什麽?”

小睐表情很受傷:“今日你到底怎麽了,一會走神,一會發呆,下了五盤輸五盤。你這麽不在狀态,是瞧不起我嗎?”話落袖子一甩,氣鼓鼓離去,徒留星空一人傻眼。

她有這麽心不在焉嗎?

那又是為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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