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桃花鎖其二十一
溫穎本還想起身去追飄遠的符紙,卻感覺自己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燕衡道:“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跟他一起走吧……”
見燕衡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溫穎又轉頭去求元鴻運:“只要你告訴我怎麽能夠找到他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自己都會解決……”元鴻運怕自己一心軟說錯話,咬咬牙別過頭去。
姜誠下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人靜默對立的局面,他小心地挪到燕衡身邊問道:“這是怎麽了?”燕衡的手指動了動,把一只紙鶴放到了姜誠手中。
姜誠拆開紙鶴後才發現那是一份紅頭文件,最底下蓋了國家捉鬼協會的公章,文件裏寫的是要求特級天師燕衡同志在五日內将二級違禁法器桃花鎖帶回B市法器辦,同時将使用者溫穎女士帶回總局接受調查。
“……所以桃花鎖呢?”姜誠把紅頭文件按原樣疊回紙鶴還給燕衡,掃視了一圈也沒見着一個類似于鎖的小巧玩意。
燕衡突然把紙鶴往上一抛一勾手,溫穎手上的紅線圈立刻脫手淩空飛到了他的手中。燕衡在紅線圈外纏了一道明黃色的符紙後将它收進了自己的如意乾坤袋中。
“剛才那物便是桃花鎖。”燕衡把如意乾坤袋收回去後才告訴姜誠道。
“啊?這也叫鎖?”姜誠驚訝出聲,悲傷冷清的氛圍立刻被破壞殆盡。
元鴻運忍不住扭轉回頭和姜誠說道:“誠誠,老婆餅裏沒有老婆,魚香肉絲裏沒有魚,桃花鎖為什麽要有鎖呢?”
小元道長說得好有道理,姜誠覺得自己無法反駁。
溫穎自知無力挽救,頹敗地跌坐在地上,默默地流着淚撫摸着無名指上的戒指。
燕衡從如意乾坤袋中掏出一支骨笛吹了一記,聲音沉悶地如同夏天午後驟然響起的滾雷,他放回骨笛後又取出一塊純黑的布遞給姜誠。
姜誠手裏拿着布翻來覆去看了看,并不是很懂燕道長的意思:“你給我這個幹嘛?”
“給溫施主蒙上,”燕衡接過終于從天上掉回來的紙鶴,“要帶她回去接受調查。”
“那為什麽是我去?”姜誠萬分懵逼。
“因為你和她比較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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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誠一句“瞎扯淡”就要脫口而出,然而想到燕衡和元鴻運師徒倆加起來還不如自己一半高的情商,實際上情商也不高的姜小爺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怔忡的溫穎。
“溫大……呃溫穎姐啊,”姜誠蹲下身,有意識地把手中的黑布往自己地方藏了藏,“你知不知道桃花鎖是捉鬼協會的二級違禁物品啊?”
溫穎茫然地搖了搖頭,對于姜誠口中的幾個名詞感到分外陌生:“這個紅繩圈是Clause給我的,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就沒想過你和他非親非故的,他為什麽要給你這個?”
“當初……當初阿慈出事了之後,我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接任何工作,每天在酒吧裏喝到淩晨才回家,Clause是我在酒吧裏認識的,他說他能夠讓我快樂起來。”
姜誠皺了皺眉:“你跟着他嗑藥了?”
溫穎又是搖頭道:“沒有,這個不該碰我還是知道的……他帶我去見了一個催眠大師,大師幫助我在夢裏又見到了阿慈,阿慈說他還沒有離開,一直在我身邊保護着我。”
一句話讓燕衡和元鴻運也皺起了眉頭,本來發誓不再和溫穎說話的元鴻運開口對溫穎道:“姐姐,死後如果魂魄一直還在人間沒有往生,那一定是化作厲鬼要去索命的,哪裏會有偶像劇一樣的還在你身後保護你哦。”
“可是後來我真的見到了阿慈啊……”溫穎的臉上是甜美的微笑,她仰頭看着天空露出如夢似幻的神情,“就是那年的中元節,在和山的月老祠前面,我的阿慈還和以前一樣帥。”
元鴻運撫額:“難怪燕璇姐姐老說要取締冥婚登記處……實話告訴你吧姐姐,引魂燈其實和全息3D投影沒啥區別,再說通俗易懂一點就是live現場的初音未來,是根據人心中最渴望的模樣塑造出來的,根本不是真的魂魄。”
這實話姜誠也是頭一次聽,恍然難怪龍角工作這麽粗糙也從來沒人指摘過他什麽——原來他這工種是觀賞性大于實用性的。
“不是這樣的!”溫穎飛快地打斷了元鴻運的話,臉上浮現出愠怒的表情,“我的阿慈他說了會一直在我身邊,只要我把他鎖起來,這就是只有我們兩個才知道的秘密!”
“可是陶總是無辜的啊,他被折磨得精神恍惚,甚至還要去看心理醫生,你覺得這也是只有兩個人的事情麽?”姜誠聽不下去,腦海中交替着初見陶齊偉時他的茫然和再見他時他的悲傷,“陶總一直覺得自己和你還沒有孩子,不能被這種奇怪的病拖垮了,如果讓他知道這個病是你帶給他的,你覺得他會怎麽想?”
“齊偉……齊偉這輩子是我負了他,下輩子我一定會給他當牛做馬報答他的,”溫穎還在試圖給自己洗腦,“是這樣沒錯……他喜歡我,肯定不會介意我這麽做的吧……”
元鴻運聽着又氣又難過,起身把地上碎裂成幾瓣的明光墜收攏在一起攤開道溫穎面前:“你看清楚了大姐,這個明光墜是鎮邪之物,這麽大一個墜子都能承受不起常哥哥身上的煞氣碎掉,他一定每天被邪物折磨地很痛苦啊。”
“陶哥哥我還沒見過他是怎麽樣的,但聽誠誠說他也已經因為死氣入體變得不成人樣了。你能把兩個喜歡你的男人都折磨到這種地步,你還覺得自己沒有錯嗎?”
溫穎終于再說不出話來,任由姜誠用黑布将她的眼睛蒙了去,雙手緊緊地環住自己,仿佛只有這樣才有了點足以支撐自己不倒下的力氣。
街邊傳來了一陣尖叫雞的慘叫聲,姜誠堵住耳朵往拐角處看,只見一輛古董車風馳電掣向這邊駛來,坐在駕駛座上的人驚恐萬分地從車窗中伸出頭來使勁朝幾人喊道:“快給我讓開!要撞樹上啦!”說着尖叫雞的慘叫拐了個音,車子仿佛受其感召,猛地停在了路中央。
這一切發生地太快,姜誠甚至還沒來得及站起來。
車子搖晃了一陣後,一個穿着道袍的老先生從駕駛座上慢悠悠地走了下來,一邊走一邊咳嗽,那咳嗽的架勢驚天動地,看得姜誠分外心驚膽戰。更讓他心驚膽戰的是那輛車在老先生走遠之後居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只長相略有些智障的雞。
老先生走到近前,從懷中掏出一副眼鏡架在鼻子上,湊近看了眼燕衡,這才放下心笑眯眯地朝他伸出手道:“燕衡同志,組織感謝你的辛勤勞動。”握完了燕衡的手又來握站得最近的姜誠:“小元啊,半年沒見都長這麽高啦?加油,明年過了測試就能持證上崗了啊!”
老先生看着瘦弱,力氣還挺大,姜誠龇牙咧嘴地解釋道:“那個……我不是元鴻運,我只是個吃瓜群衆。”姜誠身後的元鴻運弱弱地舉起手:“歸主任,我在這裏。”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然後老先生淡定地放開了姜誠的手,用力地握住元鴻運的手再來一次:“小元啊,半年沒見都長這麽高啦?加油,明年過了測試就能持證上崗了啊!”
元鴻運的嘴角抽了抽,趁老先生不注意沖姜誠做了個鬼臉,用口型說道:“他就這樣。”
“這個是靈異事件調查總局犯罪科主任歸陵先生,是上面派下來對接這個案子的人。”燕衡給姜誠介紹這個老先生的身份,又指着那只雞說道,“這是陵歸先生的靈寵,遠飛雞。”
姜誠腦海裏響起一陣計算機的機械音“歸零歸零歸零”,他趕緊搖搖頭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晃出去,誇贊道:“哦,這只雞還挺可愛的。”智障雞仿佛聽懂了姜誠的話,無比熱情地張開翅膀慘叫兩聲以示友好。
老先生用手杖磕了兩下地,那只雞就搖搖擺擺地走到了他身旁,抖了抖身子又變作了那輛長相客氣的古董車。老先生沖元鴻運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道:“鴻運啊,搭把手把這位女士扶到車上來。”
前幾個月剛被重明鳥啄過對禽類尚有心理陰影的小元道長只好兩股戰戰拉着溫穎坐到了這輛由雞變成的車上。
“挺好的,期待你模拟測試的成績哦。”老先生摸了摸元鴻運的頭,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姜誠看着他将手杖放到了副駕駛座上打了個響指,車子慘叫一聲飛速地消失在了大街上。
燕衡把桃木劍扔給元鴻運,走到車後的槐樹旁摸了摸樹幹,姜誠突然感覺屬于B市特有的喧嚣吵鬧又回到了耳朵裏。他好奇地走到燕衡身邊,看着燕衡走到對街的樹旁如法炮制問道:“這裏你也安了結界啊?”
“嗯,”燕衡動作不停,倒是也回應姜誠的問題,“被別人看到會有麻煩。”
姜誠笑得賊兮兮的:“我也看到了哎燕道長。”
“……”燕衡的動作一頓,“我等等要去法器辦交桃花鎖,你先回去吧。”
轉移話題的技術還是一樣的爛而有效。姜誠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符:“不用我送你們嗎?我有車。”
“不用,法器辦你進不去。”
成,又是天生靈胎和平平無奇的區別。姜誠摸出車鑰匙轉身就往自己的車走去,連元鴻運問他“誠誠你要走了呀”都沒理。
姜小爺很生氣,很想上微博和黑粉大戰三百回合洩憤。
坐進駕駛座後姜誠拉緊安全帶,正想要點火開車走人,放在臺子上的手機突然震動幾下,他拿起手機瞄了一眼,是一條來自正一的微信消息。
正一:法器辦進門要驗證信息,沒有天師資格證和預備資格證的都進不去。
姜誠看着消息心情一下子又變好了,他一邊笑一邊轉頭去看燕衡,神色冰冷的男人手上正拿着元鴻運的手機一臉認真地盯着屏幕看,元鴻運則圍在他身邊叽叽喳喳地抗議,強烈要求拿回手機自主權。
Jonathan:燕衡。
正一:嗯?
Jonathan:等去完法器辦,讓你徒弟帶你去買一只智能手機吧/微笑
Jonathan:我不想和一個上不了微信的人聊天
正一:好。
姜誠看到燕衡的臉上露出一個好看的笑,這一笑仿佛周遭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餘下他唇上那一點顏色。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報道日家長會,要準備很多材料,順便存稿快沒了,請假一天QUQ
九月一號開學迎接新一卷,叫《美人皮》,誠哥和道長這一卷應該可以成了~
美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