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幢殘破老舊的大樓不知道是哪裏漏風,幽幽的燭火在一晃一晃的搖擺着,那位韓秀蘊女士大概和溫仲嵘有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只是韓岐不明白,畫像下的生平簡述既說她是一千多年前的人,那她與溫仲嵘又有什麽關系,難道她是溫仲嵘的祖宗?

溫仲嵘盯着那副畫像,似是怨恨又似是懷念:“我有的時候真的很恨她,恨她就這麽死了,連一個答案都不留給我,我有許許多多的問題要問他,只是再也沒有機會了…是了,她還是死了的好,對我好,對她也好,對大家都好。”

他這話說的讓人心裏難過,韓岐想安慰他一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也是,韓岐又了解溫仲嵘些什麽呢。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韓岐忍不住縮了縮又朝溫仲嵘那邊兒靠近了些,或許是他的錯覺,他似乎又聽到了那一陣陣的呼吸聲,不,說那是呼吸聲太過平常了,那更像是年邁的老人在用力的喘息,努力的汲取着空氣中的氧氣,如果說這是錯覺,那這錯覺也太過真實了些。

韓岐心裏既好奇又害怕,只能挨着溫仲嵘然後舉着燈籠裏的燈朝旁邊的教室看去,教室裏黑乎乎的什麽人都沒有,很尋常的擺放着一些桌椅,講臺之類的東西,地上三三兩兩的分部着類似爛泥一般的糊狀物。

溫仲嵘不知道什麽時候找到了一塊抹布,他用抹布把韓秀蘊的畫像擦幹淨,韓岐還自以為挨着溫仲嵘,正小聲的和他說着話:“哎先生,你說這教室裏都有些什麽東西?我看地上那一團團的東西,看上去黏糊糊的,看來古人類不怎麽講衛生啊,這垃圾在這兒存了我估計得有一千年了吧,先生你說呢?”

韓岐沒等到溫仲嵘的答話,他想拉一拉溫仲嵘的袖子,沒想到摸了半天只摸到了一手的空氣,愣是沒抓到人,他一偏頭卻發現溫仲嵘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開了。

韓岐差點沒被吓暈過去,一路小跑着跑到溫仲嵘身邊緊跟着他,再也管不上什麽教室不教室的了。

溫仲嵘把抹布随手丢在旁邊的桌子上,然後端起先前被他放在一旁的燭臺,說來也怪,溫仲嵘看着韓岐,先前那種冷酷又冰冷的氣息一下就消失不見,他微微轉頭看着一臉緊張的韓岐,微不可聞的笑了一下,連帶着聲音都柔和了許多:“怕了?”

韓岐坦蕩的可愛,他寧可不要面子也不樂意吃苦,溫仲嵘一問,他立刻慌不擇忙的點頭:“怕,特別怕。”

溫仲嵘輕輕把自己的衣擺從韓岐手中抽出來,然後握住韓岐的手,帶着他向前走去:“這裏沒什麽可怕的。”

第一棟樓和第二棟樓之間有兩條長長的露天的走廊,韓岐手足無措的走在上面,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想找個東西扶一扶,卻又怕走廊兩邊的扶手和這個脆弱的走廊一樣,抓都抓不住。

因此他只能抓着溫仲嵘不放手。

溫仲嵘倒是很坦然,一點兒不擔心這樓的質量問題。

第二幢樓的構造大體和第一幢樓差不多,這看上去像是很大的一個圖書館,繞到一樓的入口處可以看到有個銅牌正立在入門處,上面寫了幾行字,只可惜銅牌上已布滿了銅鏽,韓岐湊上去仔細的辨認了許久也沒看出個什麽門道來:“嗯…看樣子這裏是個圖書館,這個銅牌我猜應該就是類似于索引之類的東西,可惜上面全部都是銅鏽字都看不清了…先生,咱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殘留下來的書籍?”

溫仲嵘牽着韓岐朝樓上走去。

圖書館的東西被人按照年份和用途整理的很清楚,要是真要找什麽資料,應當很方便,只是韓岐充其量只打算把這些當做小說來看,沒打算作深入研究。

韓岐小心翼翼的從架子上抽出一本然後翻了兩頁,奇怪的咦了一聲:“先生,你不覺得這地方真的挺奇怪的?按理說這些東西在這裏呆了都快一千年了,怎麽還能保存的這樣完好,而且我剛剛翻了兩頁也沒出現損壞,真挺奇怪的,這兒的時間好像就被定格了一樣…”

溫仲嵘沒有去碰架子上的書,他陪着韓岐任他挑挑揀揀的。

韓岐又從架子上抽出一本沒有名字的書,那本書看上去是別人手寫的,原本應該挺厚的一本,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後面一大半的部分被人撕掉了,韓岐來了興趣,他把這本無名書癱在地板上,然後蹲在地上用燈籠照明,艱難的辨認着紙上的字跡。

溫仲嵘原本不想搭理他,可看韓岐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把韓岐拉起來然後把無名書塞到韓岐的手裏,帶着他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個類似飯廳的地方,他把桌子上的蠟燭點燃,昏暗的房間立刻亮堂了許多。

韓岐興致勃勃的坐在那兒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着。

他原本還覺得,一千年前的人類和現在的人類,說的話應該也差不多,只要自己用心,再稍微耐心一點,哪怕時間長一些也總能讀懂這上面寫的是些什麽,可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點,這些字一旦合在一起韓岐就怎麽都看不懂。

他把這本無名書朝溫仲嵘那塊兒推了推,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先生,那什麽…這上面講的什麽要不你給我念念?我有點兒看不懂…”

溫仲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看得懂?”

韓岐摸了摸鼻子,随口答道:“直覺?我總覺得你剛來時候的那種說話方式和這上面的挺像的,就是這書上面的還要難一點,要不是你這張臉,我真要以為你是一年多年前的古人類了。別放在心上,我随口胡謅的。”

溫仲嵘笑意更濃,一挑眉,問道:“韓岐,你剛剛那番話,如果被錄下來,檢測出來的結果,你說會不會是你對我造成了情感上的傷痕?”

他楞了一下,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緒在湧動着,就像一下下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水,韓岐想,自己或許是病了,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溫仲嵘竟然知道什麽是情感傷害了,韓岐感動異常:“先生,你已經知道什麽事情感傷害了?你真的太聰明了,正常人學這個得學一年多呢,按照這個進度,等我們出去了,你只要再熟悉一下條規,在幸福國生活估計就沒什麽大問題了。”

溫仲嵘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算了…你坐好,我給你念。”

這本無名書并不是小說或者詭怪傳說什麽的,這更像是一個人的自述,如果沒錯的話,這本書應該是那個叫溫伯峥的人寫的。

溫伯峥這個人據說是當時的一個富家少爺,家裏開了好幾家的藥材店和當鋪,他幼年喪母,與父親和幼弟相依為命,溫家的老父親心疼他們兄弟兩個,怕再娶個後母苛待他們,因此也沒有再娶。

青年時期,溫伯峥與幼弟去留學。

說起要去留學的原因也是挺可樂,這兩兄弟家裏有錢,家庭也和睦兄友弟恭的,還偏偏長的都特別好看,媒人一波一波的來,偏兩兄弟誰都不想結婚,就幹脆借留學的借口躲了出去。

臨走之前,老父親對他們千叮咛萬囑咐,說出門在外只管好好學習就行了,偶爾有些無傷大雅的玩樂也沒關系,要是沒錢了就寫信回來,只是有一點,千萬不能多管閑事。

這兄弟兩嘴上答應的好,可沒想到了外面就跟脫了缰野馬,什麽學習什麽念書,全都忘到腦後去了。

好在溫家的老父親也不指望他們真的讀成個文化人回來,只想着讓他們能多長點見識就夠了,知道他們瞎胡鬧卻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就過去了。

可沒想到,這兩兄弟到底是沒記住老父親的叮囑,管了閑事,救了個叫月娘的女人。

韓岐聽得正在興頭上,溫仲嵘卻突然不講了。

他忍不住催促道:“先生,然後呢?”

溫仲嵘把書推到韓岐面前:“然後就沒有了,後面的都被人撕掉了,應該是有什麽難以啓齒的事情發生了。”

韓岐大失所望。

他倒不是想要去探究別人的過往秘密什麽的,只是這故事說到一半就沒了後文,任誰都得好奇。

韓岐趴在桌子上嘆了一口氣,來來回回的翻動那薄薄的幾張紙,似乎是不相信後面竟然真的沒了後續:“哎…先生,你不會是騙我的吧,真的沒有了?”

溫仲嵘哭笑不得的答道:“真的沒有了,這種事情我有什麽好騙你的,不過…”

他話鋒一轉,韓岐一聽他這個不過立刻就來了精神:“不過什麽?”

溫仲嵘用手指了指最後一頁,上面被人胡亂的花了幾個大叉:“這上面還留有很濃的墨香,應該是前幾個月剛剛畫上去的,在這個上面畫叉的人說不定就是撕掉後半部分的人。只要找到這個人,你就可以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

溫仲嵘說的有道理。

可韓岐卻撓了撓腦袋,疑惑道:“不對啊,除了我們,還有誰會到這地方來,難道也是為了躲那些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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