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切為了大慶
高達看着單手叉腰的範無救,再看了一眼專注于言冰雲并不想理他的範閑,又看了一眼早就跑掉的王啓年,掙紮了一番,“謝姑娘,你受了傷再與我比試,恐怕……”
範無救癱着張臉,沒有表情變化:“我傷好了。”
高達保持正直:“那你也是身上有傷。”他看起來是不想乘人之危,實際上是真的不想和範無救動手,和範無救對上,是很多強手既樂意又不樂意的事情,與高手對切磋決本就是個雙贏的事情,但但凡在南慶京都裏面有些實力的人,都知道二皇子身邊養的那個瘋丫頭,動起手來招招要命,發起狠來連閻王都要站一邊。
範無救啧了一聲:“我都說了我傷好了。”
高達不得已:“我要是不小心傷到謝姑娘你了,二皇子……”
範無救表情變得驚異起來了,她都沒能想到這話能從高達嘴裏沒說出來,按說這人性子必是不可因為傷了她而擔憂李承澤追究,這麽一看,是真的不願和她打?範無救絲毫沒有自我反思的意思,她抽出刀,橫着刀背向高達,“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跟我打。”
高達不可能不是男人,所以他只能選擇和範無救打。
範無救翻了個白眼,她不找海棠朵朵打是因為她現在一定打不贏,往下找範閑,範閑肯定不和她打,再往上挪一點,也就高達這麽一個人選了,哪知道對方還在那裏磨叽了半天,她先一步到了亭子前,重新找了個位置握住刀,整個人眼神一變。
她穿的是海棠朵朵的衣服,除了胸前有那麽點撐不起來外,色深利落,适合動手殺人或者揍人。
他們二人在這裏切磋,自是有旁觀者。
“無救一碰刀,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海棠朵朵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她也不看對方,自顧自說道。她是先開口的,弄得範閑準備搭她肩上的手抖一頓,提早收了回來。
“看得出來。”範閑坐穩,開口道。
海棠朵朵似乎是早就打算和他說範無救了,這句話一出來,順理成章不帶思考,“我四年前見到她,和現在很不一樣,那時候她笑得比現在輕松多了。”那姑娘現在和高達剛開幾招,雖沒有一開始就下狠手,卻逐漸發力,高達的神情也逐漸嚴肅起來,可那姑娘偏偏帶的還是那把鏽刀,幼年的嬰兒肥褪去後算得上是實打實的美人兒,卻總讓她覺得哪哪都不一樣了。
海棠朵朵這句話頗有些感慨,說完這句話才反應過來,也沒等着範閑回她,轉口換成八卦了:“她喜歡的人是怎麽樣的?”
那姑娘當時天真爛漫,還說過要看盡天下美男子,縱情聲色,及時行樂,她當時被駭得不輕,就記得久了一點。
範閑有一說一:“我不好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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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朵朵在他這裏沒得到什麽,瞥了他一眼,哦了一聲,擡手舉在嘴邊,張口便喊:“無救——!別輸了!”
範閑也跟着她喊:“老高!別放水啊!”
這兩人一人一句,把立場放齊全了。高達跟範無救打,些許是顧忌着她有傷,藏着掖着受了點,範無救見他這麽無聊,也沒怎麽用力,就當複建了。
這兩句喊完,兩個人相對着一笑,範閑接了話茬,“謝謝啊。”
海棠朵朵給了他一個驚訝的眼神:“你還會說謝呢?”
範閑低了頭,往她那裏湊了湊,接了句:“你也會惱羞成怒啊?”
海棠朵朵皺眉:“惱什麽羞成什麽怒?”
範閑:“回頭我好好教訓王啓年,不讓他再胡說。”
海棠朵朵抿了一下唇,直接起身,“這事無救有興趣,你讓她做,比你自己動手有用,”她拍了一下衣服的下擺,往下走了兩個臺階,“走了。”
“唉——”範閑喊了句,壓低了聲音,“你剛剛怎麽想跟我說範無救?”
海棠朵朵步子一頓,動作卻沒有停,她往下走了幾步,他們這邊正在談話,那頭的比試已經落了尾聲,範無救到後面被高達晃得心情不适,幾番下來就用了全力,高達猝不及防,被人一刀橫在脖頸處,徹底落了下風。
“沒什麽,就是沒聽過無救講她的朋友,想多看兩眼,”海棠朵朵也沒轉身,招了招手,對範無救道,“走了啊,你就住這了?”
範無救剛結束,氣還沒收,她剛剛差點就沒收住刀,朝着高達直接就砍過去了,好在反應及時,不然她還不知道怎麽跟範閑說,就說……沒忍住?她想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擡了擡下巴,看向海棠朵朵,“不,我一個姑娘家跟一群男的蹲一起像什麽話?我晚上還是在你那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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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無救先了一步範閑推門入內,意料之中看到了言冰雲并不自在的表情,也不是多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出聲便說:“沒事啊,不用拘謹,大侄子。”
言冰雲皺緊眉頭,沒有出聲,但從神情來看,似乎是對範無救的稱呼充滿疑惑。
範無救也沒解釋的意思,她專門挑了個遠遠的位置,坐得絲毫不守規矩,看着範閑端着東西進來,末了,還給了她一個帶了點嫌棄的眼神。範無救毫不在意,甚至還從屋子裏面的案臺上拿了個蘋果。
她不喜歡啃蘋果,就是拿着玩的,她進屋沒經過範閑的同意,也不需要範閑的同意,她入了屋,對兩個人一來一往的談話沒多大的興趣,直到肖恩二字一出,才擡起頭,把注意力放在了談話的兩個男人身上。
“你知道肖恩是誰嗎?”言冰雲悲憤交加,帶了點呵斥的意味。
範閑低頭擺弄食盒裏面的東西:“知道。”
這事範無救也知道,她把蘋果往空中一抛,接的自然:“我也知道,”待到言冰雲将視線看向她,才淡淡道,“是你爺爺。”她這話聲音不輕不響,也不帶什麽嘲諷,就是聽起來着實不想好話,又偏生沒個嘲諷的語氣,落入人耳中就能難聽了。
言冰雲臉色更難看了兩分。
範閑看了她一眼,極是無奈:“你別激他了,行不行?”
範無救聳聳肩,歪了頭沒說話,倒真的安靜了一會兒。
言冰雲被範無救這句極似罵人的話激得不輕,針對着肖恩在範閑這讨論不出些什麽,話鋒一轉:“那她為何在這裏?”範無救在江湖上出名,也多的是人知道她是歸于南慶二皇子門下,自當不是鑒察院的人,也不是鴻胪寺,出現在這裏更是不合情也不合理。
範閑:“她是來殺肖恩的。”
言冰雲一頓,還沒開口,就聽到範無救提了音調糾錯,“我是來殺上杉虎的,你記錯人了。”
範閑哦了一聲,“陛下倒是說過要在半途中殺了肖恩,只不過人現在在沈重那。”
言冰雲:“你這是抗旨?!”
範閑看起來極為頭疼:“人都在沈重那兒了,那沈重與肖恩不對付,往後肖恩恐是沒有好日過了,這裏是上京,我救你就已經是冒險了。”
言冰雲似乎覺得範閑不可理喻:“鑒察院辦事從不問艱難,”他字字铿锵,語氣強硬,倒不像是個身受重傷的人,竟是拿了劍就要沖出去。
範無救這回真的沒忍住,她在聽到鑒察院辦事那句的時候就想鼓掌,這會兒看到言冰雲不顧自身危險想去殺肖恩,就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然後獲得了範閑已經懶的有表情浮動的一張臉。
她想:範閑看起來是真的不會應付言冰雲這類人。
顯然,愛國情緒上頭的言冰雲并不能聽進去範閑的勸阻,情緒步步激化,到了極點,言冰雲竟是顫着音,抽劍而起,直接架在了範閑的脖子上面,一句悲壯的慷慨陳詞應之而出:
“一切為了大慶!”
範無救:……
範無救:“噗嗤。”
範閑被言冰雲逼得頭疼,又被範無救這一笑弄得整個人繃不住了,語氣就直接壓不住了:“你能不能別在那裏看戲了?!過來搭把手,你還真想讓你大侄子把命交待在大街上?”
範無救難得見範閑氣急,出了點新鮮感,搖着椅子挪了幾步,看起來絲毫不慌:“把人打暈了他不就不能亂跑了。”
範閑皮笑肉不笑:“那你過來打。”人現在劍還架在他脖子上面呢,範無救這點子純屬搗亂的。
範無救又挪了兩步椅子,沒有起身的意思,臉不紅氣不喘:“我例假痛,疼得很,不想動。”
範閑這回是被氣笑的,他總算是明白了李承乾跟他說的那句‘你不想與謝懷安對立,我理解’到底什麽意思了,這姑娘在用武力把你弄死之前,能先把你氣個半死。他還打算說點什麽,卻看到言冰雲視線已經轉到範無救那裏了,似乎針對着讓對方疼到不能動的事情産生了一絲疑惑。
範閑尋思放飛自我就放飛自我吧,大家一起飛,這屋裏兩個讓他頭疼的人擠在一起了,大不了大家一起自閉,索性平了音調,很直接:“她說她葵水來了。”
言冰雲:“!!!”
言冰雲直接身體一震,瞪大了眼睛看向範閑,好像對方口中是什麽粗言穢語般,面部被不可置信占滿,又看了一眼範無救,身體震得更厲害了。
範無救就怕他下一句說出來什麽奸/夫/淫/婦這種詞,但這反應着實好笑,範無救這回不想忍了,她看着範閑趁着言冰雲價值觀被擊碎的時候順手就把人的劍一起拿了,笑得格外不留情面。
範無救頗有些天真地問:“範閑你說,他會不會後悔被我們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