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默認分章[15]
趙寂一連數日未能見到趙佑棠,趙佑棠像是憑空消失了,根本未曾露面。
他咬碎了牙,想起那日何星洲的話,幾乎恨意滔天。
趙寂在書室裏尋覓,捧着那本卷邊的、發黃的書冊,看到師父批注的筆跡,才終于知道了何星洲是怎麽做到隔着山洞和他對話的。
——因為他是魔。
魔,大多色美,極善蠱惑人心,有莫測神通。其中之一,就是……那日何星洲所用的,傳音入密的功夫。
若是高手,內功修至深厚處,也可以做到傳音入密,将聲音遙遙傳給一個人聽,而不被他人察覺;但對于魔來說,這種功夫僅是雕蟲小技,不足挂齒。縱然他被困于山洞之內,力量泰半遭到壓制,也可以使出這手段。
趙寂的心中的火焰遲遲不熄。那淩亂雜錯的筆跡,昭然揭示了師父閱讀此書時的煩躁與不安。
當真……挂念這那所謂的“師叔”麽?
想起師父在他身下被貫穿的迷亂模樣,趙寂的血液都在沸騰。何星洲是魔,他的師父又是什麽呢?
正沉思間,忽然外面傳來“啊啊”的嘶啞叫喊聲。
是那個啞仆!
趙寂猛然放下書冊,回手提劍,開門奔出,只見日光爛漫,碧柳陰陰之下,啞仆痛苦地蜷縮在地,捂着空洞洞的眼眶,指縫間鮮血噴湧。
而他的師父,長身玉立,淡漠的執劍,寒冽勝水的劍尖處,緩緩淌下淅淅瀝瀝的血液。啞仆的那對眼球,就躺在他的腳邊。上面的鮮血甚至多得染紅了地面,散發着腥甜的氣息。
趙寂眼前發黑,搶身上前,驚道:“師父,你做什麽!”
趙佑棠摘下柳葉,把劍身擦拭幹淨了,道:“他死不足惜。”
想起啞仆曾比劃過的事情,趙寂滿心都一分分冷了下去,盛滿寒冰。他眼睛一轉,看着如此陌生殘忍的師父,擠出幾個字:“他本來不是聾啞的,對麽,師父?告訴我,這是假的!師……”
趙佑棠手握劍柄,面色蒼白,身體卻巍然不動,截斷他的話:“沒錯,是我割掉了他的舌頭,刺聾了他的耳朵。趙寂,真相就是如此。”
趙寂駭然,額頭更是淚如雨下,身子搖晃,道:“所有的啞仆都是你……”
趙佑棠拂袖道:“另一部分是何星洲。”
那樣完美無缺的師父……這幾日來的行為都仿若全然變了一個人,一件一件,都這樣的可怕,令他的心都在微微顫抖。
趙寂手中的劍砰地掉在地上,雙腿一軟,跪了下來,顫聲道:“如果師父因為那日我的事,遷怒他們……徒兒願意自覺領罰……此事是我一人之過,他們是無辜……”
“無辜?”趙佑棠冷笑一聲,目光裏盈滿失望,只覺得自己一腔苦心竟然都化作東流水,一去不複往,自忖之下悲痛難止,只好拄劍撐着身體不被氣得倒下,冷然道:“小寂,你叫我失望……這樣辨人不清!你可知、可知他們做過什麽事!”
趙寂低頭望見他的靴子,聽到最後一句,不禁握緊了拳。趙佑棠口口聲聲說他不是黑白,可他自己還不是,同樣與一個魔物混作一起,做那種事情!
雪白的身軀不知被弄出了多少手印,早就被那個魔物蠱惑得不分東西南北。只怕那日逃出虎口後不肯讓他醫治的真正原因,也是因為身體上的痕跡太過明顯,不想被他這個徒兒看到吧。
外表如此道貌岸然,實際作出的卻都是不光彩的、見不得人的事。那具淫蕩的身體,不知嘗過多少男人的滋味……還偏偏要裝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趙寂一時沖動,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難道師父就能識得忠奸?還不是照樣和何星洲厮混,在床上像個女人一樣婉轉承歡,那天師父那樣享受,滋味肯定好極了……”他說話口無遮攔,想到什麽便說什麽,還未徹底說完,臉頰一涼,觸上一個冰冷的硬物,斜目而視,趙佑棠劍身劇烈顫動,手指青筋跳起。
他一言不發地冷冷擡頭對視趙佑棠,那一向清冷自持的目光,其時方寸大亂,盡作悲痛。
趙佑棠想到這許多年的辛苦,瞧見他叛逆模樣,活脫脫便是小時候那個倔強的和他鬧脾氣的稚子。頭內一陣眩暈,萬萬沒料到居然這孩子居然會如此對待自己,不覺全身血液都冷得如海底潛潮。他心底一個寒噤,再也忍受不住,劍身跌落,自己喉頭腥甜,估摸着是血氣翻湧。
他咽下那口鐵鏽,悲涼道:“好!好!我的好徒弟!你好得很!”
一連四個“好”字出口,趙佑棠劍也不拿,轉身便走,奔回自己房內。他剛進房間,沖撞的氣息拍到胸口,登時金星亂冒,氣急之下,昏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