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月,樹木蔥蔥,夏日正當,桃花鎮山上的桃樹結滿了果子。
幽深寂靜的山上,一個圓滾滾白茸茸的小身影在桃樹林裏穿梭,最後停在一顆桃樹下,昂起小腦袋望樹上的桃子。
原來是只渾身通白的小狐貍,有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最顯眼的要數他的大尾巴,白白軟軟的,看着十分漂亮。
盯住一處,那坨小白球努力一躍,卻因彈跳力不足,摔了下來,整只小身板在地上滾了一圈,歪歪扭扭的躺在了土裏,原本雪白的毛毛立刻弄得髒兮兮的。
一直在樹上觀望的小山雀驚了一下,忙飛過去看看這只摔懵的狐貍,皺着小眉毛問道:“阿軟,摔着沒有?”
白軟回過神來,沖他傻傻笑了笑:“沒有。”又道:“謝謝阿雀。”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昂起小腦袋望着那些桃子,口水滴答答。
小山雀撲扇着翅膀,飛落在桃樹上,用嘴巴戳桃子與樹幹的連接處,不多時,一顆桃子掉落到地上。
白軟瞧的目瞪口呆,圓溜溜的眼睛崇拜的望着小山雀,“謝謝阿雀。”
“小事一樁。”小山雀酷酷的擺擺翅膀,飛落在地上,用翅尖指了指那桃子,“吃吧。”
白軟歡歡喜喜的抱起那顆桃子,小爪子搓搓上面的桃毛,忙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脆脆的、柔軟多汁又甜津津的,頓時叫他滿足的發出一聲輕嘆。
夏風吹來,桃樹下是白軟和小山雀在啃桃子。
白軟心裏有別樣打算,他琢磨着,摘些下山給恩人送去。
說到白軟的恩人,是分封到此地的靖王,俊美不凡且地位顯赫,幾年前來深山打獵時救了白軟,從此白軟把這份恩情牢記在心。
雖說是狐貍,但也懂得知恩圖報,但作為一只小狐貍精,說來忏愧,白軟除了能化成人形,可以說是毫無殺傷力的妖怪。
他在妖界實在混不下去,就只能來到人間謀生,有時化成人形去山下玩玩,但被人欺負了幾次之後就很少下山了。
唯一的例外便是下山給恩人送東西,他送的全是在山上采摘的,各類野果子以及野花之類的,總之,盡所能的往恩人住的地方偷偷送東西,就差把自個送給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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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的桃子這麽好吃,肯定是要給恩人送些的。
這麽打算着白軟就愉悅起來,又能偷偷的看恩人了,定是高興的。
小肚吃的溜圓,小山雀打了個飽嗝,準備睡覺;白軟摸摸圓溜溜的肚皮,圓乎水潤的眼睛望着滿樹的桃子,準備摘些。
小山雀一雙黑豆的小眼睛瞪得圓圓,“阿軟,莫不成還要給你家恩人送去?”
白軟點點頭。
“可你忘了下山被打的事情了?”小山雀滿臉擔憂,他的小夥伴已經被打了不止一次了。
白軟抱着桃子沉默,站在山上往下看,半晌才道,“不怕。”
即使怕,也想要把這麽香甜的桃子送給恩人讓他嘗嘗。
小山雀嘆口氣,翅尖兒劃拉劃拉臉,黑湫湫的眸子望着白軟,最終嘆口氣,“我先去給你探探風。”說完不等白軟回應,撲扇着翅膀飛走了。
白軟在桃樹下歇了會,起身費勁的跳上了樹,顫顫巍巍的伸出小爪子摘桃子。
一個兩個三個……覺得差不多了,又摘了一個,抱在懷裏,從樹上跳下來,卻因落地不穩,摔了一個屁股蹲。
“哎吆!”白軟被摔的叫了一聲,呆了呆,視線看向地上的桃子,顧不上疼,起身把桃子一一堆好。
“阿軟阿軟,不好了阿軟……”
一陣急呼呼的聲音響起來,擡頭望去,是小山雀撲閃着翅膀在他頭頂盤旋着叫喚。
“怎麽了?阿雀。”白軟圓乎水潤的眼睛望着他,臉上胡須上沾滿了桃汁,看起來有點傻。
小山雀飛落在白軟面前,翅尖劃拉劃拉小臉,急躁躁道:“你家、你家恩人要娶妻了。”
話音落地,白軟手中的桃子掉在了地上,整個人,不對,是整只狐貍難過起來,一雙圓眼裏蓄滿了淚珠,接着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小山雀見狀,忙安慰。
白軟縮在那不吱聲,只默默的擦眼淚。恩人不僅是恩人,更是他的心上人。
現如今恩人要娶妻,白軟的心裏別提多傷心了。他坐起身,動了動耳朵尖兒,擡起小爪子擦擦淚,垂着小腦袋難過的說:“前兩日還沒娶妻呢,這兩日怎就娶妻了?”
小山雀皺着小臉,“是皇帝一道聖旨傳到靖王府,讓你恩人娶男妃。”
白軟圓不溜秋的眸子看向他,有點委屈。
小山雀看看他,嘆口氣,黑溜溜的小眼睛眨了眨,道:“你也別傷心,據我得到的情報,你家恩人對皇帝要他娶男妃這件事極為不滿,可又不得不娶。”
白軟吸了吸鼻子,不說話。
“你家恩人不喜歡那人的。”小山雀安撫道。
白軟止了淚珠,動了動耳朵。
“他是皇帝安插在你恩人身邊的細作。”
聞言,白軟眼睛睜的更加圓不溜秋,有點懵懂,“細作?”
“就是奸細,負責偷偷觀察王爺的一舉一動……”
白軟有點愣,暗暗想,那不就是自個常幹的事。
思緒一轉兒,問:“就負責偷偷觀察王爺嗎?”
作為一只鳥兒,對人類很多事情也摸不太清楚,小山雀頓了頓,點頭,“差不多是這樣。”說完又補充了句,“好像還要牢牢記在心裏。”
白軟呆了呆,随即有些高興,自己就是觀察完王爺,然後牢牢記在心裏的呀。
思緒轉到這兒,他又問,“阿雀,細作我也能做啊,所以我能嫁恩人嗎?”
小山雀皺皺小眉毛,翅尖劃拉劃拉臉,他核桃大的小腦袋瓜實在有些難以消化這話,半晌才道:“阿軟,你的恩人并未見過新娘子,我想,你可以嫁的。”
“那我要嫁給恩人。”白軟露了笑。
“嗯,好。”小山雀也帶了笑意。
可下一刻白軟垮了臉,悶悶的問:“怎麽嫁?”
小山雀靠在一個小草棒上,“這個嘛,容易,我們把皇帝許配的那個新娘子換成你。”
“那新娘子這麽辦?”白軟疑惑的問。
小山雀整張小臉皺成一團,深思。
于是,他們犯難了。
小山雀背着翅膀,邁着又細又短的小腿發愁的來來回回走着。
白軟委屈的整只狐貍能擰出水來。
小山雀忽然停住腳步,叫了聲“阿軟。”
“嗯?”白軟圓溜溜眼睛看着他。
“我想不到如何處理。”
白軟:“……”
“那就給我做玩伴吧。”睡大覺的狐妖白城現了形打着哈欠說道。
兩雙眼睛望向他,皆是呆愣愣的。
白城不禁莞爾一笑,“阿軟,你若信得過我,這事就交給我辦,到時候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如何?”
白軟小嘴張得溜圓,一雙眼睛也圓溜溜,望着白城,接着點頭道:“阿城大哥那麽厲害,阿軟自然是信得過。”
白城短促笑一聲,“好,那晚上見了。”
白軟上前一步,感激道,“謝,謝謝阿城大哥。”
赤狐看着面前這傻乎乎的小白狐,又笑了,不在意的擺擺手,“就當還你人情。”說罷消失不見,繼續睡大覺去了。
夜深人靜,白城用法術悄無聲息的帶走了新娘子;白軟小心翼翼的進了屋,化成人形,穿上那大紅喜服,蓋上紅蓋頭歡歡喜喜的等着明天到來。
“阿軟,你不睡覺嗎?”小山雀飛進來落在他肩頭。
白軟扯下紅蓋頭,圓溜溜的眸子眨了眨,摸摸自己撲通撲通的小心髒,軟聲道:“我睡不着。”
小山雀翅尖扶額,道:“距離明早還要好久,況且明天坐花轎拜堂很多事要做的,你趕快睡覺吧。”
白軟“哦”了一聲,點點小腦袋。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找你。”
“好的,阿雀。”白軟沖飛走的小山雀揮揮手。
白軟去了床上坐着,怕頭發衣衫弄亂,便只是坐着,這可是他廢了好大勁才穿上的,明早就要見到心上人了,可不能弄亂了。
他因要嫁給恩人了,故而緊張又激動,這一夜愣是沒合眼。
天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喜娘和小厮們開始忙活,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白軟坐上了花轎,聽着唢吶聲、鑼鼓聲,衆人歡笑聲,架不住困意的他卻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