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此變故, 莫說是白軟和小山雀沒想到,就是安排好的褚珩也沒料想。
還好,白軟是妖, 若不然真不敢想象後果。
快馬加鞭回了靖王府, 抱着受傷怏怏的白軟,褚珩後悔的不知說什麽好。
若不是那些個刺客是安排好的, 他定将那些他們全部碎屍萬段,方能解氣!
白軟在褚珩懷裏哆哆嗦嗦, 疼的發顫, 那劍刺在了他後背上, 好在自個有妖術,若不然還不把自個給砍兩截。
他爪子緊緊的抱着褚珩的胳膊,一雙貓兒眼裏蓄滿了淚水, 可憐氣的很。
褚珩擔心、焦急、心疼卻又無措,不知對妖怪來說,受了傷該如何醫治。将全城最好的大夫找來,細細瞧了瞧受傷的白狐貍。
老大夫縷着胡須, 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舒展開,褚珩的心跟着他的眉毛揪在一起。
良久,老大夫眯眯眼, 緩聲道:“無礙的,這小東西是吃多了,有些許個積食,我給它開兩副湯藥, 吃下去就好。”
“……身上的傷,沒事嗎?”褚珩疑惑的問道。
“無礙,那點皮肉之傷,王爺都已包紮好,若是不放心,我在開點止血的藥,無礙的。”老大夫道。
褚珩眉頭皺了又皺,看向趴在那的白軟,白軟在啃糯米糕,渾然忘我。
老大夫的目光看向那糯米糕,忙伸手拿過來,皺眉道:“糯米這東西吃多了本就容易導致腹脹,如今有些個積食,可不能再吃這東西了。”
爪子上的糯米糕被人拿去,白軟一愣,接着圓眼一瞪,扭頭看向那老大夫。
老大夫老花眼,并未注意白軟氣呼呼的眼神,将那糯米糕當作無用之物扔了。
白軟又一愣,欲要起身去拿回糯米糕,卻被褚珩強行按在了懷裏,撫摸着他的軟毛給他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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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開了兩副藥,褚珩便吩咐人送他回去。又吩咐人沒他的命令不許進卧房。
屋子裏只剩下他們倆和一只還在睡大覺的雀鳥,白軟在他懷裏蹬了蹬腿,擡起腦袋看褚珩,軟聲軟氣道:“阿珩,我的糯米糕被那人扔了。”
褚珩摸着他的肚子,沉聲道:“大夫說你有些許積食,不能再吃糯米那種東西了。”
白軟毛茸茸的臉上、胡須上、嘴邊全是沾的糯米粒,他伸出舌頭要去舔,又給褚珩攔住,一顆一顆細心溫柔的給他拿掉。
白軟的眼珠滴溜溜,有些不開心,但是見褚珩那張俊俏的臉,頓時心裏滿足的很。
“傷口可疼?”褚珩抱着他坐在床上,臉上全然的自責。
“疼。”白軟不懂任何拐彎抹角,坦然道:“但這點小傷無礙的,過不了兩天就好了。”
褚珩将他放在床上,按着他,仔細看他背上那傷口,眉頭皺起,帶着幾分疑問,“明明流了那麽血,傷口卻只有這麽小,你是如何做到的?”
白軟扭頭看他,道:“阿珩真傻,我是妖啊,尋常的劍倒不是說傷不了我,只是比起斬妖的劍弱很多,最多留下個小傷口,至于那些血,自然是我用的障眼法,讓他們誤以為流血這麽多,定然是必死無疑。其實,阿軟沒事。”說罷嘿嘿笑了笑。
褚珩聞言,微愣的同時,不禁感嘆他家阿軟不傻,轉念又一想,也是,再傻乎乎的,畢竟它也是只狐貍。
褚珩将他抱起來,細細瞧了瞧,眼前的小東西圓乎乎的眼睛裏還挂着淚花兒,臉上卻挂着笑意,看的他心疼又心顫,忍不住低頭親了一口白軟。
白軟尾巴搖搖,爪子按住褚珩的臉,親了他幾口,道:“阿珩。”他整張狐貍臉皺起,“阿軟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褚珩低笑,“你何時學的這般,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白軟圓眼溜溜,道:“那些傷害你的人中,我聞到了那個宋疾的味道。”
褚珩自然是知道的,策劃的這場刺殺,不想隐瞞白軟,卻又覺得有些事不該讓他知道,畢竟,知道了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白軟化了人形,跨坐在褚珩腿上,哼了一聲,氣呼呼道:“原以為他是你朋友,哪裏想是壞人。”想的褚珩和他走的頗近,白軟心頭升起一陣愁緒來,看着褚珩,“阿珩,日後不要跟他走太近,你是我的娘子,你若是受了傷,叫我如何是好。”
這話說的甜蜜,可褚珩卻聽得想笑,拍拍他的小屁股,“你這口氣語調,又是打哪兒學來的?”
“前兩日跟阿雀一起去聽戲曲,那裏都是這般說的。”
褚珩給他認真的小模樣弄得心頭癢癢,又拍拍他的小屁股,“好學的小妖怪。”略微頓了頓,問道:“如此好學,怎就不肯學我讓你學的三字經?”
白軟抿唇撇嘴,“那太難了,阿軟學不會。”說着咬了口褚珩的臉,哼哼唧唧道:“阿珩,若是阿軟不學那些個複雜的字,你會不會不要阿軟了?”
褚珩圈住他的腰肢,往懷裏帶了帶,“自然是不會不要你。”
得了這話,白軟心滿意足的窩在褚珩懷裏,打了個哈欠,道:“阿珩,我困了。”
“那就睡吧。”褚珩聲音輕柔,撫了撫他的腦袋。
白軟點頭,後現了原形,縮成團團,在褚珩懷裏睡了。
懷裏一空,褚珩一愣,接着便是無奈一笑。不過,心頭不知怎地,冒出些個愁緒來。
阿軟是妖,這幾日他有找神怪這類的書來讀,雖寫的神乎邪乎,但多半有個理,則是人妖殊途。
想到白軟又長長久久的生命,又想到自個再多年之後,便成了耄耋的老頭,還如何與他恩愛有加?
思緒轉到這,又低眼看了看懷裏的小東西,睡得惬意,倒是個無憂無慮的小模樣。
褚珩無聲淺笑,将這思緒壓下去,眼下,他得問清楚宋疾,不是說好的,要等出了驿站,在深山時動手,怎就提前動手了,還自個親自出馬。
真是讓人費解!
——
再說宋疾這邊,他本是出于一片好心,覺得既然要演的逼真,自當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讓王爺也弄個大愣,方才顯得這場遇刺真真切切。
可不曾想,王爺那走失了好些天的白狐貍又現身了,還在危險時刻替王爺擋了一劍。
想到那情形,宋疾便覺得肝顫。
沒出息四腳獸的小畜生也能這麽忠心愛主,倒叫他另眼相待了。
他在家中忐忑不安,派人全天候的守在王府門口,只要王府一有什麽消息,立刻通知他。
等了小半天,也沒等來褚珩召見,宋疾不免心如火燒,焦急如焚。
王府裏傳來的是王爺遇刺,受傷不輕,無法奔赴京都參加太後壽宴。
這消息一路從封地傳到了京都。
褚铎聽到這消息時,輕哼了一聲,冷冷的笑了又笑,随即收起笑意,肅然道:“靖王受傷來不了京都是小事,傳朕旨意,讓靖王好好養傷,我們兄弟之間日後再聚也不遲。”又道:“将宮裏上等創傷藥,八百裏加急送往靖王封地,不得有誤。”
孫矩應了聲是,吩咐人去辦了。
褚铎喝了口酒,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在屋子裏走了一圈,等孫矩回來,他問:“傳的消息靖王被砍了兩刀,刺了一劍,你覺得可屬實?”
“奴才已經飛鴿傳書,想必石砡很快會給我們确切的消息。”孫矩恭敬道。
褚铎微嘆,臉上露出點嘲笑之意,“怕是那石砡給我們的消息有假。”
孫矩怔愣。
褚铎冷笑道:“他褚珩的聰明才智豈是我能比得了的。”嗤嗤一笑,“明了我操縱他,怕是暗裏是他在盯着我的一舉一動。”
孫矩大驚道:“那……如此說來石砡他……”
褚铎皺了眉,“所以,朕有意再另派人去。”
“培養的這批暗衛裏,石砡已是上上人選……”
“那就不選人。”褚铎打斷他,陰陰一笑,“孫矩你有沒有聽說過這世間有種東西叫做妖?”
孫矩猛然醒悟,瞪大了雙眼,“皇上是要……”
褚铎笑,轉了話題,問道:“孫矩,你猜趕刺殺他靖王的是何許人?可有人主使?”
“奴才不知。”孫矩垂首。
褚铎眯了眯眼,這事有蹊跷,他心中有個猜測,但眼下也不好下結論。
而孫矩仔細一琢磨,只覺複雜。
——
就在宋疾坐如針氈之時,馮緩邀約他一起去王府探望王爺。
進了府,見了褚珩,宋疾略一猶豫,跪了地,道:“請王爺恕罪。”
褚珩看他,“起來吧,日後不要這般擅自行動。”
宋疾心中愧對,站起身,四處瞧了瞧,并未看到那只受傷的白狐貍,擰眉問道:“王爺,那狐貍……”
褚珩道,“不要再提此事了。”
他說這話神色略微不好,卻被宋疾誤以為那白狐貍不在了,當即又撲通跪地,“王爺,末将……對不住你。”說罷嚎嚎大哭,好不悲傷。
褚珩勉強壓下去的怒火給他一哭,當即升了起來,壓都壓不住,喝道:“本王無礙,你大哭大叫成何體統?”
馮緩也附和道,“是啊,宋将軍,你這是做什麽?哭爹喊娘的,不知道,還以為……”
宋疾的哭聲戛然而止,淚眼朦胧道:“那狐貍如此通人性,替王爺擋了一劍,我們自當是好好的埋葬它,也請王爺允許我去它墳前獻束花。”
聽罷,褚珩一愣,随即給氣笑了,“宋疾,你……”閉了閉眼,鐵青着臉冷聲道:“誰告訴你本王的小東西沒了?”
宋疾一聽,驚喜道:“王爺是說那小靈狐沒事?”
褚珩默認,臉色寒寒,說出話來也透着涼氣,“宋疾,你擅作主張,破壞計劃,本當時按軍法處置,但本王念你也是一片好心,回去閉門思過去吧。”
宋疾行禮,可又想看看那靈狐的傷勢,猶豫再三,張了口,可褚珩那邊臉色更寒,吓的他灰溜溜走了。
“王爺,如今這般,皇上那裏可相信?”馮緩開了口,他心裏有一絲擔心。
褚珩知他心裏的思慮,清冷的面孔帶了點笑意,“不管其他,只要能不去京都,本王目的便達到了。”
馮緩默然,心裏也知,靖王宅心仁厚,從不想與褚铎發生正面沖突。
只能暗嘆一聲,又坐了會兒,便走了。
褚珩揉揉眉心,起身回了卧房,白軟化了人形正在屋子裏練字,紙張上歪扭七八,寫的是他和褚珩的名字。
“寫的不錯。”褚珩看了看,稱贊道。
哪裏想,白軟聽了這誇贊,當即毛筆一撂,不開心了,眼睛瞪的渾圓,指着那字道:“明明寫的不像字,阿珩偏偏诓我。”
褚珩看向他弄花的臉,低笑,輕握住他的小手,道:“可這對阿軟來說已然是有難度,能寫成這般着實的不錯。”
要知道這是狐貍爪子,幻化成人形也是爪子,況且教白軟認字原沒這個意,是他非要說學的,既然三字經嫌難,那便從他們的名字開始吧。
白軟給他說的眼睛滴溜溜,轉念一想,是這麽個理,繼而笑了,拿起毛筆來,繼續坐在那寫寫畫畫。
“這是阿珩的珩字,阿軟學會了。”白軟認認真真,一筆一畫,寫進褚珩心裏,弄得他心頭酥軟。
他嘴角帶淺笑,伸手捏捏他圓乎乎的臉頰,後伸手将這甜軟的小東西抱進懷裏,好一番親揉。
白軟給他親的暈暈乎乎,眼裏帶了層水汽,看着真是可人愛。
“阿軟。”褚珩喚他,“我的小東西。”
白軟給他喊的一哆嗦,哎喲一聲,捧着褚珩的臉,“我的好娘子。”
褚珩低笑,咬了他手一下。
白軟圓乎乎的眼睛彎成新月,心底如同吃了蜜,心裏偷樂,娘子真是越來越會撒嬌了。可不能笑話他,若不然又要害羞了。
——
翌日,皇上和各封地王的慰問陸陸續續到了靖王府。
褚珩要召見他們,白軟跟小山雀就躲在房裏啃蘋果。嘴裏塞得滿滿當當,心思想的是,等阿珩回來,也給他嘗嘗這甜甜的蘋果。
宋疾今日又來王府,他思來想去,覺得見到靈狐,确認沒事方能松口氣。
可王爺不許,那只有自個偷偷去卧房瞧瞧。
有了這個念頭,宋疾便來了王府,蹲在褚珩卧房窗戶處。
從他靠近,白軟便聞到了他的氣味,當下皺了眉,直起身子朝窗戶處望了望。
不懂這人怎麽總喜歡蹲在窗戶下面,但通過這次他刺殺他家阿珩,白軟便将他當作壞人。
既然是壞人,自然是不能輕饒了的。
他抿了抿唇,對小山雀道:“阿雀,那傷害阿珩的人又來了。”哼一聲,黑眼珠滴溜溜,“容我吓一吓他。”
小山雀給他說的一愣,沒反應過來他當如何吓,就見白軟露了狐尾和耳朵,正往屋裏探頭探腦的宋疾猛地僵住,看到長着狐貍尾巴和耳朵的人,當即眼睛瞪得大圓,而後尿了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