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麽思想着, 眉頭不由得擰在一處,若真是這樣,那如此來說, 這狐妖是尋前世的仇?

想到這個可能, 褚铎連臉都皺在一處了,若真是如此, 那這個狐妖也未免太過分。

前世是前世,怎能拿在今生相提?

而眼下, 似乎不是思想太多的時候, 因小院裏來了人, 是一群衙役,惡聲惡氣的問寒倉收稅。

寒倉從屋裏拿出錢來,可似乎不夠, 幾名衙役進屋亂搜一通,凡是覺得值錢的全都搜刮了,連同鍋裏炖的那只野山雞都拿了去。

寒倉氣不過,那可是給他的家狐貍吃的, 卻又不敢與他們相抗,只能上前哀求道,“各位官爺, 這雞還沒熟呢,而且天寒地凍的,我就這只雞填肚子,求求你們就給我留下吧。”

話音剛落, 就被一衙役踹了一腳,惡聲道,“去你的!哥幾個也沒填飽肚子呢。”

又一衙役惡聲惡氣的說道,“我們為了收你這點稅錢,從山下跑來你這山上,又冷又累不說,還餓的發慌,正好,你把這雞給我們煮了,再弄兩壺好酒,犒勞犒勞我們。”

寒倉聞言定住,面露一些不悅之色,不過很快又掩飾過去,只道,“官爺,家裏沒有酒。”

“沒酒就去買。”

寒倉剛想回話,就聽一人道,“從他家下山,等他買回來也怕是要天黑了,就別喝酒了,喝酒誤事,讓他給咱們炖了雞然後喝雞湯就行了。”說着問寒倉,“你家可以幹糧?”

寒倉正是個氣悶,有也不說有,直接回道,“沒有。”

幾個人倒也沒再為難他,讓他去做飯,後都坐在院裏等着吃。

寒倉轉身進了廚房,蹲在柴垛邊偷偷的扒開看了看裏面的小赤狐,做了個噓的手勢,撫了撫小家夥的後背,将柴垛弄好,開始炖雞。

不過心裏卻氣憤的不行,恨不得往鍋裏放些老鼠藥,邊燒鍋邊咬牙切齒的恨恨道,這些衙役搜刮老百姓的錢財,還在家裏蹭吃蹭喝,可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

寒倉心中憤憤不平,想着,若是自個做了皇帝,定把這些貪官污吏給一個個全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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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只能想想了,往鍋裏舔着柴火,心中因這些欺詐百姓的稅吏們而忿恨,面上卻不能顯露,只能乖乖的将飯做好給他們端去。

許是吃到了滿意的雞肉,幾個衙役吃飽喝足,沒再為難寒倉,便都走了。

等他們走遠,寒倉連忙将大門關上,用栓子拴上,後快步進了廚房,将藏起來的小赤狐抱了出來。

小赤狐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寒倉,一眨也不眨的,透着幾分可愛懵懂,叫寒倉的心情因着這小東西而好了許多。

他撫摸着小赤狐的毛毛,道,“阿赤啊,野雞被那些人吃了,我們午飯怕是只有那幾個烤的地瓜了。”

小赤狐絲毫不在意,淺淺的打了個哈欠,搖了搖大尾巴。

寒倉一笑,又撫了撫它的小腦袋,坐在一起與它吃地瓜,又喝了熱水,一抹嘴巴,讓小赤狐玩,他起身去收拾被那些衙役弄亂的屋子和院子。

收拾完,便帶着小赤狐出門砍柴順道捕獵去了。天冷,獵物少,若是能遇上出來覓食的野雞兔子之類的,他們便能有收獲,若是沒有,就只能空手而歸。

今日,空手而歸,寒倉萬分失落,小赤狐跟在他身後,冷風吹的他毛毛發冷,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它安靜乖巧的跟着。

進了家門,将砍得柴放進廚房,寒倉喝了口鍋裏溫的水,又給小赤狐喂了些水。

寒倉心情悶悶,他們已有近一個月沒沾葷的了,今早好不容易抓了只野雞,卻哪裏想被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臭衙役給吃了。

不過,生氣歸生氣,即便是沒有肉,晚飯也還是要吃的,又喝了幾口水,他問腳邊的小赤狐,“阿赤啊,晚上我烙幾個餅子,炖個土豆,沒有肉,不能給我的小阿赤解解饞了。”

小赤狐搖着大尾巴,乖巧的跳進寒倉懷裏,十二分滿足的點了點小腦袋。

寒倉笑了笑,開始做飯。

外面北風呼嘯,屋裏暖意濃濃。

一人一狐吃着烙餅,土豆,喝着稀飯,倒也是惬意。

寒倉與赤狐的日子并無新意,一日三餐家常便飯,每日砍柴捕獵,趕上集市,寒倉便背着木柴去賣。

一日複一日,又過了兩年,寒倉到了娶妻的年紀,他無父無母,對這等事也不在意。

只是有個還算親近的親戚,平日裏不常走動,不知怎地,最近總往寒倉這裏跑,不為別的就為給寒倉說媒。

寒倉慣了一個人帶着一只狐貍生活,乍一聽娶妻,日後身邊要多個女子,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便給回絕了。

親戚說不動他,又見他無心娶妻,便也斷了這個念頭,只說他被一只狐貍給迷失了心智。

寒倉只是笑笑,抱着他的阿赤,心裏想道:你們哪裏知道我家阿赤的好。

過了幾日,有一受傷的道士敲開了寒倉的家門,讨一碗水喝。寒倉見他器宇不凡,心中斷定這人不凡,又看他受了傷,不僅給了他水,還留他吃飯過夜。

道士給他的熱情弄得頗為感激,正好他受傷了,便在寒倉家裏多住了幾日。

一日,他看着寒倉懷裏的赤狐,伸手撫了撫它的皮毛,對寒倉意味深長道,“這赤狐頗有靈性,有它你算是萬事無憂啊。”又道,“人心易變,但願你能做到不變。”

寒倉沒在意他的話,笑了笑,給他倒了碗開水,“俠士,時候不早了,喝過水你也歇息吧。”

道士轉頭看向窗外的天色,道,“确實不早了,是該歇息了啊。”

道士養好傷便告別了寒倉,臨走前他又說了幾句先前說過的話,末了又補充了句,“不要輕信他人言,否則是要吃了大虧的。”

寒倉應着,送他出了院門。

春去夏來,寒倉在山上的河裏釣魚,後拿到集市上換些銀子,給家裏添置些東西。也是在這時,他遇到了心儀的姑娘。

生平頭一次感覺心跳加快不知所措,面對這等不可預料的境況,連他自個都覺得不可思議。

于是寒倉急匆匆回了家,将這事告訴了他的阿赤。

阿赤的确非常有靈性,它安靜乖巧的聽着自己的主人講述着心儀姑娘的事情,默默的跟着主人高興。

寒倉有意,那姑娘亦有情,于是夏末秋初之時,寒倉娶了那姑娘。

日子平淡溫馨,寒倉每日更加賣力工作,只為娘子能吃飽穿暖。

可好景不長,初冬時,寒倉的娘子病了,這一病便是不起,寒倉請了十裏八鄉的大夫看,苦藥熬了不知多少碗,終究是沒能保住娘子的命。

白雪皚皚,北風呼嘯,家門前的紅燈籠變成了白色,寒倉獨坐在床邊,望着這一世寂寥,想着娘子生前種種,心下難掩悲傷。

赤狐趴在床邊,雙目悲切的望着他的主人,小片刻,它起身跳到寒倉懷中,舔了舔他,又用小腦袋蹭了蹭他,以此來安慰難過的寒倉。

寒倉視線轉向它,擡手摸了摸它的毛毛,後抱緊了這小東西,閉上眼睛開口道,“阿赤,日後又只剩你和我了。”

小赤狐又舔了舔他的側臉,搖了搖大尾巴。

冬日裏的山上更顯蕭瑟,先前沒有娘子時,寒倉并不覺得有什麽,反倒覺得每日和他家阿赤一起日子舒服又自在。

可現如今,他心中越發孤寂,阿赤是好,可它終究是獸類,再有靈性,卻也不能陪自個說說話,給自個縫縫補補,也不能為自個做上一頓熱湯熱菜。

如今自個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莫非就這樣守着一只狐貍過一生?

心思轉到這兒,寒倉只覺得心中更是煩悶無常,還無端端升起一片茫然來。

冬去春來,寒倉砍了柴下山去換些銀兩用,在集市上聽了會唱戲的,戲中唱到天子有三宮六院,這世上的美女都去了皇宮,全是為服侍皇上一人。

寒倉聽得悵然,心底間又有些羨慕,想着,做皇帝真是好,有權有勢,還有這麽多娘子。他要的不多,只要有一個娘子,便是知足了。

寒倉又聽了會,輕嘆一聲,揣着換的那幾個銅錢,買了二兩肉一壺酒,往山中家裏走去。

遠遠的就看到小赤狐在家門口等他,小赤狐也看到了他,登時興奮的搖起大尾巴,後撒開了蹄子的朝他飛奔而來。

這一刻,寒倉忽而又覺得只有阿赤也是極好的。

又是一年初夏,山間樹木蔥翠,鳥語花香,寒倉在林間砍樹。

因他又要娶妻了,新娘子要新床,他沒錢,便砍樹做床。

小赤狐感覺到主人的開心,跟着屁颠颠圍着他玩。

“阿赤,你也替我開心是不是?”寒倉笑着問。

小赤狐搖了搖尾巴,圓溜溜的眼睛晶晶亮,好似在說“是的。”

“往後,你就有女主人了。”寒倉笑着露出一口的白牙,瞧着有些傻,卻是實打實的打心眼裏高興。

小赤狐叫了兩聲,大尾巴搖搖,跳來跳去,是個高興的小模樣。

盛夏,寒倉迎娶了第二任娘子,拜天地,入洞房,喜氣洋洋,家中多了歡聲笑語。

只是,這娘子不喜動物,尤其是狐貍更甚,寒倉在時,尚且還能忍一忍,待他出家門做工,她便對赤狐拳打腳踢,亦或者用棍子打鞭子抽,就是不讓狐貍進屋,更甚至連院子都不讓它踏進,只讓它在家門口看家門。

赤狐圓溜溜的眸子全是個懵懂不解,舔着身上的傷,蜷縮着在門口,等着它的主人回來。

冬日來臨,天寒地凍,山路不好走,寒倉便不下山找活幹,不想娘子生氣,便讓小赤狐去了柴房睡覺。

他娘子一直要他将狐貍送走,可寒倉,從來不松口。

小赤狐深知他的難處,幾次都睡在家門口,只默默的守護他。

寒倉将它抱進柴房,認真的凝視着它,“傻阿赤,你個傻東西,任何時候,即便是我有了娘子,也是需要你的,因這多年,你在我身邊,我才安心。”

小赤狐清澈的眸子望着他,跳進他懷中,開心不已。

只是,人心易變,這話豈是假的?

寒倉耳根子軟,娘子總說,言語之間全是透露着自己不喜歡那狐貍,寒倉不想惹氣,很多時候便聽她的。

尤其是娘子在懷了身孕之後,更是容不得赤狐在家中,讓寒倉将那狐貍趕出家門,讓它自個回深山自生自滅去。

寒倉左右是個為難,不知如何是好。小赤狐知他心思,不想他為難,便去了家門口的大樹邊,守着寒倉保護這一家人。

日複一日,院門裏歡聲笑語,小赤狐趴在樹下,聽着家門裏的歡笑熱鬧,耳朵動動,尾巴輕搖,主人好,它便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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