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局長跟明樓針對beta生育研究的話題談了很久，當然不是生物研究方面的，而是戰略價值方面，明樓侃侃而談，讓周局長頻頻驚嘆。羅勵則在一旁幫阿誠辦轉學手續，從亞研轉到軍校并沒那麽容易，中間有很多程序要走，不過又周局長開綠燈，還是一個下午便走完了程序。

“沈教授沒說錯，你是個天才，也許你真的可以拯救人類。”周局長懇切道，明樓卻清楚，自己得到的肯定越多，受到的戒備也就越重，人與人之間，從來沒有太多誠摯，他看向阿誠，心裏突然有些疲憊。

“阿誠的轉學手續已經辦好了，我正在幫他打印通知單，明天就可以去學校報到了。”羅勵見周局長看向自己，立刻報告道。

“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裏吧，明樓先生，beta研究院的人很快會聯系你。很快，我們就能真正見到對方了。”周局長轉向明樓，溫和的告別。

“萬分期待。”明樓點頭應承。

周局長切斷了通話，羅勵也将一個文件袋遞給阿誠“明天我來接你，行禮随便收拾下就好了，三軍那裏也不允許帶太多私人物品，生活必需品都是配發的。不過我是三軍的客座教授，可以給你開後門。或者需要什麽，我再幫你填。”羅勵說着，沖阿誠眨了眨眼。

“不敢勞煩羅副局長，阿誠還是有監護人管的。走吧，阿誠，回家。”明樓接過文件袋，轉身離開。

“明天見。”阿誠興致不高的跟羅勵道別，顯然并不期待明天的見面。

羅勵目送他們離開，臉上的笑容再也繃不住了，明樓像一把鋒銳的雙刃劍，刃上雖不沾染鮮血，卻仍讓人覺得觸目驚心的危險，時刻擔心掌握不住，反傷自己。羅勵的直覺告訴他，周局長絕對握不住這把劍，哪怕握住了劍柄。何況，那劍柄也絕不普通，內藏的鋒芒，甚至讓自己目眩神迷。

明樓和阿誠回到寝室，跟第三艦長通了話，第三艦長不置可否，只讓他們有什麽發現告訴明臺。通話結束，明樓便開啓了屏蔽，沒有聯系明臺。

“總覺得好像我們在冷落明臺似的，感覺好奇怪，當初不應該讓他投影成明臺的形象的。”阿誠看着接收板上面緊鎖的大門，心裏有點別扭。

“他早晚會把門撬開的，你還是好好享受難得的自由吧。”明樓邊翻看文件袋裏的通知單邊道。

“大哥……我們會分開多久？”阿誠看着那個文件袋，不舍道。

“不清楚，按道理來說，三軍是只有周日下午放假的……不知道我們能不能見面……”明樓放下文件袋，看向阿誠。

“我……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麽？我……”阿誠很迷茫，現在這種情況，反而讓他更看不清前路了。

“好好讀書，好好照顧自己，你的身體還沒有分化結束，任何狀況都有可能發生，我不在你身邊，你要處處小心。”明樓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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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哥你呢？你不需要我……也對，我走了，你應該就不會有什麽狀況了……”說到這裏，阿誠有些落寞。

“你還有閑心擔心我，我倒是很擔心你，那個羅勵很危險，離他遠點。”

“羅勵很危險？為什麽？對了，大哥你說他是混血兒，是什麽意思？”阿誠說着，坐到明樓身邊，問道。

“我那天察覺到了，卻沒發現他，這說明他的身手相當了得，我覺得人類未必能做到，再加上他完全看不出老态，我懷疑……他應該是混血兒，試探了一下，果然是。記得我跟你提過，混血兒都處在一種即将分化的穩定狀态，但是未必就是完全未分化的，我懷疑羅勵之所以會追求你，可能因為他體內有alpha信息素，這很危險，你最好不要跟他走得太近。”明樓解釋道。

“啊……”阿誠恍然，他原本以為羅勵是真的對自己有好感，沒想到明樓居然會認為是alpha信息素的影響，他突然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大哥，你現在……現在腦子裏就只有信息素麽？”

“什麽？”明樓不解，他聽出阿誠言語中的不滿，卻不知道原因。

“現在，對你來說……是不是已經沒有什麽感情可言了？所有這些，都是受信息素影響？網上怎麽說來的，技術宅？還是……是不是，對于大哥來說，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受信息素影響的？”阿誠有些語無倫次，他甚至鬧不清自己到底在質問些什麽。

“自從接受了beta改造，我們就不得不受信息素控制，我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們了。”明樓面無表情道。

“那我們是什麽？”阿誠噌的站起來，瞪着明樓。

“我們是兄弟！”明樓厲聲道。

“上床□□的兄弟？”阿誠冷笑道。

“阿誠！注意你的态度！”明樓喝道，阿誠垂眸避開了明樓的目光，卻也不肯認錯，只握緊拳頭站在那裏，身體抑制不住地輕顫。明樓舒了口氣，放柔聲音哄道：“阿誠，之前發生的那些，忘記好麽？現在我們都清楚是什麽原因讓我們失控的，我會開始研制适合的抑制劑，以後都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好麽？”

阿誠深吸一口氣，将眼裏湧出的淚水壓回去，輕聲道：“好”說完，走到自己的櫃子前，拿出箱子收拾行李。

“阿誠……”明樓起身走到阿誠身後，卻不知怎麽安慰阿誠，甚至他自己都覺得胸口堵了團棉花，不知原因的憋悶難受。

阿誠猛的站起來，行李箱的蓋子咚的砸在地板上。“我出去走走”說着，阿誠避過明樓，朝門口走去，直到關門聲響起，明樓才猛然驚醒似的，看向緊閉的門扉。

阿誠漫無目的的在亞研裏晃悠，校慶剛過去一天，整個校園都還沒從歡慶中消停下來，仍舊随處可見學生們聚在一起興高采烈的談天。很多展臺也都沒有撤，甚至有的仍舊在表演節目，阿誠看着那些青春鮮活的面孔，突然覺得自己老了，老的只能靠回憶尋找快樂。曾經溫暖的家，曾經親密的人，甚至連張舊照片都沒留下，所有的一切都在漫長歲月中湮滅成灰，抓不到絲毫的痕跡。這座城市，名字跟他的故鄉一樣，卻沒有一絲一毫他記憶中的樣子。這是個與他無關的時代，唯有明樓，可是他跟明樓卻再也回不去原本的樣子了。

阿誠坐在校園的長椅上，看着面前賣章魚小丸子的棚子前圍上一群學生，心裏一片的空曠。他想回到從前，他和明樓之間毫無芥蒂，心意相通，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對方。可他又不想回到從前，從前他們只是兄弟，不會擁抱親吻，在漫漫長夜中相互依偎取暖。他想要一種新的關系，無論是心，還是身體，都緊密相連，親密無間，可是……這種關系，又怎麽可能，不僅明樓無法接受，他自己都無法接受，可是渴望，卻無法停歇。

“明誠？”清脆的女聲将阿誠喚回了現實，他有些迷茫的看向喊他的女生。

“你是？”

“你不認識我啦，不過我是你後援會的成員，我很喜歡你。你怎麽了？跟哥哥吵架了？”女聲眯起淺棕色的大眼睛，開朗道。

“你怎麽知道的？”阿誠恢複了神采，在外面，他向來八面玲珑，不露破綻。

“你沒跟明樓一起啊，以前你們形影不離的。”女生理所當然道。

“哪有，我平時忙着學生會的事情，大哥則忙着做實驗，我們都不常在一起的。”阿誠苦笑道。

“不是啊，你們兩個私下從來都是一起的啊，那讀書什麽的，當然不可能一起啦。”

阿誠愣一下，沒想到這些小女孩對自己和明樓這麽了解。

“噗”女生笑了起來，道：“沒想到你們也會吵架，哎呀，平時看起來關系那麽好，好啦好啦，喏，給你這個，去道個歉，不就好了嘛，再親近的人，也總會有矛盾的，別在意。”女生說着，将兩張紙條塞到他手裏，揮揮手跑走了。

阿誠看向手中的紙條，原來是兩張星際超人2的首映票，居然還是紙質的。阿誠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心裏卻暖洋洋的，這些單純的好意，總是讓他無措，明明毫無關系，卻好像連在一起。阿誠站了起來，跺了跺腳，覺得自己走入了怪圈，現在全人類都在生死邊緣掙紮，他居然還在為些莫名其妙的心緒糾纏痛苦，果然是跟小孩子待在一起太久，沾染了一身天真。他早就不是小孩子，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包括像星際超人一樣，想辦法拯救全人類。阿誠擡起頭，打算回去跟明樓商量以後的計劃，卻看到明樓就站在對面，手裏還拿着一盒章魚小丸子。

明樓向阿誠招手，阿誠下意識的跑了過去，直到章魚小丸子伸到嘴邊，才反應過來。“大哥？你怎麽在這裏？”

“家裏的小孩子一個人跑出去，我不放心，喏，吃個丸子，別耍小孩子脾氣了。我最近，有點累，沒好好照顧你。”明樓放軟了聲音，笑道。

阿誠乖巧張嘴去吃丸子，心裏百感交集，覺得自己真的太過任性，明樓已經很辛苦了，自己還要拿那些根本說不清的問題去煩他。“對不起，大哥。”阿誠嚼着丸子，聲音有些含糊，眼裏卻一片誠摯。

“你對不起？是我對不起！當個大哥，錯都是我的。”明樓無奈道。

“也對，都是大哥你沒好好引導我，大哥你得賠罪。”阿誠咽下丸子，起了玩心。

明樓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阿誠真的順着杆子爬到了他頭上。“你說什麽？”

“陪我去看星際超人2，就當賠罪。”阿誠嬉笑着将電影票伸到明樓眼前。

“我給你賠罪？”不敢置信。

“對呀。”理直氣壯。

“好！”無可奈何。

“走吧”志得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