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十幾個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緊盯着監視器，亞研校園中的萬千景象，幽靜浪漫的樹林、喧嚣熱鬧的廣場、恬淡溫馨的咖啡館甚至逼仄破敗的角落，一一呈現在他們面前。

“還是找不到明樓麽？”羅勵眼神銳利的逼視着A組組長，薄怒道：“二十幾個人找了一晚上，半點蹤跡都沒發現，難道明樓會變成蝴蝶飛出去麽？”

“明樓肯定做了僞裝，組裏的人大多只看過他的照片……”A組組長冷汗直冒，B組組長因為放走明誠，已經被革職了，他可能也不遠了。

羅勵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膽戰心驚的下屬，掃視着上百個監控畫面，在心裏分析明樓可能的去向。

羅勵闖入明樓宿舍的時候，明樓一腳剛踏進實驗室，他聽到通訊儀中的提示音，立刻轉身離開，快速的從通往亞研的出口離開了研究所，羅勵還沒來得及跟研究所的負責人說清楚情況，便已經失去了他的蹤跡。

然而明樓速度再快，終究不及守株待兔的羅勵，所以他沒有急着離開亞研，而是混進了形形□□的學生中間，等待時機。明臺通過加密的電碼聯系了他，知道阿誠平安無事，他也放下心來，細細分析如今的狀況。

羅勵恐怕發現了胚胎，否則他沒有理由，更沒有權力對兩人下逮捕令。胚胎的來源恐怕也瞞不住羅勵，明樓倒是不擔心羅勵會對胚胎如何，胚胎是是重要的樣體，人類斷不會危害胚胎的生命，他最擔心的是beta會得到胚胎的消息。那樣的話，阿誠omega改造人的身份也将暴露，他摸不準beta會采取什麽樣的行動。

明樓長舒一口氣，将喝空的咖啡杯丢進垃圾桶，一臉悠閑的往校門口晃蕩。現在是早上9點過，上午沒課的學生跑出去游玩很正常，他選擇了六號門，阿誠和明臺會來接應他。

明樓難得沒有穿襯衫，那在校園裏很顯眼，他穿了暗紅色的格子大衣和黑色的緊身牛仔褲，戴着墨鏡，把頭發打理成亂糟糟的落拓樣子，倒是跟逃課出去泡妹子的學生如出一轍。

六號門就在眼前，明臺已經入侵了亞研的安保系統，所有的監視器都無法捕捉到他的正臉，但是門口加派的警衛卻不在明臺的控制之下。

黑白相間的站崗臺上通常是沒有人的，不過擺設罷了，今天卻一上一下站了兩個穿制服的警衛，他們手裏拿着接收板，不動聲色的觀察着路過的所有學生。明樓很自然的走向校門，站在下面的警衛極輕微的皺起了眉頭，手伸向了腰側的電棍，站在上面的一個則向明樓招手，示意他過去。

明樓一臉不解的走過去，在相距半米的距離突然暴起，抽出隐藏在皮帶夾層的微型注射器，瞬間刺進了下面警衛的肩胛骨之間，高效麻醉劑立刻起效，電棍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下。明樓就着剛剛跳起的餘力，一腿掃向了上面的警衛，警衛慌張的閃躲，一時有些身形不穩，明樓迅捷的又抽出一個微型注射器，将他也撂倒了。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直到明樓急速沖出校門，警報才響起。警衛室裏的校警已經沖了出來，朝明樓射擊，不過都被一輛懸浮車中射出的光束打歪了。

就在明樓将要跨上懸浮車的一瞬間，一道半尺寬的炙熱光束從天而降，直接将懸浮車一分為二。明樓被氣浪掀翻，嘭得撞在了花壇的護欄上面，懸浮車的車門被炸飛，帶着炙熱的高溫拍向明樓的面門，明樓伸出雙手去擋，一道光束卻徑直穿過了他的右大臂，左手堪堪承受了這股巨力，五指都扭曲了。

“停火！”羅勵在懸浮車上用擴音器高喊，他并不想要明樓的命。

明樓仍舊将左臂橫在身上，鮮血淋淋的左手半掩着臉，顯得異常可怖。他十分冷靜，如今的情況在他的預料之內，他還沒有完全失敗，阿誠和明臺都還藏在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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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懸浮車甚至懸浮車上的光槍，都是遠程操控的，此時的阿誠和明臺，正在瑟縮在一臺自動售賣機後面，假裝受驚的市民。剛剛掃下來的巨型光束威力不俗，他們原本估計這調查局不敢使用這樣規模的殺傷性武器。

阿誠暗暗咬牙，心裏懊惱，羅勵絕對不敢誤傷市民，一定是檢測了傷害範圍，确定沒有人才開火的，如果他和明臺再靠近一些，羅勵未必敢開火。

“阿誠哥，別沖動。”明臺小聲提醒道。

“我知道，我必須确保自己的自由，才能想辦法解救大哥。”阿誠鎮定道，他雖然萬分心疼明樓受傷，卻絕不會慌張或沖動。

“哇，聽着好酷啊，是因為大哥是你心愛的alpha麽？果然為了愛人會變得特別勇敢吧。”明臺小聲嬉笑，他慣常這樣，沒一時一刻的正經，阿誠懶得搭理他。

明樓的雙手受傷，但腿是完好的，他沒有立時站起來，是在觀察。羅勵和他的手下已經從懸浮車下來了，正緩緩的靠近明樓，明樓在腦中計算着已知的所有人類武器的射程、傷害範圍、殺傷能力，等待着時機，一旦羅勵等人靠近到一個合适的距離，調查局不敢輕易開火，他便又有了機會。

羅勵似乎猜到了明樓的計劃，在一個微妙的距離停了下來，他吩咐身邊的A組組長分派幾個人在附近搜索，看有沒有人來接應明樓，自己則沖着明樓喊道：“明樓，無論是調查局還是研究所都，對你和阿誠，從來不曾有過惡意。之所以會有如今這樣的情形，全因為你們的隐瞞，信任是相互的，你不信任我們，我們又怎麽信任你？何不放下心防，坦誠的談談呢？”

明樓緩緩的放下左臂，露出一個諷刺的冷笑，道：“你們對我和阿誠，難道不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态度麽？羅勵，你自己也并非完全的人類。”

“所謂‘族類’，說白了，取決于你對哪個族類有歸屬感，我覺得我是人類，我就是人類，哪裏會不完全呢。”羅勵笑道，他上前一步，打算繼續，卻被驟然而起的巨變打斷了。

湛藍的無雲的天空在一瞬間消失，伴随着劇烈的震動，防空警報尖銳的響了起來。天黑如墨，整個城市的燈光卻瞬間亮起，伴随的卻不是華燈初上的繁華，而是劇大的恐慌和驚懼，整個信上海似乎在一瞬間沸騰了起來，連調查局的探員們都忘記了當前的任務，擡頭看向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天空。

“你們好，人類。好久不見？也許應該這麽說。”冰冷的器械音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響起，喚起每個人心底最深的恐懼，很多人崩潰的大哭，更多人顫栗着等待，仿佛最終的審判。“我們想求共生，對所有的排斥和傷害都保持着寬容，你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們的底線，我們已經沒有耐心了，那麽，開戰吧。”

“這個宣戰稿的文采很不錯啊，不過讓我寫會更好。”明臺毫不在乎腳下不斷震動的大地，品評道。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阿誠低聲問道，幾個探員已經離他們很近了，他們原本已經打算撤離了，只是這忽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雙方的步調。

“總艦長惱羞成怒，想要直接圈養人類這個意思吧……”明臺猜測道。

“為什麽？”阿誠不解。

“得知了胚胎的存在，總艦長認為人類已經徹底突破了beta改造技術，再繼續下去，人類終将超越beta，所以打算徹底開戰。我也是剛剛得知的，或者說第三艦長是剛剛得知的，我沒有連着第一艦隊。”明臺道。

“他們打算摧毀地球麽？”阿誠沉聲問道。

“不！”明臺确定道，阿誠沒再問，看向遠處塵嚣下的明樓。

明樓已經站了起來，他走向羅勵，步履堅定，羅勵則緊握着拳頭，眼中神色變幻莫測。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麽？”明樓冷淡得開口。

“你走吧，你是對的，我們不值得信任。”羅勵自嘲道。

“我很讨厭你，但是，阿誠曾經相信你，這一次，你辜負了他的信任。”明樓沒有立刻離開，沉聲道。

“我配不上他，雖然可能是受信息素影響，但他真的……”羅勵想剖白些心意，卻又不知道要如何剖白，甚至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對阿誠的心情。

“我希望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再見。”明樓說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