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殺雞儆猴
譚禮邊吐槽,邊眼疾手快扣住賈赦胳膊,“他們都有內力,就你會的兩招外家功夫,去添亂。”
作為賈敬親兒子,差點一命嗚呼的賈珍對比怒發沖冠的賈赦,簡直佛系無比,拉住賈赦的胳膊,勸道:“赦叔,穩住!我們可以打車、輪戰!敢在賈家打架,我們耗死他。”
“可是你爹他現在都在打五禽戲了!”賈赦心痛的想哭,垂首不敢看打鬥的場景:“五禽戲啊,連我都知曉,這是華佗所創的養生招式啊。想想敬哥小小年紀就開始養生了……”
賈珍:“…………”
“別理他。你且好好看看,以後謹言慎行,莫要因自己讓父輩替你受累。”譚禮對賈珍語重心長說了一句,也不管對方理沒理會進去,擡手在賈赦眉心點了點,沉聲:“冷靜。”
施咒讓人靜心的同時,譚禮眸光定定的看着賈赦眼睛,黑白分明,極黑極白兩種色彩互襯,反倒讓整個眼都璀璨明亮起來,恍若蘊含着漫天的星辰。
看久了,還有些暈眩,似在夢中。譚禮微微一怔,感覺先前所見那層淡淡的若蛛網般覆蓋在瞳孔上的金芒,便是個夢,許是今日陽光燦爛了些,灑在了賈赦身上而已。
賈赦看着目光一刻不離,死死盯着他,恍若在沉思要不要把他大卸八卦的譚禮,心下打了個寒顫。嗅着入鼻的檀香,雙重保障之下倒是冷靜了下來。但依舊有些憂慮,賈赦迫不及待的轉眸看向戰局。只見王子騰依舊氣勢洶洶,出拳強勢,霸道,快而猛,毫不手軟沒。殺意伴随着人出拳,似乎籠罩了整個院落。
而賈敬似不要溫度要風度的裝逼中二少年。
賈赦在心理吐槽着,依舊姿态優雅,風度翩翩,一舉一動,行雲流水。哪怕看過武當張三豐,可他賈赦心理還是愁斷腸。
因為場上的氣勢不一樣!
作為一個門外漢,他觀氣勢。已經被王子騰那猛虎拳頭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諸如院子裏他一盆盆精心養殖的盆栽。這些往日被園丁殷勤伺候的花花草草們,恍若被無情的暴風雨吹打,而後又是鵝毛大雪層層疊壓在它們身上,吓得個個都翻盆了。
而他敬哥呢?
“我爹是不是打算耗死他?”賈珍也挺想發表觀後感的,左右轉了一圈。沒見他熟悉,有危機便立馬現身的,厲害無比的黑衣護衛叔叔,頗為嫌棄的撇了眼其他已經呆愣的護衛們,又看看神色若有所思的保齡侯,最後眼眸滴溜溜在譚禮身上轉了一圈,又看了眼被動手動腳毫不生氣的賈赦,賈珍眼眸閃爍了一下,難得對一個相見不過一日的舉人謙遜有禮,張口喚了一句,“譚叔叔,是不是?”
—看不懂就罷了,他還讀書少,除了好帥就形容不出他爹的飒爽仙姿來。
不過他還是看得懂,這譚禮和他赦叔,妥妥有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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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賈珍的話,賈赦擡手,手肘碰了一下譚禮胸膛,也有些希冀的開口:“譚老板,解說解說。”內力打架怎麽那麽不友好的,像他們直接揍,多簡單。
瞧着賈赦愈發“輕浮”的動作,譚禮面色沉了沉,擡手揉揉被碰到的胸膛,感覺有些不對勁!
心跳咚咚加快了起來,有那麽一瞬間劇烈了的,似乎将他整個樹連根拔起來了。
譚禮神色有些恍惚,很想将賈赦掰過頭來好好聊聊。但餘光掃見賈珍,瞧着人帶着崇拜的眸光看着他。
崇拜啊!
他若是不理會這小崽子,毀了人的希冀,沒準賈赦都會被撺掇着愈發作死了。像賈珍這種中二叛逆少年邏輯是無法讓正常人揣測出來的。
面色微變,譚禮目光看向戰場,鄭重無比開口:“其實,具體武學招數我也不懂。”
賈赦和賈珍:“…………”
“但天下武學萬變不離其宗,唯快不破。”
“叔,你哪裏找的神棍!”賈珍怒不可遏,“連你都看得清楚,我爹是在養生呢。”
“譚大師,請息怒息怒。”有護衛小心翼翼拉了拉賈珍的袖子,低聲:“大爺,以小的揣測,在兩者實力相差無二的情況下,老爺現在應是在消耗王大人的內力。”
“王大人出拳的速度已經比一刻鐘前慢了。而老爺依舊氣定神閑的……的……”護衛看看依舊有悠哉哉打着五禽戲的主子,發現人此刻沒有平日的溫和之色,只剩下了冷厲逼人的氣勢,連帶着五禽戲都有變五擒戲的趨向,沉默一瞬,不由得铿锵有力:“攻擊!”
對于護衛的話,賈赦還是信的。寧府幾個練家子,基本都是被安排了在賈珍身邊。像他,幼年的時候也有人護衛。但到底他爹避嫌,等他老人家回京任職後,榮府便沒高手,就一些會外家功夫的護衛。
“這得打到什麽時候,需要中場休息,送些吃喝補充體力嗎?”賈赦認真問護衛,“你們也知道的。我們打架,都是約定時間,點到即止。”跟後世友誼賽沒啥區別。
護衛們很想補充一句,“還帶揉肩捏腿的小厮。”
京城土生土長的世家公子哥打架有三大優點—自己動手,不累及仆從;只局限子弟間,不擴大影響找家長;不打臉。
據說這規矩,還是眼前赦老爺他爹幼年定下的。
護衛正思忖該如何回複賈赦的話語,忽然間便聽得寒風呼嘯,以及重物落地的聲音,入目皆是招招帶煞。
“已到了決定勝負的時候了!”護衛還記得自己的職責,唯恐兩主子看不懂,解說了一句。
賈赦本擡手擋了擋,聽得“決戰”的聲音,也顧不得花草樹木的葉子花朵亂竄,像是往他臉上碾壓摩擦,急急定睛看了過去。
譚禮見狀,微微上前一步,替人遮擋了障礙物以及對抗見暴發出來的殺氣。
兩人對峙的散發出來的氣流,似乎能将整個院落的花草擺設全部化為虛無。所有圍觀者都被飓風吹得搖搖擺擺,恍若海中浮木,随風飄蕩。
賈珍眼眸一閃,機靈的躲在了賈赦背後。
賈赦看看前方巋然不動的譚禮,忽然想哼哼《葫蘆娃》,但眼下他還是有良心的,小聲道了一句:“謝謝。”
譚禮回了一句:“好好學習。”
賈赦:“…………”
“好……好強!”護衛中有人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驚駭中有些顫音,還有些對強者的崇拜。
“這……有沒有聽見虎嘯?糟糕!王大人竟然已會最厲害的猛虎吞食。”
“什麽玩意?”賈珍在“避風港”內,游刃有餘耳觀八方眼聽六路,問了一句。他爹難道不厲害?居然沒人誇一誇。
“你們別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回去跟他一起做功課去。
“據說昔年北靜王用過,只一招便降服了西南最強的馬幫之首馬三爺。這是最為厲害也是最為快速迅猛的一招。據北靜王制圖傳授時說,昔年他遇到的師父交代,若非萬不得已,不許使呢。”護衛戰戰兢兢的給自家沒常識的少爺科普着:“猛虎拳先前老爺也讓您練過。就……就您打成醉拳那個。”
聽着耳畔似乎還有令人生畏的虎嘯之音,賈赦看着恍若蝗蟲過境,滿目瘡痍的院子花草景觀,迫不及待問道:“那我敬哥呢,他用什麽招?”
“老……老爺……”
護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沒敢說話。他們老爺好像被震住了,連身形沒動。
“那你們等什麽啊,車、輪戰!”賈珍邊說邊開始脫外罩着的狐裘,還活動手腳筋。
“……”譚禮忍不住開口,“對方只是看起來威猛,實則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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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戰鬥的時候不容分心,但王子騰發覺自己耳力還是非常的靈,聽到那字正腔圓的一詞—困獸之鬥。
這個詞,讓他格外的憤怒!
他自打會走路開始便對着梅花樁勤學苦練,三十年來,幾乎風雨無阻,拳法大成。這中間的血與汗,那些咬着牙堅持的心酸苦楚,不是被人用輕飄飄的一句“困獸之鬥”能折辱的。
王子騰擡起頭,看了眼賈敬。此刻賈敬,那個被世人曾譽為世家子弟第一人的貴公子,此刻那俊美無數的臉龐蒼白無比,那唇畔沾染出來血水。
就這樣還敢說他是困獸?
王子騰眼裏閃過怒喝,又怒喝了一聲,這一聲比先前愈發清楚了些,虎嘯之音似乎能夠沖上雲霄。整個院子都被“嗡”得顫抖了一下,似地動山搖了一般。
賈敬只目光冷冷的看着迅猛出拳而來的王子騰,在人就要觸碰到他身軀之後,忽然足下一動,身形一閃。快得讓在場的人都無法看見。
只除了不是人的樹。
譚禮看得清清楚楚,便心中大駭—果真天外有天,樹外有樹。賈敬應是個披着君子皮的修羅。
不過是個熊家長。這個缺點太致命了。
就在譚禮擰眉哀嘆之時,其餘衆人只覺一晃眼,就看見原本不見了身影的賈敬正雙足點在王子騰肩膀上,一個漂亮的翻身,直接一腳将人踹翻在地。
“碰”得一聲,王子騰摔在地上發出巨裂的響動。那聲音似乎把地都震得開裂了一般。
王子騰整個臉着地,起來的時候還有些懵逼,剛想說話,“噗”得噴出了一口血水。
随着這一口血水散落在半空中,全院一片死寂。
賈敬慢條斯理的從懷中掏出手絹,擦擦自己嘴角沁出血珠,開口,一字一頓:“堂堂一将軍,被我這麽個文人打敗,啧啧,不藏頭縮尾,躲躲藏藏一下,恐怕顏面全無啊。”
“賈、敬!”王子騰甩開回過神來攙扶的王家仆從,費力的雙手撐着地,起來,“你以為你就贏了?”
“那又如何?”賈敬冷笑,“我有膽子請假,明明白白寫受傷,需要靜養半年,一年,都沒事?你能嗎?”
這話一出,賈赦和賈珍急急忙忙奔了過去:“哥/爹,你傷哪裏了?內傷?請太醫!”
“你們兩個閉嘴。”賈敬揉揉額頭,“我還有力氣揍你們一頓。”
賈赦和賈珍:“…………”
讓叔侄兩安靜若鹌鹑之後,賈敬面上有些灰白之色,但聲音卻是冰冷冷,目光也冷飕飕的看向王子騰,瞧着人費力卻咬牙的站直了身,眉頭皺了皺,道:“可是你呢?多得是人想拉你下馬。王子騰,與其在這有空希冀虛無缥缈的姻親關系。還不如與你爹那般,痛痛快快一些。王子勝資質不如你,便毫不猶豫的放棄,培養他吃喝玩樂。好歹你們兄弟還算和睦相處。不然的話,恐怕滿門不存。”
言語直白的,直接讓他放棄二房。
王子騰朝地上吐了口血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賈敬,語氣帶着分嘲諷,“你以為單憑你賈敬,能夠撐得起賈家?被群狼環伺的賈家?”
“那就試一試。”賈敬輕笑了一聲,垂首看着王子騰捏緊的拳頭,眼眸一眯,絲毫不顧自己又緩緩滲出的血,開口道:“當然,可以先殺雞儆猴。”
瞧着賈敬那胸有成竹,似乎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的模樣,王子騰只覺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惡意,越狠,但面上卻是帶着分笑意,一開口,語氣還有些無辜,“你再威脅又何用?我的妹妹有喜了。賈家子嗣不豐,若是……”
“若是什麽。”賈赦聞言,怒氣沖天,“老二能生,那也是二房旁支而已!”
“不對啊!”賈珍扳着手指算算,扭頭問王子騰,“這麽言之鑿鑿,三個月總有吧?那時候還是我叔祖父的孝期吧?”
說到最後,賈珍暴跳如雷,“我叔祖父待我那麽好,我都守夠了才出門玩的。”當然,他那時候也還沒出祖父的孝。但他守孝守得很認真,規矩也記得清清楚楚的。
王子騰:“…………”
賈赦:“…………”感謝敵方豬隊友排排坐。
賈珍憤怒叉腰:“你們是嫌我不會敲登聞鼓?”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