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分家析産

氣鼓着腮幫子的賈珍聞言,還頗為聽話的朝賈政轉身,張開了胳膊,一副要抱抱的架勢。

他爹也跟他耳提面命過,血緣只不過是橋梁而已,最為重要的相處間互相體諒對方,懂感恩,會尊重才有可能戰勝利益,成為人與人和睦相處的保障。像前太子若是高高在上,只講身份地位,或者虛情假意,他爹也不會舍命相救小皇孫了。

兩個叔叔起紛争了,那他賈珍肯定毫無猶豫的站賈赦。

但哄他安撫他嘛,都是叔叔,他現在不挑,兩個都得要哇。

見狀,賈政氣得袖子甩了又甩,臉漲成豬肝色,最後指着賈赦大喝道:“不知廉恥都是你帶壞的!”莫說賈珍了,便是他的珠兒,現今都六歲了,也沒有如此輕浮放縱之舉。完完全全的粗鄙不堪!

“二叔,這話說你自己比較合适吧?”賈珍收回手抱拳于胸前,橫掃了人一眼,沉聲:“你有沒有懂赦叔說的話?是覺得我脾氣好?!”

面上勾起桀骜,賈珍直接開口鄙夷:“你靠我爹娘,拿了多少文會的帖子,轉頭說了什麽?哦,不是你拿的,是我爹娘閑時沒事幹,硬要塞給你不成?什麽才學就混什麽圈子好了。一個死記硬背的硬要吟詩作對,唐詩宋詞元曲倒背如流了嗎?”

“赦叔,讓你抱一個,只是想說情誼都是相互的。”賈珍拍了拍自己的頭,“你豬腦子多吃點補補。我都想得明白的事。”

賈政:“…………”

賈赦原本還被氣得腦海翻騰,差點憋不住要跟賈政理論算算賈寶玉被摟着喊心肝寶貝,跟姐姐妹妹同住大觀園的事情,但聽着賈珍如此犀利直戳心肺的話語,恨不得在一旁給人鼓掌。

雙殺【鼓掌】【鼓掌】【鼓掌】

真不愧是封建版獨生子,就一個字牛!

“賈政,我也不跟你膩歪。”賈赦看着被氣得直抖,面色青白交加的賈政,忽然間就覺得有些厭煩了。

想起上輩子種種,他恨賈政,其實更恨自己,恨自己懦弱無能,恨自己走不住,奢求母愛,恨自己在意旁人的風言風語,一句“她是你親娘”就毀了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鬥志,只敢喝醉了說一句偏袒,恨……

現在他不在意了,也就無所畏懼。

賈赦呵呵笑了一聲,直接懶得再看賈政如何,自己尋了把圈椅坐下,恍若一個事不關己的陌生人一般,聲音不急不緩,語調平平淡淡:“之前我以為咱們都撕破臉皮了,還是那種你死我活的局面了,所以先前也就跟你掰扯着犯了什麽罪。而你賈政呢卻是左右言他,說是老娘妻子幹的,自己什麽都不知曉。反過頭一見珍兒,還有臉說他們父子兩偏心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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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賈赦仰謀看了眼賈政,沉默半晌後,發自肺腑承認:“這詭、辯流、氓勁,倒是有些你哥的風範。”

賈政牙齒咯咯作響,像是那些兇獸看見食物,張口要露出獠牙來的架勢。

賈珍撇了眼,也尋了圈椅坐下,靜靜看戲。這椅子還是他安排好仆從擺放,為等會的分家見證會所用。說來他也不懂了,自己當家做主不好嗎?都鬧成這樣了,爽快點,拿錢走人,多好呀。

賈赦也瞧見了賈政那殺氣騰騰的架勢,眼眸一眯,嘴角一彎,還頗為愉悅的開口:“沒準我們兄弟是一脈相承老娘的,能為自己極盡詭辯之能,不過……”

故意拉長了語調,賈赦陡然提高了音調,開口:“賈政,我就明明白白跟你說見不到賈史氏了。”

“賈赦!”此言不亞于晴天霹靂,賈政腦中一片空白後,怒吼了一聲,他也不是個傻的。自打接到聖旨,知曉他最為能夠依杖的老太太被出家,還是剃發出家,那一刻便覺山崩地裂,毫無招架之力。

昏昏沉沉中醒過來,看見床榻邊的一雙女兒,想起了他的妻子賈王氏。恍惚間便又覺得自己找到了定海神針。放眼朝堂,放眼世家子弟,他的姻親二內兄王子騰是翹楚,手握實權的人物。哪怕是賈敬,論實力,論官場前途,論權勢都是要輸給他的。

豈料被告知王子騰被賈敬打得吐血昏迷過去了。

沒了強又勢的姻親,他賈政兜兜轉轉,能夠依靠也就只有血緣了。他跟賈赦是打着骨頭連着筋的親兄弟。

親兄弟!

“你不配叫我。”賈赦冷厲的剮了眼賈政,“其實,我也不想分家。分家了我怎麽欺負你?沒有分家,你賈政就是依附于我,我可以以家主之命替你休了賈王氏。這個犯了偷盜之罪的,然後讓你慢慢的生病,我養珠兒元春,把他們當小貓小狗養着。但誰也不會說我賈赦惡毒。因為我是個好大伯。我是用我原配嫁妝養着他們的。”

聽到這話,賈政壓根緊咬,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賈赦,“憑什麽你就是嫡長子,憑什麽!”

他信賈赦這話。這世上很有多大家族龌龊事,悄然無息死個人而已。以賈赦現在心狠手辣的性子,也一定說得到做得出來。

大勢已去,他賈政知道,但他不甘心!

胸膛一起一伏着,賈政大口大口的喘息,雙手捏得都泛出了青紫之色,恨不得沖上前撕咬賈赦,對人拳打腳踢。

“那你憑什麽錦衣玉食,而有的人卻是衣不蔽體?”賈赦擡眸看着祖宗的靈位,哪怕自己是嫡長子繼承制的既得利益者,但也覺得賈政的問題有些可笑。

因為賈政也同樣是既得利益者。

“同樣是老二,你怎麽就不能想想自己為什麽不是王子騰呢?”賈赦說起來,還頗為羨慕,“我要是王子勝,我都樂瘋了,靠爹得爵,靠弟威風,自己金陵當大王,一個字倍兒爽。有本事你就活出個人模狗樣來,到時候拿着你的官服狠狠打我臉上打啊!”

說完,賈赦恨鐵不成鋼的掃了眼賈政,“可惜你沒這個才能。不過看你的珠兒不錯。我待他好點,沒準能等他成材。你就去死吧。”

聽到如此直直白白“去死”的話語,賈政暴跳如雷,眼眸一下子充血,猩紅的瞪着賈赦,“你休想!珠兒那是我的長子!你給我等着,分家之後,不出十年,我一定要你們好看!”

“好,等着。”賈赦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他也算了解賈政了,撕扯掉虛僞的皮外,也就靠娘靠姻親。當發現這兩靠不住之下,卻被仇人觊觎了兒子,那他就會靠兒子。至于會不會因此留下什麽後遺症,那也是日後的賈赦該考慮的事情。

現在,他就想分家,把這些礙眼礙事的都清理幹淨。

“你等着!”賈政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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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炷香後,賈敬帶着族親,還有賬房等一同入了宗祠大堂。

賈赦和賈政起身寒暄了幾句。

賈赦無視衆人打量的眼神,在賈敬說過開場白後,就開門見山說了:“料想諸位也有所耳聞,我等子嗣為父而戰,那是義不容辭之事。但即使如此,可我終究是承爵之人,也是兄長,自當擔重責。二弟有心,也願意以自己的名義捐出三成。”

所有人都一驚。按着律法,嫡長子占了七成,剩下就三成。視線從臉色青腫的賈赦身上又幽幽轉到了沉默不言的賈政身上。族人們互相對視一眼,皆不知該如何開口。金陵賈家現綿延生息,一共有二十房。其中八房先祖,因為與榮寧二公有舊,是随他們一同進京生活。本以為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誰知榮寧二公,除卻一個家學,一個鐵栅寺外,根本沒什麽額外的撫照。否則,例如賈代儒,都有功名了,怎麽招也能謀個一官半職的。而不是只在家學裏。

所以,他們倒是不想管榮府的事,就是想知曉既然這全捐出去了,還會不會影響到賈家的權勢?

“當然父親留下的家産,自當是按着五五分成,我的五成全捐出去,畢竟還有爵位銀兩。二弟不提自己,還有子女要養活,留下兩成的家業。”無視衆人的打量,賈赦依舊說道:“當然,這也是為賈家以後考慮。我這個當哥哥的能力平庸,無文無武之才。二弟……”

眯着眼看了眼賈政,賈赦笑着:“倒是聰慧,能夠讀書入仕的。”

賈政捏了捏拳頭,憤憤開口:“那是自然。不也是有大器晚成之說。沒有到最後,這世事難料。”

賈敬視線在兄弟兩身上打量了一眼,總覺得這氛圍有些不對。擡眸掃了眼他身旁立着的賈珍。

賈珍本來還想擺着個生氣臉的,但看着他爹面色的蒼白,還是內疚的垂首,小聲附耳說了一句:“赦叔坑了政二叔一把,讓他以為珠大弟弟是個天才,所以……”

朝賈政方向努努嘴,賈珍壓低了聲音:“正打算養兒發家致富。”

賈敬腦海飛速回閃了一下與賈珠相處過的幾幕,擡眸掃過賈政一眼,忽然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榮府一脈到現在,好像的确賈珠,還有早殇的瑚兒有些才學。

“如此,若無異議,便分家析産。”

等賈赦說完,賈敬回眸橫掃了眼在場互相打眼色的族人,冷聲,一字一頓:“家族榮耀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個人能夠奮鬥出來的。在座諸位都是賈家的子弟,我希望你們能夠為賈家的榮光添磚加瓦,而不是你們只記得借祖輩蔭庇行事。”

此話一出,整個祠堂靜得落枕可聞。

“趁着現在兩府捐産,在帝王面前還有個體面,半個月之內将徇私枉法,仗着國公府做過的事情說一說,還有個回旋之地。半個月後,三司将會進入榮寧兩府,到時候拔出蘿蔔帶出泥,有什麽事,便是國法處置。”

—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

—所謂一石二鳥也。

賈敬俊美白皙的臉龐恍若冰凍過一般,帶着分寒氣,又睥睨掃了一圈族親。

“什麽?”所有族人都被驚駭了,包括賈赦。

這是什麽神展開?!

難不成他敬哥聽到他怨念族人的話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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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兔子菇涼的地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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