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奪魄術

遠處驿站的黃旗遙遙的飄在空中,嚴翎柯以手遮眼,擋住初升朝陽的萬丈霞光,“跑了一夜了,驚風也累了,咱們去前面歇歇。”

驿站很快就到了,十一牽過驚風去後院喂馬。蕭汝默要了二樓一間房,房間裏有股發黴的潮氣,嚴翎柯皺皺眉,伸手推開窗讓陽光照進來。

樓下就是驿站掌櫃設的茶棚,一些暫時歇腳的商人坐在裏面談天閑聊。有一人說話的嗓門很高,粗犷的嗓音直直傳到嚴翎柯耳中。

“你們還沒進城罷?我剛從城中出來,最近城中來了一夥兒雜耍藝人,聽說帶來了很多西域的稀奇玩意兒,我抽空去看了看,有個奪魄術真是神奇,能讓人失去神志,問什麽答什麽。”

其他人聽了紛紛圍上去七嘴八舌的問,

“真的假的?有這麽神奇?”

“騙你們幹嘛,我親眼所見。”

“在哪裏?我們也去見識見識。”

“城西王家胭脂鋪子門前的勾欄裏,人最多的那個就是。”

……

嚴翎柯一直凝神聽着,連蕭汝默端了杯熱茶遞到他面前都沒注意。

“翎兒,想去看?”

嚴翎柯接過茶來飲了一口,“我從沒見過奪魄術,咱們去看看罷。”

蕭汝默想了想,前面就是衡州城,遞拜帖需得花半日功夫,他們繞道去看看也無妨,便欣然點頭,“我讓十一去遞拜帖,你先休息會兒,等城門開了咱們就進城。”

嚴翎柯哼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便躺在床上閉目思索,他未從師門出山時也曾聽過奪魄術,當時的民間傳說把它說得神乎其神,加之它的名字也的确為其增加了些許詭谲,當地官府為了不引起恐慌,便禁止民間再流傳與奪魄術相關的話本小說,他也從沒見過奪魄術,今日一聽有雜耍藝人會奪魄術,他自是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一看……

蕭汝默回來時卻見嚴翎柯已經睡着了,他頗為躊躇了一陣,若是不叫他起來,以嚴翎柯的性子,醒後必是要跟自己鬧一場的,可若是叫他起來,他們昨夜已在山路上急奔了一整夜,風寒露重,他不舍得讓他太累。正在猶豫間,便聽嚴翎柯低低叫了一聲,“汝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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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汝默忙湊到床前,“怎麽了翎兒?”

嚴翎柯只是閉着眼平穩的呼吸,蕭汝默失笑,原來是呓語,他心中又是一暖,不知他夢到了什麽竟在夢中喚出了自己的名字。這麽一想,蕭汝默也不糾結了,直接脫了鞋子上床把人攬在懷裏,管他什麽奪魄術,都比不過懷裏人的一句呓語。

快到午時嚴翎柯醒了,睜眼便看到蕭左使一臉溫潤的笑看着自己,嚴翎柯看了看窗外的日頭,擡腿一腳把蕭左使踹下床,“你怎麽不叫我?!”

蕭汝默默默爬起來,“我看你睡得熟,便不忍心叫你。翎兒,我打聽過了,那幫雜耍藝人午後才出來,咱們現在趕去正好。”

嚴翎柯哼了個鼻音出來,“那你還愣着做什麽?”

蕭汝默趕緊去牽馬,嚴翎柯靠在窗前喝了一壺茶,看着蕭汝默牽着驚風從後院出來走到窗下。午後的陽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高挺的鼻梁在臉側投下一片陰影,他仰着頭看嚴翎柯,聲音是一如既往的低醇溫和,“翎兒,下來罷。”

嚴翎柯将茶壺放回桌上,默默想着,還挺好看的。

蕭汝默幫他裹緊鶴氅,一手拉着缰繩,一手牢牢抱着他的腰。驚風長鳴一聲,邁開四蹄疾馳出去。

今日正是休沐日,城中人很多,隔着老遠就看到王家胭脂鋪子門前圍着的黑壓壓的人群。好在旁邊就是一棟茶樓,蕭汝默付了雙倍銀子包下了整個二樓,臨欄看下去正好能看到那一夥雜耍藝人。膀大腰圓的屠戶站在一邊頗為不服氣的道,“我若是輸了,今日的豬肉就都送給你們。”

其中一個雜耍藝人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柄類似于豎笛的樂器來。

樂聲響起後蕭汝默才看到,原來地上還盤桓着五條金黃色的蛇,正随着樂聲立起身子,舌頭上的鱗片豎起,蛇信吐出,緩緩爬上一根木樁,開始纏繞盤旋。五條蛇都盤在木樁上纏繞着,它們身上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着光,爬行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濕痕,也在微微閃着光。蕭汝默看在眼裏,覺得蛇皮的金黃色有些晃眼,五條蛇在木樁上扭曲着爬上爬下,鱗片的花紋漸漸讓他花了眼,蕭汝默心神一個恍惚,突然傳來一聲大吼而出的“喝”,他一下子回過神,就見那個屠戶掄起屠刀剁在砧板上,他的刀法很快,一大塊豬肉很快就被他剁成了肉末,他展開一張荷葉包進去,利落的打好結。蕭汝默注意到屠戶在這個過程中眼神一直直直的盯着前方的人群,直到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掌聲,屠戶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看着被自己剁碎包好的一包肉,怔怔的問,“這是我剁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屠戶仍是不敢相信,不停的敲自己的腦袋,最後願賭服輸的把一包肉遞給雜耍藝人,“我輸了,這肉給你們。”

蕭汝默并沒有看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還在想到底為何自己那一瞬間會感到心神恍惚,嚴翎柯已站起身,“走了。”

去驚雷門的路上,蕭汝默問,“你方才有沒有覺得恍惚了一瞬?”

嚴翎柯搖頭,“我一直在盯着他手裏的樂器,那是樓蘭的一種黃羊角制成的,聲音很奇特。”

“和那樂器有關?”

“我也不知道,不過總算是見過奪魄術了。”

雷威天收了拜帖後就在山門等着,蕭汝默與他見了禮,也不多言,徑直說了來意。雷威天很熱情,把三人請到正堂坐着,遞過一本冊子給蕭汝默,“最近三個月的火器交易都在上面了。”

蕭汝默一頁頁翻看,大多都是些官府購置來開山修路的,後面蓋着官印,偶有幾個小門派的私印蓋在上面,應該是用來開山安營紮寨所用。蕭汝默翻到最後一頁,手下一頓,指着那一頁上唯一的一枚拓本問,“這是何人所留?”

雷威天看了看,回道,“是從樓蘭來的一撥商人,他們穿行沙漠最怕遇到狼群,便買了些火器用來防身,這是他們驿牒的拓本。怎麽,他們有問題?”

蕭汝默搖頭,“只是懷疑,敢問雷掌門,他們買的火器有多少分量?能不能炸毀兩道石門?”

雷威天看了看冊子上的記錄,說道,“雖然分量不多,但只要找準位置,就足以炸毀兩道石門。”

蕭汝默道,“可否跟雷掌門借用一下這枚拓本?”

雷威天點頭,“蕭左使只管拿去用就是。”

出了驚雷門,嚴翎柯拿着那枚拓本在手裏翻看,“我們不會要一家驿站一家驿站的問罷?”

蕭汝默道,“驚雷門的火器雖好用,但卻不能長時間保存,那夥樓蘭商人既然買了火器,想必是很快就要踏上返程,咱們沿着官道一路西下問過去,肯定能找到。”

嚴翎柯道,“我覺得找到了也是白找,他們的驿牒是真的,誰會拿着真驿牒做壞事,銀庫的事肯定跟他們沒關系。”

蕭汝默也道,“話是這樣說,可這是唯一的線索了。”

嚴翎柯哼了一聲不可置否。

一家家驿站問過去,到天黑的時候終于問出了眉目,蕭汝默把嚴翎柯擋在身後,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正是白天裏耍奪魄術的那幾個雜耍藝人,蕭汝默了然,拿出那枚驿牒拓本給他們看。幾個樓蘭人聽他們說到火器的事情明顯很緊張,在蕭汝默表明了身份後又紛紛松了一口氣,其中一個說道,“火器是我們買的,但是丢了,隊伍裏有幾個人偷了它們逃走了。”

他的漢語說得很別扭,蕭汝默費了些時間才聽明白他的意思。火器的确是他們買的,因為他們馬上要返程了,但是卻在一天晚上被隊伍裏幾個人偷了,他們擔心那些人會用那些火器做壞事,畢竟買的時候留的是他們的驿牒拓本,一旦被官府找上他們可就說不清楚了,因此蕭汝默拿着拓本找上門來時他們才會緊張。

蕭汝默問,“那幾個人不是你們商隊的人麽?”

樓蘭人搖頭,“不是,他們是我們從沙漠中碰到的。”

“不知根不知底,就敢讓他們進商隊?”

樓蘭人說,“來中原的商隊很多,他們的隊伍遇到了沙暴,整個隊伍都被沙暴埋了,我們覺得他們可憐,就收留了他們。”

“知不知道他們來自哪裏?”

樓蘭人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又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回裏屋翻出一把青銅鑰匙給蕭汝默,“這是他們掉下的東西,你看看有沒有用。”

蕭汝默接過來一看,只覺得有點眼熟,又看了半晌才想起來在沙漠裏鬼刺蟲的巢穴中也曾見過這樣一枚類似的鑰匙,當時教主說上面是西夜國的圖騰,看來這把鑰匙也是西夜國的東西。

嚴翎柯突然問,“你們白天演的奪魄術是怎麽回事?”

樓蘭人對視了一眼,都沉默下來。

嚴翎柯又道,“唯一的拓本在我們這裏,只要你告訴我奪魄術是什麽,我就毀了這枚拓本,以後即便出事,官府也查不到你們。”

樓蘭人又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麽神奇的術法,就是從西夜傳過來的一種催眠術,羊角樂和蛇身上的花紋都是精心設計過的,聽多了看多了就會被麻痹。”

嚴翎柯又問,“只能通過蛇和羊角樂進行催眠麽?”

“那不一定,我們學的也不精,就學會了用蛇。”

兩人告別了樓蘭人,天色已漸漸黑下來。嚴翎柯問,“還不走?”

蕭汝默說,“連趕了兩天路,翎兒不累?”

嚴翎柯一笑,“我體力好,自然不累。”

蕭汝默噎了一下,只得拉過人的手來,“我讓十一先回去報信了,咱們歇一晚再走,我可舍不得累着你。”

嚴翎柯甩開他的手,“你就知道使喚十一。”

蕭汝默笑,“你還不懂十一的心思,他是急着回去見一個人呢。”

嚴翎柯想了想,“小九?”

蕭汝默點頭,又拉過他的手握緊,這回嚴翎柯甩了幾下沒甩開,便安心被他拉着在街上游逛。

客棧二樓臨河的一間屋子裏,流水聲和游人的喧嘩聲被隔在窗外,嚴翎柯出了一頭的汗,閉着眼靠在蕭汝默懷裏微微喘息。

蕭汝默緊緊抱着他,在他□□的肩頭印下一個個輕吻。

嚴翎柯恢複了點力氣,在蕭左使胸前擰了一把,“你是早有預謀的罷,不是說舍不得讓我累着麽,我現在可要累死了。”

蕭汝默的手貼在他腰上按揉着,低聲笑問,“翎兒方才不舒服麽?”

嚴翎柯怒瞪他一眼,“換你來試試!”

蕭汝默笑着抱緊他,“翎兒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

嚴翎柯翻了個白眼,又往他懷裏蹭了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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