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知

“怎麽樣，一共多少。”王小年坐在椅子上詢問。看他母親花白的頭發，蒼老的面容，通紅的雙眼，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

王媽媽輕嘆一聲，強打精神說道，“加上你拿的，別人借的，一共也才7萬多，算上這房子滿打滿算也不到38萬，不夠啊。”說到這兒，眼淚又順着臉頰流下，最後則是掩面哭泣。

王小年拿出一只煙，點燃，卻沒有抽。

好一會兒，才說道，“別擔心，會有辦法的。”掐斷香煙，走到他母親跟前，強笑道，“媽，媽媽，別哭了，現在哭壞眼睛就不好了。”

然而，王媽媽也是将啜泣的聲音壓下一些，看見兒子疲憊的面容，心裏一痛。抹掉眼淚，扯了一下嘴角，“恩，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媽現在只剩你們了。”

王小年點點頭，安慰了幾句。

出了卧室，客廳裏沒人，他姐他弟他奶奶都在醫院照顧。顧寧坐在客廳裏不知道在看什麽，見他出來。

“哥，你過來。”顧寧看着他。

王小年心裏沉重煩躁壓抑，偏偏在家人面前不能表現半分，面對顧寧時卻覺得自己情緒好像被釋放，臉色難看至極。

“怎麽了。”語氣難聽，帶着一股不耐煩。

顧寧假裝沒聽見這種語氣，依舊好脾氣的說，“這是我所有的錢，她給我的，加上我自己掙得，一共3萬9千。我向易叔叔借了5萬，朋友借了1萬，一共9萬9千。給你。”

王小年愣住，“你…”

“我現在能做的只有這麽多，這是我最大的能力了。希望你不要嫌棄。”顧寧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溫潤柔和的看着他。

“你不用…不用…”

王小年手開始微微顫抖，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身邊會發生這麽大的事故，從來也只是覺得這是別人家發生的，不會發生在自己身邊，所以從打工掙錢開始他就沒有留多少錢存着。一年下來大部分都是花在他姐和他弟的生活費，剩下一部分則是他和顧寧兩人的吃喝用。想着等到他姐畢業了在開始慢慢存錢也來得及，反正他也不急着結婚，買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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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自在潇灑。

但是當一筆又一筆的賬單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他之前的想法是有多蠢。他只是個普通人，一個人平凡到極點的普通人，在街上随便一抓一大把。現在他才體會到那種深深的無力感，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的可恨無奈感。

“哥，如果我再長大一點我就能分擔你的壓力，但是現在我能做的只有這些。”顧寧走上前，看着他說道。“你放心，叔叔一定會好的。在這之前，你可以無理由的想我丢棄你不想要的負面情緒。”

聽到這兒王小年突然站不住，猛地蹲下/身，捂着臉聲音哽咽的說，“你別對我這麽好，別,,,對我這麽好。我貪心，要是你那一天…”

要是真的喜歡你了，那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又該怎麽辦。顧寧，我貪心，你要是我的，我就想得到你全部，你的好你的壞你的一切，無論現在還是以後。

他一直不肯承認的，深埋心底的全部的占有欲。

顧寧看見幾近崩潰的王小年，微微皺眉，輕輕嘆息，心裏終究是不忍，還是不要把他逼迫的太緊。

王小年徹底爆發了，但緊剩的理智還是提醒他離他母親遠點，不能讓他母親看見這麽一個沒用的兒子。

天臺上，王小年放聲痛哭，這些天來積攢的壓力徹底發洩。一想到在病床上神色痛苦、面容蒼白、意識不清的父親就害怕，他還沒做好獨自面對這個世界的準備，他爸不能就這樣走了，他還沒有好好孝順他。

可一想到天價的醫藥費他又迷茫了，該怎麽辦，到底怎麽做。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破事等着他去解決，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疲憊不堪。

顧寧靜靜地站在他身邊，平靜的看着他，任由他發洩。直到時機差不多了，才走上前。

“哥，好了，哭夠了就該想想接下來怎麽辦。”顧寧擡起手，輕輕擦去他的眼淚。

王小年淚眼婆娑的看着他，眼睛又紅又腫，鼻尖也是紅彤彤的，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顧寧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王小年，心裏微微的驚訝，眼神明暗不定。

拿出一張紙，寒風裏，擦掉鼻涕眼淚，臉好歹幹淨了些，也舒服了些。

王小年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裏卻沒點燃，眼神迷茫的坐在地上，忽略臉上一臉倦容，倒是看起來有幾分都市頹痞風。

顧寧拿掉他嘴裏的煙，對折成兩半，“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是慢性□□。”他讨厭抽煙，那個女人帶他的時候總是煙霧缭繞，不是她抽就是那些男人抽。

“你為什麽喜歡我。”王小年看着他，輕輕的開口問道。

顧寧與他對視，“不知道，要是知道也許就能不喜歡了。”

一陣寒風吹過，冷的人透骨心涼，可顧寧卻如同感覺春天來到一般，渾身都暖洋洋的，連骨頭都帶着一股酥意。

他說，我們在一起吧。

王小年被他眼神盯得發毛，略不自在的撓撓頭發，微微別過臉，說道，“你小子眼神能別這麽露骨嗎。”

顧寧回神，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眼角眉梢都仿佛帶着笑意，輕聲說道，“我…我只是，”說着一把抱住王小年使勁在他身上蹭蹭蹭，“我太高興了，真的，小年哥，我沒想到你能這麽快答應我。”

王小年任由他像只狗一樣在自己身上蹭，嘴角扯起一個微笑，心道，現在高興，要是将來後悔，老子揍死你。

“好了，起來了。”王小年拍拍他的背，提醒該起來了。

顧寧退後，與他對視，眼神亮晶晶的，“你答應我就不能反悔了，要是反悔後果可是很嚴重的。”他很認真的說。

王小年嘴角抽了一下，感情都想到一塊去了。

“切，你自己不要反悔就行。”王小年半分嘲笑，半分認真。他是真的擔心，這小子是把感情認錯，到時候後悔，然後說對不起我們不合适，媽的，不揍死這丫的。

顧寧輕笑，“這你就不需要擔心了。”說完又是一個大大微笑。

兩人看着對方，均是一個失笑。

王小年搖搖頭，笑罵道，“起來了，重死了。”

顧寧又抱住蹭了蹭，調笑道，“真的，難道該減肥了。”說完捧着他的臉一口親下去。

王小年一愣，但卻沒有反抗，眼神柔和，任由他動作。

天臺入口，王媽媽訝異的看着抱在一團的兩人，見兩人吻在一起，更是驚訝的差點驚叫出聲，好在及時反映過來捂住嘴，眼裏忍不住的掉淚，然後趁兩人沒發現之前趕緊離開了。

天臺風大，寒冬裏更是陰冷的可怕，王小年卻感受到慢慢的暖意，直從心底流向全身。

顧寧吻輕柔溫暖，帶着一種珍惜的感覺，小心翼翼又激動不已。

突然，王小年推開他，“你小子這個時間發情呢，滾開。”說完還略不自在的偷偷後推，那東西不太明顯，直接抵着他了。

顧寧眼框微紅，眼神炙熱，略帶喑啞的說，“要不是時機不對，我真想現在就…”聲音漸漸消散在風裏，王小年沒聽清，就見他起身背過身去。

王小年站起來，揉揉臉，活動一下身子，才說道，“你小子現在算是得償所願了，我還有一大堆屁事去解決呢。”

“我會幫你的。”顧寧轉過身，認真的看着他說。

王小年嘆一口氣，又想拿一根煙出來了，撚了一下手指，還是沒拿，“差不多了吧，你的錢和我的錢，加上房子的錢手術費應該夠了。”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王小年最擔心的就是房子的錢不能馬上拿到，也許還會面臨着被壓價的可能，以及後續治療費用，慢慢下來這可能就是一筆天價數字。但是這些都比不上他爸的一挑命，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就真沒了。

“會好起來的。”顧寧湊近他，握着他的手，安慰道。

王小年看着他，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恩，會的。”

王建國是顱內腫瘤，壓迫神經，而且腫瘤不止一個，但好在都是良性的，先只要将最緊急的兩個腫瘤摘除則不會生命威脅，等這兩個腫瘤摘除再慢慢進行後續治療。但醫生也說過要想恢複成原來的樣子，手術成功的幾率只有一半。

這就是面臨的風險，也許手術不是很成功，命是保住了，但也許就要坐在輪椅上。後續的一大筆治療費用還要繼續用于手術治療保養，林林總總一直到結束少說也要一兩百萬，這對一個普通的家庭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也許将有好多年的時間生活在負債累累和貧困中。

但是，他結對不可能就這樣看着他爸去死，人還在總有希望吧。

下了天臺，一進客廳就見他媽坐在沙發上發呆，臉上滿是淚痕。王小年一愣，嘴角原本還有一點的笑意完全消失。嘆了一口氣，走近她。

“媽，別傷心了，手術費和快就會湊齊了，爸不會有事的。”王小年蹲下，靜靜地看着她，柔聲安慰。

“阿姨，叔叔會好起來的，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以後才好照顧他。”顧寧站在旁邊也跟着安慰道。

王媽媽聽見顧寧的聲音手猛然緊握，擡頭用一種滿是疑惑以及一絲淡淡的怨恨看着他。她真的很想質問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做那麽惡心的事。王小年是她的兒子，偏心也好，固執也好，她就是不願意相信她兒子是個同性戀，所以她寧願是眼前這個人拐帶她兒子，讓她兒子變成那種人。

顧寧微愣，這麽看他是什麽意思，難道那個女人告訴她了，不可能啊，現在這種時候她怎麽可能說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