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

初夏,四月中浣。陽光熙和,一行人馬正沿着峽谷放馬南行。

行在最前面的是幾個彪悍的镖師,他們中間是一輛輛滿載的镖車,镖車上插着一面鑲金邊的镖旗,被風吹得铮铮作響。

直到黃昏時分,一行人在鎮上最大的客店落了腳。

幾個彪形大漢圍坐在客店的花廳中,當中擺了一張松木桌,桌上擺滿了酒菜,還有兩只明晃晃的油燈。

他們一邊吃酒吃肉,一邊誇誇其談,從他們的口中可以得知,他們镖車上的東西是押往鮑家寨的。

鮑家寨勢力不必多說,想這樣的財禮來來往往常年不斷,而這次不過是最為普通的一次押镖,所以幾位镖師都不甚在意,各個敞開胸脯前的衣襟,不消一會兒便喝的耳酣面熱起來。

門外響起一陣混亂的馬蹄,馬嘶聲。不多時如洪水般突然湧進來十多條漢子,形狀各異,矮胖不一,他們黑壓壓的擠滿了大廳。

飯廳中有些見多識廣的飯客一一認出這些人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江湖大盜,挑出幾個比較有名的如左丘雙煞,呂氏三兄弟,加上離此地最近的龍虎幫的二位舵主也在其中。

幾位彪形镖師認出來人後,早已吓得面青唇白,悄悄說道:“奇了怪了!什麽風竟把他們都招來了。”

另一人道:“有什麽好怕的,說出來我們是為誰押镖,諒他們也不敢碰。”

镖師大漢聽了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心想:誰不知道江東一帶誰是龍頭老大,他們還趕來劫镖,想必就是沖着鮑家寨來的。

龍虎幫大舵主站在最前面,雙眸一掃,桀桀笑道:“我們只是來劫镖的,刀劍不長眼,可保不齊傷及無辜,給你們半盞茶的功夫,趕緊收拾收拾離開這裏。”

他的話一落下,衆飯客們風卷殘雲般撤離了此地,只剩下隐在角落裏的黑衣男子,獨坐在那,神态閑适着啜飲杯中老酒,仿佛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幾位镖師面面相觑,互換了眼色,其中一人擡起一掌擊在松木桌上,頓時把桌子打塌,大聲說道:“你們可知這是誰的镖?”

龍虎幫二舵主踏前一步,仰頭大笑三聲,道:“就知道是那寡婦的镖才來劫,別人的镖我們還看不上呢?”

幾十位大漢哄然大笑,過了片刻笑聲漸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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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镖師滿面羞惱,噴着嘴邊的胡須大嚷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你們這樣黑吃黑,還配稱作江湖人嗎?”

其中一人跳了出來,大聲叫回:“別給他們廢話了,兄弟們,動手!”

只見數十位大漢各亮武器,左右撲上,直朝幾位镖師而去。廳內燭火搖搖欲滅,幾位镖師根本不是群盜的對手,少時便把他們打的肝膽俱裂,跪地求饒。

可就在此時,外面簫聲而起,吹着一縷‘幻幽思’愈來愈近,數十名大盜面色一變,紛紛停下招數不再妄動。

倏忽之間,自門外走進一隊少女,前四人,後四人,分列兩行。搭頭的一女子身着勁裝,蛾眉倒蹙,雙眸熠熠的一步步走來,尖而媚的聲音道:“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動我鮑家寨的東西。”

堂中群盜見不是鮑梨本人,便放肆了起來,其中有人多年受鮑家寨欺壓,白白的撿到這次機會定要出口惡氣,對付女人好說,于是起了色意,眯起雙眸笑道:“兄弟們,咱們合夥把這些野蠻的小娘子辦了可好?”

衆盜又是一陣哄笑,連聲叫好。

搭頭的勁裝少女聽後眉毛一揚,冷笑道:“辦了我們,那要看你們有沒有這麽大的能耐。”略頓,又輕蔑道:“龍虎幫這個月的貢物貌似還未交上來呢,怎麽……想造反不成?”

龍虎幫的兩位舵主一聽,立時惱羞成怒,堂堂一幫之主居然當面被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羞辱,二話不說一個箭步沖了上來,直朝那勁裝少女的命脈劈去,只見少女疾忙倒退,電光火石間,抽出袖口軟劍,連下三招毒手,便把兩為舵主打倒在地。

兩位舵主身上都挂了彩,滾在地上痛哭哀嚎。其餘人看得呆若木雞,這兩人的功夫已經是在他們之上了,眼見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往下淌,暗暗咽了唾沫誰都不敢冒然上前。

“誰還敢來,老娘我奉陪到底?”勁裝少女面色傲然,啐道:“就憑你們這點三腳貓功夫,還敢來劫镖,依老娘看還是鑽你們娘的肚子裏在練上幾年,免得出來丢人現眼。”

數十位大漢被一個小女子給奚落了一頓,面上肯定挂不住,正欲上前拼殺,隐在角落裏的男子突然站起,廳堂中燭影搖晃,他縱身落在到他們面前。

“你是誰?”呂氏兄弟問道。

黑衣男子唇角微彎,目光中透着若有似無的嘲諷,淡淡道:“你們的救命恩人。”

呂氏兄弟被他的話一堵,而後道:“嗨,我說今天是怎麽了,一個個嘴皮的都這麽列害。”

勁裝少女見面前的男子氣質卓爾不群,定不是與那些強盜一夥的,遂道:“這位公子氣度不凡,難不成也要與那盜賊同流合污?”

黑衣男子仰頭一笑,那份風雅中夾着幾分狂放更加令人心悸,頓時對面的數位少女羞紅了臉。

“姑娘如此牙尖嘴利,不擔心會嫁不出去嗎?”

“你……”少女一滞,用劍指着對方,道:“休要胡說,我們鮑家寨的女子是不會出嫁的。”

黑衣男子挑眉道:“事在人為。姑娘若是想嫁,在下有的是辦法。”

一言落下,群盜們頓時笑彎了腰,直氣的少女們磨牙跺腳,啐罵其是衣冠禽獸。

“少廢話!”勁裝少女不想再給他廢話,于是扭頭喝道:“在座的所有人統統帶回去一個不許留!”

“是!”八位少女齊上前來,此時簫聲響起,衆人只覺渾身酸軟,神思恍惚,心知中了這些女娘們的幻術,根本沒辦法反抗。

一行人又是行了一夜的路,及至天色微明,旭日将升。群盜與黑衣男子被九名少女押解上了山,山上戒備森嚴,每十步便有一女喽兵站崗,她們身材相等,裝扮幹練,衆人見了不由得暗自嘆服,手下人的小兵都如此訓練有素,可想而知鮑梨是個什麽人物。

進了鮑家寨的主寨子,衆人被安置在地下囚室中。群盜們也不是省油的燈,等恢複些氣力後,開始哄鬧起來,但自知已是階下之囚,即便是鬧也有了分寸。

而那位無辜受連的黑衣男子始終坐在一角,閉目養神。

晌午時分,忽然有兩個少女來道:“我們寨主請各位好漢前去赴宴。”

各位群盜一陣驚疑,但轉念一想,作為階下囚還有酒有肉可喝,乃死前一大快事也。

黑衣男子默默的跟在身後,由女喽兵引至正廳,除了擺着兩桌酒席以外,端坐在主位的正是鮑家寨的老大鮑梨。

她眉眼如絲,凝向衆盜,一擡手,幹脆道:“請便!”行派作風完全沒有女孩子的端莊秀雅,卻多了幾分飒爽英姿,讓人眼前一亮。

待到衆人落座後,鮑梨炯炯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看來今日有名有姓的都到齊了!”

言語間,掃至最後一位時,她突然站了起來,神情中充滿欲說還休的驚喜。突來的轉變衆人不解,于是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竟落在了神秘的黑衣男子的身上。

黑衣男子正在低着頭把玩酒杯,并不在意落在他身上的眼光,只淡淡道:“為什麽還不開席,走了一晚上的路都快餓死了。”

那說話的語氣仿佛是玩了一天的孩子回到家,對着自己的娘親撒嬌似得。

鮑梨是什麽人物,很快就平息了激動的情緒,但是飽含暖意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過他,一招手身旁的侍從們立刻忙碌起來。

開席之後,那些群盜們一反常态全都安靜了下來,酒過三巡後,龍虎幫的大舵主趁着酒勁站了起來叫道:“鮑梨,我們兄弟受你們欺壓多時,如今又困于此處,要殺要刮只求來個痛快,也不枉我們同是江湖人。”

鮑梨舉起酒杯,咕嘟一聲,将杯中酒飲盡,朗聲笑道:“還好意思說你們江湖人!”說着,雙眸精光掠過,“死……當然要死,若要輕易放過你們,我們鮑家寨威嚴何在?”

衆人一聽,面色皆變,沒想到一年紀輕輕的女子竟然如此狠辣,于是紛紛摔酒砸桌,打算以死抵抗。

“且慢!”黑衣男子長身而起,對着鮑梨道:“在下鬥膽向大當家的讨個人情。”

鮑梨凝向他面沉如水。

黑衣男子繼續道:“大家相遇即是緣分,既然有緣有份,在下豈能坐視不管,所以還請大當家的看在我這二當家的份上放過他們。”

他的話一落,滿廳男男女女驚出了一身冷汗,又胖又矮的左丘雙煞先反應過來:“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他方才說他是誰?”

“二當家的!”一人悄悄回。

“鮑褚鈞?”雙煞驚呼道:“他不是早就死了嗎?再說他不是長這樣的呀?”

“廢話!易容術呗!”

正在衆人熱烈的讨論間,鮑梨咳了咳,鵝蛋臉染上了一抹紅霞,喚了一名女喽兵前來,吩咐了幾句,女喽兵點頭道是,而後招呼着衆侍從與群盜離開了正廳,并關上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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