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二天,陽光從窗棂裏跳進來,放肆地打量這個幹淨整潔的公寓。

白色的牆,煙灰色家具,銀色家電,淺木色地板,一個銀色的掃地機器人無聲地在地板上逡巡着。

越過掃地機器人,再往前,是一張木色大床,床被深灰色,被子裏的男人頭發銀灰色,膚白唇紅,右耳上黑色耳環微微折射着光芒……

蕭一獻眯眯眼,煩躁地将自己埋在被子裏,但又覺得哪裏不對。

他猛地坐起來,呆呆地看着追到床上跳躍的大片陽光。

他的房子,從來沒進過大片自然光!

蕭一獻捂着隐隐作痛的腦袋,努力回想,也沒想清楚昨晚發生了什麽,只是隐約有點小片段,他順着陽光的蹤跡看去,看向一個大開的窗,窗簾翻飛着,陽光就是從那裏跑進來的。

窗邊有張煙灰色單人沙發,坐着一個抽煙的男人,煙紛亂地從他手上飄起,仔細看那背影的姿勢,像在懊惱些什麽。

“席——席來州?”蕭一獻揉着太陽穴,不确定地喊了一聲,語氣包含着怒火。

男人背脊僵了僵,緩緩轉過身來,正是席來州。

老實說,席來州提上褲子就後悔了。

消滅了罪證後,他拖一張沙發坐窗邊,抽着煙控訴小席,就這麽天亮了,蕭一獻醒了。

聽着蕭一獻怒氣沖沖的口吻,席來州有上斷頭臺的決絕,他猛地站起來,一鼓作氣——

“把窗簾拉上!”蕭一獻反手擋住眼睛,喊了一句。他分明記得帶席來州回家的第一天,就說過不要拉開窗簾的規矩了。

席來州微愣,沉默地反手扯上窗簾,公寓裏光線變得柔和起來,還有點點蔭涼。

“你——”語氣、态度再而衰,沒了原來的氣勢,露出一點頹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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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蕭一獻翻身下床,發現自己穿了一套黑色鑲白邊的絲綢睡衣,他完全忘了昨天是怎麽回來的。他捂着頭走進浴室,開水龍頭捧一束水醒醒臉,這才聽見席來州應了一聲。

蕭一獻微微皺着眉,覺得哪裏不對。他悶頭洗臉刷牙,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好像也沒什麽不對,但又好像哪裏不對。

“我昨天是怎麽回來的?”蕭一獻洗漱完,出來問席來州。

“你在酒吧喝醉了,剛好我看到了,就把你送回來了。”席來州思忖着蕭一獻應該是喝斷片了,半真半假地說,“你又哭又鬧,折騰了我大半夜,澡洗了也不穿衣服,是我給你穿的。”

“啊……”蕭一獻尴尬地笑笑,“我喝多了是比較鬧騰。”

蕭一獻有限的記憶片段裏,看不清人臉,但情景是混亂的、禁忌的、熟悉的。他走進衣帽間,關上門,開始脫衣服,目光在開啓的櫃門裏逡巡,兩三下搭好衣服,提着走到全身鏡準備穿——

他下意識地打量了自己一眼,除了眼睛有點腫,沒什麽異常。

蕭一獻沒有看反面,覺得那些紛亂片段是自己在做夢,他匆匆穿好衣服,走出了衣帽間。

自從去了一趟蕭母老家,蕭一獻腦袋裏總有點混亂,就像是一個完美結實的城堡,正在一點點的分崩離析一樣。他措手不及,救了東牆挽不回西牆,最近許多事,影影綽綽,都鬧了笑話和烏龍。

蕭一獻今天穿一套休閑黑色西裝,裏頭一件小圓領白T,有種如沐春風的帥氣,同昨晚的哭鼻子蕭截然不同。陽光打在米色窗簾上,照得整個公寓牆色都微微暖色調起來,蕭一獻立在這樣的色調裏,打扮有種複古的氣息。

席來州看得目不轉睛,在他眼裏,他怎麽穿都好看,不穿更好看。

“你在看什麽?”

“哦。”席來州掩飾道,“感覺和你昨天酒醉的樣子很不一樣,就多看幾眼。”

蕭一獻有點心虛,認為自己昨晚做了春夢,沒有多問。

席來州一夜沒睡,有點胡渣,沿着下巴,讓人悸動的性感。蕭一獻想,席來州其實不适合帶耳環,他鷹揚虎視、舉手投足間遒勁有力,很适合硬朗風格的裝扮,留點胡渣更添魅力。

“你在看什麽?”

“哦,”蕭一獻忙道,“我在想我的手機在哪裏,失神了。”

席來州心虛得要命,無比慶幸蕭一獻喝斷片了,要不然撸管的事就掩飾不下去了。

“在外套裏吧?”蕭一獻昨天的衣服被席來州放在陽臺的衣籃子裏,他大馬金刀地走過去,幫蕭一獻将外套裏的東西拿出來,其中就有手機。

手機屏幕彈出無數條信息,席來州純屬手賤,開了鎖,一邊點了第一條來看,一邊走向蕭一獻。

“你有很多消息……”

最頂上一條應該是工作信息,大意是說MV剪輯出來了,讓蕭一獻過下目。

席來州看視頻上有頂銀灰色頭發,就很好奇地點開了。

視頻的最開頭,是蕭一獻同岳應晗雨中手牽手漫步的畫面,很快又閃到蕭一獻同岳應晗在床上嬉戲的畫面,再一閃又是幾個甜蜜的畫面……

蕭一獻走向席來州,要拿手機,席來州攥在手裏,睨向蕭一獻,眉眼間都有點戾氣:“你和岳應晗……”

席來州說不下去,每一個字從喉嚨呼出,都像帶着火,燒了喉,也灼了空氣,讓他的嫉妒無所遁形。

蕭一獻古怪地看着席來州,覺得他的怒氣突如其來,讓人摸不着頭腦。他板着席來州的手臂往下扯,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機上,畫面中,自己同岳應晗演一對情侶,岳應晗唱一首很甜蜜的歌。

視頻裏就自己和岳應晗兩個人,席來州氣什麽?

他的這種氣,像嫉妒,像捉奸。

席來州不可能喜歡自己,那麽……難道席來州喜歡岳應晗?

蕭一獻有點悶,開始思索席來州同岳應晗的關系,但席來州仿佛和岳應晗沒什麽交集呀!

席來州看蕭一獻專注地盯着視頻,看着他同岳應晗的甜蜜互動,席來州咬着內唇忍着,忍不下去了,終于說:“你——”

“嗯?”

“你能不能和岳應晗分手?”

蕭一獻擡頭,看席來州滿眼無法掩飾的山雨欲來風滿樓,難道他很喜歡岳應晗?他心頭一痛,下意識地,他快步走去開了冰箱,手忙腳亂地開一罐啤酒灌一口,胃痛如約而至。

他冷靜了,假裝沒事了。

“你要不要來一罐?”蕭一獻笑着問。

席來州站在原地,微微側着頭,冷冷地說着哀求的話:“你能不能和岳應晗分手?”

按道理,作為朋友,蕭一獻應該明白告訴他,自己同岳應晗已經分手了,你想追求岳應晗請便。

但蕭一獻居然說:“不能。”

話音一落,他就後悔了,就好像自己做了什麽不合規矩、不合時宜的事情。但他真的很想這麽做,幾年來第一次放任自己這麽做。

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說“不能”,他知道他應該說“可以”,應該說幾句調皮調侃的話,他也覺得席來州同岳應晗很相配,但他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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