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啞謎

樹影婆娑,熱暑漸消。美人養眼,賞心悅目。

靜安身旁是紫蘇,對面是白姑娘。但她只想找處歇着,卻還是耐心地留下。放着這兩人在一塊,那不就是情敵見面?而她們的情況顯然比情敵還有複雜些。

反正她看不懂。

紫蘇着一身暗紅繡羽裙,白姑娘着淺墨流紗裙。一位豔麗奪目,一位溫婉動人。

紫蘇款款笑道:“紫蘇有聞白姑娘端莊大方,今日一見很是歡喜。”

白姑娘的手上捏着一塊繡着粉紅小花的白色絲巾,疑惑道:“你……是?”

“千願樓紫蘇,不知道十四公子可曾向你提起過我的名字。”紫蘇笑得恣意,眼上飛紅更襯得其明麗無比。

白姑娘輕輕點了點頭,抓着絲巾的一只松了松,語氣依舊柔柔弱弱的,“十四公子并不與我提起這些。”

“也是。白姑娘清雅高潔,想來不會談及我等風塵女子。那十四公子有談及過他同你妹妹的事情嗎?”紫蘇姑娘挽着靜安手臂,“你……你說什麽?”白姑娘微蹙了眉。

“是啊,紫蘇姑娘,你想說什麽呢?”

一道清潤風流的男子聲音響起。

不知何時,院中樟樹下竟站了個人。

風止雲停。樹下落下一片濃蔭,四皇子一身玄袍隐在斑駁樹影中,唇角微勾,目光落在靜安身上。

“靜安郡主,我們又見面了。”

玄衣公子緩步踏出陰影,嘴角噙笑,眉尾上挑,手上握着一個玉扳指,開口的語調分外溫柔。

靜安望過去,是四皇子。她在養傷的那段時間,興寧跟七皇子都去看過她,獨獨沒有沒有這位四皇子,哪裏來的又見面了?

“靜安,近日身體可好?不知傷可将養好了無?”四皇子說話之時,還微微朝靜安傾了傾身子,體貼又風流。

靜安斂目:“有勞皇兄費心,靜安有傷無傷身子都這般模樣,只不過是灌多些藥罷了。”

語速放慢,聲音放緩和。兄妹二人對視微笑,兄友妹恭。

“也對。”四皇子一聲淺笑,“止音在外生死未蔔,皇妹也能一如往常出門游玩。想來,也沒什麽能讓妹妹放在心上。”

靜安添上三分閑适笑意:“靜安自是沒有皇兄的七竅玲珑心,還能分心關心程曳。既然有皇兄操心此事,自然沒有靜安什麽事。”

“靜安只是來金鳴寺看看,剛爬過長階,還需休息。無法相陪,還是先告辭了。”

她沒有不擔心,只是這又并不是去金銮殿跪一跪就能解決的事情。

用過午膳,靜安撐在桌上房裏的看他們忙來忙去。他們在搗鼓着從村民人家帶回來的水,都有些問題。

尋知把藥水滴了下去,全都變了顏色。只有新的人家屋裏的水沒有問題。

尋知提筆記錄,林郁在旁邊提意見。

林郁問:“這是毒嗎?”

尋知把林郁湊過去的頭攔了一攔,“這麽說也不算有誤。”

“中原沒有這種東西吧?”林郁坐上靜安的長板凳上晃着雙腿,靜安跟着一起搖。

靜安用猜測的語氣問道:“師父,是聖天谷吧?”

尋知手頓了頓,沒有否認。

“師父,你知道紫蘇姑娘是從哪裏來的嗎?”她又追問了下去。

紫蘇對尋知的态度,四皇子跟聖天谷的淵源,紫蘇跟四皇子的關系。她想不通。

靜安抛出線索:“這有沒有可能是人為的?”

“這居然還能是人為的嗎?”林郁突然從板凳上站起,靜安重心一降,差點摔了下去。

“嗯。”靜安重重點了個頭,眼睛看着長板凳,“這簡直是謀殺。”

“這就是說,我如果沒好起來就是被人間接害死的!”林郁分外激動。

“那要怎麽把幕後主使找出來?”林郁興沖沖湊過去看尋知寫的記錄,期待尋知能給個方向。

“确實不是中原的手筆。”

尋知的筆停的時間有些長了,林郁看看他的紙又看看他,催促道,“怎麽不繼續寫了,是不是想到方向了。”

尋知淡眸,任憑林郁怎麽問也不回答。

禮佛,佛寺清靜。靜心聆聽,能聽見僧人誦經之音。

今日既非初一也不是十五,佛堂的人分外少。

菩薩法相威嚴,居高臨下,俯視衆生。

靜安在墊子上跪下,拿着三炷香拜了拜。

起身的時候,靜安發現身邊多了一位風姿綽約的夫人,鬓邊染上兩絲雪白,能看出來年輕時候也是一位美人。

夫人起身後,低眉朝她微微點了頭,靜安略微點了點。

不知這是京城那位世家貴族的夫人。

靜安踏出佛堂的大門,那夫人由兩個小丫鬟扶着。小丫鬟身上着的明顯不似京城中人。

靜安沉思,京城最近有其他從其他地方升遷過來的官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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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林郁在靜安房裏坐了一晚上終于肯回去,靜安讓空青把靜安送回她住的廂房中。靜安轉身就出了門,去找尋知。

不比将軍府裏,燈火如豆。尋知在自己的房中整理筆記,聽到有人敲門。

吱呀一聲,靜安擡頭望去,看到尋知的神情笑了笑,“沒想到吧,是我。”

靜安不客氣地踏入尋知房中,将他的筆記拿了起來,開門見山道:“師父,紫蘇姑娘是不是從苗疆來的。”

尋知将門關上,嘆了口氣,“是。”

靜安又問:“那……她是聖天谷的人嗎?”

尋知給她倒了杯茶水放在桌上,“我與她相識是在你讓我去了京城之後。”

“才——”靜安數了數日子,“才那麽短的時間?”

尋知點點頭。

靜安瞧着尋知一派清淡漠然的模樣,覺得還是程曳這種表情生動一點的好理解一些,雖然也生動不到哪裏去。

也并不好理解到哪裏去。

她只是突然想起他來了,此時涼風月色。這邊風平浪靜,那邊卻是疾風驟雨。

“那你們現下是何關系?”靜安将他的筆記放了回去,禮貌性地喝了一口茶水。

尋知望着窗外,“你跟程公子是如何的,大抵我跟她也是如何。”

這兩人怎麽同一個回複,還真是事先串通好證詞了?

“我同程曳可是有一紙婚約的,你同紫蘇——”靜安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師父你同紫蘇姑娘有了婚約?”

尋知将目光從窗外夜色收了回來放在她身上,同她打啞謎:“那你最終會跟程公子成親嗎?”

“但你們不都覺得他對我挺好的嗎?”靜安再飲一口茶水。

尋知一哂:“原來你知道啊。”

“她們表現得也太明顯了,這幾日完全不敢怎麽說話了。”

“但你覺得程曳他是真的喜歡你嗎?”

“那紫蘇姑娘喜歡你嗎?”

他們兩個人都有了答案,靜安喝完這幾口茶就被尋知趕回去休息了。

尋知要給她關上房門之前,靜安叫住了尋知,“但如果她不喜歡你,你身上有何可圖的?”

“徒弟,我身上最重的擔子其實在你身上。”

又同靜安郡主有什麽關系?

尋知搖了搖頭,“你年紀還太小,連藥理書都沒你阿郁表姐看得明白,就不要思考這些了。”

靜安突然被堵住了話,“師父,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那是因為你以前聰明。”尋知輕笑出聲。

靜安百口莫辯,她怎麽就不聰明了。

“但我草藥畫得好看啊。”

“畫得好看,但是卻診不了病有何用?”

“師父,你這是嫌棄我的意思嗎?”

靜安并不知道尋知收徒的始由,尋知實在是太年輕了,年輕到可能才十來歲就收了靜安當徒弟。

“為師給你取的澍聿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快些好起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名字的這個解釋,及時輕快,是指讓靜安身上的毒快些好起來罷?

他們師門行醫皆不用本名,都由師父所取。

“你還是早些歇息吧,雖然你把生病當家常便飯,但是我們卻不想你常常生病的。”

靜安有些遲疑,她想不明白。

“師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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