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落洳
林郁醒來梳洗完畢去找靜安,卻得知了靜安連夜趕回去的消息。
“不就是程曳回來了嗎?她居然不同我說她就抛下我了?”
紫蘇挽着尋知的手臂,尋知無可無不可的。紫蘇柔柔笑道:“若是林姑娘不介意,便随我們一同去采草藥踏秋罷?”
說好的采草踏秋,四皇子說等上他一起,結果人越等越多,連七皇子和程爾都等來了。一群人出門踏秋,倒顯得很是和諧。
尋知背着藥簍子在前頭,而林郁卻是真的來踏秋的,身後跟着四七皇子一行人。
這一行人裏,爾爾是最高興的。七皇子答應她帶她去金鳴寺找靜安郡主。現在,靜安雖然不在,但是看到了林郁和白芷芫,程爾的興致半分不減。
“白姐姐,那個是七夕那日所見到的公子!我覺得他比我哥哥還要好看。”爾爾高興地抓着白姑娘的衣袖。
紫蘇聽到爾爾的話,也湊過來同爾爾說話:“讓姐姐也看看哪裏有比程公子還俏的公子。”
四七皇子二人,走在了隊伍的最後頭,“皇弟倒是很有空。”
“皇兄比我還要早到,要說有空卻是比不上皇兄。”
“掐着北齊公主到來的時日帶着爾爾出門,問過止音了麽?”
七皇子有些幸災樂禍:“止音現下哪裏有空管我?”
“你上次,七夕時候,把靜安弄丢了,他沒找你算賬?”
七皇子合上扇子道,将扇子往手裏一拍:“止音同靜安關系雖不錯,但靜安也無事。止音又不是這般心胸狹窄之人。”
四皇子眼神往七皇子身邊一掃:“你此次怎麽沒把卻群帶出來?”
前面的爾爾抓着正巧碰見的餘禾在說話,七皇子也不理這句問題,直接往前邊走了過去。
四皇子搖了搖頭。
将軍府數目蔥郁,花卉卻少。而靜安郡主最先住的是鎮南王爺先前在京城的府邸,種滿了桃樹,除了春天也無甚花朵。而景榮侯府一路上都是桂花,花香襲人。
一路上,景榮侯府的下人跟着勸郡主,礙于空青的存在又不敢真的攔着。靜安帶着一群人到了程曳院子跟前,他們也不跟了。程曳并不許随便什麽人踏進的地方。
靜安推開院門,院門并沒有鎖上。
院中卻無人,院中一顆樹上還挂着一個秋千,木色已有些老舊,這是林郁小時候一時興起嚷着要做出來的,程曳就真的給她做了一個,到現在都還沒被拆下來。
靜安站在院中,張望了一下左右,卻不知道程曳在哪,微一側頭。空青便答道:“在這邊。”
武功高強的人就是耳聰目明,靜安心下感嘆,擡步向書房處走。
裏面有女子的聲音,不必說,必定是方才他們說的落洳公主。
雲鬓花顏,桃紅衣裳,耳上是藍寶石耳珰,說話的時候随着動作搖晃,聲音嬌俏。饒是靜安郡主這樣的美人,在十六歲的落洳公主面前也要遜色上兩分。花期有限,靜安含苞待放,而落洳卻是正爛漫盛開。
落洳公主正處于她人生中最美麗的時刻。
在靜安踏入推開門之前,程曳看向書的眼已經擡眸向門口望去。
靜安直直走到程曳面前,在靜安伸手想把他手上的書拽掉之前,程曳率先松開了書。靜安用力過猛的手突然失了目标,被程曳抓住。
程曳的指腹劃過她的手背向下,一直到握住靜安的纖細手腕。程曳把她的手放回去,慢條斯理地問她:“最近在金鳴寺玩得開心嗎?”
落洳公主的話生生被二人互動打斷了,愣在原地:“程公子!我在同你說話呢!”
靜安望過去,現在的落洳公主畢竟才十六歲,遠遠沒有她在夢裏所見之時成熟。少女活潑非常,氣得臉紅紅,眼睛睜得圓圓的。
時間點不知為何突然提前了如許多。除了七皇子一個人,其他事情都發展得太快了。
靜安的注意力被落洳公主分去了大半,程曳微微扯了扯她的手,靜安才回正頭對着程曳說話:“你既與我有一紙婚約,我不希望看到你跟其他人牽扯在一起。”
撿現成的,把程曳曾經說的話送回去。
“我沒有。”程曳又問道:“倒是郡主,答應過我的卻沒有履行。”
靜安想了想,沒記起來,問道:“什麽?”
程曳的食指在她的手背上敲了敲:“你同興寧公主賞花那日,你答應給我離京送行,然而你沒來。”
确實是,如果不是程曳提起,其實她已經忘了。
靜安縮了縮自己的手,扯出一個甜美微笑:“我那日發燒了,斷斷續續燒了三日。這個不算。”
她誇張了,認真算只有大半天,不過她緩了三日才緩過來。
“退燒了直接就去了金鳴寺?”程曳卻不讓她把手縮回去。
落洳公主氣得走上前,砸了程曳的一本書,怒道:“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本公主放眼裏!”
靜安轉頭,試探地說道:“沒有,但我把公主您放心裏?”
落洳公主卻不理她,仍然朝着程曳說話:“程曳,不過是一紙婚約,我勢必會讓庾雙的皇帝把你們這婚約換掉。”
靜安在思考落洳公主這一番話的可能性,畢竟落洳公主在林郁死後曾經也是坐着花轎到過程府門前的女人。
“靜安郡主,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程曳不回答落洳公主,甚至也不看她,只是把似乎神游天外的靜安喚了回來。
靜安認真提問:“落洳公主,你是來和親的,你覺得你的和親對象是皇帝的可能性比較大,還是皇子的可能性比較大?然後才輪得到程曳。”
“靜安郡主,你覺得我父王會讓我嫁給老頭子嗎?”落洳公主不過十六,說起話來少女氣焰飛揚又明媚,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
“程公子,你也不喜歡庾雙的這郡主,其實同我成婚也沒差。”落洳公主一副看透了的表情,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
“靜安覺得呢?”程曳問道,靜安從進來到現在,除了一開始,注意力根本沒放在他這裏。
落洳公主氣到走過來想要拉開靜安。落洳公主比林郁還要高上一些,從後面伸手抓過靜安的衣服,程曳卻快她一步,落洳公主只能摸到個衣角。
靜安大腿後撞上了椅子的把手,靜安低叱了一聲,然後被放到程曳身上,靠着他的胸膛。
落洳公主氣極,嘴巴張了又閉,一句話也罵不出來,蹬蹬腿跑走了。
靜安跳下來,捂住腿,思忖道:“我這個擋箭牌還挺好用?”
程曳目光慢慢移向她的手揉着腿的手:“怎麽了?”
“沒什麽。”靜安停了手開始說正事,“程曳你見過那西夏的太子嗎?”
程曳:“不曾,與他有什麽關系?”
“噢,沒有。你能不能查查他,還有四皇子,一起查。”
程曳坐直,把剛剛被落洳公主砸下去的書收拾好,問道:“你們在金鳴寺查到什麽東西了?”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确切地說并沒有什麽。
“聖天谷,四皇子,或許還有沈逸?”
還有一個不知道應不應該說的蘇宸雁,說了蘇宸雁就是自打臉,她遲疑了。
程曳慢悠悠地同她說話:“聖天谷。紫蘇就是聖天谷的人,跟她有關系?”
靜安:“或許有?”
程曳的眼睛卻放在旁邊的空青上,上下打量了這位跟在靜安郡主身邊多年的暗衛。
程曳漫不經心:“他怎麽出現了?”
靜安道:“為了避免我看不到他。”
發現這樣的表述似乎有歧義,靜安補充了一下:“這樣子就不會搞出跟七夕那天一樣的烏龍了?”
靜安在馬車上睡了許久,鬓發有些亂了,不曾整理好就下了馬車。程曳看了一會,開口道:“你是剛從金鳴寺回來的嗎?”
她點了點頭。
程曳:“洗漱了嗎?”
靜安:“不曾。”
程曳喚來侍女為她梳妝打扮,那個大丫鬟全程冷着臉。
靜安體貼道:“若是你不願意,那便換下一個。”
靜安跳下凳子,被她抓了回去,靜安皺了皺眉頭:“放開。”
靜安看着她還不敢放的手,猜測道:“是不是因為程曳都不讓你們服侍,所以你們才不會服侍人呢?”
被說中的大丫鬟扯着靜安到凳子旁邊,這丫鬟看上去十七八,或許是郡主長得太小,又沒了解過郡主的陰晴不定,分外無禮。
靜安乖乖坐下了,而那丫鬟手下的動作實在太不溫柔。她又不是人偶娃娃,她覺着有些痛。
靜安禮貌問道:“不能輕點嗎?”
丫鬟手下動作的确是輕了一點,然而還是很不客氣。
靜安:“你還是出去吧,我自己來。”
宛如啞巴。
靜安從鏡子裏冷眸看着她:“我讓你停下。”
置若罔聞。
靜安倏地站起,把凳子踢掉弄出聲響。外面傳來兩門敲門聲,那丫鬟趕緊松了手,裝作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泫然而泣。
靜安冷漠臉望過去,與程曳四目相對。
凳子轉了幾個圈滾到了程曳腳邊。
程曳喚道:“亂雲。”
亂雲不知道從哪裏出現在門外的,她進來之時尚未看見院裏有人。
程曳只是随意地掃了那大丫鬟一眼,說道:“将這丫鬟帶下去吧。”
那丫鬟立刻跪了下來,哭得聲音都有些抖:“不……公子,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靜安有些不解:“這是怎麽了?”
不就是帶下去嗎?
“沒什麽。”程曳的聲音聽不出來什麽情緒,分外平淡。
程曳撿起來地上的凳子,走過來放好,又把她拉到了梳妝臺前面。
程曳的手指穿過她的頭發,說道:“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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