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見
皇帝宴請北齊來使和落洳公主,太子和興寧公主受邀在列,最小的十一也在。原本四七皇子也應在的,不過他倆在金鳴寺還沒回來。
她總算知道七皇子為何突然往金鳴寺去。
七皇子作為唯一一個适齡的未婚配的皇子,或許是聽到落洳公主要來的風聲,趕緊找了個借口出去,生怕被看上。
天朗氣清,雲淡風輕,婀娜舞女于中央舞動。場中尚沒坐滿,靜安來得算是早的。
靜安今日臉上發起疹子,不能見人,只能帶着帷帽赴宴。她今日梳妝照鏡之時只是發現了個紅點,沒想到臨出門的時候,臉已經不能看了。然她又不能不來。
靜安搖了搖頭,帷帽跟着晃。王爺的來信讓她帶着程曳回去過靜安的十四歲生辰。
如果西夏太子不摻和進來,或許還能考慮考慮。
收到王爺的來信,靜安為了回信,又是想辦法問空青,又看了看找來靜安的一些書信。靜安揣度了幾個晚上,終于湊出來一封信回了出去。
她到現在還有些困倦,強打精神坐着。
下一個來的的是十一皇子,十一十歲不到,一來到就只顧吃着石桌上的水果甜點。
十一的母妃顏妃也是江南來的。家中父親經商,商人為了生意上的一點便利,将自己最小的女兒嫁入宮中。
顏妃也是争氣,母憑子貴。從小小的才人一直升到如今的位份。
興寧公主來了之後,端詳了她好久才走過來,像是确認般地問道:“靜安?”
靜安望着她動了動帷帽。
興寧公主指着她的帷帽:“你這是怎麽了?”
靜安:“臉上長了疹子,不能見人。”
興寧公主很是關切:“妹妹是吃錯東西了不曾?”
靜安認真思索:“并不曾。”
興寧拉着她的手說道:“我此處有些藥膏或許有用,我回頭就遣人送去将軍府。”
靜安道了聲謝,興寧就開始跟她嘲笑七皇子:“老七那天原本還賴在我那裏蹭吃蹭喝,一聽到那公主要來,第二天五更未有就帶着程家姑娘跑去金鳴寺,說要同你一起游玩。現在你回來了,他還不敢回來。”
靜安好奇:“為什麽他那麽喜歡帶着爾爾啊?”
興寧笑道:“他說得彌補一下沒有妹妹的遺憾。”
靜安:“爾爾是妹妹,阿郁不是?”
興寧一臉意味深長:“老七要想同阿郁走得近一些,得問問程公子準不準。”
靜安沉吟:“……程曳還能管七皇子和阿郁來往?”
興寧很是驚訝:“靜安你竟然一點都不醋嗎?”
靜安後知後覺:“你這麽說就是為了讓我醋上一醋的?”
“噢。”興寧笑了笑,“也不是,你姓司,阿郁姓林。”
她從前居然沒有想過這一層,再想想她熟識的世家子弟,好像除了程曳也沒有誰了。
像是下棋被圍得水洩不通。
興寧和靜安倆堂姐妹在興致勃勃聊天,一直沒注意到程曳也來了。
興寧:“……過完春節看完王府的桃花才走吧,聽聞王府的桃花比城郊那桃林開得還好。”
靜安:“皇姐想去看的話可以直接去看啊。”
興寧婉婉笑:“妹妹怎麽如此不解風情?重要的不是看桃花,而是同妹妹你一起看桃花啊。”
靜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另辟蹊徑,“難道我還比得上驸馬爺?”
興寧朗笑起來把她抱過去:“驸馬爺算什麽,他哪裏會賞花。”
靜安:“你只是想找我陪你而已……”
程曳就站在白色帷帽旁邊,靜安覺察到興寧的突然離去目光才背過頭去看人。
今天的程曳穿着靛藍繡邊白色的寬袍廣袖,看起來很是脫俗離塵。
“你要回江南?”程曳問道。
靜安還跟興寧窩在一起,模棱兩可地給了個答案:“還沒定日期。”
程曳略微點了點個頭,靜安問:“你有事找我?”
興寧在旁邊偷偷笑,把靜安放下,纖手輕輕從靜安地肩上撫過後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靜安用眼神送完興寧,又繼續送一言不發離開的程曳。
落洳公主出現之時,宴樂初停。落洳公主身穿淡曙紅色長裙,黑發如瀑直垂于腰下,端莊清貴,一時間靜谧無比。
清樂再響,落洳已經落了座。靜安的注意力卻不在落洳身上。落洳身後跟着一位碧青衣衫的男子,氣質清離,目深而清,目光松松地落在席上戴着白色帷帽的人身上,同靜安隔着帷帽對望。
西夏太子親至庾雙國都,靜安回頭去找程曳,程曳正神色淡漠地看着這邊,看到她動了以後才若無其事地撇了過去。
皇帝來了之後照例說了一通場面話,靜安坐得端正筆直,待落洳起身跳舞的時候,手卻伸進了帷帽裏支着自己的下巴。
興寧撫琴相配。
到底是擁有貌冠天下之名的皇室公主,紅衣翩跹,雲袖飄帶劃過。
一曲罷,微風吹得太舒服,昨夜挑燈夜戰回信的靜安郡主支着手閉上眼,迷迷糊糊亂了意識,被身後侍女提醒才知曉被皇帝點了名。
“落洳早有聽聞靜安郡主容美才佳,不知今日落洳可否有幸觀得靜安郡主一舞?”
一頭霧水。
她可是只聽過靜安嬌蠻無禮陰晴不定體弱多病的說法,在北齊居然還能傳成這樣?而且靜安郡主真的學過舞嗎?
她只會舞劍,将軍家林姑娘怎麽可能會願意靜下心來學舞?
落洳又道:“靜安郡主為何戴一直不摘下帷帽,是覺得北齊來使,并不配得見郡主之貌嗎?”
靜安起身施禮答道:“靜安抱恙,面容有礙。落洳公主既是獻舞,那靜安便舞劍吧。”
程曳也起身:“那曳便為郡主伴樂吧。”
興寧讓了位置,程曳走過來把他的佩劍遞給了靜安。靜安卻遲遲不接,神色難明地看着對方,不過隔着帷帽,誰都看不清她的表情,氣氛陷入一陣尴尬。
程曳擡眸:“怎麽?”
靜安:“你的劍太重,我舞不動。”
這句話一出來,連皇帝都忍不住笑了。
皇帝:“靜安與止音的感情倒是很好。”
那碧綠衣衫的男子卻站起來:“靜安郡主不介意的話,便用在下的輕劍吧。”
靜安轉身,那男子頭微低,雙手托着劍。她神色更複雜了。
靜安上前取了劍,碧綠衣衫的公子朝她微笑,在她伸手的時候,他輕輕問了句:“郡主是貓毛過敏了嗎?”
靜安取了劍轉身就走。
靜安郡主的華服,袖子又長又寬,衣服還重,着實不适合跳舞,更別說舞劍。勝在姿态與劍花,陽光下劍光熠熠流轉,樂聲铮铮相追,嘈切時如簌簌花落,幽平時如昙花初開。
若有風吹,劍鋒破開空氣,轉身時帷帽白紗飛揚,映出少女婉麗清影。
程曳在琴上落下最後一個音,周圍的人啧啧稱嘆,看着靜安耍着劍,最後落在那碧綠青衫的公子面前。
公子一目不眨,氣定神閑,手上還在斟茶,水流都不曾抖過。風将帷帽吹起,露出靜安郡主晶瑩玲珑的下巴,嘴唇緊抿。
靜安收了劍:“多謝公子的劍,劍很不錯。”
公子笑曰:“若是郡主喜歡,便贈予郡主罷。”
靜安無視這句話,直接拿起桌上的劍鞘将劍塞了進去。
收劍入鞘,寒刃斂鋒。
靜安:“好劍于我而言也無用處,不如留在用得着的人手上。”
靜安将刀鞘放下之時才有人記得鼓掌,她朝着皇帝方向拱了拱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靜安落了座,席上的話題終于轉移到庾雙無北齊來往無聊的互相吹捧的階段。
靜安輕輕抿了一口皇室貢酒,清秋釀應時,卻不比醉雲香甜美。小姑娘就是愛甜口,她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這酒對于郡主而言還有些刺。
庾雙西夏的将衛比試,靜安擡頭也才發現七皇子雖然不曾赴宴,但七皇子的侍衛長卻群卻是在場的。到底是哪國的将衛武力比較厲害,靜安她無從猜測,但場中比試最好看的那個一定是卻群。
靜安笑了笑,偷偷看了眼在後面候着的小宮女都偷偷擡眼,臉紅紅地看着卻群。
那北齊的結實強壯膚黑的武士,看起來有卻群的兩倍,輕蔑笑道:“你們庾雙的武士都這般羸弱?我不欺負人,換個強壯些的來。”
靜安不由得好奇起來,難道北齊就沒有武功又好長得又好看的武士?
林将軍年輕的時候也風流倜傥芝蘭玉樹得很,大哥是個意外。至于二哥,林穆同林将軍年輕時候幾乎一模一樣,朝中許多人都道看見林穆仿佛看見年輕時候的林将軍。
卻群不語,輕松勾了個劍花便開始了。卻群作為今年庾雙将衛比試的第一名當然不可能輸,收劍斂眸在等第二位北齊的将衛上場。
一連幾個,卻群的氣都不喘,別說小宮女眼神變得越來越崇拜,就連皇帝目中的賞識也越來越深。
“承讓。”卻群朝對手拱了拱手。
靜安看着對面落洳越來越氣,覺着有些好笑。落洳用眼神示意那碧綠衣衫,那公子還在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仿佛天塌了也與他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西夏太子只是來刷下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