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宮

官學七日一休,蘇木難得有個可以睡懶覺的日子,還沒睡到日上三竿起,青簪就敲門将她叫醒,說是小皇子想她,讓她現下入宮去。

蘇木含含糊糊也不知道嘟囔着什麽,扯着被子将頭蒙住,自欺欺人全做聽不見算。

日頭已顯出來,尋常這個時候蘇木都該到了官學,實在是算不了早。青簪站在床前,也不出去,也不催她,就安靜地站在那裏,等蘇木自覺起來。

大約半刻鐘過去,蘇木果真掀開被子,翻身趴在床上,腦袋埋進枕頭裏打了一個哈欠,“備水,我要洗漱。”

蘇木的賴床得要無人叫她,若是有人叫了她起床,她腦子裏就總挂着這事兒,挂着挂着腦袋就慢慢清醒,也沒法繼續往下睡。

後宮很大,只有永昭帝一家三口,偶爾倒顯得有些空蕩。不過永昭帝不甚在乎,他甚至覺得皇宮是只屬于他們一家三口的豪宅,人一多反而看着就不夠寬敞。

蘇木從前說什麽來着?誰了解了永昭帝的真面目不得說一句“北豊要亡”。

貴妃帶着小皇子住在喜梧宮,蘇木進去時貴妃正陪着小皇子在地毯上玩魯班鎖。

“皇嫂,叨叨。”蘇木背着手,步子十分輕快。

貴妃微笑着同她招招手,三歲的小胖墩見到她,放下魯班鎖,從地毯上爬起來飛撲向她,兩只小短手抱住蘇木的小腿,“姑姑呀,你來的好慢呀,是不是又起晚了呀?賴床不是一個好習慣,晚起就沒辦法用早飯了,不用早飯身體就會不好,不好就要找太醫,太醫就會給你吃好苦好苦的藥……”

這就是永昭帝給小皇子取名叨叨的原因。

蘇木敷衍地點着頭,實在不明白為什麽永昭帝一個活潑的話簍子和皇嫂一個一本正經的悶葫蘆會生出叨叨這麽一個一本正經的話簍子,全然沒占到他爹娘的一點好。

蘇木彎腰将叨叨抱起,帶着他往地毯上一坐,放下他後拿起繁瑣的魯班鎖,“叨叨,你叫姑姑進宮就是為了陪你玩魯班鎖?”

叨叨認真點頭,爬起來鑽進她懷中同她解釋這魯班鎖該怎麽玩。

貴妃見姑侄倆玩的開心,起身去吩咐宮女備些點心。

叨叨将小腦袋擱在蘇木的臂彎裏看,一邊伸出小手指着魯班鎖教她,“姑姑,轉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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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蘇木沒看清他指着的地方,問了一句。

“你姑姑這個腦子,怎麽能玩得來如此複雜的東西,叨叨,你可別為難你姑姑了。”永昭帝戲谑的聲音遠遠傳來。叨叨一聽,來了精神,又從蘇木懷裏鑽出來,伸開手小跑着奔向永昭帝,“父皇呀!”

“诶!”永昭帝伸手将叨叨抱起,叨叨扒着他的肩膀往上攀,“父皇呀,騎馬。”

蘇木忍不住笑。

叨叨打小就有出息,每天的娛樂活動就是騎在九五之尊的脖子上讓九五之尊給他當馬騎。

“不騎不騎,再騎脖子都得斷了,你去騎你姑姑去。”永昭帝帶着叨叨過去,将叨叨又扔回蘇木懷裏,自己去裏間找貴妃。

蘇木無奈搖頭,永昭帝和貴妃從熹王府一直膩歪到皇宮,孩子都三歲了,感情卻一直好的讓蘇木沒眼看。

“叨叨啊,”蘇木将下巴擱在叨叨的小腦袋上,拆着魯班鎖,“你是個意外啊。”

叨叨不解地仰頭看她。

“我也是個多餘的啊。”她繼續道。

貴妃再出來時,身後跟着一個偷吃的永昭帝。将點心擱在旁邊的矮幾上,貴妃将叨叨抱過來,“叨叨,別總鬧着你姑姑。”

永昭帝重複着貴妃的動作,将貴妃抱住。

這讓蘇木很是為難,摳着魯班鎖看向永昭帝,“你們把我叫進宮裏就是為了讓我看你們夫妻恩愛的?”

永昭帝笑的一臉滿足。後宮無人,如果不時常叫點人進宮,那他還怎麽向世人宣揚他和貴妃恩恩愛愛如膠似漆。

“對了,朕聽說你和靖遠侯近來不太對付?”永昭帝忽然提起沈行在。

“皇兄,你要為我做主。”蘇木把魯班鎖随手一擱,憤憤将沈行在的所作所為一一列舉。

孰料永昭帝聽完之後倒是樂不可支,“朕說誰這麽厲害能讓你吃癟呢,如果是靖遠侯那就不奇怪了。”

“皇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應該為你的堂妹我,”蘇木雙手指着自己,“做主嗎?他欺負的可是你的妹妹。”

永昭帝擡了擡下巴,示意蘇木給他拿一塊糕點,蘇木立刻會意,雙手舉着糕點送到永昭帝面前。永昭帝咬着糕點語重心長道:“蘇木,看人永遠不要只看表面,你只看到靖遠侯的表面,可曾真正了解過他本人?”

顯然,永昭帝根本不會為他的堂妹做主。

“……”蘇木盯着永昭帝幽幽道,“皇兄,是什麽蒙蔽了你的雙眼?”

“蘇木,”永昭帝接過貴妃遞過來的帕子,擦着手笑道,“你的性子有時候就是過于耿直,藏不住心思,心裏想什麽,全部都清清楚楚寫在臉上。耿直是好,但偶爾也會惹麻煩。”

“沈行在能做到表裏不一,我不行,我表裏如一。”蘇木當即反駁。

“行,你表裏如一,朕倒還羨慕你表裏如一。”永昭帝道,“不像朕,總被一群老頭煩還要擺出一副受教了的樣子。唉!這皇帝當的确實是沒什麽意思。”

蘇木明白永昭帝這羨慕是發自于內心,他雖是天子,但天子從不是随心所欲。他也要忍讓,也要扮演角色,也要收起自己的脾氣與臣子斡旋。

一家三口看着蘇木低頭擺弄魯班鎖,倒是個個看的津津有味,就是不知道是魯班鎖有意思還是看蘇木擺弄魯班鎖有意思。

“蘇木,你的算術學的如何了?”永昭帝忽然問,他這一問連帶着貴妃也關心地看着她。

所謂長嫂如母。

蘇木自幼算是跟着永昭帝與貴妃身後長大。當年永昭帝養在熹王府,熹王擔心有人會加害于永昭帝,便雇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俠客保護他,那俠客有個女兒,聽話懂事,比永昭帝小兩三歲,一直跟着她爹身邊,常常會與永昭帝和蘇木一塊玩,就是貴妃。

當初還在熹王府的時候,熹王不怎麽拘着蘇木,也不太關心她的學習,把她往帝師那裏一扔就撒手不管。只有貴妃,勤勤懇懇地監督她和永昭帝的學習,到如今,永昭帝已經不用學習,能逃過一劫,可蘇木依舊逃不過。

“還……行吧。”蘇木心虛道。

“可朕聽靖遠侯說你的算術并不怎麽盡如人意?”永昭帝賊笑着戳穿她。

蘇木肩膀一垮,略有不滿,“你們君臣之間怎麽什麽都聊?”

“亦君亦友,皇帝也要與臣子多多接觸才能了解他們內心最深處的想法嘛。”永昭帝一本正經地胡編亂造。

倒也不至于連學習成績如此家事的事情也聊吧。

貴妃忽然開口,“那你的賭約該怎麽辦?”

蘇木與好友舒秦的賭約自然就是上回沈行在提到的那一個,蘇木也是一時上了激将法的當,才腦子一熱答應了這種賭約。

“走一步是一步吧,”蘇木悻悻地摸鼻尖,“還有半月,應該還有救。”

“不然你就同舒秦賴掉?撒撒嬌裝裝傻,指不定他就當這個賭約不存在了。”永昭帝撺掇她。

“你少出一點馊主意。”

“父皇呀,說話不算話不好。”

永昭帝被母子兩個教訓。

蘇木也搖頭,“不賴,答應了就沒有再反悔的道理。”

永昭帝身邊的福全忽然進來,向殿內的主子一一行過禮後,同永昭帝道:“陛下,司珍司制的玉墜送過來了。”

“給叨叨的小玉墜呢?”永昭帝問。

福全立刻喊宮女進來,宮女手中托着托盤上前行了一個禮。

蘇木擡頭,看見永昭帝拿起一枚精巧的玉墜,放在叨叨身上比了比,“叨叨,怎麽樣?可還喜歡?”

玉墜是八哥的模樣,蘇木覺得永昭帝是在暗示什麽。為人父親卻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實在是過分。

“喜歡!謝謝父皇呀!”叨叨自然是認不出什麽八哥鹦鹉,看東西精致可愛就立刻歡歡喜喜地收下。

蘇木看着叨叨的玉墜,福至心靈,“皇兄,這玉墜還有嗎?”

永昭帝立刻警惕地看着她,“怎麽?又想從朕這兒順東西走?想都別想,沒門兒。”

蘇木自然不用求他,畢竟這裏還有地位更高的人在。

“皇嫂……”蘇木扯着貴妃的裙角可憐巴巴。

貴妃看向永昭帝,永昭帝看向蘇木,咬牙切齒,“司徒蘇木,可給你厲害壞了。”

“多謝皇兄誇獎。”蘇木眼睛一彎。

“你要玉墜做什麽?你不是素來不愛佩玉嗎?”永昭帝問。

“我是不喜歡,但是舒秦喜歡,還有兩個月就是舒秦的生辰。”蘇木道。

“朕可記得你從前都是一頓飯就将人打發掉了。”永昭帝道。

“都是為了賭約。”

“不是鐵骨铮铮誓死不毀約?”永昭帝嘲笑她。

“我原也沒打算毀啊,”蘇木理直氣壯,“我就是想讓他下手輕點。”

“出息。”永昭帝很是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總之一句話,給還是不給?”蘇木直起身子。

“給給給,”永昭帝不耐煩地同她擺擺手,“你自個兒跟着福全挑去。”

蘇木正準備起身,福全為難道:“陛下,司珍司如今只趕制出這一塊玉墜,郡主若是想要,可能還需過兩日。”

“看到了吧,不是朕不願意給你,是你沒趕巧。”永昭帝雙手一攤。

蘇木倒也不在意,“那我過兩日再進宮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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