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年。臣父赤木要求宮內上上下下的皇族均要節儉持家,并且削減了宮中侍女的人數,并且并不使男子入宮做太監。所以像現在這等宮人成群,歌舞升平的景象,朱砂卻又是何曾見了?恍然間感覺到了悲傷。有無禮之處,還請殿下海涵。”
朱砂的話竟使得滿亭鴉雀無聲,白石的臉上凝重萬分。
004:害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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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朱砂不求人能懂,只是在傾訴的時候,由衷地感覺到了悲傷。她一個人遠離家鄉,來到了這鼎盛之地,國中的父王母妃卻不僅要與國人共同面對着複興國力的重任,還要時時擔憂着強國入侵的危險,要她如何能夠定心?
眼圈微微地變紅,朱砂吸了吸鼻子,用力眨眨眼睛,然後擡起頭,朗聲笑道:“幸好蒙王您的恩澤,招安我國,又願扶植我國,臣父對此感恩不盡,武昭國上下都有感于王的大恩,對您的恩德贊不絕口。”
“好,好,好!”白石的面色豁然開朗,當即便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忠心為國的小女子,好一個懂得感恩的好孩子!”
“順海!”他大着嗓門喝着,胖公公急忙俯身前來,“傳本王的旨意,賜武昭國谷種三千擔,良馬三千,上等的牛羊三千,另選三千擅長耕種的農戶遷往武昭,告訴赤木,他把我們的小朱砂教導得甚得我心,讓他好好兒的發展農耕,小朱砂便留在我大商了。”
“是,是,是。”那胖太監喜不自禁,又急忙轉過頭去給朱砂使眼色。朱砂如何不知這胖太監順海的意思,當下便急忙跪倒在地,硬生生擠出兩滴眼淚,口中直呼“萬歲”。
這嫩嫩的小妞兒跪倒在地,掩面而泣,如何不能讓人心生憐惜?更何況這小妮子又有如白澤的胞妹紅菱郡主相貌如出一轍,把個白石弄得胸口一陣激蕩,當下便繼續亮着嗓子說道:“再傳本王的旨意,朱砂郡主自此晉封為朱砂公主,賜府坻‘浣霞苑’,飲食起居與隐兒、華兒等同,與他們一處上學罷。”說畢,又柔場對朱砂說道,“小朱砂,日後若有任何需要便可直接說與本王聽,或者說與王後,莫要委屈了自己,知道嗎?”
“是,是,多謝王的恩典!”朱砂急忙謝恩,她看到白石澤的臉上浮現出欣然的笑容,便不禁對白澤報以了同樣的微笑。
“咳,”楚雲王後一聲輕咳,幹笑道,“朱砂公主如此聰慧,便是連本宮都感動了。想來是蒼天有眼,讓小菱兒的女兒再次回到我國,真是可喜可賀。”
白石剛說了封朱砂為公主,楚雲王後便直接稱呼了朱砂為“公主”,如此有眼色的王後自然讓白石連連點頭。
“只是,那‘浣霞苑’似乎偏東近了些,臣妾還記得國師曾說過,女眷忌東,殿下您看……”白石的臉色微微地變了變,他張了張嘴,卻又一時不知當說些甚麽。按着習俗,宮中女子确實忌東,因着東乃先祖之地,王後之宮處于東方自不必說,單是太子的宮殿處于東方,若後宮女子所住之地也偏東的話,那麽顯而易見,該是件多麽容易引起“後院失火”的事件。所以縱然白石的提議遭到了反對,但确實讓白石無力還口。
“不如朱砂公主随澈玉、澄玉兩位郡主一并住在‘掬香亭’好了,三個女孩子家都有個照應。”說話的是坐在楚雲王後身邊的宮妃,她果然是身着玲珑所說的最流行的五霞色團花衣裳,一張臉白得緊,丹鳳眼高挑,嘴唇櫻紅,眉目間倒是有幾分眼熟。她的這句提議,倒是讓澈玉和澄玉兩個人那原本氣呼呼的臉上漾出了幾分得逞的笑意,朱砂的心裏卻不痛快了起來。她才不想跟這兩個人住在一起呢,一個滿腦袋金子,一個連話都說不利索,倘若相處得久了,唯恐自己說話都要口吃起來,指着“你”說米,指着“隐”說“銀”。朱砂着實想象不出,自己再見到父王赤木之時,會如何打招呼:“父王,米近來身體可好?母妃,米呢?我好想米……”……
“多謝長輩們挂心,朱砂就住在眼下的宮殿便好,那裏已然十分奢華美好了,況且殿下與王後娘娘又如此垂憐,朱砂實在不敢再奢求甚麽。”朱砂急忙笑道。
“如此也好……”楚雲王後立刻接口。
“不可。哪裏有被冊封的公主住在外戚之處的。”白石想來是有些沒面子了,當即沉下了臉來,楚雲王後張了張嘴,終還是沒敢吭聲。
“不如這樣,”最令朱砂厭惡的“東西”終于張了口,朱砂轉過頭,瞧見那“東西”正優哉游哉的搖着那柄白色紙扇,黑亮的眸眯着灼亮的精芒望着朱砂,緩聲道,“芙蓉園邊的那所‘醉芙軒’曾是紅菱郡主的住所,而今尚且也是空着,如何不使朱砂前往居住?”
“此言甚好!”白石拍案大笑,“果然還是隐兒甚知本王的心!方才我如何就沒有想到的,自然還是小菱兒的住所最合适,傳旨,現在就派人打掃,裏面的擺設都按着隐兒和華兒的品級放上去。”
“是!”順海得令下去了,只剩下這在座之人的臉上均陰晴不定,朱砂看到,楚雲王後在看着自己時的目光裏,帶着無法說出的深思。
“華兒做甚麽去了?”白澤問。
“回殿下,”那白臉的女人立刻媚笑着起身說道,“他說今日得了個典故,竟是他所不知的,這會子正在翻書,想要找出這典故的出處。”
“華兒倒是好學,”楚雲王後掩嘴笑道,“只是有些事情是不可全照書本而來的,竟為了個典故連飯都不吃了,這般樣子恐會有變成書呆子這憂,素妃妹妹可要好好教教他才是。”
“是,”那素妃的臉上攸地紅了起來,她幹巴巴地笑了一聲,又道,“論融會貫通,自然是百個華兒也比不上太子殿下一個,這都是王後娘娘教導有方呢,臣妾自然要多學學才是。”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素妃的話讓楚雲王後受用不盡,得意洋洋地端起了茶盞,淺淺地飲着,不再言語了。
這卻是,怎樣的一個夜宴哎。朱砂無限感慨地由着玲珑将自己扶了起來,照着白石的指示,坐在了素妃的旁邊。滿座宮妃,唯恐比誰比了下去般地穿金戴銀,個個鮮亮無比,鮮豔的色彩晃得朱砂眼睛生疼,她默默地吃着碟中的菜肴,縱然這些菜肴比之武昭國的精美無比,但吃到嘴巴裏,卻怎麽也沒有家鄉的美味。
還是想念家鄉乃黃燒的奶酥茶呵……那麽甜,那麽香。朱砂輕輕嘆息一聲,擡眼,卻瞧見了坐在白石身邊的白澤。眼下,白澤正在同白石說着他前往濟州赈濟洪水災民的情況,這一路的所見所聞,以及他如何開倉赈民的。他的額頭是那麽的光潔,裏面一定滿滿裝的都是智慧,他的眼睛那麽明亮,那麽溫和,他的唇形是那麽飽滿好看,朱砂癡癡迷迷地看着白澤,一個男人怎麽就會生得這樣好看呢?翩翩君子如玉,原來說的就是這樣的……
“呀。”腦袋上被突然襲過來的硬物打了一下,唬得朱砂禁不住輕叫出聲,她恍然回過神來,卻看到一顆花生豆子骨碌滾到了桌上。擡眼四處尋找,但見坐在自己對面的一個家夥,正伸手接過來侍女剝落的花生豆子,輕佻地往嘴巴裏面扔。
不要臉的東西……
朱砂惡狠狠地瞪過去,那家夥卻笑眯眯地,舉起了手中的折扇。黑骨的紙扇下,墜着一個晶瑩若水般的玉墜,水滴形的墜子,輕輕地搖着,好似透明般美麗。
我的玉墜!
朱砂大驚。她怎麽就忘記了,自己最寶貝的東西在白隐的手上!
不要臉……臭不要臉的東西!
朱砂的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怒氣沖沖地瞪住白隐。
但聽得“啪”的一聲,折扇打開,白隐漫不經心地輕輕搖着,好整以暇地倚在了桌上,一手托腮,像是欣賞好戲般地笑望着朱砂。他的臉龐因為飲了酒而散發着光彩,黑眸灼亮,嘴唇微挑,竟有一種無法用語言訴說的性感……朱砂不知怎麽就想到了那緊緊擁抱住自己的結實的身體,和他所呼出的熾熱的呼吸……
呸,呸呸!竟然想要誘惑本宮,哼,告訴你,本宮乃是柳下惠轉世,根本不吃你這一套!朱砂翻了白隐記白眼,然後舉起湯碗,大口地喝起湯來。
“對了,”楚雲王後突然說道,“本宮這才想起,今兒發現朱砂公主的時候,公主正穿着一件男人的衣裳,這倒是怎麽回事來着?”
“哧……”猝不及妨的朱砂徑自将那口湯噴了出去,湯汁濺在身邊澄玉的身上,使得澄玉尖叫着跳了起來,狼狽地掃着衣裙上被濺花的地方。
“抱歉,抱歉,我來幫你。”朱砂忙不疊地用手帕幫澄玉去擦她裙子上的湯汁,卻不想碰倒了桌上的湯碗,湯汁、菜葉全部灑了下去,把個澄玉氣得厲聲大叫:“哎呀,米這個沒分寸沒禮儀的女人,到底想要怎麽樣啊?”
“澄玉!不過是件衣服而已,回去丢掉也就算了。”楚雲王後厲聲斥責,澄玉便立刻噤了聲,悻悻地瞪了朱砂一眼,一邊用力地撣着被弄髒的裙子,一邊憤憤地坐了下來。
“甚麽男人的衣服?”可嘆這白石的耳朵倒忒地尖,記性也好得很,朱砂一臉無奈地看到白石向自己投來奇怪的目光。
“殿下您還不知道吧,朱砂乃是被澤兒當成是落魄的子民帶回國來的。臣妾發現她時,她竟穿着男人的衣裳……”接下來的話,楚雲王後并沒有說,但她眼中卻寫滿了詭異的笑意。朱砂緊緊地握住了燙匙,看到澄玉的臉色也呈現出同樣的緊張。
男人的衣裳……
而今,恐怕是個人都知道她朱砂到底是為了甚麽來到大商的罷?白石擺明了想要親上加親,讓朱砂在他三個兒子裏選擇一個嫁掉,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帶着任務的小妞兒,清白之身便是最為重要的。然而朱砂卻身着男子的衣裳出現,這在封建社會是何等的可怕!
朱砂的臉紅了一紅,她自然不能說出自己先頭便被白隐捉住,兩人又發生了肌膚之親的事情,但衣裳這一說……朱砂擡起眼來,瞧了眼白隐,這厮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的,饒有興致地看着朱砂,像是在等待朱砂拿出來一個精彩的解釋。
這個……害人精,掃把精!
朱砂恨不能把他生撕活剝的囫囵吞下去!
005:麻煩麻煩
月華清輝,照得人間一片升平。
滿桌華服,五色霞光耀眼,唯有朱砂一襲冰藍色衣裙點出一筆飄逸。這頭上綻放着兩朵淺白木芙蓉的少女,面容精巧,膚色紅暈,一雙靈秀的大眼忽閃着,烏溜溜地轉着,不知在想些甚麽心事。
“朱砂公主,方才你不是挺能言善辯的麽?怎麽這會子卻充當起啞巴來了?”坐在上首白石身邊的楚雲王後,笑眯眯地問朱砂。
“母後,朱砂如此年幼便獨自一人前往大商,一路如此艱辛,今日似乎不宜提及此事罷?”到底是君子如玉,其性也是如此溫和體貼的,朱砂感激地朝着白澤望過去。想到臨行前水雲對于這三個皇子的描述,心裏頓升無限感慨,三皇子白華雖未曾見,但太子白澤确确實實是個完美的準國儲、準男大男,準老公。如若此番前來大商真個兒可以将目标鎖定在白澤的身上,該有多好……
“咳,身奉王命,前來我大商擇夫,還沒入宮便身着男子衣衫,似乎聽上去頗有蹊跷……”這是誰的聲音,好死不死的在這節骨眼兒上來了這麽一句?
朱砂惱怒地順着聲音看過去,果然,是那個該死的白隐!這厮眯起黑眸,看好戲似的瞧着朱砂,狐貍似的眼睛漾出妩媚,竟是股子難言的魅惑。然而偏偏是這股子魅惑,在朱砂的眼睛裏卻像是毒蛇在嘶嘶地吐着信子,分外令人惡心。
而這厮的一番話,卻如一塊碩大的石頭砸進水裏,激起了千層浪花。
“哎呀,可不,朱砂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竟然穿着男人的衣裳,你,你你怎麽如此不知羞!”最先叫出來的是澈玉那個死女人,她跳起來,故作驚訝狀地用手掩着嘴巴,像是看怪物般地盯住朱砂。
丫的你好不好這樣像鴨子似的叫啊?
朱砂不耐煩地瞪了一眼澈玉。澈玉的叫嚣卻讓身邊的澄玉變了臉色,她略有些擔憂地瞧了瞧白隐,頗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
“朱砂,你倒是說話呀?”楚雲王後再次催促。
滿座之人都“唰唰”地朝着朱砂看過來,朱砂看了看白石,但見這位方才還口口聲聲說要将朱砂的品級按着皇族來的王,這會子的面色也頗有些不妙了。白澤則是滿面的擔憂,他溫和的目光像是天上的明月般照亮了朱砂焦躁的內心,給了她一絲安穩。
“這個,說來話長……”朱砂清了清嗓子,調整了下坐姿,拉着長音說道,“在這之前,我還得鄭重感謝太子殿下,要不是太子殿下,我朱砂可能便要暈倒在路邊,問無問津了。”
說着,朱砂的眼圈一紅,以袖遮面,輕聲的抽泣起來。
照着這麽多年因調皮而被赤木教訓的經驗來看,先裝委屈可憐,博得他人同情,再不緊不慢地陳述原因,這樣的效果遠遠比先坦白好得多得多、抗拒從寬,坦白從嚴,這可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想我與瓊公公、還有秦将軍離開武昭之時,突然天氣突變,下起了大雨。那兩位大人為了保護朱砂,一路快馬加鞭,卻不想天降雷火,使得馬車受驚,竟将朱砂……将朱砂摔下了山崖……”說着,朱砂便泣不成聲。
“竟有這等事!”白石大怒,猛地一拍舊案,滿桌杯碟竟齊齊一震,發出乒乓一陣脆響。“來人,将那沒用的瓊公公罰沒三個月的傣祿,逐至宗人府衙司!那秦懷降級三品,罰沒兩個月傣祿,看他們還能成大事不?”
順海公公神色凜然地應了,悄悄瞟了一眼朱砂。
朱砂佯裝沒看見,只是兀自地抹着眼淚。她自然是不知甚麽狗屁的宗人府在大商是何等的品級,反正在武昭是沒有聽過這種地方的,誰叫當初他不聽勸,非要往樹底下躲。這個一點常識都沒有的老東西,活該他受點罪。至于那個秦懷,如若當時不是他認出自己,自己又何需在這裏唱這麽一出戲?
“遇事先把水攪渾”,乃是朱砂素來秉承的原則。哼,反正有罪大家一起受,這才有團隊合作的精神嘛。
“那後來呢?”縱然朱砂唱的這出戲很是出乎楚雲王後的意料,但是她此刻是鐵了心的想要忽略過程只看結果了。
“後來啊……”朱砂拉着長音,瞟了一眼白隐,這厮坐得穩穩的,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只是笑吟吟地等着聽朱砂編故事。而澄玉則悄悄地在底下掐朱砂,似乎是在威脅朱砂,不要亂說的樣子。
掐甚麽掐!
朱砂轉頭瞪了澄玉一眼,反後重重地掐了回去。竟把個澄玉掐的“嗷”地叫出了聲。
“澄玉,你搞甚麽鬼!”楚雲王後怒喝。
“沒,沒有,沒有。”澄玉急忙把頭埋在碗碗碟碟中間,卻是連頭也不敢擡的了。
“後來我……”朱砂眨了眨眼睛,再次擠出一滴眼淚,“後來幸而我挂在了一顆小樹上,才不至于摔下山崖。蒙一位大娘所救,讓我在她的家中靜養了幾日。”
“哦,原來在我大商還果真不乏這等善良之人。”楚雲王後連連點頭,“那麽老大娘怎麽會有男人的衣裳?”
“那是……”朱砂轉了轉眼睛,又道,“那是那位大娘遠在軍營的兒子的衣裳。因朱砂着實摔傷了,衣裳也已然劃破,那位大娘便取來了一件衣裳借朱砂穿穿。大娘的兒子從軍多年,不在家中,所以朱砂便承了老大娘一份好意,在她的家中養好了傷。想來,那位老大娘果真是朱砂的救命恩人呢……”說着,再次掩面抽泣起來。
“原來如此……”楚雲王後沉吟着,看着朱砂的眼睛裏陰晴不定,似乎是在斟酌着朱砂字裏行間的真實程度。
“想不到小朱砂你一路竟然遭受如此之多的艱辛,真是可憐。”白石輕輕嘆息,“真是苦了你了,孩子。”
“所以,多虧得太子殿下相救,載朱砂至大商。先頭,朱砂還并未認出太子殿下,誰想來竟是這般的……”有緣兩個字就在朱砂的嘴邊兒,卻在即将說出之時羞紅了臉,朱砂匆匆地望了一眼白澤,但見白澤的臉上亦微微地泛起了紅暈,便欲言又止地低下了頭去。
“想來,還是上天的眷顧了。”倒是素妃看出了些眉眼,吃吃地掩嘴笑道,“這如何不是天作之合,巧妙的緣分來的?”
素妃的話,讓朱砂的心裏一陣怦然,卻是連頭也不好意思擡了。
“不過是澤兒路經那裏,救了下朱砂而已。換成是任何人,恐怕澤兒都是要救的。”楚雲王後的話冷冰冰地響起,“澤兒生性寬和,對待百姓從來都是仁慈的。”
“母後謬贊了,”白澤溫和地笑道,“兒臣不敢妄言仁慈,若論仁茲,還當是父王的開倉濟民之舉,甚得民心。”
好在,白澤的話化解了這番尴尬,将衆人的注意力轉移了。朱砂松了口氣,用袖口擦了擦眼睛,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咳!”好辣!
卻不想那杯子裏的不是水,而是烈酒。把個朱砂辣得一張小臉兒通紅,一個勁地張開嘴巴,用手作扇子狀搧着風兒。擡起眼,看到對面的白隐正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端起酒杯抿着,挑起眉毛瞧着自己。
這種人居然還好意思坐在那裏不聲不響?也不想想到底是誰害得自己這般窘狀的?
“朱砂,”楚雲王後像突然想起了甚麽似的,突然說了一句:“你有沒有向那位老大娘問起她的名字?抑或是,她在軍營中兒子的名字?”
名……名字?
嘴巴裏的辣味兒仿佛已然将朱砂的嘴巴弄得僵硬了,她木然地怔在那裏,緩緩地轉過頭去,看楚雲王後。
“朱砂?你的嘴巴怎麽張這麽大?”楚雲王後驚訝地問。
“沒。”朱砂立刻閉上了嘴巴。
“你有沒有問起那位老大娘的名姓?是否記得她所住的地方?想來,是你的救命恩人,王也當好好嘉獎才是,連同那個在軍中的兒子,說不定……是個可以效命皇族的好男兒。可以好好提拔才是。”楚雲王後的一番話攸地鑽進了白石的耳朵,使得白石一陣點頭,道:“我大商的子民,但凡所行善事,都應褒獎,更何況還是救下了小朱砂的功臣,更加要獎!”
“殿下所言甚是,”楚雲王後連連點頭,“那麽,那位老大娘姓甚麽?”
“姓……”朱砂緩緩地轉過頭去看白隐,竟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銀……”
“銀?”
衆人異口同聲地驚叫:“哪有這種姓?”
“哧!”倒是白隐将口中的這口酒噴了出來,使得他身後的侍女忙不疊地用手帕替他擦拭。
“哦,只聽說那大娘自稱為銀大娘,別個還當真是沒有問過。”見白隐的這副樣子,朱砂禁不住想要笑出來。
“那麽,她兒子……”
“王後娘娘,”朱砂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朱砂只聽到那位大娘提過她的兒子,我一個女兒家,總不能天天追着問人家的兒子罷。”
“你!”楚雲王後瞪了瞪眼睛,随即又冷哼道,“這倒是在理,不過,殿下既然要嘉獎這位老大娘,便等你空了把那位老大娘的住所說與本宮聽,也好不使人家以為我們忘記了人家的恩情。”
“是。”朱砂站起身來,行了一禮,道,“多謝殿下,多謝王後娘娘。”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起來這大商之行,果真是周折不斷啊……朱砂欲哭無淚。
006:誰來負責?
“端王爺,我……”欲言又止的聲音裏,含着嬌羞,隔着被樹影遮擋了一半的燈光,卻果真是看不清樹下之人的模樣,只看到一襲宮衣都是五團花兒樣的。這年頭趕流行就是不好,都沒了個自己的特色,害得人家的好奇心也得不到滿足。
朱砂悄悄地将身體往前探了探,低下頭想要去看清樹下人的臉,卻怎奈樹木茂盛,怎麽也看不清。
“噓……”低沉的嗓音,帶着如魔似魅的誘惑,銀白的身影微微一動,便攬住了說話的女子,“不要驚擾了月色的沉靜,不要驚擾了樹葉的清夢……”
兩個身影越離越近,朱砂聽到了一陣陣輕吟和低喃。這種銷魂的聲音讓朱砂禁不住地一陣惡心。想不到竟然能撞上這麽檔子龌龊的事情,這大商的男女也都忒開放了吧?就連宮人都這樣放肆的私通皇子,這要是被白石知道,可是要掉腦袋的!
朱砂掃興地後退了一步,她朱砂繞着麻煩走都嫌不夠,可沒這心思再去招惹別人的麻煩。然而,就是這輕輕的一退,腳卻不小心地踩到了一斷枯枝,發出輕微地“咔嚓”聲。
“有人!”朱砂聽到那女子一聲尖叫,然後像箭一般地沖了出去。朱砂瞠目結舌地,只看到了她散亂的頭發和揚起的裙擺。
“這可真是捧打鴛鴦,”還不待朱砂從錯愕裏回過神來,樹下的主人公之一微笑着擡起了頭來。月光已悄然藏進了雲中,燈火搖曳,輕輕地透過樹葉灑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的臉龐亮得朦胧。黑眸微眯,眼中蕩漾着異彩,那柳葉形的胎記倒令他此刻婉若幻象而生的鬼魅,帶着蠱惑人心的可怕力量,忒地令人感覺到眩暈。衣襟微敞,露出完美弧線的頸子。而他的嘴上則醼着點點的胭脂,勾起唇角,他低沉的聲音笑道,“你這小丫頭,忒地不解風情呵……”
“我才懶得打你們這種鬼鴛鴦,”朱砂啐了一口,轉身欲走,“想不到堂堂大商國的二皇子不僅邪性喜毒,竟然連父王的宮人都膽敢沾惹,果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你吃醋了?”
還不待朱砂跳下樹下,便覺眼前一花,緊接着自己便跌入了一個熾熱的懷抱之中。
“呀,你幹什麽!”朱砂驚叫起來,用力地去推。然而便是她如何用力,卻都感覺自己被緊緊地攬住了,貼入了白隐結實的胸堂上。先前那淡淡的藥香已然不見,呼吸進鼻中的,卻是一股子說不出的淡淡香氣,像是草木萌發的氣息,卻帶着女兒紅的微醺,由男人固有的熾熱氣息蒸發了,将朱砂緊緊地包圍了起來。
這是充滿了男性的氣息!
朱砂的臉攸地漲得通紅,她用力掙紮着,不安地扭動着身體,卻猝不及防地讓自己與那人挨得更近。幾乎是相互交纏在了一起的蛇,扭出不經意的纏綿。
“哼……”朱砂聽到一聲低沉的呻吟,兩片滾燙的唇覆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混蛋!”朱砂大喝一聲,想也不想地用力咬向自己眼前敞開的衣襟。結實的肌肉驟然間緊繃,朱砂聽到一聲輕叫,緊接着,那令她毫無安全感的束縛便攸地松了下來。
清新的空氣吸了滿肺,朱砂大口地喘着氣,感覺自己方才像是已然窒息過去了般地,分外可怕。
“你怎可如此無禮!”朱砂的臉因氣憤而漲得紅了,雙眸因怒氣而爍爍生輝。
“你這死丫頭,好狠的心啊,竟然敢咬本王!”白隐這厮,卻是根本沒有把朱砂的氣憤放在眼裏,他轉過頭去,把手探進衣襟裏,摸着被朱砂咬到的地方。那大片裸露出來的麥芽色肌膚,有着一圈玲珑的牙印,卻于這牙印中微微地泛出了血絲。
“你活該!”朱砂啐,“若要再敢冒犯,可當心了你的腦袋!”
“唷,”白隐用略帶着驚訝地表情看了眼朱砂,“想不到士隔三日,果然要刮目相看了。當初是誰在小屋裏想要色誘本王的?”
“你放屁!”此事若不提還好,一旦提及,朱砂便恨得牙根癢癢,“你這沒有人性的東西,竟然以本宮作為藥人來試藥,本宮倒是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你的血是不是冷的!”
“哧……”面對朱砂逼人的視線,白隐卻哧笑出了聲,“你想要本王的心?好啊,你盡管拿去,連同本王的人也……”
“放肆!”但聽得“啪”的一聲脆響,朱砂甩手便是一記耳光。這耳光正打在白隐的臉上,同樣的地方,再次留下了一個精巧的紅印。
“不要臉。”朱砂感覺到自己的腦門正被一股子熱氣頂着,她的鼻子很酸,眼睛很疼。為了緩解這種疼痛,她用力地瞪着眼睛,怒視着眼前可惡的白隐,然後憤然轉身踩着小樹枝跳下樹去,朝着寝殿的方向飛奔而去。
“站住!”誰想才跑出去沒多遠,朱砂便被一把捉住,猛地向白隐的身上倒去。
“你想幹什麽!”朱砂尖叫着轉身,她眼裏晶瑩的淚光璨若珍珠,竟然讓白隐微微地一怔。
“你放開我,你這個混蛋!”朱砂擡腿便去踢。
“混蛋?”朱砂還沒有踢出去,整個人便突然間懸了空,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赫然發現自己是被白隐橫抱了起來。而這個男人,他的臉上帶挂着自己的掌印,卻絲毫沒有半分憤怒的表情,卻是在淡淡地笑着。“你罵本王是混蛋?”
攸然湊近了的臉龐,黑亮的眸子微微地眯着,明明是笑着的呀,卻怎地傳遞出這樣危險的信號,讓朱砂的背慢慢地泛起了涼意……
“你,你想幹什麽?”朱砂警惕地瞪着白隐。
這男人一肚子壞水,滿身都是毒物,別,別又是想出甚麽歪點子來理自己的罷?
“你說呢?”白隐笑眯眯地問。
“我……我怎麽知道!”朱砂用力地掙紮着,“你放開我,這般樣子成何體統!”
“放開你可以,你打了本王,這筆賬怎麽算?”白隐不緊不慢地問。
“那你還給我喝了毒藥呢,這筆賬怎麽算?”朱砂瞪眼。
“唔,這麽說,倒是有理。”說着,這厮竟然好脾氣地把朱砂放了下來。
這還差不多。
雖然心裏還是忐忑不安的,朱砂還是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後轉過身準備奪路而逃。
“你一直跟着本王,不是有話要對本王說?”白隐不慌不忙地抱肩問道。
哦,對了,倒是提醒我了。
朱砂硬生生地頓住了腳步,然後轉過頭去。
月亮慢慢地飄出雲彩,将清輝灑向大地。兩旁的樹木在夜風裏搖曳出聲,便是連挂在樹梢的燈火都忽明忽暗。而眼前的男子衣襟微敞,銀冠銀袍,黑亮的發随風而舞,黑亮的眸光潋滟,笑意盎然地盯住了自己。
如果,如果不是他有如此惡劣的本性,這番容貌,倒是令人傾慕……
可惜,此人乃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典範!當绮色的念頭一起,朱砂便立刻将它扼殺在了搖籃之中。她清了清嗓子,吸了口氣,然後說道:“就是要找你問下,那個楚雲王後非要我找的大娘,怎麽辦?”
“大娘?”白隐迷惑地皺起了眉頭。
“就是那個,銀大娘。”朱砂不耐煩地提醒他。
“呵呵……”白隐笑出了聲來。
“笑,笑什麽笑!”朱砂氣得直跺腳,“你倒是想想辦法呀!”
“|本王為何要想辦法?”白隐一臉的無辜,“這又與本王何幹?”
“呸!”朱砂啐,“如何能與你沒有幹系?”
“有何幹系?”
“你怎能如此裝糊塗!”朱砂氣得咬牙切齒,“明明是你私自藏毒養蛇,還……還險些與我發生肌膚之親,你難道就不怕王怪罪于你麽?”
“怪我什麽?”白隐的黑眸裏精芒驟現,“是怪我養蛇,還是怪我與你發生肌膚之親?”
“這……”朱砂竟一時之間語塞了。就在此時,白隐突然一個閃身,欺身到了朱砂的近前,舉手便去捉朱砂的胳膊。
“呀,你幹什麽!”朱砂驚呼一聲,想要抽回手臂卻已然來不及了,白隐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已然捉住了朱砂的手,然後另一只手将衣袖褪下,露出了半截如玉的手臂。
“你難道忘記了,你是我的藥人了麽?”白隐低沉的笑聲像是一盆涼水,徑自潑在了朱砂的心頭。
“你……你什麽意思?”朱砂的身體攸地僵硬了起來,寒意頓生。
“你瞧。”白隐的手,在朱砂的手肘處輕輕一點。朱砂看過去,赫然發現在手肘處有一抹很小的朱砂痣。這痣十分的小,顏色卻鮮豔得很,如火似血,讓朱砂一陣眩暈。
“這是什麽?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朱砂厲聲問。
“本王說過你是我的藥人……”白隐的手,輕輕地托起了朱砂的精巧的下巴,讓她的眼睛迎上自己的。“你怎麽就忘了?”
“無恥!”朱砂恨恨地瞪住白隐,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