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8)

走起夜路,都不會害怕……

朱砂的心猛地一動,她這會子正緊緊地貼在白隐的懷中,聽到他那強而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淡淡冷香和他那熾熱的體溫。他的胸腔因他說話而在微微地震動着,眼前雖然明亮,但照見的卻不過是這一點點的空間,氣溫好像陡然升高了,朱砂的臉越來越紅,心跳也跟着越來越強烈了。

這是……怎麽了?

朱砂完全被自己的反應弄得怔在了那裏。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陣熟悉的呼喚之聲響起,朱砂聽到了匆匆的腳步之聲。

020:鬧別扭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陣熟悉的呼喚之聲傳進耳中,朱砂的身體微微地一震。方才還在漫天飛舞的绮想頃刻間破碎,朱砂猛地恢複了意識,她用力地推開白隐,然後從白隐的懷中掙脫出來。

然而,卻已然遲了。

朱砂看到跑過來的玲珑陡地頓在那裏,像是被旋了法般地一動不動,滿面驚駭地瞧着這一幕。

壞了,她全都看見了。

朱砂只覺涼意自心底升起,瞬間遍布全身,她張了張嘴,終是擠出了一抹笑容,幹巴巴地笑道:“玲珑你……”

朱砂的話倒像是提醒了玲珑,她慢慢地後退着,臉上的驚駭未退,聲音卻平靜無奇。

“公主、王爺,您繼續……”說罷,玲珑一轉身,迅速地跑開了。

“哎,玲珑,玲珑!”朱砂急得真跺腳,“喂,你跑個甚麽勁來?”

這玲珑一跑,可更解釋不清了!

朱砂舉步,有心想要去追,卻被白隐一把拉住了。

“你這無禮的丫頭,還沒有對本王說謝呢。”

“還謝甚麽謝!”朱砂氣得用力甩開白隐的手,“你沒瞧見玲珑都誤會咱們了?”

“那又如何?”白隐的臉上漾出邪邪的笑意,“便是你現在去解釋了,她們就信了?”

朱砂想要反駁,卻發現白隐說的确實是事實,有些事情,恐是越描越黑的。她懊惱地嘆了口氣,又使勁兒地瞪白隐,“都是你的錯,好端端的送我個破鏈子幹嘛!再說你送便送了,幹嘛還抱我……”

“你大概是忘記了,”白隐淡然說着,陡然上前一步,捏住朱砂的下巴,托起她的臉,慢慢地湊近她,“本王說過,你是本王的藥人,本王想對你怎樣,就怎樣。”

“呸!”朱砂一口啐在他臉上,然後用力地把他推開,憤然道,“我才不要聽你的擺布!你昨兒捉弄得我還不夠麽?今天又來惹我,誰稀罕你的甚麽破禮物,說不定又是甚麽捉弄人的破玩意兒!”

說着,便擲在地上,用力地踩。

白隐臉上那原本綻放着的邪魅笑意慢慢地深沉下去,黑眸裏灼熱的亮度瞬間降低至了冰點。

“好,很好。”白隐輕輕地拍了拍手,然後一把拎起朱砂的衣襟,眯起黑眸冷冷說道,“方才那宮女叫玲珑是罷?”

方才那宮女叫玲珑是罷?

這句話是接着哪一句來着?怎麽就扯到了玲珑的身上?

“你問這個做甚麽?”朱砂狐疑地打量着白隐,被他臉上的表情弄得寒意大起,“你想做甚麽?”

“看樣子你很在意她的看法?”白隐的唇角慢慢地上揚,露出一抹他那典型的狐貍式微笑,卻唬得朱砂心底忐忑不安起來。

“你想幹甚麽?不許你對玲珑下手!”

“哦?”白隐好心情地捏了捏朱砂的臉蛋,笑道,“那試試看?”

說罷,便松開了朱砂,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白隐,你敢!”朱砂站在原地,憤怒地朝着白隐的背影大喊。

“玲珑……”望着在身邊忙來忙去的玲珑的身影,朱砂艱難地張了張嘴巴。

“嗯?”玲珑一邊将朱砂的衣物疊起來,一邊頭也不擡地應。

“那個……”朱砂的臉漲得通紅,她着實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張口。到底是應該先跟玲珑解釋今兒她對于自己和白隐的誤會,還是應該提醒她小心白隐那個蛇蠍心腸的男人。

“公主殿下今兒的晚宴準備穿甚麽?”玲珑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問朱砂。

“我啊?”朱砂怔了怔,随即思考起來,“我穿……”

“奴婢認為,還是應當穿得更氣派些,雖然公主殿下您不喜歡張揚的衣裳,但到底是穿給家鄉的父老看的,還好教蕨桑大人回國之後能教國人都安心。”玲珑體貼地建議。

“也對……”朱砂點頭,但立刻想到這似乎不是談這件事情的時候,當下便對玲珑道,“玲珑啊,其實今天……”

“公主殿下,您瞧這件如何?”玲珑打斷了朱砂的話,舉起一件緋色繡芙蓉圖案的長裙問。

“玲珑!”朱砂有些不耐煩了,她站起身來,對玲珑道,“你怎地就不肯聽我把話說完呢?”

“公主殿下,”玲珑恭敬地施了一禮,道,“玲珑本是一個奴婢,不敢過問公主殿下的私事。”

朱砂張了張口,發現玲珑說得倒也在理。于情,朱砂與玲珑也沒甚麽過深的情誼,于理,一個主一個仆,哪有主子向奴婢解釋的份兒?可是,自己為甚麽就是有種不想讓玲珑替自己擔心的感覺呢?難道,難道不過是自己的一番錯覺?

心裏不知道為甚麽襲上了一股子淡淡的失落,朱砂點了點頭,重新坐了下去。

玲珑擡起頭來,瞧見朱砂的樣子,那原本板着的臉上終是出現了一抹淡然的無奈。她嘆息一聲,道:“只不過,玲珑是真心擔憂公主殿下的,那端王爺絕對沒有公主殿下想象中的那般簡單。公主殿下您乃是背負了整個武昭國臣民的希冀來到大商的,還請公主殿下您時刻記得自己的使命,與端王爺保持一定的界限才好。”

這一席話說得既中懇而又真誠,令朱砂不由得擡起頭來,重新打量起玲珑來。

但見玲珑的雙眸閃亮,真情之感自然流露,卻果真是挂着關切與擔憂的。一股子暖意湧上心頭,朱砂重重地點了點頭,笑道:“放心吧,玲珑,本宮有分寸的!”

“是。”玲珑也笑起來,恭敬地點頭,繼續轉過身去收拾衣服了。

“那端王爺白隐絕對沒有公主殿下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玲珑的話響在耳畔,讓朱砂的心中不由得沉重了幾分。她趴在桌案之上,自袖間悄悄地取出了一樣東西。

五色絲線編成精美的花樣兒,攢着一塊稀奇的石頭,可嘆那絲線已然沾了泥土,有些髒了。朱砂将這手鏈看了又看,眉頭微微皺在了一處。

晚宴的時間,自然還是訂在酉時。

地點是禦花園,而非邀月亭。

朱砂的按着玲珑的建議,穿上了那件緋色的高腰低領的芙蓉長裙,圓形的抹胸輕輕地束着腰身,為了增加體态的優雅,玲珑還特別替朱砂選了一條輕紗挽在臂間。晚時的芙蓉花兒乃是深紅,玲珑說是不能為朱砂的臉龐增色,便特地使園丁張公公剪了後花園的一朵三色芙蓉花兒,插在頭頂,将全部的青絲圍繞着這朵花兒盤成高髻,顯得朱砂那纖細的頸子修長而精致。

“好像還差了那麽一點點。”璇兒在一旁将朱砂左瞧右瞧,然後取來一支毛筆,醮着胭脂,在朱砂的額前繪了一朵芙蓉花兒。

“唷,這發美花美人更美了!”綠玉拍手笑,“璇兒姐姐和玲珑姐姐真是好厲害,把我們的公主打扮得好像仙女兒一樣!”

“咱們公主本來就是仙女兒!”鹦女瞪了綠玉一眼。

這便是仙女兒了?

朱砂瞧着鏡子裏的自己,這顏色鮮豔的衣裳果真就是顯眼,連臉色都襯得好像桃花兒般紅豔。平素裏,朱砂是絕然不會穿成這樣出門的,她不太習慣自己像只花蝴蝶一樣惹人注目。不過,就像玲珑說得,為了讓蕨桑能夠看到自己過得很好,為了讓他回國之後能夠把自己的情況說給父王和水雲,為了她的臣民們,朱砂一定要打扮得更漂亮更優雅才行!

那麽,就帶着任務,出發吧!

朱砂站起身來,雙手拎起裙擺邁步就走。

“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玲珑慌了神,急忙走上前來去按朱砂的手:“這可如何使得?”

喲,朱砂神色一凜,急忙放下手來,然後端起架子輕輕地拂了拂裙子上的褶痕,笑眯眯地說道:“那咱們走吧。”

“是。”玲珑的眼底掠過一抹笑意,點頭稱是。

宮殿外面早已然停了一頂軟轎,朱砂這才知道原來升上了一定的品級是可以乘轎的,便由玲珑扶着,坐上了轎去。

禦花園裏依舊挂滿了宮燈,微風裏輕輕搖曳,朱砂看到白石與楚雲王後都還沒有來,宮妃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說着閑話,遠處有幾個未入品的宮人在離得遠遠兒地瞧着這邊,相信眼角眉梢都盡是羨慕之意了罷?

就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朱砂看到了正站在那裏的蕨桑,這蕨桑靜立着,卻是與一個人正在說着話兒。而那個人,看上去倒是有幾分的眼熟。

朱砂快走了幾步,竟赫然發現與蕨桑說話兒的是端王爺白隐!

這個家夥!

朱砂神色一凜,急忙朝着蕨桑奔過去。那白隐一身毒氣,一肚子壞水,蕨桑可千萬不要着了他的道兒才好。

這白隐正低頭與蕨桑說着話兒,擡眼瞧見了匆匆奔過來的朱砂,黑眸微彎,唇角上揚,不知道與蕨桑說了句甚麽,便翩然轉身離開了。

“蕨桑,蕨桑!”朱砂急忙奔過去拍了下蕨桑,“你在做甚麽?”

“喲,是公主殿下!”蕨桑回過頭來,看到朱砂之時,雙眼一亮,“咦,公主殿下好漂亮!”

“還,好啦。”朱砂平素裏在蕨桑面前跑跑跳跳的慣了,實在不習慣蕨桑有這樣驚豔的目光瞧自己,當下便紅着臉兒,不自在地拉了拉手臂上的輕紗。又急急地問道,“蕨桑,你方才在與白隐說話?”

“公主殿下是在說端王爺?”蕨桑似乎是吃了一驚,他朝着白隐消失的方向瞧了瞧,卻未曾看到白隐的影子。

“就是他,那個讨厭的家夥。”朱砂拉住蕨桑問,“你們在說甚麽?”

蕨桑的臉上掠過一抹朱砂看不懂的意味深長,正待不解地想要提問之時,但見蕨桑又攸地笑起來,笑道:“沒有甚麽,端王爺過來向老臣打個招呼。這端王爺還果真是彬彬有禮呢。”

“去他的彬彬有禮!”朱砂啐了一口。

“咦,公主殿下,”蕨桑皺起了眉頭,“您現在貴為大商的公主,身份如此尊貴,可不能再像孩童時代那樣無法無天了。”

“好嘛,好嘛。”朱砂不好意思地搖了搖蕨桑的手臂,笑嘻嘻地說,“不過,你可要答應我,不管那個白隐如何示好,你都不要理他。那個家夥壞得很,咱們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算計了,好不好?”

“嗯……”蕨桑的眼底閃過一絲精芒,終是笑着點了點頭,“公主殿下的吩咐,老臣甚麽時候沒有照辦過?”

021:是禍躲不過

聽到蕨桑這樣說,朱砂的這顆心方才略略放下了,她笑嘻嘻地拉着蕨桑問長問短,要蕨桑多多替自己問候水雲,又悄悄地塞了兩樣珠釵環佩給蕨桑,要他帶回去給水雲。

蕨桑原是恐朱砂初到大商,便拿着如此名貴的東西回國有所不妥,但朱砂卻一個勁兒地搖頭說無礙,蕨桑便只得收了,又四下張望着怕有人看到。正待這個時候,卻聽得人來報說王、王後與太子殿下到了。

朱砂轉身去瞧,但見白石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而楚雲王後則面帶微笑,腳步急促地跟在白石身邊,在衆人的簇擁下走向上首,在他們的身後,是步履穩健的白澤。

朱砂的眼睛立刻變得柔了,心也暖了,白澤的目光滑過來,與朱砂相遇,便遞了個淡淡的微笑。朱砂急忙報以笑容,只可惜她笑得太急,以至于唇角有些抽搐,被蕨桑看在眼裏,禁不住笑出了聲來。

“這個便是白澤了罷?”蕨桑悄聲問朱砂。

“嗯,嗯。”朱砂被嘲笑了,卻發不得火來,只得用袖子掩住了嘴巴,用另一只手輕輕地揉嘴角。

“果然一派天子風範,”蕨桑的目光跟随着白澤,不住地點頭,“怪不得王妃娘娘一個勁地叮囑臣來關注這位太子殿下的情況,卻原來是如此一表人才,風流儒雅……”

“儒雅是儒雅,哪裏風流來?”朱砂瞪了蕨桑一眼,不痛快地噘起了嘴巴。

“喲,瞧臣這張嘴,”蕨桑急忙輕輕拍自己的臉,“是儒雅,儒雅,哪裏風流呢?一點都不風流,是吧?”

朱砂這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今日的晚宴,進行進格外愉快。白石為了讓武昭國人徹底見識大商的繁華與強盛,宴席上又是召群臣鬥詩,又是喚百姬起舞,花樣百出,令人眼花缭亂。朱砂見蕨桑興致頗高,席間便即興說了不少的吉祥話兒,讨得白石一片歡心,下當賜了不少東西給武昭國,朱砂見之心中更是歡喜,不覺間多吃了幾杯的酒。

但見滿座衣冠勝雪,酣暢淋漓,一片升平之象。而論才華又唯有白澤為最高,朱砂眯起笑眼,将那白澤瞧了又瞧,每每都覺着滿心歡喜。這邊澈玉卻老大不情願了,嘟着一張嘴使勁兒地瞪朱砂。可是這會子的朱砂哪裏還有心思挂念澈玉這女人?一顆心全部飛到了白澤的身上,得意非常。

恰在此時,恰逢百姬之舞散去,澈玉卻趁白石意猶未盡之時站起身來,朗聲道:“殿下,聽逢當年紅菱郡主的舞蹈乃是大商之寶,舉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澈玉只恨生得晚些,沒能親見紅菱郡主的妙曼舞姿,深感遺憾,而今終是有幸見到了朱砂公主,想要見識一下朱砂公主的舞姿呢。”

“咦,澈玉倒是提醒本王了,”白石拍案笑道,“先前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說罷轉頭對朱砂道:“小朱砂,本王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遺傳了你母妃的優點,快,給本王展示一下你的舞姿!”

滿座之人,包括那些文武大臣的目光,全部朝着朱砂“唰唰”過來,朱砂頓時石化在了那裏。

跳……舞啊……

朱砂慢慢地,将求助的目光轉向了坐在自己旁邊的蕨桑。蕨桑的臉色同樣難看,他朝着朱砂遞過來無限同情和擔憂的目光,朱砂的唇角禁不住地抽動了起來。

你倒是想個辦法呀!

朱砂朝着蕨桑使眼色。而回應她的,卻是一蕨桑一臉的愛莫能助。而一貫喜歡坐在朱砂對面的白隐,卻饒有興趣地盯着朱砂瞧,完全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父王,想來是朱砂害羞,畢竟是個女兒家,不如待她日後有所準備了再罷。”好在還是白澤體貼,看到朱砂臉色有異,便溫和地笑着對白石說道。

白石沉吟着,猶豫了一下。正待此時,卻聽得澈玉朗聲笑起來,道:“不如,臣女先為王獻上一舞,僅作抛磚引玉之用罷。”當下便站起身來,大步行至了當中的青石臺上。

這青石臺乃是青磚器成的,在臺底雕成蓮花兒型,高出地面幾許,十分寬廣,那澈玉這會子站在青石臺上,衣袂被風輕輕吹起,倒有幾分飄然神采。這女人竟然在被這麽多人注視的時候都不怯場,還真是有膽識。朱砂幹巴巴地舉起了酒杯,喝了一口,她瞧見楚雲王後滿面均是欣慰笑容,瞧着澈玉,一副贊賞之意,便猜到今日晚宴這一幕,或許便正是這楚雲王後有意安排的了。

看起來,今日的晚宴,果然不是普通的晚宴呵……

“遲玉姐姐還真是美啊!”澄玉無限仰慕地瞧着她的姐姐,然後轉過頭狠惡惡地瞪朱砂,“比米強多了!”

“是比米強啊,”朱砂贊同地點頭,“你姐姐的個頭兒不知道能裝下多少缸大米呢……”

“米!”澄玉氣得憤然攥緊了拳頭。

“噓,快看,她開始跳了。”朱砂豎起手指在唇上,示意澄玉看向青石臺。但聽得音樂之聲響起,那澈玉擺出姿勢,随着音樂跳起了舞來。

這對澈玉、澄玉姐妹應當是出自名門的罷?可惜朱砂一直沒有倒出工夫來打探一下她們的出身來歷,今日可要想着回去問問玲珑了。不過,瞧着這澈玉的身段兒,跳起舞來還是蠻好看的,雖然平素裏飛揚跋扈的,但起舞的時候卻還是很靈秀的。只可惜,從她的舞姿就可以看得出,這女人雖然受過良好的教育和嚴格的訓練,但是天資卻是平平。

朱砂此時已然有些微醉了,她雙頰緋紅,醉眼迷離,雙臂支在桌案之上,托起腮去看澈玉的舞,卻只給了一聲嘆息。

“邦”,一聲輕響,朱砂感覺自己的腦門輕輕地挨了一下,她伸手揉着腦門,轉頭瞧過去,但見白隐笑嘻嘻地,依舊是在往嘴巴裏面扔着花生豆子。

又是這個死家夥!

朱砂做了個“呸”的唇形,然後狠狠瞪了他一眼,将視線轉移到了那坐在白石身邊的白澤身上。白澤這會子也正在望着臺上正在跳舞的澈玉,他看得似乎很是陶醉,唇邊還挂着淡淡的笑意。朱砂的心底湧上一股子不痛快的感覺,憤憤然瞪了澈玉一眼,然後揀起了白隐扔給自己的花生豆子,放在手裏捏着,猶豫着要不要去丢給白澤一粒,正在此時,恰逢白澤瞧了過來,朝着朱砂露出了微笑。

月亮……好像皎潔的月亮照亮了朱砂那煩悶的內心,朱砂急忙收起邪惡的念頭,朝着白澤露出溫柔至極的笑容。

在這樣一個完美人兒的面前,誰忍心作惡多端呢?朱砂不自覺地丢掉了手裏的那粒花生豆子,可是臉上的笑容還未收起,腦門上便又重重地挨了一下。

白隐,你有完沒完!

朱砂憤然瞪過去。

“朱砂妹妹,到你了。”站在青石臺上的澈玉不知甚麽時候已然跳完了,正站在那裏笑着瞧朱砂。

壞了……到我了……

朱砂如夢初醒,正在鼓掌的人們都朝着朱砂看過來,朱砂的視線緩緩地掃過這些人,看到白隐的目光裏充滿了揶揄;她看到澄玉的目光裏盡是嘲諷;她看到白澤的目光裏充滿了期待,更看到楚雲王後那隐藏得很深的看好戲的笑容,和白石那略帶着不耐煩的表情。

這可,如何是好呢?

朱砂的雙手在桌案下面悄悄地地絞着袖子,烏溜溜的眼珠轉了幾轉,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咦,小朱砂,你怎麽卻又哭出來了?”白石猛地拍了下大腿,嚷道,“好好兒的,怎麽哭起來了?”

“回殿下,朱砂是……朱砂是實在無顏面對殿下了。”說着,竟又掩面哭起來。

滿座之人皆一頭霧水,只有白隐挑着眉毛,一邊嚼着花生豆子,一邊輕佻地瞧着朱砂,似乎是在等着看朱砂到底有甚麽花招可以耍。朱砂悄悄飛了一記白眼給他,依舊痛哭道:“殿下有所不知,人人都道我母妃擅長歌舞,在這大商國內,見過我母妃起舞的人何等幸運?朱砂卻又如何不期盼着能夠見她一面?可是……就在朱砂還不懂事之時,她便離我去了,我父王因痛苦地懷念着母妃,便不許我跳舞,不願我唱歌,只恐睹舞思人,痛不欲生。朱砂自幼便與父王相依為命,哪裏肯傷父王的心?自然也就不肯學習舞蹈,所以……嗚……”

朱砂的話兒既在情又在理,這麽個小小的人兒,小鳥一樣合攏雙翼抽泣個不住,竟然讓在場之人均動容起來,有幾個宮妃還扭過臉去悄悄地拭起了眼淚。

白石不由得長嘆一聲,充滿了同情地看着朱砂,道:“可憐了你這麽個小人兒,我苦命的孩子。傳本王的旨意,自明兒起,朱砂公主想要學甚麽,便派執玉府的人請上等的樂匠來教她,想要甚麽樂器便叫禮部的人去尋。可萬萬使不得這小苦人兒再苦下去了,唉……”

朱砂這裏急忙謝恩,那站在青石臺上的澈玉讨了個沒趣兒,一張臉青得與她腳下的青石臺完全可以相映成趣了。

蕨桑雖然表面上沉着不語,但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兒,在桌案下面悄悄地掐了朱砂一下,朱砂的心裏便更加的樂了。

那楚雲王後一臉的深藏不露,只是兀自飲了口酒。

這邊卻有人來報,說是紫貴人到了。

紫貴人?

朱砂的心念微微一動,轉頭看去,卻果然是那紫玉,正搖着扇子款款地走了過來。這紫玉竟然也穿了件與朱砂同色的緋色長裙,只是未系腰帶,那長長的裙子就這樣飛散着,随着她的步子搖曳生姿,修長的玉腿若隐隐現。

“瞧瞧,愈發地沒了規矩,”坐在楚雲王後身邊的素妃低聲嘀咕,“明明知道今日宴請外來使臣還來得這樣晚,而且穿得如此輕佻,莫不是要人人都知道她那來自平民的身世麽?”

楚雲王後自然聽到了素妃的話,面色不由得沉了一沉。不過,這楚雲王後畢竟是個見多識廣的女人,她自然不會只是像素妃那樣只看表面,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紫玉那未系着腰帶的腰身上。

“紫玉身體不适,來得遲了,還請王、王後娘娘恕罪。”

022:駭人的秘密

看到紫玉款款下拜請安,楚雲王後卻沒有回應,白石悄然用目光瞧了瞧楚雲王後,然後哈哈大笑着,道:“起來,快起來罷。”

紫玉擡起頭來瞧了白石一眼,目光含情脈脈,櫻唇上揚,含着淺淺的笑意,忒地惹人心癢。白石喜得急忙招手,道:“莫不是今兒身子又不舒服了?快坐到本王的身邊來。來人,加座。”

想這白石也是多餘喚那宮人加座,這邊早有那有眼色的宮人見了,去擡椅子了。

然而白石的左邊坐着的是乃是楚雲王後,右邊坐着的卻是太子白澤,哪裏有容得下這紫玉的地方?宮人擡來了椅子,卻犯了難,白澤淡淡地,舉起了酒杯,而楚雲王後亦将目光移向了別處。紫玉用她細細的眼睛瞄了瞄這一行人,又将目光落在了白石的身上,白石這會子也有些尴尬了,臉上微微泛起紅暈,一時語遲在那裏。

紫玉見狀,索性甩了甩頭發,舉步款款走向白石,眼看着快要到楚雲王後身邊之時,卻聽得座上有一個人陡地暴喝出了聲:“放肆!小小的一個宮妃,竟然膽敢逾位于王後?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這聲暴喝唬了紫玉一跳,她擡眼瞧過去,卻看到說話的乃是坐在太子白澤身邊的一位老臣。這老臣紅色臉膛,長眉圓目,滿面陰沉,他身着紫色八蟒長袍,腰系藍玉腰帶,正怒氣沖沖地瞪向紫玉。這紫玉的一張臉立刻白了,腳步亦頓時頓在了那裏,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紫玉妹妹快坐這裏來。”倒是那素妃打破了僵局,伸手招呼這紫玉。那先前擡着椅子的宮人方才早已然被那老臣唬得傻了,這會子聽到素妃的話,像是得了赦令,急急忙忙的将椅子擡在了素妃的旁邊。紫玉弄了個毫無面子可言,只得乖乖地坐了下來。

“來,本宮敬大家一杯。”楚雲王後則像是沒這回事兒般地,舉起金樽,含笑道,“願我大商國在諸位大臣對殿下和太子的輔佐下蒸蒸日上,千秋萬代!”

“吾王萬歲,吾後千歲!我大商千秋萬代!”衆臣急忙起身舉杯,那些個後宮的嫔妃們也急忙站起身來舉杯,偏就是那個紫玉,因着屁股剛剛挨着椅子,便得急忙站起身來,滿面不悅地瞪了那坐在上首的白石一眼。白石面上極為尴尬,臉上是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卻只是低下了頭去。

這個老家夥又是誰啊?

朱砂奇怪地瞧了先前喝斥紫玉的老臣一眼,微側過頭去。倒是那玲珑,是何等會主子的意?急忙湊上前來,在朱砂耳邊輕語道:“莊丞相,楚雲王後的父親。”

哦……朱砂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兩個人的眉眼如此相似,原來是父女!

想來,這楚雲王後之所以這樣趾高氣揚,還是因為她娘家的後臺很硬嘛!

只不過……

朱砂想起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她微側過頭來,瞧了眼那沒心沒肺地飲着小酒兒,看着歌舞的白隐。既然太子白澤的母親是楚雲王後,三世子白華的母親是素妃,那麽這個二世子白隐呢?他的母親,又是誰呢?怎麽,從來沒有在宮裏見過,也未曾聽人提起過?

愉快的晚宴,雖然經了紫玉這麽一段兒插曲,但卻也很快恢複了先前的和諧,不知不覺夜色越來越深,已然喝得微醺的白石卻意猶未盡,起身召喚衆臣前往邀月亭賞月。朱砂站起身來,此時的她已然感覺到有些暈了,原是想要回去的,但起身欲離之際,卻逢白石點名要她和蕨桑一并去到邀月亭,無奈的朱砂只得在玲珑的攙扶下慢慢地随着衆臣的腳步前往邀月亭。

偏偏這會子剛行了一段路,便有一個小太監悄悄地從身後拉了拉朱砂的袖子,悄然輕聲道:“公主殿下,奴才是太子殿下宮裏的。”朱砂原本是搖搖欲醉的暈,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頓時清醒了一半。

“太子殿下?”朱砂先是一驚,緊接着便是一喜,悄聲問道,“有甚麽事?”

“公主殿下,”那小太監急急切切地瞧了四周一眼,然後俯在朱砂的耳邊輕語道,“我們家太子殿下說,一會兒要您到邀月亭旁邊的垂柳假山下等他。”

啊?

朱砂一怔,腦袋裏立刻一片空白。她擡起眼,看到被衆臣簇擁之下的白澤正悄然望了自己一眼,朱砂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心跳也加起速來。

“公主殿下?”小太監恐朱砂沒聽清,急得喚她。

“知……知道了。”朱砂掃了一眼這小太監,便低下了頭。

小太監這才曉得朱砂乃是在害羞,當下便掩嘴悄悄地笑着,轉身快步離開。

這……這倒是怎麽一回事呢?難不成像水雲給她看的那些話本子裏的……書生與小姐的私會情節麽?

想不到白澤這樣溫文而雅的一個人,竟然……竟然是這樣風騷的。

朱砂想着,禁不住偷偷地笑出了聲。

“公主殿下,您沒事罷?”玲珑在一旁不明就裏的問,“您方才可是喝的多了些,這會子可還好?要不要奴婢去幫您倒些解酒茶來?”

朱砂經這玲珑一提醒,方才領悟過來,若是私會書生,可不能教這只會擾人好事的丫環在場的。便急忙點頭道,“許就是喝得多了些的,這會子覺得頭暈得緊,你便快快去罷,我在邀月亭等你。”

玲珑點了點頭,卻仍有些不放心地叮囑了朱砂幾句,心裏盤算着下回可要再多帶個人一并來服侍朱砂才好。

朱砂見玲珑走開,便喜不自禁地瞧着已然走在了前方的白澤,大步跟着他跑去。

邀月亭這會子亦是燈火通明,蕨桑望着這些精美的燈火,不禁咂着嘴巴嘆息:“這些宮燈足夠武昭國的臣民們吃上一年了……”

朱砂心裏雖有同感,可是眼下主要的任務可不是感嘆這些名貴的燈油,而是未來即将繼承這些燈油的主子——未來的國儲,當朝的太子殿下白澤。這沒出息的蕨桑只知道在這裏感慨,她朱砂可要付出行動了,到時候把白澤勾到手,還不要多少燈油就有多少?

邀月亭上沒有看到白澤的身影,朱砂料想着,他大概是先去那個地方等自己了,便急急忙忙地從蕨桑身邊溜走。

然而才走出沒多遠,朱砂卻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便是自己不知道那小太監所說的柳樹邊的假山在哪裏。她招眼四處望去,邀月亭四周盡是盛開着鮮花和白楊樹,卻哪裏有柳樹呢?朱砂迷惑地四處張望着,一面慢慢地走着尋找。

走着走着,卻瞧見了在幾個宮女攙扶下婷婷袅袅地走在自己前面的紫玉。聽到朱砂的腳步聲,那紫玉便轉過頭來,笑眯眯地招呼道:“原來是朱砂公主,您也是出來透透氣嗎?”

“呃……”朱砂怔了怔,那邀月亭只有幾個柱子,四面透風怎麽會覺得悶?然而那紫玉卻似乎是不需要朱砂的回答,只是自顧自地道,“這幾日常常覺得既累又辛苦,總要在開闊的地方透透兒呢。公主殿下今日倒是有趣,怎地總與人撞衫呢?”

啥?

說本宮撞衫?朱砂氣得瞪起眼睛去瞧那紫玉。若不是本宮為了做場秀,你以為本宮願意穿得像只花蝴蝶?

紫玉低頭瞧了瞧朱砂的衣裳,又瞧了瞧自己的,兩件長裙雖然花色稍有不同,但是顏色确實極為相像。她啧啧地咂着嘴巴,轉身亭亭袅袅地走了,氣得朱砂在那裏幹瞪着眼。

這種不識好歹的女人,也難怪楚雲王後給她擺臉色!

不過眼前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身,朱砂也懶得與她一般見識,當下便轉身走入了一片薔薇叢中。似乎,遠遠兒的可見一座假山了,雖然離得遠了些,不過好歹是朱砂可以看到的唯一一座假山。她加快了腳步,快速地奔向那假山。

可惜這假山周圍圍繞的樹并不是柳樹,朱砂好不容易穿過這片薔薇叢,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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