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4)
着嘴挑起一邊嘴角,“不信本王有這個能力?”
“你要怎麽做?”
“求我。”
“我……”
不等朱砂回答,白隐順勢将朱砂拉下來,翻身壓在了她的身上,“不願意麽?”
白隐的胸膛緊緊貼在自己胸前,朱砂頓覺喉嚨幹澀,從娘胎裏帶來的伶牙俐齒此時也難免失靈,“我我我……你先……先放開我!”
“放開,可就連求本王的機會都沒有了。”
朱砂尴尬于這種暧昧的姿勢,又怕白隐真的反悔,左右為難之下将頭別過去,生怕被白隐看到自己羞紅的臉頰,“那……那你快點說!”
“這種情況你是不是應該溫柔一點兒?”白隐抓住朱砂的手,輕輕搭在了自己的脖頸上環住,“告訴我,你想讓本王幫你。”
“你!無……”咒罵的話到了嘴邊終是吞了回去,朱砂拼命在心中說服自己以大局為重,“我想讓你……幫我。”
蚊子一樣的聲音顯然讓白隐不是很滿意,卻讓他将注意力停留在那一抹朱唇之上,忍不住伏下頭,緩緩靠近了那殷紅唇瓣。
“啊!米!米!”
尖銳刺耳的聲音讓朱砂心裏咯噔一聲,冷汗頓時冒了出來,這就要将白隐推開,卻不想白隐似乎根本不介意那聲音,反倒将手勾住朱砂的脖子,用力吻在了朱砂的唇間,那像蛇一樣柔軟冰涼的舌頭滑入朱砂的口中。
朱砂仿佛觸電,全身酥麻,身體無力地軟了下去,任由那溫柔在自己唇齒間游走。
“銀哥哥!米們!米們怎麽棱……”
若不是澄玉那聒噪的聲音,朱砂此刻恐怕已經毫無意識地淪陷了。這時候澄玉的大舌頭倒是顯得有點兒作用呢,那尖聲尖氣迅速将朱砂勾回現實中,貝齒狠狠咬住了白隐的舌頭。
悶聲叫痛的聲音透着隐忍,白隐吃痛洩了力氣,朱砂趁着此時将白隐推開,背對着澄玉那邊從地上爬起。
“米到底是誰?”澄玉憤憤然沖過來,無奈她往左邊看,朱砂便往右邊躲,她往右邊探,朱砂就往左邊閃。
白隐倒是毫不在乎,“澄玉,你怎麽來了?哦?澈玉也來了呢。”
朱砂欲哭無淚——這種事情怎麽竟然就讓這兩個難纏的家夥碰上了!要不是礙着澄玉澈玉,估計她已經淚流滿面了。
越是讨厭一個人,就越是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這是原則!
澄玉追在朱砂的身後左看右看,那澈玉對白隐這種惡癖早就見怪不怪,此刻肩膀聳動,不易察覺地哼笑了一聲,“澄玉,我們走吧,礙着端王爺的好事兒了呢。”
“銀哥哥,那我肘了!”
澄玉的聲音雖有戀戀不舍,卻還是讓朱砂松了口氣。誰知她剛放下警惕,卻被假走兩步折回來的澄玉揪住肩膀一把扯了回來。
想這澄玉早就私下将白隐內定為如意郎君,怎肯如此善罷甘休。本以為是那個低賤的宮人,誰知……“朱砂,竟然是米!”
本來漠不關心準備離開的澈玉一聽“朱砂”二字也迅速扭頭,驚訝過後便是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朱砂和澄玉大眼瞪小眼,相比之下,朱砂就要淡定多了。
從小做錯事被抓現行也不是第一次了,朱砂對此可是行家裏手,心理素質好得不一般。“看什麽?不怕我收費啊?”
澄玉顯然被吓得不輕。
想來也是,若只是個普通宮人,澄玉完全不必放在眼裏,可卻偏偏是這個朱砂,偏偏是這個分外讨白石喜歡的朱砂。好巧不巧的是朱砂前來大商的目的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澄玉難免以為她是來搶自己未來夫君的。
“米不知馊恥!”
“你家的恥是馊的!”朱砂翻了個白眼,看澄玉又要破口大罵,豎着根手指指着澄玉,“別罵街還是好朋友哦!”
本身口吃的澄玉越急就越不會說話,熱血往頭頂蹿去,澄玉揮起手掌,巴掌對準了朱砂的臉蛋兒……
朱砂已經做好了還手或是裝可憐的準備,誰知手掌在半路就停了下來,順着那五短小手往上看,手腕已經被白隐攥住。
“銀哥哥……”
白隐相敬如賓道:“澄玉,快變天了,早些回宮。”
變的不是天,是白隐的臉色,澄玉也不禁害怕,“銀哥哥,米是不是僧氣了?”
“我不生氣,只是毒蛇無眼。”
012:争風吃醋
012:争風吃醋
澄玉被澈玉拉走,整個世界又重新恢複了安靜。
白隐剛轉頭要看朱砂,就聽得耳邊呼嘯,稚嫩的手掌已經沖着自己揮了下來。
“啪”。
臉上倒是不疼,只是灼燒般燙起來,嘴裏有一絲甜腥味道暈染開來。白隐淡然一笑,将血水啐了一灘,一條小蛇吐着信子湊了上去,白隐呼哨一聲,幾條蛇蹿上來,一口便将那條小蛇咬死。
“本王的血……呵呵呵,也不怕毒死你。”
朱砂不理白隐那不可笑的笑話,惡狠狠地等着白隐,“你要瘋就自己去瘋,莫要拉上本宮!現在被她們撞見本宮與你……讓本宮要怎麽回宮!?白隐,你這瘋子!”
白隐不但絲毫不緊張,反倒有些得意,輕描淡寫道:“有什麽可擔心的?你說這話莫不是讓本王為你負責?”
“本宮用不着!”朱砂甩袖就走,白隐也不追,輕佻地坐在桌上玩手指,“你現在回去,甘寧的事情可就功虧一篑了。”
朱砂剛擡起來的腳步馬上收了回來,“什麽意思?”
“本王今日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可聽說朱砂公主不見了,還聽幾個好信的宮人說公主聽說不見之前,曾經去過太子的東宮,那太子殿下這會子正急得不得了呢。”
“澤哥哥……”朱砂不禁擔心起白澤,氣得直咬牙,“這還不全都怪你!”
“怪我什麽?要本王看來,讓你那澤哥哥擔心擔心也不是壞事兒。”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唯恐天下不亂?”
白隐懶洋洋向後靠去,“唯恐天下不亂的不是千儀公主你麽?私自離宮出走,多教人擔心的主兒!”
朱砂氣得滿臉漲紅,“本宮哪裏離宮出走?明明是你……”
“你我這樣想,但是太子大概不會這樣想。他眼裏的千儀公主可是有氣節腰杆直的須眉巾帼,被人拒絕了要求就出走也不足為奇。”
經白隐如此點題,朱砂恍然大悟,“你卑鄙!你故意擄走我讓澤哥哥以為我是無理取鬧之人!”
“為了國土家園遠走,算不上無理取鬧吧?許你那澤哥哥一心疼,就想辦法把甘寧之事擺平了也說不定。”
朱砂頓時明白了白隐的計謀,“好你個白隐,我還以為你真會幫本宮想什麽錦囊妙計,原來也不過是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下三濫……呵呵呵,”白隐臉上風雲驟變,突然嚴肅起來簡直變了個人,“人的心裏都有一塊自己要守護的國土,為此不惜放棄一切,哪怕在衆人眼中扮演扶不上牆的爛泥。是,是下三濫,是無所不用其極。但那也是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守護的地方。你若連這種犧牲都做不到,只能說在你心裏武昭的地位還不如維護你在白澤眼中的形象。看來我們未來的太子妃還真是個情種。”
朱砂被激怒,“呸!你以為這樣說就能為你的卑鄙辯解?你這種只知風花雪月的登徒子心裏也有想要守護的東西?”
“有。”白隐揚起一側嘴角,那笑容看起來竟然有些苦澀,“人生有諸多無奈,有諸多力所不及,有諸多卑鄙也是迫不得已。”
不知是那沙啞的聲音,還是那簡單卻又意味深長的詞彙,總之有些東西似乎觸動了朱砂的心,讓她隐隐感到白隐與自己的同病相憐。她有氣無力地低嘆了一聲,“就真的……只能那樣卑鄙?”
白隐像是老道的過來人般釋然,“若你能想到其他辦法,當然也可以說不。”
其他辦法?連澤哥哥那裏都撞了南牆,這人生地不熟的大商,朱砂實在想不到自己還能依靠什麽人,無力感如同潮水向朱砂用來,令她窒息。
“白隐……我真的,只能這樣了?”
白隐邪魅一笑,冰冷的指尖游離在朱砂的粉頰上,“如果你的澤哥哥是一個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人,你還需要他麽?”
嫁給白澤,就是希望武昭能得到一方庇佑,如若白澤真如白隐所問,自己還能依靠什麽……朱砂捂住耳朵無力搖頭,“別說了。”
“再怎麽裝作視而不見,也總有不得不見的一天。”
朱砂別過頭,“別管我,你銀哥哥的澄玉妹妹都走了,你還不去追麽?”
白隐濃密的眉毛往上挑了挑,“吃醋了?”
“呸!本宮會因你吃醋?”
“不會最好,本王叫你來本來也是說正經事兒的。”
“無恥!”朱砂破口大罵,“是你先輕薄本宮,現在卻裝好人,你還知道廉恥二字怎麽寫麽?”
“廣兼廉耳止恥……”
無奈朱砂此刻完全沒有聽笑話的心情,“你讓我靜一靜好不好?”
白隐伸了個懶腰,“三天之後本王會安排你回宮。”
語畢,白隐衣袖翩飛,消失在了朱砂眼前。
桌前,朱砂雙手捧着小臉兒,長出一口氣,自己竟然糊裏糊塗就聽信了白隐的馊主意。
可是轉念想想,這樣做也未嘗不好。
至少白隐有句話說的沒錯兒——再怎麽裝作視而不見,也總有不得不見的一天。
或許的确是自己以前想得太簡單。
禦花園,一地落紅淩亂地鋪散,無辜的芙蓉花成了澄玉的出氣筒。澄玉将花瓣扯碎還不解氣,幹脆握住花枝連根往外拔,不曾想那芙蓉長得極牢,撒氣不成,反将她自己摔了個狗吃屎。
“我要撒了那個朱撒!”澄玉坐在地上氣惱地大吼,雙腿像是撒潑的娃娃胡亂踢着。
坐在一旁的澈玉莞爾輕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依我看來,這未嘗不是好事兒。要被人知道她和端王爺有染,你猜會怎樣?”
澄玉瞪眼,“會腫麽樣?”
“王定然将她許給端王,斷了她當太子妃的癡心妄想!”
“不行!”澄玉不假思索,也不顧自己的身份大吼:“銀哥哥是我的!”
在澄玉心裏,澈玉嫁給白澤,自己嫁給白隐,這就是最好的安排。将白華丢給朱砂已經是對她天大的恩賜。現在朱砂這程咬金竟然要将她的銀哥哥搶走,這是萬萬不能的!
“澄玉,”澈玉擺着一臉苦口婆心,“端王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為他那樣的登徒子會為你收了那顆百花盛開的心?到時候還不是獨守空房?”
“我不管!紫要每天能見到銀哥哥我就資足!”
“三個皇子中只有端王不是省油的燈,你為何偏要栖心與他呢!”
澈玉格外“真誠”地向澄玉講着道理,卻被澄玉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我資道!米就是想讓朱砂嫁給銀哥哥,仄樣就沒人和米搶白澤了!別以為我不資道!”
“澄玉,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麽能這樣想我呢!”
兩姐妹也不顧身邊的下人,為了男人就這樣吵了個面紅耳赤好不熱鬧,兩人各執一詞誰也不肯退讓。
這澈玉是橫了心思。畢竟從那朱砂到大商以來,自己就沒一天不是提心吊膽過去的。現在眼見能除掉這最大的威脅,她又怎能善罷甘休,索性也不管澄玉,“不管怎麽說,這件事我必須要告訴王後!”
澈玉剛擡起步子,澄玉立刻撲了上去,索性抱住澈玉大腿将她絆倒,“我不讓米去!”
“你松開我!松開!”
澄玉一身蠻力,澈玉很快敗下陣來,被澄玉騎在了腰間,“米答應我不去我就松開!”
“澄玉你瘋了是不是!為了個男人你這樣對我?”
“米不也是為了男人麽!”
騎在自己身上的澄玉兩眼通紅,澈玉知道澄玉一根筋,沖動起來牛都拉不住,當下也不敢再激怒她,“好了好了,你先下來,我答應你不去便是了!”
澄玉将信将疑看了看澈玉,見她不做反應,這才将她松開。
澈玉瞪了澄玉一眼,拍打着衣服上的塵土,沒好氣兒地嘟囔:“真沒見過你這樣的,難道在你眼裏我還不如那端王對你重要?”
“米別光說我,米要不是為了白澤,我任你去說!”澄玉翻着眼睛,“反正我過不好米也不能好好過!”
“哼,小心到最後都雞飛蛋打!全都讓那朱砂占了便宜!”
“那我不管,反正銀哥哥不能娶朱撒!米要是不想讓澤哥哥娶朱撒,幹嘛要告訴王後!直接去告訴澤哥哥,讓他讨厭朱撒不就行了!”
澄玉一句無心之談,反倒讓澈玉恍然大悟,驚喜地看着澄玉,“我怎麽就沒想到!人說笨人也有笨人的辦法,看來還真沒錯兒!”
“米說誰笨呢!”
澄玉不滿地亂叫,澈玉卻沒工夫搭理她。只見澈玉她腳步飛快就往東宮跑去,一路頭也不擡的疾奔,心中還暗暗竊喜澄玉的主意好,正所謂一箭雙雕!
澈玉心急如焚,也顧不上看路,聽到宮人大叫讓她小心的時候已經和眼前的人撞作一團,狼狽地摔在地上。
“哎喲!哪個不長眼的東西!不怕本宮要了狗命,還不跪……”
尖銳的咒罵聲在澈玉看到眼前人之後戛然而止,她的臉頰臊得通紅,恨不得找個螞蟻洞鑽進去,支支吾吾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兒,“澤哥哥……”
白澤正急着去找朱砂,也懶得追究,草草将澈玉從地上拎起來之後就要走。
“澤哥哥,澈玉正在找您,有話要對您說!”
白澤颦眉,“朱砂不見了,有什麽事兒改天再說罷!”
澈玉追上白澤,雙手張開擋在他身前,“我知道朱砂在哪兒!”
013:手足相殘
澈玉聲音尖利,此語一發,剛剛還匆忙慌張的氣氛一時間平靜下來。
太子白澤緊張地抓住澈玉的肩膀,“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我說,”澈玉表情得意,“我知道朱砂的下落。”
“小朱砂她在哪兒?”
小朱砂……哈,這親昵的稱呼從白澤嘴裏說出來,引得澈玉心中發笑,暗道:這次我便讓你看看你那小朱砂到底是個怎樣的貨色。
“今天啊,”澈玉眼裏銜笑,“我和澄玉出城賞花的時候,剛好碰到朱砂和端王爺,兩人在一起……”
澈玉沒有将話挑明,可那欲言又止加上暧昧的神色已經讓衆人心中明了。
尤其是白澤。
“澈玉,這等事情關乎皇室名譽,不可空穴來風!”
“是我親眼所見!”
随行的下人低頭屏氣,不敢表現出自己的好奇,然而那一雙雙耳朵已經豎得好像驢耳朵。
白澤頓時覺得自己被看了笑話,臉上有些愠怒,卻依舊壓着怒氣,“澈玉,你也是女兒家,該知道名譽有多重要!你這樣說,對小朱砂太過分了。”
澈玉袖子中的粉拳攥緊,醋意和嫉妒攪合在一起,“太子殿下,澈玉不是信口胡謅之人!他二人就在城外藥廬,信與不信,殿下自己一見便知!”
“來人!”白澤對澈玉的信誓旦旦充耳不聞,“再加派兩隊人,就是把皇宮翻過來也要把小朱砂找出來!”
白澤一陣清風般飄飄揚揚從澈玉肩旁擦過,撇下了渾身顫抖的澈玉。
咬牙切齒。貝齒的碰撞讓澈玉清晰感覺到自己的怒不可遏。連思考的時間都沒留,便怒氣沖沖奔着雲香殿而去。
暗香湧動的雲香殿中正浮着讓人面紅心跳的“歡聲豔曲”,楚雲王後那身影在繡滿層疊繁複牡丹的帷幔之後不停起伏,蜓羽紗衣被褪到腰間,豐腴的腰肢若隐若現。
随着那撩人的聲音越來越高,楚雲王後的聲線顫抖,像是快要崩斷的琴弦,就在快要高入雲端的時候,被驟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
寝殿瞬時安靜異常,連金絲楠木塌發出低微的吱嘎聲響都顯得極為刺耳。
停頓半晌,敲門的人又補了一聲,“王後娘娘……”
楚雲王後草草将衣服裹好,橫眉豎眼瞥着朱漆木門,“喊甚麽?”
“回禀娘娘,”宮人聽出楚雲王後的不悅,怕被責難,連聲音都透着惶恐,“澈玉郡主求見。”
“澈玉?”楚雲王後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其中的惱怒卻絲毫不減,“告訴她,不見!”
門外的宮人正愁着如何回答的時候,澈玉已經沖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推開了寝殿大門,旋風似的沖進來,“王後娘娘!”
突然投射進來的光線讓楚雲王後身體為之一振,帷幔中傳來驚呼。
澈玉清楚聽到了那呼聲中有着男人的音質,好奇心驅她探眼去瞧,還未看出一二,一只枕頭沖着她的臉便飛了過來,随之而來的是暴怒的吼聲,“給本宮滾出去!”
澈玉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抱着枕頭便頭也不回旋風似的又沖了出去。
站在正廳,澈玉抱着枕頭來回踱步,眉頭也因疑惑而皺緊。
男人的聲音?王後娘娘的寝殿中為何會有男人的聲音?澈玉雖然不谙男女之事,但是也知曉三分,低呼了一聲,頓時想到什麽,臉色變得慘白——糟了糟了,自己本是來禀告朱砂和端王偷歡的事情,現在撞到了這一檔子事兒……
澈玉的冷汗從額頭滾下來,臉頰上的香粉被沖出了幾道溝壑。
話說這三十六計走為上,澈玉這會想不出來更好的計策,正打算一走了之,誰知剛抱着枕頭轉身,就與那楚雲王後撞了個滿懷。
“瞎了麽?”楚雲王後惡聲惡氣,将澈玉推到一邊,重重坐在了團花軟靠裏,“慌裏慌張作甚!”
澈玉不敢說話,愣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裝了半天悶葫蘆的她擡頭一看,楚雲王後正揉着太陽穴,立刻裝作沒事兒人一般靠了上去幫楚雲王後按了起來。
“王後娘娘頭痛?許是操勞過多,您要多多注意身子……”
獻媚的話說了一籮筐,楚雲王後卻一個字兒都聽不進去,心中暗罵澈玉攪了自己的好事兒。
只是說來奇怪,每每和青雲送來那兩個少年交……歡之後,總是會覺得頭痛欲裂,眼前好似蒙着層霧氣,這次疼得尤甚。
許是剛被驚到的緣故吧。想到這兒楚雲王後就沒好氣兒,“你來作甚麽?”
澈玉偷偷将枕頭扔到一邊兒,滿臉委屈來到了楚雲王後對面,“王後娘娘,澈玉來,是有關乎大商未來的事情要告訴娘娘。”
“哦?”楚雲王後輕蔑地挑起眉毛,“你能知道關乎國家的大事兒?”
“那是當然!”澈玉滿臉凝重,“太子殿下就是大商的未來,那太子妃當然也是大商的未來不是?”
楚雲王後哪裏看不出澈玉的心思,早就知道她垂涎太子妃之位。看透她的伎倆再聽這種故弄玄虛的話,頓覺得索然無味,“莫要賣關子,你的心思本宮一清二楚,太子妃的事情莫要着急。”
“娘娘,”澈玉癟着嘴,那委屈的小模樣好像馬上會哭出來,“澈玉傾慕太子殿下不假,可卻絕不是因那地位。只要能見到太子殿下每日平平安安,澈玉便知足了。可是……”
澈玉不知從哪兒擠出來那麽幾滴眼淚,用帕子惺惺作态擦了好半天,“澈玉知道太子殿下對千儀公主頗有好感,若是太子殿下高興,澈玉無話可說。”
楚雲王後惦記着錦榻上等着自己的那兩個少年,有些不耐煩,“既然如此,你跑到本宮這裏哭什麽?”
“娘娘有所不知,澈玉今日見到了朱砂的真面目!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毫無廉恥的人!澈玉想到不能讓王後娘娘和太子殿下被這樣的人蒙騙,自然是先來告訴王後娘娘!”
一句話,表了忠心,訴了癡情,澈玉暗自得意,拿眼偷瞟着楚雲王後。
果然,楚雲王後的表現沒讓澈玉失望,“什麽真面目?什麽毫無廉恥?你不說完,是要急死本宮麽?”
澈玉不将故弄玄虛的戲份做足不肯罷休,“澈玉本是不想說的……”
“那米就不要說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将楚雲王後和澈玉都吓了一跳,只見一手拎着裙擺一手挽着袖子的澄玉大刀闊斧便沖進來,指着澈玉的鼻子,“我就資道米會說話不涮數!”
“澄玉?你怎麽來了?”澈玉低呼不妙,“有什麽事情我回去再與你說!”
澄玉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哪裏肯聽澈玉的,“我回去米就什麽都說完了!米要是說了,我就……我就……”
“就怎樣?”話趕話,把澈玉的脾氣也給趕了出來,雙手叉腰挺胸昂頭看着澄玉,“就算你不讓我說,王後娘娘也要讓我說!”
“米……”
澈玉推開澄玉,“娘娘,事情是這樣,我今日和澄玉到城外去的時候剛好撞到那朱砂和那……”
“不許說!”
澈玉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澄玉沖着自己身後撲過來,再接着感到背後發熱,伸手去摸,一手粘膩在掌心暈染開來,順着手腕流進袖口……
“啊!”
宮人的慘叫聲讓澈玉明白了什麽,卻依舊覺得不可思議,顫顫巍巍将手收回來時,整個手掌已經是一片血紅。
疼痛是在澈玉反應過來之後才開始的,她眉毛擰成倒八字,難以置信看着澄玉,“澄玉,你……這樣對我?”
“我……都怪米!”澄玉顯然也被吓到,将手中的簪子丢到地上,連連往後退了兩步,“米逼我的!”
說罷,澄玉慌慌張張就奪門而逃。
雲香殿瞬時亂成一團,楚雲王後從軟靠裏跳出來摟住澈玉,“快!去傳禦醫!這這……怎麽就出了這檔子事兒!你們可是親親的姊妹,弄成這幅樣子到底是為了個甚麽!”楚雲王後眼睛發酸,看着懷裏的澈玉漸漸只有進氣兒沒出氣兒,聲嘶力竭大吼一聲:“澈玉要是死了,你們都給本宮陪葬去!”
有了這話,宮人的腳步又快了一倍,連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禦醫便趕了過來,又是止血又是包紮,手忙腳亂地折騰起來。
楚雲王後雙手攪在一起,焦急地看着臉色如白紙的澈玉。一想到躺在那裏血流不止的是自己的親外甥女,楚雲王後就覺得心肝脾肺腎都跟着一塊兒疼。
适時,派出去的侍衛都已經回來。
“怎麽樣了?澄玉找到沒?”
侍衛你看我我看你,低下頭不敢直視楚雲王後,“回禀王後娘娘,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始終沒找到澄玉郡主。”
楚雲王後怒得一拍桌子,震得杯杯盞盞亂顫,“怎麽可能!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難不成還能飛走?”
“小的派人還在找,還請王後娘娘放心。”
“呸!放心?你讓本宮怎麽放心?要是找不到澄玉,你們就洗幹淨脖子午門跪好!”
“遵命!”
侍衛渾身冷汗,迅速消失在楚雲王後面前,走出去老遠仍心有餘悸。
“大人,”手下哭喪着臉看着侍衛将,“能找的地方的确都找過了,除非這澄玉郡主插翅飛了!那就算砍了咱們也找不到麽!”
侍衛将抿唇不語,臉上愁雲慘淡。看來這次要是真的找不到,王後是絕對不會輕饒他們。
真是冤枉……
不過,侍衛将并不知道,楚雲王後有句話說的沒錯兒——澄玉的确飛了。
014:棄子之哀
話說那澄玉只是一時激動,想讓澈玉不要說出她親愛的銀哥哥的事情,卻不想自己頭腦發昏,竟然重手傷了澈玉。
憤怒和委屈交雜,澄玉滿眼淚痕,在偌大的皇城中跌跌撞撞漫無目的跑着,不知不覺竟然跑到了紫竹林中。
“真不知道該說是有緣還是認命,竟然跑到這種地方了……”
一個幽怨的聲音在澄玉耳邊響起,她回頭環視四周,卻看不到聲音的主人,不由緊張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是誰?大膽!”
“莫不是奴才驚到了郡主吧,”藏藍從一棵樹後鬼魅般移了出來,滿臉的笑容暗藏深意,“瞧郡主吓得這樣子。”
澄玉啐了藏藍滿臉,“呸!本郡主會怕米?”
“也是,”藏藍有條不紊擦着一臉“珍珠翡翠”,依舊陰陽怪氣笑着道:“郡主連自己的親姐姐都敢咔嚓了……還用怕奴才麽。”
“米米米……”澄玉身子抖得像篩糠,指着藏藍,“放肆!米這就叫人把你趕出宮去!”
“小的用不用出宮,郡主說的不算,不過郡主今天是一定要出宮一趟了。”藏藍說着一揮拂塵,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動作。
澄玉理都不理藏藍,自顧自轉身要走,藏藍無奈搖頭,“既然這樣,就只好委屈郡主了。”
說罷,藏藍毫無半點兒溫柔地将澄玉扛在肩頭,任由這丫頭拳打腳踢,“米放我下來!不怕銀哥哥殺了米麽!”
“是啊,”藏藍笑容意味深長,“不怕銀哥哥殺了你麽……”
藏藍的拂塵在澄玉眼前一揮,摻雜着藥香的氣味便讓澄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攬星殿的密室裏,澄玉昏迷不醒,唯有這時候才能稍稍看出她的可愛。藏藍将澄玉扔在床上,擦了擦頭上的汗,“還真是不輕的主兒。”
白隐忍笑,“抱玲珑的時候可不見你這樣埋怨。”
“王爺莫要取笑藏藍了。王爺打算怎麽處理澄玉郡主?”
“先讓她睡着罷,本王現在沒工夫操心她。”
“王爺又要去藥廬?”
白隐揚了揚眉角,“再多嘴本王讓你真成了閹人。”
藏藍知趣地捂住了嘴巴一笑,目送白隐銀袍翩飛就往門外去了。
剛從密室出來,白隐餘光一掃便暼到個人影,立刻謹慎地閃身,對方卻還是察覺了,“是我。”
聲音那麽醇厚優雅,詞句卻幹澀單薄,不是青雲的聲音還會是誰?白隐松了口氣,雙手背在身後悠閑地來到青雲面前,“不打招呼就進別人的院子也不是你的性格。”
“在地下修築密室,倒像是你做的事情。”
“聽這話,是在埋怨我沒将密室告訴你麽?”
青雲沒說話,銀色面具遮蓋住他的表情。手臂從身後翻出,那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封信,只見青雲輕揮手腕,便将那封信往白隐面前揮了過去。
信紙輕飄飄的,宛若秋葉一片,實則蘊含內力,穩穩落在白隐手中。
紙上的是自己的字跡,白隐挑眉,“看完了?”
青雲颔首,“執筆傳書不是你的風格,不怕被人抓住把柄?”
白隐吊兒郎當地往回廊上靠下去,“情急而已。”
“還給你。”
“何必如此麻煩,”白隐一個響指,手中的信紙便燃了起來,看着那火光慢慢往自己的指尖蔓延,他也絲毫不驚慌,終于在它燃成灰燼後輕輕揮去,“你知道我信任你,必須無條件信任。和你一樣。”
“我沒辦法相信任何不謹慎。”青雲清了清嗓子,“你真的打算挑起甘寧之事?”
白隐搔搔頭發,“這樣對我等沒什麽不好,凡事都需要個契機。甘寧的軍隊隸屬冰藍,你去勸她最為合适。”
“冰藍并不知道藍月之玉的事情。”
“那就讓她知道好了,只有她知道了,某些人才有下手的狠心。”
“你說白石?”
白隐舔了舔嘴唇,不置可否,“不管是誰,對我們都百利而無一害。拖了這麽久,也是讓藍月之玉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青雲的眼神凝重起來,“你不是不知道藍月之玉的意義,不管是誰奪到玉田,那份財力都足以助其奪天下。現在我們還沒有把握十拿九穩奪到藍月之玉。”
“他們也沒有,”白隐輕描淡寫道,“螳螂不捕蟬,黃雀怎麽動手。”
“那武昭呢?豈不是白白成了犧牲品?那武昭的赤木乃是重信重義之人,且不說他為了守住玉田忍氣吞聲。只要他想下手,那藍月之玉便是手到擒來。”青雲心有不甘,壓低了嗓音,“我們真的要棄他于不顧?”
“你知道乾青為何會落得國破家亡那般下場麽?”白隐仰頭,高高在上,“因為你們不懂棄子。有舍才有得。而且,如今的形勢并非我們将武昭棄之不顧。當下大商發兵甘寧,說明有人已經知道藍月之玉的玉田就位于甘寧,你既然知道赤木重信重義,就該知道武昭此番在劫難逃。将冰藍推出去,讓大商轉移視線,才是解救武昭的唯一辦法。”
院落中,清風吹拂而過,惹得竹葉沙沙作響,白隐立于風中,鬓發翻飛,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人生有諸多無奈。
白隐今天格外耐心地等了片刻,“想明白了麽?這是現下裏唯一的辦法。”
“自古忠孝難兩全,說的就是這回事兒罷,”青雲苦笑,仿佛在揶揄乾青的愚忠,“按你說的做。”
“那冰藍那邊便交給你了。”白隐說罷站起身,這就準備送客。
然而青雲并沒有急着要走的意思,“那個朱砂……”
聽到青雲提起朱砂的名字,白隐被勾起興趣,眉頭聳起,“怎麽?”
“聽聞她近日下落不明,也是你做的吧?”
白隐饒有趣味地看着青雲,“你很關心她的事情?”
雖然有那半張面具遮蓋,可青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