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9)

常不太有魅力,更何況女人本身就比男人老得快,等他意氣風發的時候,我們小砂砂可就已經成黃臉婆……”

“呸!”赤木橫着眼瞪了水雲一眼,“說什麽不好要說朱砂變黃臉婆!你想讓她與你一般麽!”

“我哪裏像黃臉婆了!?”

水雲正要發作,卻被赤木的眼神硬生生壓得不敢說話,赤木瞪着她,“在這裏胡說八道些甚麽!三位皇子殿下能看得上朱砂,那是朱砂的福氣,哪裏由得你在此挑三揀四!莫要在這裏給本王丢臉!”

被赤木教訓了一通,水雲委屈地欲言又止,可礙着赤木的臉色,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拖着步子往後廳去了。

赤木沖着使臣尴尬一笑,“王妃的性格有些冒失,讓使官見笑了。”

使臣連連擺手,“哪裏的話,各有各的好!水雲王妃這性子直爽,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倒是好過些滿腹心思卻一個字兒都不肯說的人。”

赤木沒工夫和他客套,雖然訓斥水雲冒失,可換做他自己的時候,也是急不可待,“倒是敢問到底是哪位皇子願與我那朱砂結為連理?”

“這個啊,還要說是武昭王您有福氣,有送上門的良婿,那可是滿天下姑娘的夢寐以求的佳郎……”

使臣的大喘氣兒真是一波三折,比說書先生還要精彩,赤木連大氣兒都不敢出,“難道說是……”

“沒錯兒,正是那……”使臣壓低了聲音,連眼睛都眯了起來,炒豆兒般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太子白澤。”

“哦也!”後廳門口,水雲高興得直跳腳,“我就說我那小砂砂是好樣的!的确不負我所望啊!”

赤木也喜笑顏開,都忘了訓斥水雲,忍不住摩拳擦掌,“好姻緣,的确是好姻緣!”

“那是自然,這事情乃是國舅爺莊丞相親自定下來的婚事呢!還要說國舅爺的眼光好,不偏不倚看準了千儀公主!”

一聽這話,赤木的笑容漸漸凝固了下來。

若說這門親事是白石欽定,那便意味着武昭至少還能過上幾年安安穩穩的日子。可要是莊丞相定下來的,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赤木早就聽說大商表面平定,實則內亂紛争不斷,先不說那些外使,單單是當年一手幫助白石打下天下的莊家,也萌生了反心。

至于緣由為何,便不深究,只說這婚事。莊丞相親點朱砂,看重的哪會是朱砂那小妮子?他看重的必然是朱砂的娘家,武昭。

此事天下時局動亂,莊丞相此舉恐怕是想要讓武昭在莊家反帝的時候伸出援手。若說眼前,更可能是為了藍月之玉而拉攏武昭。

這樣看來,赤木的擔憂便不是沒有原因的。

“怎麽看武昭王的意思,”使臣的鼠眼挑了起來,不悅地看着赤木,“好像不是很滿意呢?”

赤木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只是受寵若驚。小女不才,能入莊丞相的眼,實在是莊丞相擡舉。”

“那是自然,這對千儀公主來說可是個千載難逢的良緣,一旦嫁給太子便是這大商的太子妃了!”

“是是,只是,朱砂那孩子也是個冒冒失失的家夥,怕她伺候不了太子,若是做錯什麽事情降罪下來……”

“武昭王,得了便宜賣乖可不好,這多少女子做夢都想當上太子妃,這機會能輪到千儀公主,您難道還不滿意?”

“當然不是不滿意,可朱砂年紀尚小,的确配不上太子殿下。”

一聽赤木這話,使臣立馬吹胡子瞪眼,仗着他是莊丞相的人耀武揚威,“武昭王,忠言逆耳利于行,下官心直口快,有句話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暫且不說太子妃這位置如何,就說千儀公主現在居于宮中,莊丞相又貴為國舅爺,若是駁了他的面子,便是駁了楚雲王後的面子,您覺得若是得罪了楚雲王後,千儀公主在這後宮會怎樣?”

赤木被驚得一身冷汗——別說大商的後宮,就自己這武昭的小小後宮僅僅幾個王妃,彼此之間都明争暗鬥心狠手辣,他赤木嘴上不說卻都看在心裏,想讓朱砂練就水雲那一身本領,恐怕下輩子都沒戲。

就如這使臣所說,要是惹到了楚雲王後,白白丢了太子妃的位置,将來能否嫁出去也成了個未知數,連腦袋能不能保住都說不上……

莊丞相這一步棋幹脆直搗黃龍将了赤木的軍,讓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除了嫁給白澤做太子妃外,朱砂只能等死了。

擦了擦額頭豆大的汗珠兒,赤木連連賠笑,“本王只是擔心委屈了太子殿下,并無其他意思。”

“這麽說,”使臣一臉高高在上的模樣,“這門婚事就這樣定了?”

赤木心中還有猶豫,“這……能不能稍留時日,等本王遞上一紙書信管教管教朱砂?”

使臣刷得站起來,“武昭王不必多此一舉,給您幾日好生考慮。下官還有最後一句話,切記,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往往害了自己。”

說罷,使臣扔了個冷眼便甩袖而去。

“來人啊,備宴!”

“不必,莊丞相囑咐下官此事緊急,要快去快回!”

看着使臣一溜煙便沒了影子,赤木一時間有些發懵,探頭到後堂看看,青雲早已了然無蹤,也不知他是否聽到了這件事情,倒是笑得合不攏嘴的水雲探頭冒出來。

“太好了!還是小砂砂魅力大,果然讓白澤上鈎了!”

赤木有些煩,白了水雲一眼,“有什麽可高興的!?你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

“婦道人家怎麽了?我只知道要挑個好夫婿,每個女人不都這樣想麽?”

“那只是你,朱砂的情況不同。”

水雲委屈地嘟着嘴,“有什麽不同的?難道朱砂的情況要挑個不好的才對?”

“我不是這樣說,只是這親事并非你想的那麽單純,莊家這是想要将朱砂和武昭綁在同一根繩上任他擺布,若是真答應了這門親事,到時候就只能讓莊家牽着鼻子走了!”

赤木的話,水雲不是很明白,她吐吐舌頭,徑自鑽到後廳鋪紙研磨,趴到案前給朱砂奮筆疾書去了。

029:自毀前程

使臣上馬準備趕回大商的時候,泰和殿正在進行一場家宴,與其說家宴,倒不如說是沒有硝煙的戰争。

皇宮就是個如此神奇的地方,鬥争無處不在,若是鼻子不夠靈,聞不到火藥味兒,那就只能自認倒黴了,因為每個人都會隐藏自己的意圖,帶上虛假的笑容,然後等待機會随時捅上對手的心口。

白隐倒是覺得今天的自己很是安全。

金絲楠木大桌上,白石、楚雲王後、白澤、白隐、素妃和白華齊聚一堂,這樣的長眠已經說不上多久未曾出現過了。

“既然只有自家人,便不要拘泥于禮數,”白石憨厚地笑着,“來人,把隐兒準備的桃花春再抱上一壇過來!”

楚雲王後卻壓着白石的手,“陛下,近來身體剛有好轉,還是少飲為妙,身子骨重要啊。”

在外人眼中看來,白石和楚雲王後之間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這種戲兩人早就已經習慣。

坐在楚雲王後身邊的素妃也幫腔,“王後娘娘說的極是,”她邊說邊夾了塊糯米蓮藕糕在楚雲的碟子中,“王後娘娘也該多吃些。”

“本宮不礙的,多照顧華兒才是,這孩子始終是不怎麽吃東西呢。”

“是啊,這身子骨還不如太子殿下一成,讀書習武都不長進。”

“這可不行,”楚雲王後嗔怪,“澤兒,你要多幫幫華兒才是。”

女人之間的交談有時比朝野大臣的交談還要小心翼翼,她們敏感的神經幫她們過濾着每一句話到底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雖然楚雲嘴上是那樣關心白華,然而素妃清楚,自己越是說白華百無是處,楚雲的心中就越是高興。不過現在這還不算什麽,待到白石退位的時候,那才是針鋒相對的時候。

相比之下,白隐突然覺得沒有母妃有時候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白石的身邊,楚雲王後和白澤左右而坐,楚雲王後的身邊又坐着素妃和白華,只有白隐的位置和兩旁都相隔。

這位置不知道是誰安排的,真是合了白隐的心意。

“隐兒,”正在白隐心中得意的時候,白石開腔,“你也要多吃一點,怎麽看來近日好像又瘦了許多。”

楚雲王後點點頭,“是啊,要多多照顧自己,別教你父王擔心才是。”

白隐淺笑,“那是自然不會。”

明一句暗一句,每個人都心思叵測地猜測着對方的話,然後再冥思苦想自己應有的回答。

如此一來,縱然是珍馐佳肴也索然無味了。

楚雲王後吆人添湯,“你們三個要多吃些,你們父王的身子骨如今大不如往常,眼下便到了用得着你們的時候了。”

此話剛一道來,素妃吓得掉了筷子,連正在夾菜的白澤手上的動作都停頓住了,默然将筷子收了回去,只有白隐一人埋頭喝湯。

這楚雲王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白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本王的身子還好,再撐上兩年也無妨,你們可要趁着這兩年多多長進……”

“王,”楚雲王後賢惠地給白石夾菜,“您的身子骨,別人不清楚,難道臣妾還不清楚麽,”她的聲音嬌嗲無比,卻讓人瞬間聯想到口蜜腹劍,“臣妾這樣說并無其他意思,只是想讓幾個孩子有點兒緊迫感嘛。”

白石的手在桌子下暗暗攥拳,卻不好當面拆穿楚雲的把戲,想這女人看來的确到了狗急跳牆的時候,居然當衆說了這樣的話,白石胸口憋悶不已,便覺得一股甜腥往喉頭擴散,他連忙喝了口湯壓住,将那湯碗重重放在桌上,震得筷子從筷枕上滾落。

楚雲王後對白石的怒氣裝作視而不見,不僅如此,更是故意往白石的要害上戳。只見她不以為然地吆人換上副筷子,然後若無其事地看着白隐,“尤其是你,隐兒,莫不能再貪圖享樂,要多多上勁才是,你父王可是最為看重你的,要為擔起重擔做好準備呢。”

白隐乖順地連連點頭,“尊聽王後娘娘教導。兒臣近來倒是的确想要磨練磨練自己。”

聽到白隐這話,楚雲王後的眉頭皺了起來,以為白隐要得寸進尺,警惕地看着他,“是麽?聽你這樣說來,許是已做好打算?”

“正是!”

楚雲王後緩緩放下筷子,凝眉與白隐對視,想知道這小子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楚雲一直覺得白隐不簡單,別看他整日吃喝玩樂不學無術,可想到他是璞玉的兒子,就讓楚雲不得不存有防備之心。

“那,”楚雲笑得惺惺作态,“不妨說來聽聽。”

白隐嘴角往一側揚了揚,“倒算不上是什麽打算,只是前幾日聽說天山馬場的鐘将軍年事已高,按例當告老還鄉。然而天山之地窮山惡水,無人願意前往任職,”白隐說着,沖白石露出了個有些放肆的笑容,“兒臣倒是想去接替鐘将軍,為父王解憂。”

這“打算”果然稱不上是打算,簡直是自掘墳墓!那天山遠在邊陲,雖然将軍的名銜聽來好聽,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個看馬的,手下帶着幾百號馬夫而已。那些戰馬雖然是大商最好的馬種,不少更是來自回合等地稀世難見的良駒。

可是,馬再好又能如何?馬夫不過只是馬夫。

白隐的話不由讓衆人震驚。都知道楚雲剛剛那一番話是讓白隐不要妄想登上天子之位而對他的威脅和警告,可不想白隐竟然妥協得如此徹底,幹脆自暴自棄了!

楚雲王後眯着眼睛看着白隐,竟然完全猜不到白隐的意思。

如若他這是表示接受了自己的“忠告”,未免顯得有些太痛快,讓人不太相信。可除此之外,又想不到其他理由。畢竟那天山馬場乃是窮鄉僻壤,守在那裏什麽都做不了。

就在楚雲王後心中納悶兒的時候,耳邊驟然響起素妃的尖叫,吓得楚雲王後心驚肉跳,她正要責怪,卻看到素妃直勾勾地指着身邊的白石,不由順着她的眼神往旁邊一看,頓時也被驚得說不出話——那剛剛還好端端的白石不知怎地,突然嘔出了一大口鮮血,胸前的衣襟已經是血紅一片,那點點血水将整個湯碗都染成了紅色。

“還愣着做什麽!快去傳太醫!”

一群人頓時手忙腳亂,只有白隐還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眼中略帶玩味地與白石對視着。

在白隐的目光凝視下,白石臉上所有表情漸漸凝固,整個人就好像是入定老僧一般沒有任何表情。

那是一種心灰意冷。

整個事情太突然,出乎白石預料,而白隐這樣做的理由在他眼中看來只有一種,那就是對他的報複,在這艱難關頭,竟然選擇躲到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衆人的慌亂讓白隐感到透不過氣,他拿起錦帕,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後站起身,在紛亂的人群之中鎮定離去,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像個獨處世外不聞世人的隐者。

“隐兒這是怎麽想的,”素妃一邊幫着忙碌,一邊忍不住嘀嘀咕咕,全然忘記了楚雲還在身邊,“這簡直是自毀前程,瞧瞧他把陛下氣成什麽樣了!”

楚雲王後挑眉看了素妃一眼,那眼神驚得素妃連忙捂住嘴,不敢再說。

楚雲并沒有責怪素妃的意思,只是素妃的話提醒了她。

或許,白隐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麽複雜,一個失去母妃的野孩子,哪裏有那麽多的陰謀和抱負,想來不過是故意氣白石的罷。白隐那家夥還算是有些小聰明,懂得在這個時候保全自身。

衆人七手八腳地将白石扶進寝宮,在白石床邊站得筆直,眼見着太醫診了脈喂了藥之後,楚雲王後有些疲憊地輕嘆一聲,“行了,都別杵在這兒,該幹嘛幹嘛去,也讓陛下有個喘氣兒的地方。”

素妃點頭,帶着白華匆匆離開,白澤似是有話要說,但終是欲言又止,也跟着走了。

楚雲王後一擺手,連那些宮人也被她趕了出去偌大的寝殿中,只有白石和楚雲王後兩人四目相對。

兩人誰都不開口,只是那眼神,像是黏在了對方臉上一樣不肯挪開。

等到一盞燈都快要燃盡的時候,白石突然裂開嘴笑了。

“現在,你滿意了吧?”

030:回春瓊漿

楚雲王後低頭給白石剝桔子,好像沒聽見他說的話一般,只顧着手中的桔子。楚雲的指甲用紅花染成了鮮豔的顏色,那長而尖的指甲嵌入桔子皮裏,将桔皮反摳住,一片一片剝下來。

楚雲是那麽認真,小心翼翼,好似手中的不是桔子,而是她的愛人一般。很快,一個被剝得幹幹淨淨的桔子被送到了白石面前。

看着那桔子,白石覺得那是自己——已經被楚雲掌控在手中。事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失去控制的?

見白石半天沒有動作,楚雲收回桔子,剝開一瓣,塞進自己的嘴巴裏,她的嘴唇塗着胭脂,卻掩蓋不住堆積在一起的褶皺。

“很甜的,你不吃麽?”

白石被楚雲這似是愚弄的表情激怒,“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我只是覺得,你該累了,這天下,你坐夠了。”

“你以為,”白石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以你莊家就能坐穩這天下?”

楚雲坦然搖頭,輕笑一聲,“可是你也坐不穩了。外使們鬧得厲害,你想把外使的權力收回來跟我們莊家抗衡,以為外使會就這樣任你擺布?”

白石閉上了眼睛,無力再與楚雲争辯。他說的沒錯兒,三股勢力中,自己是實權最弱的那一方,本想借着此番針對外使的機會,連帶武力壓迫加上重額收買将他們收複回來與自己一同對付莊家,可就憑自己現在的身體,已經是癡人說夢。

連白隐都為了逃避這場紛争而躲得遠遠的,白石再無可以依靠的人了。

“但是,這個天下總有人能坐穩。澤兒就是最好的選擇,他表面是你白石的骨血,暗地裏還是我們莊家的子嗣,他來坐這個天下,于情于理都是最名正言順的。”

讓白澤坐上皇位,看來是最好的選擇,可白石心中清楚,白澤并不是完全站在自己這邊的人,若是将皇位傳給他,自己就只能任莊家擺布。

楚雲王後對自己的如意算盤很是得意,“現在只等你交出皇位,給你自己一個善始善終,若你不想最後落得個抛屍荒野的下場,這是最好的選擇。莫要再癡心妄想能将那白隐推上王位,這天下不是他那登徒子能掌控于掌中的,你為了給個死人一個交代,難道連自己的餘生都要抛出去以卵擊石麽?”

白石強撐着從病榻上支起身子,怒視着楚雲王後,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燒,作為一個王,哪怕只是一個習慣王位的傀儡,白石無法忍受他人如此撼動自己的威嚴,咆哮着怒吼,“你給我出去!”

“好罷,”楚雲倒是聽話的緊,雙眼含笑,“你最好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不只是為了你,也是為了白隐。”

“滾!”

楚雲王後聳聳肩膀,不與白石這個不管是從身體還是命運上都病入膏肓的人一般計較,她幫白石從外面關上門,這便一步三搖往自己的寝宮去,想到那兩只美味的“鳥兒”,楚雲的臉上就如少女一般泛起紅暈。

這近幾日來的身體不适,引來莊丞相和白澤對楚雲王後無微不至的照顧,然而他們卻不知,這種體貼入微在楚雲王後眼中看來頗為累贅,着實阻撓了她與那兩只鳥兒的交——歡。

雖然已經年近半百,可楚雲王後的身體裏好像有只不知疲憊的野獸,欲望如高山泉水一般源源不斷。

趁着夜色匆匆,楚雲王後只消一盞茶的功夫便回到雲香殿。

“王後娘娘,浴湯已經準備妥當。”

“不必,”楚雲王後一擺手,“本宮累了,你們都退下罷。”

“是,娘娘。”

趕走衆人,楚雲王後急不可耐地來到雲香殿花園中的三層小閣,那微弱的燈火仿佛就在等待着她,還不等楚雲來到樓上,兩個少年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下來。

“王後娘娘!聽說近日王後娘娘鳳體欠安,可是急死人家了,可沒有娘娘允許又不敢跨下這小樓一步,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急得弟弟嘴上起了一串燎泡!”

“就是!哥哥連做夢都喊着娘娘的名字,夜裏醒來好幾次呢!”

聽着兩人的關切之語,楚雲王後笑得合不攏嘴,“好了好了,本宮這不是剛一有時間就來看你們了麽。”

兩人攙着楚雲來到小樓上,滅了那普通的紅燭後,燃起一直散着幽光的藍色蠟燭,整個房間頓時彌漫着一種來自異域的奇香。

只是聞到那香味,楚雲便覺得心癢難耐,身體酥麻癱軟地倒在了兩個少年的懷中。

那材質與楚雲王後所用相同的錦被,雕着金鳳的床柱,大團牡丹圖案的繡枕,無處不彰顯着楚雲對兩人的寵愛,而喉嚨那無法克制的申吟讓楚雲覺得這份寵愛實在是當之無愧。

窗外,秋雨淅瀝瀝飄落,窗內,卻是春光旖旎柔情無限。

楚雲大口喘息,指甲都嵌入那少年的手臂,少年的嗔聲讓楚雲更加興奮,她全身緊繃,似是被托上天穹,發出了最後聲嘶力竭一聲之後,楚雲的身體才綿軟下來,如同落入柔軟酣甜的雲朵之中。

“娘娘,”少年伏在楚雲身邊,像只乖順的小貓,“可否滿意?”

“唔……”楚雲閉着眼睛,似乎還在回味那尚未消弭的極樂,“滿意,滿意……還是你們兩個最會侍弄。”

少年輕笑,卷起那錦被,體貼地幫楚雲蓋好,“人家現在就去給娘娘準備湯浴。”

楚雲王後攔住了正要起身的少年,“不必了,頭有些暈,不想沐浴。”

那一陣歡愉之後,楚雲覺得天旋地轉,漸漸有些惡心,身體內血氣亂竄,四肢都不聽使喚,只想靜靜地躺在床上。

這症狀與前兩天病疾時的狀況一模一樣,楚雲不由得擔憂起來。

“娘娘覺得不舒服?”

楚雲苦笑,“青春不常在,被你們這樣一折騰,身子還真是受不了。”

少年有些委屈,“都怪小的沒服侍好娘娘。”

“不怪你們,是這身子,就像是開敗了的牡丹啊,輕輕一碰就散了。人這東西,還真是不禁折騰,”楚雲嘆了一聲,眼前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青春年少時,“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老了呢?”

楚雲的臉龐上,一滴淚緩緩落下,想到自己那正值青春年少的時候,沒能享受到人生之樂,反倒是為了一個從來不曾對自己動心的男人苦守空房,白白浪費了那最美的花期。

“娘娘一點兒都不老,”少年拖着哭腔,“整個大商要數娘娘最貌美如花!”

“傻孩子,”楚雲雖然愛聽贊美之詞,但還不至于被沖昏了頭腦,“人都是會老的,恐怕本宮以後越來越沒辦法和你們如此歡愉了。”

少年連連搖頭,“我兄弟二人來到這世上就是為了服侍娘娘,若是如此還不如死了算了。”

“休要任性,這生老病死,也是難免之事。”

“可是……”

那弟弟正要說話,坐在一邊始終深思不語的哥哥突然開了口,“娘娘,生老病死只是對尋常百姓來說,娘娘貴為國母,害怕這歲月消弭?”

楚雲王後撇撇嘴,“國母又如何?畢竟不是天上的神仙。”

“天上有神仙不假,可地上雖沒有神仙,卻有回春瓊,”哥哥壓低了嗓音,無比神秘地說着,“娘娘不會從未聽說過回春瓊吧?”

那三個字剛一灌入耳中,楚雲王後騰地坐了起來,她起得有些猛,頓時頭暈目眩,抓住了哥哥的領口,“你說什麽?回春瓊?”

“沒錯兒,”幽暗的藍光之中,哥哥眨了眨眼睛,得意地看着楚雲王後,“就是那上古羌民巫師專門為羌女王配置的不老妙方,服下後不但長生不老,更能返老還童,讓女人一生永葆年方二八的模樣!”

楚雲王後的眼中閃着興奮,忽而卻又搖搖頭,“不可能!那只是傳說!”

“是傳說,可自古就有傳說,說那羌女王永生不老青春永駐,如若只是空穴來風,真的能夠代代相傳麽?”

“可就算是真的,又要到哪裏去找?”

哥哥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為了能讓娘娘永葆青春,為了能一生服侍娘娘,我兄弟二人早已打探多時,終于探聽到了回春瓊的下落!”

楚雲王後的眼睛瞪得溜圓,閃着渴求的光,此話當真?那回春瓊在哪兒?

“小人無能,只是探聽到了此物的下落,卻未能為娘娘尋來,”哥哥為難地低下頭去,“更何況……娘娘千萬莫要責怪我吃裏扒外,我這樣做都是為了娘娘!”

“為何談到吃裏扒外?”

哥哥凝眉糾結片刻,“實不相瞞,我兄弟二人尋訪多人,聽說世上還有一瓶回春瓊,就在……冰藍郡主的手上。”

楚雲王後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要說是在冰藍手上,那還真不奇怪。這冰藍雖為沙場巾帼,是個帶兵打仗的好手,但骨子裏畢竟還是個女人,對這等永葆青春、尋歡作樂之事最為精通,簡直是個“女白隐”!光看自己那雲香殿裏,頂好的滋養之物和頂好的男色,哪個不是冰藍獻上的!

想來,冰藍定然也是為了那回春瓊苦苦尋了多年。

可一想到冰藍找到了回春瓊,卻不曾告知楚雲,只想一人獨享,楚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好她個冰藍!不想想本宮這些年是怎樣待她!”

“娘娘息怒,”兄弟二人連滾帶爬跪到了地上,“求娘娘千萬不要将我二人之事告訴冰藍郡主……”

楚雲哼了一聲,“放心,你們的命還輪不到她來做主,依本宮所看,她冰藍才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你們且擦亮了眼睛,看本宮好好教給她做人的道理!”

031:大勢已去

久旱逢甘露,往往會讓人變得更加貪婪而毫無節制,就像是一個窮困潦倒的乞丐一夜暴富,很難保證他不會被撐死。

就像是楚雲王後。

在禁欲許久之後,她更加瘋狂地和那兩個少年享受雲雨之歡,剛剛有所好轉的身體迅速像是即将枯萎的花朵。

楚雲王後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看着精致的穹頂,心癢難耐,然而這一次她卻不敢再肆意享受。

想來,以前自己雖然也時常和男寵日日纏綿夜夜笙歌,可卻從不至于如此傷身,莫非說的确是年紀大了?

楚雲不由得長嘆了一聲,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最恐怖的事情莫過于衰老,那就相當于宣告了一個女人的死刑。楚雲滿心不甘,自己忍耐了這麽多年,青春都白白流失荒廢,好容易到了自己想通了的時候,身體卻力不從心,向來權勢熏天的她,不能接受這種事情的發生。

“來人啊!”楚雲急不可耐地從床上坐起來,“給本宮宣冰藍将軍入宮!”

楚雲王後話音未落,就看到宮人已經來到面前,“回禀娘娘,冰藍将軍前幾日出征回合,還未回返。”

對啊,一時間糊塗,竟然忘記了這事情,“戰勢如何?”

“回合殘兵敗将哪裏敵得過大商的鐵騎,據冰藍将軍前線捷報稱不出三日必将全勝而歸。”

楚雲王後哼了一聲,冰藍這丫頭,用兵打仗厲害,卻跟自己藏心思,此番她若是不交出那回春瓊,必然讓她好看。

見宮人還站着,楚雲挑眉,“還有什麽事兒?”

“回禀王後娘娘,宗侍衛呈上書信一封。”

宮人說着,将一封書信遞到了楚雲眼前。

白色的信封,宮中随處可見,并不奇怪,但是一看到那信紙,楚雲不由重視起來,挺直身子看着那呈黃色細致柔軟的信紙,那乃是皇帝禦用之物。

難道說這一紙書信來自白石?

楚雲急匆匆地展開了書信,目光随着那字裏行間轉動,眉頭擰得越來越近。

不消片刻,楚雲便看完了那書信,憤憤然擲于地上,“好你個老賊!”

原來,這書信的确源自于白石之手,而且,信裏的內容,非同一般,竟然是白石寫給白山哲将軍的!心中內容倒是簡單,要求白山哲調兵白甲軍助陣駐守于甘寧的軍隊,先暫停與武昭的紛争,全力占據有利地勢。如若是自己派遣了大商軍隊前來,必然命其先差使信使單獨前往,交出白石的親筆書信。若未有此舉,則不論大商那一支軍隊,必須竭盡所能将其剿滅。

這白山哲乃是白石的堂弟,若不是白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話,那白山哲現在還不知道淪落到何種境地。

雖說自從白石登上皇位之後,為了擴充屬于自己的勢力,的确将白山哲好好培養了一番,但是若和那莊家勢力下的幾員大将相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更何況,白山哲手下的白甲軍雖精,數量卻實在不敢恭維。而當初白石為了不引起莊家和外戚勢力的注意,派往甘寧的軍隊不過是些殘兵弱将,兩支軍隊加在一起,也不過是以卵擊石。就算白石命他們提前趕到占盡天時地利,想要與大商的精良軍隊抗衡,也還是沒有多少勝算。

白石這老東西,躺在病榻上病入膏肓都不肯放手,實在是可惡至極!為了藍月之玉,竟然将白山哲和白甲軍都抛出去以死相拼,看來白石這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楚雲王後雖然乃是一介女兒家,但作為莊丞相的獨女,自幼也是被父親詩書兵法培養長大的。單看白石這般計謀,只需現在調兵火速出發,必然能趕在白甲軍趕到甘寧之前先搶占到有利位置。

然而,楚雲王後稍作思索後,卻不想這樣做了。她冷笑一聲,傳人喚來了父親莊丞相。

泰和殿裏,白石躺在病榻上。不過一夜之間,就驀然生出許多白發,鬓發胡須都染點灰茫。

胖太監順海腳步匆匆來到白石面前,氣喘籲籲道,“陛下。”

“怎麽樣了?”

“白甲軍昨日天不亮便已經秘密出城。”

“皇後那邊呢?可否有什麽動靜?”

順海搖頭,“派去監視的密探回報,說皇後這兩日只是在雲香殿裏,不曾外出,莊丞相前日入宮來過,給皇後娘娘帶了些點心,兩人一下午只是品茶賞花,據說有說有笑的。”

白石的眉頭緊了緊,突然覺得莊家對此沒有任何察覺倒是有些奇怪。

“最近宮中還有何事?”

“武昭使臣送來了貢品,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平靜,這死一般的平靜讓白石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兒。

就在白石擺擺手,想讓順海暫且退下的時候,門外響起了小太監傳喚的聲音。

“王後娘娘到!”

白石的心裏咯噔一聲,和每個做賊的人一樣心虛,裹着被子翻身假寐。

楚雲王後笑吟吟地進來,看到白石縮在被子裏,淺笑了一聲。

“給王後娘娘請安。”

“喲,順海啊,還是你盡職盡責,陛下睡着呢,你也在旁邊守着。”

這話陰陽怪氣兒,順海尴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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