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Iri……梅林，在你所見的未來，我會變成一個更好的人嗎？】
被小鳥叽叽喳喳的鳴叫聲所喚醒，迷迷糊糊間睜開眼睛的瞬間就被金黃燦爛的陽光填充了整個視野，惹得她不由得想舉手掩在眼前，卻發現兩手酸麻得擡不起半點高度。
這可不是多麽好的體驗。
愣了兩秒後才清醒過來的她發現自己昨晚居然趴在書桌上睡着了，桌前的窗戶半開着，陽光肆無忌憚地鋪撒在書桌上照着空氣中的塵埃染上了一圈薄金色的光暈，初春微冷的風吹拂起半舊的窗簾，随之而來的嬌小的鳥兒則是熟門熟路地落在了她的手邊輕啄着玩耍她的手指。
讓小鳥飛上她的手指後擡起手，她湊近過去，習慣地展開溫柔的笑容。
“早安。”
小鳥輕輕地觸碰她的臉頰以示回應，撲騰着翅膀短促地鳴叫了幾聲。
“是是，我下次會注意關窗的。”
“叽！”
“好好好，我以後盡量不熬夜，好嗎？”
“叽。”
得到勉強算滿意的答複，小鳥又輕啄了她的臉龐，轉身從窗戶飛了出去。
看着眨眼間就消逝在樹叢間的小巧的身影，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三分無奈七分寵溺的弧度，低下頭開始整理書桌。
随意放置又部分翻開着的魔法書籍以及并不算太多卻也可以稱之為“成堆”的公文占滿了整個書桌的平面，硬要說的話，其實連放手的空間都很拮據。
她能在這樣的書桌上趴着睡一整晚也可以說是神奇的技能吧？
一邊在心裏這般地打趣自己，她伸出手在桌面上“咚咚”輕敲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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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不論是厚重的記載着晦澀內容的魔法書還是或輕或重的公文都井然有序地自動飄起來堆疊到一起，不需要幾分鐘桌面便再次清爽起來。
滿意地看着自創的小魔法的成果，她轉過身準備清理一下自己再出門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最頂層的公文上自己的簽名，動作不由得停頓了下來。
【梅林】
既熟悉又總是充斥着違和感的字眼，那是她的名字。
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醒來前所做的夢境。
那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具體有多久了呢？她發現自己對這段時間的概念竟然已經模糊到了計算不清的程度。
明明是不老不死的魔法師，其間的時光在她的生命中甚至只能被稱之為“短暫”而已。
那時候的阿爾托莉雅才拔出石中劍不久，在成為王的歷練之旅的間隙，向她問出了“我會變成一個更好的人嗎”這樣的問題。
知曉着自己所走的道路與其終末的少女，因為對未來的過于在意，而産生了本不會出現在她身上的不自信情緒。
當時她是這樣來定義阿爾托莉雅的狀态的。
而那時她又是怎麽回答她的呢？
不記得了。
那段問答的記憶意外的混沌不清，似乎連思緒一旦觸及到那段記憶的邊緣都會化為虛無。
雖然并不合她的性格，但是她下意識地沒有去深究那段記憶的問題。
不過，魔法師做的夢不會毫無意義，她的心裏泛起些許的擔憂。
一邊清理好自己一邊有一茬沒一茬地想着，她推開門邁出了門檻。
因為流通的空氣而産生的微風吹起她純白帶着些年代痕跡的法師袍，比袍子更加聖潔的銀白色發絲随風而揚起、散開，在微金色的陽光襯托下猶如展開的天使的翅膀，使她的身上莫名地纏繞起不真實的朦胧感。
半眯起眼睛細細感受着微風帶來的大地的氣息，她酒紅色的眸子裏似乎映射着坎美樂城外直至那遙遠的天際的山林、村莊與農田。
真是美好的天氣啊。
要是今年的收成也能像今天的天氣一般好就好了。
可惜。
身為亞瑟王的老師同時也是亞瑟王最為倚重的臣子，按照當初阿爾托莉雅的提議，她應該住在王宮裏才是。不過她并沒有接受這個于公于私其實都很便利的提案。
“想要住在民衆之間，這樣也可以更加直觀地反應民情，幫到阿爾托莉雅吧。”當時她是這麽回答的。當然，事實也确實是如此。
坎美樂的街道上行人一貫是稀疏的，不論是理所當然清冷的清晨或是理論上應該繁忙的時刻。
當然，這并不是說坎美樂蕭條，事實上依據當初她和阿爾托莉雅、凱在歷練之旅中的所見所聞，不列颠所有地方都是人煙稀少的狀态。雖然是前不久才從卑王伏提庚手中奪回，坎美樂作為亞瑟王的都城已經可以說是不列颠最繁榮的地方了，然而包括【都城】鄰域範圍內的其他被劃分的領地在內，坎美樂的總人口甚至不超過十萬——這是十分不合理的事情，雖然不列颠飽受內亂與異族入侵之苦，長期的戰亂與兇作之年确實會使人口驟減，但是連都城都只有數萬的人口，這簡直可以被稱之為“鄉鎮”而不是“都市”了。
值得慶幸的是異族的人口似乎也不多，入侵的軍隊通常是數千、數萬人。
然而這讓她感到整個世界都很違和。
一邊悠閑地向王宮走去一邊思考着這些長久以來都找不到解釋的疑惑，直到有孩子清脆的嬉鬧聲傳來她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城中央的廣場邊了。
有五六個小孩正在廣場中央的雕像周圍玩鬧，肆意活潑的，盡情揮灑着生命的熱情與活力。
她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爾托莉雅小時候的樣子。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阿爾托莉雅就一直接受着嚴格的教育，她并沒有正常小孩自由玩耍的童年，一整天都在接受各種層面的教育，僅有的閑暇時間是在照顧馬匹。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心疼——連她自己也是連阿爾托莉雅的夢境都要占用來進行教學的罪魁禍首。
“啊，是梅林。”
啊呀，理所當然地被發現了。
悠然自得地這般想着，她把方才心間的情緒放到腦後，微笑着看着小孩子們向自己這邊跑來。
“早上好，梅林。”
“早上好，孩子們。”
雖然她住在百姓之間，不過因為她起得早又身負繁重的公務，孩子們能見到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很受孩子的喜愛——溫柔愛笑平易近人又很會講故事的大姐姐，各項屬性都很切合孩子的口味。
“梅林今天會講故事嗎？”金發的小男孩仰着頭問道。
她低着頭看着金發小男孩，十分可愛的孩子，頭發張揚地翹起使他看起來充滿了活力，只是不知為何，他給她的感覺很模糊。
事實上除了少部分人之外所有的人給她的感覺都很模糊，有一種不自然的不協調感，這讓她認為也許是因為自己與人類并非同一種族的緣故。
“會哦，你們今天想聽什麽故事？”看看時間還很充裕，她可以坐下來講個故事再去王宮。
“啊！想聽王的故事！”孩子們興奮地起哄起來。
“那就講講王小時候的故事吧。”
“王小時候？是不是帶着一群小孩稱霸一方？把會欺負小孩的壞蛋打得跪地求饒？”
“啊呀啊呀，王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哦，她呀，從小就是個小大人的樣子。”
意外地講起阿爾托莉雅小時候的事情便滔滔不絕起來，再加上孩子們對偶像的好奇心，不知不覺地她講得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梅林。”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叫的是她自己，她回過頭，看到難得簡裝的阿爾托莉雅正站在她身後頗有些無奈地看着她。
“王怎麽來了？”小孩子們看到阿爾托莉雅的那刻就興奮地跑到王身邊去了，她坐在原地微笑着問着無營養的話題，并沒有起來的意思。
阿爾托莉雅摸了摸孩子們的頭，走到她身邊。
“看到你還沒有來，我有點擔心就出來看看。”
“在你所在的坎美樂我能有什麽危險。”打趣地這麽說着，她的心裏還是高興了起來，“清晨天寒，怎麽不披着披風出來？”
“你知道我不怕冷的。”邊說着阿爾托莉雅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你們在講什麽？”
“你小時候的故事哦。”雖然其實并沒有講什麽爆料性的東西，但是她的臉上浮現出帶着惡作劇意味的笑容，并不能說是壞笑，也許稱為揶揄更加準确，“正好你來了，由本人來講的話會更有趣吧。”
“并沒有什麽好講的，只是很普通的童年而已。”阿爾托莉雅故作嚴肅地想要揭過這個話題。
“啊呀，王是害羞了吶。”
“Iri……梅林！”
看着阿爾托莉雅的反應，她不由得輕笑起來。
阿爾托莉雅呀，害羞的時候總會叫錯她的名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