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吶

遲先生以最快速度趕到飲恨河渡口,剛要施法召喚稻草船夫,突然隐匿的渡口驀地打開,蒙蒙水霧中駛來一艘小舟,上頭不見往日撐漿的稻草人,船艄孑孓獨立一道缥缈白影。

待船泊岸,才發現竟是南柯樓的斷念。

“念公子,不好啦,樓主被紫袍道士還有慈惠方丈給堵了。”遲先生喊。

念公子不急不緩擡起一只腳登陸,平淡無波的一張臉,“是麽。”

遲先生:“……”

早便聽聞現任樓主與副樓主養的那個徒弟不睦,未曾想到不睦到如此境地,好歹是同一組織日常住一棟樓的人,主子遇險,怎如此平靜。

月華長老與樓主日常交好,為穩妥起見,遲先生跳上船,親自搖起木漿,打算直接去南柯樓當面求助月華長老。

船行了片刻,河中突然起了巨大旋渦,遲先生一個沒站穩,栽下船。

身為金蟾的他自然不怕水,但飲恨河不同一般河流,下頭蟄伏無數水鬼夜叉,還有纏人的食肉藻。

翻下水不一會,兩條褐綠藤藻将他纏了個結實,一般的藤藻他掙紮幾下便能擺脫,不知為何,這兩條藤藻十分厲害,可能是藤藻中的老前輩,藤藻莖上長着無數的小刺,他一掙紮疼得厲害,藤葉上分泌的粘液瞬間順着傷口滲入,遲先生四肢發麻頭昏腦漲,不一會失去知覺。

與此同時,夢談茶館經過兩回合打鬥,桌椅護欄七零八亂,屏風茶壺毀個徹底。

慕月西躲過紫袍道士的一記浮塵後,金雞獨立一張缺了腿的破桌子上。

對着眼前念經的和尚,捏符的道士,她打個酒嗝,“我們先說好了,是你們先動的手,茶館讓賠償,你們出錢。”

紫袍道長嘴角一抽,“女魔頭還不束手就擒。”

一旁的和尚也阖掌道一句阿彌陀佛,“南柯樓罪孽深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禿子,屠什麽屠,我可從沒拿過刀,也沒殺過人,不過是閑來無事做個給人牽紅線的買賣,至于讓方丈親自出馬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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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瞥一眼門口一側站着的長風郡主,“那個郡主請你來的是麽,郡主給你多錢,我出三倍。”

……慈惠方丈道一句阿彌陀佛,手中九環禪杖淩空一抛,金光禪杖發出翁響直逼戲臺之上苦撐金雞獨立造型的慕月西。

慕月西大吼:“等下。”

禪杖在她七寸距離時停下。

慕月西:“容我先打個嗝……嗝嗝嗝嗝嗝嗝嗝嗝嗝……”

嗝了好一會才打嗝完的慕月西擡手摸胸脯給自己順氣。

……

臺下的道士和尚面面相觑,一旁的郡主一臉惱火。

好好的一個司馬府,一夜之間被燒成遺址,典範丈夫一夜之間變成人人唾棄的惡毒負心郎,就憑昨晚那個畫皮鬼還不至于輕松毀掉司馬府,她好歹乃有封地的皇家郡主,秦氏皇族受天官賜福,府門更有天将守衛,普通妖邪進不得,若非這紅衣女魔頭暗中相助,司馬府不會一夕之間毀滅,她更不會一夜之間成了寡婦。

不但成了寡婦,司馬博名聲毀盡,她徹底淪為笑談,甚至皇族內眷不知暗中怎麽輕視編排她。

盛怒盛悲之下的長風郡主連夜赴京,從皇帝那求了誅邪令,這才請動紫袍天師及慈惠方丈出面。

兩位大師乃荊州之地除妖驅邪的大能,任由這紅衣女再厲害,也逃不過兩位大師之手。

郡主不料,紅衣魔女如此啰嗦,她當即怒吼:“妖女不過在拖延時間等待救援,兩位大師需速戰速決。”

道士和尚得令,齊步向前,慕月西突然舉高雙手,做投降狀,“等一下等一下,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還沒說完,她哇的一聲吐了。

齊齊向前走的兩位大師未料到對方有這麽一招,雙雙停下。

慕月西吐出的污垢,落在地上四濺,弄髒了道袍邊角。

日常嗜潔淨的張天師很惱火,這是他除邪生涯中遇到的最反常最膩歪的一位。

慈惠住持因及時退了半步,免遭污穢染身,見一旁老道士那強壓火氣的眉眼,他竟瞬間感覺有些幸運。

腳下的桌子吱嘎響,搖搖欲墜,慕月西直起腰,擦擦唇角穢物,“剛才貪杯,喝太多,等我醞釀一會,再吐一回合,咱們再戰。”

……臺下三位嘴角齊抽。

“別跟她廢話。拿下。”郡主忍無可忍大吼。

張天師一招浮塵掃開,慕月西淩空一翻,險險躲過,可腳下的桌子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她頭昏沉沉的,十分渴睡,渾身使不上勁,眼下都是在強撐,遲先生去了這麽久,怎麽南柯樓的救援還沒到。

不應該啊,以遲先生一躍百丈的□□功,南柯樓早該收到信了,月華又是以速度聞名,這會早該救駕來了。

眼前這兩位大師功力深厚,确實厲害,再加上她喝得五迷三道氣血兩虧,若不動用唢吶,很難打贏。

可此處乃城中心,她一曲唢吶,不但夢談茶館塌了,對面福星樓的烤鴨爐也得炸了,沒有那百年鴨爐,烤鴨就燒不出那種味兒,她很長一段時間再吃不上胃巴上的烤鴨,還有隔壁街的胖頭魚,聽水鬼說昨日胖頭魚家添了一雙小胖頭魚,她那唢吶胖頭魚爹爹頂多被逼得顯個原型,但魚寶寶就慘了。

可眼下,兩位天師硬逼她。

天道!是你逼我殺生的。

慕月西碎碎念落地,惡狠狠瞪向躍躍欲試的兩位大師,她眼尾一勾,邪魅一笑,“不識好歹的東西,是你們逼我放大招的。”

兩位天師不約而同提高警惕,作出各自最高防禦準備。

只見一身紅裳的少女步步逼近,眼看着就要飛下戲臺,突然,少女怔住,然後直勾勾倒下去。

……

臺下兩位天師再次面面相觑,懷疑女魔頭使詐,小心翼翼靠近。

長風郡主也忍不住湊近,只見倒地女人緊阖着雙眼,鼻間散出均勻的呼吸聲,她左右瞅瞅道士和和尚。

“什麽情況。”

慈惠方丈念一聲阿彌陀佛,有些艱難的開口:“她……好像睡着了。”

……

……

大招呢,兩位大師還等着妖女放大招,來一場暢快淋漓的對戰。

長風郡主嗤笑,“以為多厲害,不過爾爾。”

慕月西被一瓢涼水潑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處幽暗的牢房,雙手被碗口粗的鎖鏈捆吊着。

發沉的眼皮擡了又擡,才看清暗牢裏站在幾個兵卒,顯眼位置的是張天師和慈惠方丈。

長風郡主拿個鞭子從門外走來。

張天師勸道:“此乃南柯樓樓主,三界六道第一女魔頭,十分厲害,郡主還是将她交由我等看守,萬一被她手下那些妖邪發現,郡主怕是要惹上麻煩。”

“不是不給兩位大師面子,是本郡主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長風郡主揚手往空中甩個響亮的鞭聲,咬着銀牙道:“讓本郡主親自鞭她一百下便交由你等處置。”

慕月西被潑醒,這會臉上的冷水滴下,沒了刺激感,瞬覺困意上頭,頭一歪,十分不給對手面子的又睡過去。

……

長風郡主揚鞭朝她揮過去。

啪的一聲怪異脆響傳來……并非鞭子抽打到人身上的悶響,像是鞭子打到某個金屬器具上。

鞭響的同時,被鎖吊的姑娘身上迸發一股刺目金光,在場衆人不禁側首閉眼。

待金光弱下去,衆人才睜開眼。

捆吊着人的粗鎖鏈不知何時斷了,地上多了個碩大而金黃的東西,慕月西不見了。

郡主:“這……這是什麽東西。”

郡主身旁的小丫頭探頭探腦,“郡主,好像是唢吶,好大的唢吶。”

“妖法,人呢。”長風郡主握緊鞭子咬牙切齒找人。

均勻的呼吸聲從碩大唢吶碗口傳出,經碗口擴音,呼嚕聲響徹整座暗牢。

然後,衆人在唢吶碗裏發現蜷縮着身子睡大覺的慕月西。

……

張天師揚着浮塵解釋,此乃魔女的護身法器,與主子心靈相通,主子若遇難,自顧不暇,法器便自行現身,護主周全。

慈惠方丈捏着佛珠道一句阿彌陀佛,“想必這便是傳聞中的上古靈器,銷魂吶,貧僧此生竟有緣見此法寶,善哉善哉。”

長風郡主聽這話不舒服,暗中瞪了禿驢一眼。

她揚起手中鞭子,朝唢吶碗裏熟睡的慕月西抽去,一陣巨響後,長風郡主被一道靈光反彈,直接彈牆上。

丫鬟趕忙扶起吐血的郡主,“郡主,此魔女非凡人,還是交由天師吧。”

唢吶上貼滿符箓,又被一圈圈禁制經文環繞,層層加防後,由一隊獄卒擡出去。

張天師見郡主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一意孤行,再三勸說:“将女魔頭囚困蒲松山,實在不妥,她那把唢吶十分厲害,即便蒲松山墓裏鎮有靈獸,怕是吃不消上古靈器啊。”

長風郡主頗自信,眉宇間有種大仇将報的快意,“那赑屃靈獸剛好是個聾子,靠嗅覺覓食,女魔頭的唢吶再厲害,再會吹,亦奈何不了那千年聾獸。等不了多久,赑屃會将女魔頭的骨肉咬碎,一口一口吞入肚腹。”

張天師曉得自己勸不動,只得搖頭嘆氣,一揚浮塵離去。

慈惠方丈道一聲阿彌陀佛,踩着騰空的九環禪杖飛往古剎。

蒲松山龍穴入口兩側,堆積累累白骨,有飛禽走獸的,更多是人骨。

一排兵士戰戰兢兢擡着大唢吶,沿着鬼火照亮的洞穴往深處走。

一道數十丈高的石門上镌刻一頭張着血盆大口的獸。

獸似烏龜,上馱巨碑,正是傳說中的赑屃靈獸。

郡主給的袖珍瓶內裝有皇家鮮血,一位将士依照郡主吩咐,将瓶內鮮血按太極方位塗抹到石門的圖騰上。

剎那間,一聲沉重的低吼聲響起,石門上的靈獸仿似活過來,嘴巴自行張大。

兵将們忙将大唢吶扔進靈獸嘴巴,石門頃刻間又恢複如常。

此地陰森邪門,完成任務的兵士迅速離去。

……

慕月西感覺自己一直滾啊滾,像是陀螺一樣被不停旋轉,又像是掉進了年久失修的滾筒洗衣機,嘔意逼她醒來,她坐在唢吶碗裏,往外一瞧。

“好大一個王八啊……”她發出由衷感嘆聲。

赑屃被豢養在蒲松山千年,定時有人來投食,它聞到一股活人氣,本想一口吞噬,奈何一口下去,崩掉兩顆牙。

它滴溜溜的小眼覆着白翳,看不清是何物,只好用諾達的爪子來回翻滾拍打,希望将硬邦邦物什裏的人給抖出來。

巨大的獸爪再次摁住唢吶碗沿,裏頭的慕月西随着巨爪向前一推,咕嚕嚕一滾,差點當場吐出來。

巨型王八好像玩上瘾,推着唢吶來回滾。

慕月西實在受不了,從唢吶碗裏跳出來。

赑屃嗅到人氣,張開嘴巴欲将人吞了,慕月西就地一滾,避開靈獸臭烘烘的嘴巴。

剛才躲在唢吶碗裏被一陣晃,慕月西的胃部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又吐出來。

赑屃擡腳一落,地面晃三晃,慕月西瞧見瞎眼王八又朝她掉轉頭,她趕忙擦擦嘴角跑開。

她不清楚身在何處,應該是某個巨大的人工開鑿的山洞,平整的石壁上滿是圖騰,頂上吊着無數巨大石棺,中央還吊一具散着白霧的水晶棺。

赑屃強追不舍,慕月西飛身而起,上了吊在半空的水晶棺。

怪異的是這棺材沒蓋,裏頭躺着一位衣着華貴滿頭珠寶的美人。

慕月西站在棺材沿忍不住打量棺中美人:“呀,我也想死的這麽好看。”

下頭的赑屃揚起長脖朝頭頂棺材發出一聲悶吼,震得慕月西胃一縮,哇一聲……吐了棺中美人一臉。

……慕月西雙手合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底下那只不安生的王八。”

夢談茶館喝太多酒,被王八追着跑了好幾圈,困意又上來,慕月西一不做二不休,扯下腰帶,扛起棺中美人,綁在吊着棺材的巨鏈上,然後,她躺進棺材,阖眼前對着晃悠在上頭的美人屍體嘟囔一句,“太困了,借宿一宿。”

下頭的赑屃只安靜一小會,又開始嘶吼起來,圍着整個山墓橫沖直撞,水晶棺搖搖欲墜。

慕月西忍無可忍,翻身而起,她不想打架,只想好好睡一覺,這個王八可真是活久了。

她翻身而下,落在地上,手一攤,道一句:“娜娜。”

角落裏的巨大唢吶驀地變小,眨眼間落在慕月西手上。

慕月西将哨子貼近唇邊,“畜生,本姑娘給你親自送葬,算你的福氣。”

慕月西鼓起腮幫子,一道氣勢如虹的唢吶聲震蕩諾達山墓之中,撐着山墓的大柱子抖三抖,水晶掉棺被震下來,可眼前的赑屃絲毫沒反應。

慕月西飛身而起,抱着唢吶對着龜~頭又吹了兩嗓子,畜生沒啥反應。

慕月西懂了,這大王八不但眼瞎,耳朵還聾。

長風郡主真是将她送到一個好地方,這只大王八是她命中克星吧,是菩薩派來鬧心她的吧。

赑屃順着活苡糀人氣,精準捕捉到飛在頭側的人,它猛一伸脖子,咬住慕月西的袖口。

赑屃搖頭晃腦,慕月西被左右搖擺,猶如沒系安全帶的過山車。

被搖暈的慕月西好不容易回過神,一擡手利索地割斷袖子,落地後又扶着棺材板哇哇吐……

餘光瞥見王八又搖着長脖子過來,慕月西一揮衣袖,墓頂掉下一口石棺,砸到赑屃頭上。

赑屃愣了愣,從棺下探出一顆腦袋,搖了搖,似乎有點被砸蒙的樣子。

慕月西找到靈感。

她抱起唢吶放到唇邊一通亂吹。

震天徹地的唢吶響聲回蕩巨大山墓,她一節調子還沒吹完,墓頂十幾個懸棺全砸下來,她再接再厲,一聲發自肺腑的唢吶聲出來後,墓頂最大一口石棺墜落,精準壓在赑屃頭上。

慕月西停了音樂,随腳踢開自棺材裏掉出來的橫七豎八穿金戴銀的屍體,背手靠近四腿不停掙紮的巨獸,反手将唢吶幻大,朝着龜殼狠狠輪上去。

咣咣震天響中,她罵咧咧道:“一個喝醉的女人想睡個安穩覺都不給睡,豈有此理天理難容……”

瞧着大王八沒動靜了,慕月西才停手。

然後掉轉頭,沿着被唢吶吹塌的石門走出去,走到一半又折回,從一具屍體的手指上撸下個鑲着紅寶石的扳指。

看起來很值錢,回頭告訴月華長老派些小妖将這些寶貝們運回去。

她心裏有些舒坦,她跟長風郡主八字挺合,她滅她夫君,她給她送財寶。

外頭陽光晴好,山青雲燦,不知不覺竟熬了一宿。

慕月西瞅一眼身後塌了一半的山墓,想着萬一那大王八沒死,出來傷人怎麽辦,于是臨走前,她又對着山墓吹了幾嗓子唢吶。

轟隆隆……眼瞅着山墓于一片灰煙中徹底坍塌,她才打個哈欠飛走。

月華長老跟秦十六的棋局終于接近尾聲,兩人瞧見鬼魅一般飄進來的慕月西,月華驚掉手中白子,“樓主,你這黑眼圈,你這一臉疲憊相,還有你這破破爛爛的衣裳,昨個晚上你遭遇了什麽。”

一旁的秦十六鼻孔裏哼一聲,鄙夷地偏過頭。

慕月西哈氣連天,“我說你們居然在這下閑棋,我差點死了。”

“什麽意思?”月華一頭霧水,起身給樓主倒茶。

“遲先生沒來報信我回家路上被截了?”慕月西端過茶盞一口悶。

“沒呀,遲先生不曾登過南柯樓的門。”

慕月西打哈欠,“我就知道有問題,太困了,先去睡覺,醒了再說。”

然後,跌跌撞撞上了樓。

月華沖一臉憤世嫉俗的秦十六,擠眉弄眼,“十六郎,你表現的時候到了,要不你去給樓主打個洗腳水。”

秦十六一萬個不情願,但一想到念公子提醒他的那句多多親近樓主取得她信任套取南柯樓靈器庫地址的話,他忍住掐死床上醉鬼的沖動,給人打了一盆洗臉水。

床上的人睡得四仰八叉,叽裏咕嚕說着夢話,出身皇家的秦十六,從未見過一姑娘家如此奔放不羁的睡姿,他不忍直視,直到日頭照窗,他才浸濕手帕,不怎麽溫柔的給人擦臉。

不知昨晚她幹了什麽,面上的紅紗皺巴巴,眼皮眉毛上沾着土灰,給她粗略擦掉污跡後,發現這女魔頭的眉眼有點好看。

“你好壞哦……¥¥%……&……”慕月西嗲聲夢呓,唇角挂着一抹詭笑。

秦十六看得汗毛倒豎,剛要起身,突然被床上的人一把拽住胳膊,他一個重心不穩趴下。

秦十六臉紅氣惱,起身,阖眼夢呓的女魔頭雙手勾住他脖子,嘴在他臉頰蹭了贈,“美人……”

秦十六被勒得喘不過氣來,扒拉着人的手,低吼:“給我松開……”

慕月西驀地睜開眼,眼前是秦十六一張放大的臊紅的小嫩臉。

她啊的一聲推開他,垂死病中驚坐起,“你趁我睡覺幹什麽。”

秦十六幾乎要捏碎手中帕子,“是你對我做什麽才是。”

慕月西瞧見床下的臉盆還有他手中的帕子,朝秦十六投去心虛一瞥,“不能怪我,正興頭上,你貼我身邊,就算你被我強了,也是活該。”

“你……”年紀尚淺,通曉詩書禮儀的秦十六聽不了這般狂野的說辭,氣得發抖。

門突然被撞開,月華頭一次不敲門自己闖進來,胸腔急遽起伏着,一副氣得不輕的樣子,擡手指着床上的慕月西,“你你……樓主你怎麽能禍禍到蒲松山呢,那可是秦氏皇骨埋葬之地。”

秦十六驚叫,“你把我皇家祖墳怎麽了。”

居然是蒲松山,居然是皇陵,怪不得墓地那麽大,棺材那麽豪那麽多,還有靈獸鎮守,大意了大意了。慕月西扶額。

當初她四處闖禍時,月華長老就曾耳提命面對她道,荊州之境,哪裏去禍禍,他都能給她擦屁股,唯獨不能動蒲松山的秦氏皇陵。

且不說秦氏皇族受天官庇佑,那皇陵乃龍脈根本,河山根基,牽一發而動全身,一不小心可亂了天下。

慕月西的酒徹底醒了,心虛的将手指頭塞嘴裏,“我我沒幹嘛啊,就是一不小心給吹炸了。”

作者有話說:

百年之後,長風郡主入冥界,被候在冥界入口的一衆秦氏祖宗群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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