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吶
慕月西閹衆皇子,逼迫秦十六順位登基的馊主意,月華長老不敢茍同。
他喝着千丞端上的祛火涼茶,問地上走來走去的慕月西,“你戕害十六皇親手足,不怕他恨你。”
慕月西表示,那小子已恨死她了,不在乎多一點。
“……那萬一秦十六假裝應你,待他登基後新仇舊恨一起算,召喚蟬翼翠鳥,請紫薇天官來收你,你怎麽辦。”
慕月西終于停下,有恃無恐道:“這些天我已經了解到這孩子是個孝子,尤其珍視他母妃,我逼他發了誓,若他敢傷我,他母妃不得好死,所以他不敢把我怎樣,只要他當皇帝,我才能高枕無憂。”
“……敢問樓主你怎樣逼迫他發那種毒誓的。”
“簡單,我告訴他,他若不發這個誓,我現在就去皇宮将他母妃擄走來個現場版不得好死。”
……月華豎大拇指,“不愧是樓主。”
“別老誇我,我會驕傲,所以秦十六不會拿她母妃性命開玩笑,所以,這任皇帝龍椅必須他坐,別人我不答應。”
“行了行了,消停點吧,我去找老皇帝談好了,暫不連通天官治你的罪。”
盛京一行,經他威逼利誘,老皇帝答應他暫不追究南柯樓炸毀皇陵祖墳一事。
他承諾皇帝,重建秦氏皇陵,重修的規模不比先前的小,另陪葬無數金銀財寶,再獻出屍身不腐的獨門秘方。
秦國與南蜀國交惡,數年來大小戰争不斷,極其耗費財力,南柯樓将提供秦國國軍所需全數經費,除此之外,秦氏一族受南柯樓護佑,凡是嫡親皇族,遇險可求助南柯樓。
一系列誘惑下來,老皇帝妥協。
毀人祖墳是不可原諒的大事,老皇帝之所以選擇和平解決,一方面是南柯樓給的誘惑與補償确實讓人心動,還有一方面,若惹怒南柯樓,在秦皇請天官賜罰南柯樓之前,南柯樓可以先滅了秦氏皇族。
畢竟秦氏再金貴,不過是凡胎肉軀,強大而邪性的南柯樓他們惹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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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不得不應。
巫蠱石滴血為證,雙方若有反誓言,血蠱穿腸而死。
南柯樓的大劫在月華長老緊密周旋下,安全度過。
慕月西松了一口氣,跑去水閣天臺烤魚慶祝,她給魚灑花椒面,問一旁垂釣的月華長老,“皇陵陪葬珠寶說的過去,可戰事經費由南柯樓出,有點大方過頭了吧,打仗打得是錢,秦國與南蜀國若世世代代一直打下去,咱們就得一直燒錢,我們南柯樓有那麽多錢麽?”
月華冷笑,“本來家底還算豐厚,自你當了樓主,差不多作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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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翼翠鳥雖未找到,但秦皇簽了蠱誓,已構不成威脅,慕月西閑暇下來,又開始想念長在她心巴上的銀發美人。
夜裏睡不着,反反複複看着留影珠內零星保存的銀發美人的幾幅剪影,她抱着被子翻來覆去。
月華已将人查清。
銀發美人乃女床山天音宗宗主的關門大弟子,仙修們人人敬仰的孑然大師兄。
夢談茶館重建後,慕月西又去守了幾天,依舊沒等到心上人。
遲先生先前給南柯樓報信發生意外,被河底的藤藻纏住,後被一隊水夜叉發現救上岸,将養幾日後重操舊業拉起二胡。
秦十六整日将自己關在房間,給祖宗們刻牌位不理她,慕月西閑得頭上長草,想親自去天音宗看一看那位朝思暮想的大濕兄。
鑒于之前她闖了大禍,月華長老給她深鞠躬求她安生些,她不好明目張膽出去浪,于是趁着月華長老不在,偷偷前往天音宗仙址—女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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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聽覺得這山不是正經山,但卻是個上古遺留的仙山,靈氣充沛,幽景宜人。
慕月西常年泡在飲恨河裏,身上難免染上邪濁之氣,她戴上掩蓋氣息的香珠,敲暈一位落單的仙門弟子,換上人家衣裳,施個換臉訣,混在外出歸來的修仙弟子中,神不知鬼不覺入了女床山仙門。
比她想象中順利得多。
本以為如此出名的仙山,門口定有不少識破外來者身份的法寶,或是要經過一道一道身份認證的關卡才能入內,不料仙門口既無法寶也無識別身份的人工通道,只門口擺着個辨妖邪的陣法。
陣法對小妖邪管用,像她這種比較厲害的剛好能混過去。
慕月西随着運送靈器的小仙們進入一座翠峰之上的藏寶閣,小仙們将手中各種靈器放在多寶閣架子上紛紛離去。
慕月西将手中的水玉瓶放下後,東張西望一番,瞄準幾個寶貝,打算走時順走。
沒法,南柯樓被她搞虧空了,她心裏過意不去,否則以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幹偷雞摸狗的勾當。
門外小徑。
“那位弟子,面頰有斑的那位,說的就是你,站住。”
慕月西回頭,一個身披紅霞仙帛的女修叫住她,“懸壺峰的弟子都被峰主召去煉丹,眼下人手不夠,寒水潭裏的土龍沒人喂,你跟這位師姐去将那些土龍喂飽。”
慕月西看一眼自己這身面料不怎麽講究的仙服,應是外門弟子,眼前吩咐她幹活的女修衣裳裝飾不凡,再聽對方這霸道的語氣,鐵定某個身份不低的內門弟子。
雖然慕月西不想去幹活,但她不想多生枝節,嗯了一聲轉身朝小道走去。
“寒水潭在西邊,你怎麽往東邊走。”
“額……不好意思,走錯了。”
慕月西立馬改道,追上跟她一塊去幹活的師姐,幾步之後聽身後傳來女修的責難聲:“現在的外門弟子越來越差勁,腦袋不怎麽靈光的也配上女床山。”
慕月西當老大當慣了,被人罵不舒服,若非她不想惹事,非得當場怼回去。
跟她随行的女修見她一直悶不做聲,安慰道:“紫月仙督乃琅嬛帝姬身邊的人,說話自然直了些,師妹莫要介意。”
來天音宗前,慕月西惡補了一沓沓關于天音宗的相關資料,确實有一位帝姬在此修行。
不知這帝姬品行如何,手下的人卻素質低下,皇宮裏那套頤指氣使拿到仙門來用。
慕月西鼻孔裏哼一聲,回複身邊的女修,“我自然不會與那種小人計較。”
女修看一眼這位面頰生有大塊紅斑的外門弟子,提醒着,“莫被孤月峰的弟子聽去,若向紫月仙督打報告,你就麻煩了。”
“無礙,我一般不惹麻煩,都是麻煩上趕着找我。”
“……”
寒水潭在一個深洞內,裏頭豢養着上百頭用來入藥煉丹的土龍,土龍賊能吃,慕月西跟同屬外門的一個師姐喂了一個時辰,才喂飽一半。
後來,“師姐”又被另一個弟子召去澆樹,寒水潭就只剩她一人抱着盛滿肉塊的木桶喂食。
沒人監視了,慕月西一桶肉直接砸潭內,誰要給他們免費幹活,她是來看美男解渴的。
潭內土龍搶食鮮肉,慕月西大搖大擺朝外走。
洞門口被仙衛攔住,“可曾喂飽了土龍。”
“飽了,喂撐了。”慕月西睜眼說瞎說。
仙衛尤帶懷疑的目光瞅她一眼,“待我确認後方可離去,随我來。”
慕月西:“……”
一拳頭将他敲暈不難,但以後天音宗就會曉得有外侵人員偷偷入內,怕要是加強防備,她以後還想時不時來看大濕兄解渴,眼下忍忍,她就當來體驗水族館飼養員生活了。
仙衛瞅一眼潭內圍着木桶啃的土龍,再瞅一眼慕月西,“三十一只桶內的雞腿要均勻喂食給土龍,務必做到公平,讓每一只土龍享受同等食物。”
“哦。”
仙衛去守門,慕月西拎起一桶雞腿嘩嘩嘩往潭裏倒。
若要按規定來,一只雞腿一頭鱷魚的喂,得喂到什麽時候,窮講究什麽,又不給工資。
三十一桶大雞腿一股腦全倒進去,引來百頭土龍搶食。
慕月西在岸邊看着,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有些土龍搶了十幾只雞腿吃,還有一只沒搶到的。
潭岸設有禁制,土龍爬不上來,慕月西盤腿坐下。
考慮到現在出去會引起仙衛的懷疑,幹完活的慕月西算着時辰,等差不多了再出去。
扒拉着木桶玩時,發現有只木桶裏遺留兩只大雞腿,慕月西拾起一條大雞腿剛要往潭水裏仍,突然覺得這雞腿品質不錯。
細細觀察,竟然是靈雞的腿。
天音宗如此壕無人性,靈雞腿喂鱷魚。
潭岸有一株枯死的老樹,慕月西折了一捆幹樹枝點着,譚邊烤起雞腿來。
幹了半天活确實有點餓。
雞腿烤得滋滋冒油,慕月西正拿着香噴噴的雞腿啃,仙衛被香味吸引過來。
慕月西楞了下,手中的半只雞腿遞過去,“就剩半只了,吃麽。”
“……每只土龍四只雞腿,可有均勻分配喂食。”仙衛問。
慕月西點頭,“公平公正公允,剛好多了一只雞腿,我就犒勞自己了。”
半只雞腿扔給仙衛,慕月西快步朝洞外走,“活幹完了,走了走了。”
慕月西找了個隐蔽的地界,正研究手中的女床山地圖,女床山有四峰一谷,還有個豢養靈獸的後山,孑然師兄住哪一峰?
突然,有缥缈樂音從某峰傳來,慕月西笑了,阖上地圖。
孑然亦是音修,同門音修自然住一起,音樂聲傳來的地界,便是大濕兄所在地沒錯了。
她果然找對地方。
這座名為天籁峰的山頭,處處飄着優美動聽的音樂。
無數仙宅林立缥缈霧崖之上,每個宅子裏飄着不同樂器奏出的音樂,即便五音不全的慕月西也聽出曲子的優美,不愧為音修之地。
據月華所查,門口生着一株巨大山楂樹的宅子便是孑然大師兄的住所。
慕月西飛上懸崖最高點的一株松樹上,尋找生有山楂樹的一棟宅子。
遙遙瞧見隐在仙霧中的一簇簇紅,看來山裏紅長勢良好。
慕月西剛要飛下去,一旁的山路上走來一頭棕熊。
不,随着對方靠近,慕月西發現那不是熊,是人。
堪比棕熊塊頭的彪悍大漢,與仙門的飄逸風格格不入。
大漢停到樹下,仰頭盯着站在樹杈上的少女。
慕月西也打量着樹下這位帶猙獰疤痕的大汗。
“外門弟子?你怎麽跑樹上去了?”大漢聲音渾厚,音調有些慢。
“我……”
“此樹乃宗主親手栽種,有吉祥迎客之意,禁止弟子攀爬,你快下來吧。”
慕月西怔了下,她如果現在下去,會不會被這個棕熊大漢綁去問罪。
她樹上揣測着,樹下人仰頭問:“師妹,你是不是下不來了。”
他挨樹近一些,伸出結實有力的雙臂,“師妹莫怕,你盡管跳,我接着你。你要快些,若被看到說不定領你去受罰。”
看來碰上個憨貨,慕月西雙手環胸,假裝怕一下,閉眼往下跳。
她被一雙有力臂膀穩穩接住,輕輕放到地上。
“沒事就好。”棕熊師兄背起地上的藥簍子順着山路走遠。
慕月西望着人背影感慨,外表兇神惡煞,實則心地善良柔軟,這反差萌她有被萌到。
外牆一株山楂樹,上頭果然長着沉甸甸的果子,看一眼讓人口舌生津。
此處十分僻靜,很少見人,不遠處的草坪上有幾只兔子在吃草。
慕月西靈機一動,變成一只軟蓬蓬的小白兔。
大門緊阖,白兔順着山楂樹跳上圍牆,發現她心心念念的大濕兄正坐在院裏的躺椅上曬太陽。
牆垣內幾株花樹,半池菡萏,他阖着眼,長睫如羽,一頭銀發似籠着溫柔的光,腰間垂着一支碧簫,一副清閑慵懶樣,平平無奇的午後,因他而格外生動綿長。
兔子看呆了。
不一會,屋子一扇镂花門自內力推開,走出個端着一盞茶的白骨架子。
這個骨架子并不吓人,全身瑩瑩白骨像是被打磨一般,個頭纖小,好像是個未成年,走起路來格外小心,像是怕打擾到人一樣。
小白骨将茶盞輕輕放到大師兄身邊的石桌上,然後乖乖巧巧站在一旁,一雙手骨垂下,交疊在一起,乖乖巧巧的模樣。
慕月西愛了愛了,不愧是他看中的大濕兄,果然與衆不同。
門口種接地氣的山裏紅,身邊伺候的是個小骨頭,可見他絕色的臉蛋下有一個有趣的靈魂。
兔月西不忍靠近,趴在牆頭靜靜欣賞,突然頭頂劃過一道白影,眨眼間,院子裏落下個人影。
飄逸仙服,腳下踏着飛劍,年輕又俊朗,他向前一步,腳下飛劍纏入腰間,變成個磷光閃閃的腰封。
小骨頭向從天而降之人施禮問好:“流光峰主。”
“小骨頭,幾日未見,又變可愛了哦。”流光峰主笑嘻嘻道。
小骨頭害羞,咔嚓咔嚓頭骨轉一邊去,咬上一截手指頭。
調`戲完小骨頭,流光峰主盯着躺椅上始終阖眼的孑然,“老遠看見你唇角勾笑,你笑什麽。”
躺椅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皮,稍稍偏頭,看向蹲守牆頭上的白兔子,“那只兔子看了我很久,似乎想進來又不敢的樣子,可愛得緊。”
被突然點名的月西兔,抖抖耳朵,小爪子扒拉扒拉。
孑然沖牆頭上的兔子清淺一笑,懶懶舒展開手臂,月西兔很激動。
真乃天賜良緣,我就不客氣了。
月西兔以餓狼撲食的姿勢,朝沖她伸出雙手的大師兄猛地撲去。
孑然未料這萌兔行動起來快如閃電,他接了個空,兔子直接砸他身上。
一旁的流光峰主,倒吸一口涼氣。
小骨頭的下巴咔嚓掉地上。
孑然怔楞的表情有一點點微妙。
月西兔不理解,怎麽了,不就是沒跳準麽,大家這麽驚訝幹嘛。
感覺爪下觸感不錯,軟軟的,又有點硬。
月西兔這才發現自己砸錯地方了,踩人……那了。
月西兔十分抱歉地擡起毛茸茸的兔爪子,原地踩了踩……
作者有話說:
那了,大家都懂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