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吶
一句“大師兄,我沒跟別人通奸”給孑然徹底整不會了。
慕月西也意識到自己嘴炮了,恨不得當場咬下自己舌頭,她試着補救,“我……我怕雷,被吓得神志不清胡說八道了。”
孑然擡首,天上仍飄着細雨,雷閃時不時劃過,将這一隅荒坡照得忽明忽暗。
他将浮空的一面鏡子收了,視線再次轉回眼前,他用一種平靜的語調問:“你是?”
“我是一個外門小弟子叫靈犀。”
“靈犀。”孑然淡淡重複這兩個字,唇角勾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慕月西衣襟歪了,香肩半露,洩了春色,孑然擡起修長指尖,不動聲色輕輕一挑,對方的衣襟滑上去,他垂下手,“莫怕,這雷閃細小,傷不了人的。”
慕月西這才發現,天空的雷少了也小了,隐在普通雷閃中的無垠天雷竟也沒再追着她劈。
她全身被淋濕,又被一陣涼風激過,忍不住打個噴嚏。
孑然脫掉自己外衫給她罩上,“雨夜天氣涼,當心傷風。”
慕月西這才發現,她的大濕兄居然沒濕。
應該是施了屏雨之術,整個人幹淨清爽,未被雨絲沾染一絲。
“可有受傷?”孑然見對方一身狼狽,面頰有細細擦傷,手腕上也挂着淤青,他起身問。
“沒有沒有。”慕月西笑。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雖然她很想跟大濕兄獨處,但考慮到自身條件不允許,她剛燒了仙府,打傷仙門弟子,偷盜藏寶閣,估計這會已驚動仙門高層,她要趁着仙首們還沒找上她趕緊離開仙山。
“後會有期啊大師兄。”慕月西不舍得沖孑然招招手,扭頭往山坡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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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然站在原地,盯着人倉皇離去的背影。
見人已爬上坡頂,他才不緊不慢沿着坡路走。
只是沒走幾步,對方又順着山坡跑下來,像是被瘋狗追一樣的速度,嘴裏喊着大師兄大師兄……他轉頭的瞬間,被她撲了個滿懷……
慕月西剛上了山坡,隐藏在普通閃雷中央的無垠天雷又冒出銀閃,眼瞅着又要向她劈過來,她趕忙往大師兄身上撲。
果然,果然,只要她一靠近大師兄,那無垠天雷就消停,不再追着她劈。
慕月西要感動哭了,大師兄簡直她的活體避雷針啊。
孑然被對方撲得身子微跄,慕月西氣息不穩道:“大師兄,我突然發現我受傷了,內傷加外傷,新傷加舊傷,身體上的傷加心理上的傷,我已傷痕累累病入膏肓。”
……可剛才從上坡上連跑帶滾堪比脫兔又如野狼的狂野動作,不像受那麽嚴重傷的。
孑然尴尬輕咳一聲,昧着良心配合對方,“師妹覺得哪裏不舒服?”
慕月西捂上心口,“我心跳加速心律不齊心慌氣短心髒要罷工的感覺,還有……還有……”
她哎呦一聲,蹲下去,捂着腳踝,“我剛才跑太快,好像扭到筋了。”
……孑然蹲下身子,輕輕碰了碰她腳踝處。
慕月西戲精上身,目眦欲裂哎呀呀喊疼。
孑然微怔,不知是不是被她精湛的演技糊弄過去,碰也不敢碰了,又見她跑丢了一只鞋子,他背過去,蹲下,“我來背你。”
慕月西受寵若驚狡黠一笑,跳上人的背,雙手勾住人家的脖子,嘴上嬌羞,“多難為情啊,謝謝大師兄。”
目前是走不了了,她一離開孑然,無垠天雷便追着她劈,她只能冒着身份被扒的風險留在孑然師兄身邊……避雷。
細細一琢磨,她身份被扒的風險不高。
目前除了她自己,無人曉得她的魂魄占了這位小師妹的殼子。
那兩個猥瑣師兄被她仍進水裏,又被石頭縛着,生存的幾率不大。
還有,她放火燒仙府時,未被發現,進藏寶閣偷盜時,亦無人瞧見她的臉,即便仙門現在發現藏寶閣被盜,也不會懷疑到她頭上,頂多進行全面搜查看有沒有外來入侵者,她頂着小師妹的殼子很容易混過去。
想通之後,慕月西決定踏踏實實留在仙山,确切的說是留在大師兄身邊。
孑然再她頭頂施出避雨符,背着她一步步朝大路走去。
慕月西将臉貼在人後背上,貪婪地嗅着對方衣衫上帶着的淡淡體香,雖然知道不該問,但還是管不住心裏的好奇,“大師兄為何不禦劍或是捏個仙訣,這樣一步步背着我走回去,會不會很累。”
孑然步子微頓,稍稍側過臉瞧了一眼搭在他頸窩間的小腦袋,“我方才擺陣法,耗損不少仙力,眼下能省則省。”
慕月西煞有其事點點頭,“正合我意。”
“?”
“哦,我的意思是,大師兄不嫌我拖累你就好。”
“無礙。”孑然繼續背着人邁步向前。
他走得不疾不徐,無視路的崎、夜的深和雨的涼,像是背着心上人于月下漫步一般。
孑然直接将人送到懸壺峰峰主那裏。
已經在人後背睡着打了一路呼嚕的慕月西醒來,瞧見不是大師兄的宅子,也不見大師兄本尊,眼前的是個紫臉老頭,手裏拿着一袋子大小不一銀針。
慕月西見過這老家夥,她化身兔子時,老頭就親自造訪大師兄的宅子,欲借兔子試藥,被大師兄直接拒絕。
不過當時老家夥的臉是綠色的,怎麽這會又成紫色的了?難不成這老頭的真身是只變色龍?
“啊,你終于醒了,我剛要給你全身穴位挨個紮一遍,瞧你哪裏出了問題。”
閃亮的銀針讓慕月西後移兩步,“大師兄呢?”
“走了。孑然本就身子弱,背你來懸壺峰就醫難不成還要他陪着你治病不成。”峰主将銀針湊近燈盞燒了燒,“你這個外門小弟子真是幸運,竟碰到溫柔和善的大師兄親自帶你來看醫,若是遇到別的弟子,可不會有如此待遇。”
銀針往慕月西眼前晃了晃,“我觀你脈象浮淺,有抑積之症,身子骨較虛,後腦有輕微磕碰,倒沒別的什麽大毛病,你現如今感覺哪裏不舒服。”
慕月西發現外頭雨停了,雷徹底消失了,甚至天邊亮起幾顆璀璨星子。
看來她暫時無雷劫之憂。
“沒有哪裏不舒服。”她從軟塌上下來,發現自己跑丢的鞋子回來了。
“孑然說你崴了腳,傷了腿筋,我最擅治這個,三針下去,保證你活蹦亂跳。”
慕月西站起來雙手直搖,“沒事了,扭到筋骨而已,現在好多了。”
“現如今的這些弟子真是嬌貴,這麽大了還怕針,不是很疼,乖乖坐好讓我紮兩針。”
慕月西使勁跺了跺腳,恨不得再來個後空翻表示自己腿腳沒毛病好得很,她不想在這跟這老頭耗着,她要去找大師兄。
懸壺峰主意味深長的将銀針收回袋子,“為了不挨針,你這戲演的倒是逼真。既然這麽怕紮針,那就貼膏藥吧。”
門外來了個弟子端來個木托,上頭擱兩貼狗皮膏藥。
慕月西捂鼻子。
奇臭無比,像是臭腳大漢一年沒洗過腳當場脫了鞋襪能肉眼看見臭氣往上飄的那種惡臭。
懸壺峰主:“我這‘筋靈臭臭膏’沒別的毛病,就是味道沖了些,貼上去任你撕扯不掉,七日後自行脫落,再嚴重的跌打損傷淤青都給治好。”
……這一貼下去,豈不是臭腳大漢擡着腳在她鼻子下連熏七天……
慕月西不敢想象,直接往門外走。
“給我攔住,現如今的病人怎如此不聽話。”
門外兩個執棍弟子将棍子交叉于門前,攔住慕月西。
慕月西回頭,對拿着膏藥的懸壺峰主說:“我沒病。”
“孑然可是特意囑托我治好你,來,乖乖貼膏藥,腿上一貼腳踝一貼。”
膏藥皮揭下的一瞬,整個屋子臭氣又濃郁一層,慕月西差點當場吐出來。
幾個弟子也被熏得不輕,多多少少翻着白眼。
面對逼近的堪比生~化武器的膏藥貼,慕月西一把奪過守門弟子手中童臂粗細的木棍,腿一拱,棍子往大腿肌上一壓,咔嚓一聲,棍子折成兩半。
……
慕月西又奪過另一個弟子手中的木棍,拱起另一只腿,咔嚓一聲,棍子中劈。
慕月西拍拍手,仍了棍子,“這條腿也沒事,我能走了麽。”
……懸壺峰主手中的狗皮膏藥僵住,幾位弟子目瞪狗呆。
慕月西大搖大擺朝外走,沒幾步又被衆弟子給架着擡到老峰主面前。
“什麽意思,沒病必須得整出點病才能出你這門麽。”慕月西吼。
“就算未曾傷到筋骨,你腿腳上也帶着淤青,只要有淤青,我這膏藥就得貼一貼。”
……
峰主,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像是走街串巷賣假藥能将腳氣治成截肢的神棍藥霸。你那狗皮膏藥是賣不出去了咋地,強買強賣啊。
“我—不—貼。”慕月西一字一頓。
懸壺峰主那張紫臉皮不知為何又變成紅色,他一臉看破道:“你這個小弟子心術不正,占便宜竟占到孑然身上,就憑你沒事裝瘸,本峰主就可治你的罪,哼,自以為聰明的家夥。”
慕月西淩空踢騰幾腳,終于落地,甩開束縛她胳膊的兩個小弟子,“老頭,你自認為很聰明啊。”
懸壺峰主瞪大眼,“好大的膽子,敢跟本峰主如此說話。”
“你都要治我罪了,我幹嘛給你好臉色,你不是自以為聰明麽,我這有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題目,你若答對,我就貼你這臭烘烘的膏藥。”
慕月西不相信,這麽臭的膏藥有誰會用,估計沒人敢試用,老頭才逼着她試藥,跟當初借兔子的動機一模一樣。
“何題目,你盡管說。”懸壺峰主眯眼道。
終于有人肯試用他的膏藥了,這款膏藥他沒日沒夜研習出來,推銷至四大峰甚至後山谷,沒一個願意免費試一下的。懸壺峰主表面淡然,實則有點小感動小驚喜。
“若你答不上來,放我走。”慕月西講條件。
懸壺峰主未答話,算是默許。
慕月西清清嗓子,盯着老頭那張紅臉,說題:“殺死一個白臉人需要一刀,殺死一個紅臉人需要兩刀,如何用兩刀殺死一個白臉人和一個紅臉人。”
懸壺峰主思慮片刻,眉峰蹙起,其它小弟子也幫着想答案,交頭接耳好一會,給不出答案。
懸壺峰主認輸,“你說,如何用兩刀殺死白臉人和紅臉人。”
慕月西以手作刀,朝一個白臉小弟子的脖上砍去,“我先一刀殺死白臉人,那個紅臉人,臉給吓白了,我再一刀殺死紅臉變白臉的那個人,兩刀解決,完美。”
在場小弟子後知後覺點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懸壺峰主的臉,氣白了。
慕月西邁着得勝的步伐朝外走。
如此簡單的腦筋急轉彎都答不上來,老峰主還自诩聰明,看來女床山仙修普遍智商不高。
這個山頭,吃棗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