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吶
以為是領功,不成想是問罪。
慕月西無語問蒼天,劇本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天音宗弟子平日若有頭疼腦熱內傷外傷會去懸壺峰讨些藥丸,郁老峰主醫術高超丹藥一絕,幾粒丹藥一副藥湯子灌下去藥到病除。
不巧的是,郁老峰主新研制的丹藥缺一味臍帶血,老峰主親自下山去尋剛出生的嬰孩,一整日未歸。
老峰主久久不歸,懸壺峰首徒攢之,替流光峰主診了脈,暫時查不到是何緣由。
為保險起見,攢之建議慕月西将蓑衣杏乳的原材料全數寫出來,他需一一查看是否有食材相克。
桌上有紙筆,慕月西提筆落字,她寫單子的過程中,流光峰主又捂着肚子跑了三趟茅廁。
這次扶着牆回來,她的材料單子寫好了,流光指着紙上狗爬體的“大蒜”二字,“甜品為何要加大蒜。”
“提味而已。”慕月西轉着筆解釋。
“難道你不知我對大蒜過敏麽?”流光咬牙。
慕月西一臉無辜。
她不知道呀。
但顯然大蒜雖至敏,但并非一直跑肚的原因。
流光累虛脫了,癱椅子上,懸壺峰主終于到場。
郁峰主進屋見到慕月西後,第一句話是:“又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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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峰主給流光診了脈相,又檢查了吃剩的那半碟蓑衣杏乳,縷着胡子道:“無礙,喜脈而已。”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流光反應過來險些從椅子上滑下來,“神醫可是搞錯了,我一個大男人怎會懷孕?”
懸壺峰主視線轉到慕月西身上。
所有人目光随之望去……空氣再次陷入詭異。
慕月西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看我做什麽,我只是給人家做個甜點吃,他有喜了幹我什麽事。”
“我問你,蓑衣杏乳的杏仁你從哪裏得來。”郁峰主問。
“溪邊杏樹上摘的。”
“可是金鞭溪附近的那株黃杏。”
慕月西點點頭。
有弟子當場拔劍,“你不知那株是冥杏,是用來觀賞吃不得麽。”
慕月西躲多孑然身後,抓着他袖子瞪持劍的弟子,“我怎麽知道。”
弟子手中之劍朝她逼近三分,“天音宗上下三千弟子無一不知那株杏樹乃冥界忘川井水孕育澆灌而成,你怎能拿那株樹結出的杏仁給我峰主吃,你居心何在。”
“我能有什麽壞心思,不過聽聞流光峰主喜好美食想做個甜點孝順峰主,誰想到那杏子不能吃,更離譜的是吃了杏仁會懷孕。”
幸好她吃的是杏肉。
冥界忘川井的水被嬰靈浸染,那株杏子被井水澆灌,嬰靈之氣複到果仁內,食了杏仁之人便會上吐下瀉清空肚子後以便鬼胎繁衍。
懸壺峰主當即開藥方,安慰病人,“流光莫擔心,你腸腹已清空,鬼胎生根,待我為你調配七日藥丸,可滑胎。”
……流光峰主心肌梗塞,指着躲孑然身後的慕月西,“我與你這小弟子……多大仇怨,多大的仇怨啊你竟如此坑害于我。”
慕月西好心辦壞事,害得一峰之主先是鬧肚子再是懷孕,不破峰全數弟子都不想放過她,衆弟子提議将人壓去天邢臺受笞刑。
慕月西剛要表示不滿,懸壺峰主先開了口。
罰人的事日後再議,眼下欲要制成另流光滑胎的藥丸,需得罪魁禍首的鮮血入藥,建議暫時将闖禍的小弟子帶回懸壺峰以便取血。
獻血總比被鞭子抽強,慕月西當即站出來,慷慨大意地拍胸脯,“沒問題,既然流光峰主的肚子是我搞大的,我就要負責到底。”
……
流光峰主一刻也不想看見這個元兇,捂着肚子吩咐弟子:“送客,送客關門,此事若有人敢聲張出去,本峰主會親自割了那人舌頭。”
慕月西走前,十分同情地瞅了流光峰主的肚子一眼。
私生的果然上不了臺面。
崽兒,爹爹不是不想要你,是你娘狠心,你若不甘,報仇找他。
随着老峰主到了懸壺峰入口,慕月西開始撒起潑,抱着孑然的大腿不松手。
“大師兄,萬一峰主虐待我怎麽辦,萬一放幹我的血怎麽辦,萬一徇私枉法的強迫我試藥怎麽辦,大師兄你救救我。”
在場所有人:“……”
方才還大義凜然的要對人負責呢,這小弟子轉臉轉得可真夠快,真是能屈能伸好演技。
郁峰主臉又綠了,“當我懸壺峰是什麽地界,當我是什麽人,虐待你個小弟子我還怕壞了我懸壺峰的名聲。”
慕月西仍舊死抱孑然的大腿不松手。
孑然輕咳一聲:“既然郁峰主當我的面保證了,你放心随峰主去便好。畢竟禍從你起,你需承擔責任。”
郁峰主郁悶了。
他什麽時候保證了?他保證什麽了?
怎麽感覺被這小混蛋套路了,這仙門大師兄也在給他挖坑。
他莫名覺得,眼前這兩人配一臉。
慕月西站起身,乖巧地點點頭,“既然大師兄你罩我,我就不怕了。”
事實上,慕月西腦補過多,多少有點被迫害妄想症的她,總想着落在愛好試藥的老頭手中會受盡虐待折磨,說不定将她扔進裝滿五毒的大坑試毒。
懸壺峰的弟子待她還算客氣,并給她收拾出一間裝潢不錯風景優美的雅間供她歇腳。
老峰主也只從她腕間取走一碗底血,甚至放了血後,有弟子端上補血的羹湯。
郁峰主将研磨好的藥粉倒入血碗中,對旁邊抱着手腕吹氣的小弟子說:“今日你可看出,本峰主是故意幫你,你若被不破山弟子送去天邢臺有你受的,你在老夫這裏可高枕無憂。”
“多謝峰主,你這個人,還行,能處。”慕月西由衷贊美。
郁峰主怔了下,怎麽聽這小弟子說話如此別扭,看不出來孑然口味頗重,竟愛好這一口。
他略帶八卦臉問:“我幫了你,你跟我說實話,你跟孑然是何關系。”
據他所知,孑然此人雖溫柔但亦疏離,尤其生了一副傾城面皮,極受女子青睐,日常更是對女修保持疏離且禮貌的關系,有大膽女修故意往他身上栽,總被一道無形結界阻隔,那個雨夜,孑然竟抱着個女弟子前來求醫,真是稀罕。
他暗中猜測,這兩人關系不一般。所以不破峰時,他才會出手相助,一方面是給孑然面子,另一方面是他壓不住體內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
慕月西見這外人面前擺一臉嚴肅,背地卻是個好奇老北鼻的嘴臉十分好玩,她故意吊人胃口,慢騰騰纏好手腕上的紗布,不疾不徐道:“我與大師兄的緣分,應了佛家那句話:不可說,不可說。”
好奇心未得到滿足的郁峰主端着藥碗走了。
夜裏,慕月西偷溜進不破峰。
她将一峰之主的肚子搞大,估計對方不會輕饒她,現在暫時沒找她麻煩是需要她的血做藥引,一旦對方滑胎,估計就是找自己算總賬的時候。
所以當務之急,是先化幹戈為玉帛,她必須先将流光峰主搞定。
身着夜行衣的慕月西,翻牆進了流光峰主的內院,險些被弟子當做刺客給刺死。
她被衆弟子壓去見峰主,流光挑起一柄仙劍,凜凜劍刃搭在慕月西脖頸間,“我自認為好修養,可在你面前,我覺得自己修養還不夠,你可知曉我多想一劍捅死你,但我若真跟你這籍籍無名的外門小弟子計較,便是徹底壞了我千年累積的涵養。你這個小弟子,真的,另本峰主刮目相看。”
慕月西嬉皮笑臉,“好說好說,承讓承讓。”
流光峰主忍住一劍刺穿對方的沖動,緩慢收回寶劍,“三更半夜,來不破峰作甚。”
“我能站起來說話麽。”
“不能。”
“……你能讓弟子都出去麽,我有密事相報。”
流光峰主眯眼不說話。
“峰主,你自信點,我不會趁機将你怎樣的。”
流光轉眸盯着跪地上的人。
這小弟子雖跪着,比衆人矮一大截,氣勢上卻像個巨人。
他招手屏退弟子,“雖然你是激将法……算了,有什麽密事相告。”
“我來求和。”慕月西十分真誠地眨巴眨巴眼。
流光氣~笑了,坐到西窗下的花椅上,“你有何資格與本峰主求和。本峰主饒你是大度,不饒是秉公處理。”
慕月西:“民間有句俗話,冤家宜解不宜結,多個朋友多條路,你雖貴為一峰之主,亦是出衆劍修,但你終究是個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将你肚子搞大,不,害你意外受孕是我不對,我承認我錯了,所以我來是想問問你,你可有什麽不方便與外人道的心願,我可替你實現。”
流光峰主頓住手中杯盞,“這就是你說的密事?”
“是呀,不夠私密麽?”
“……你若是前來求和,明明可以走正門,你穿成這樣半夜翻牆是幾個意思?”
“峰主你想啊,我一妙齡女子若是三更半夜走正門來見你,有損你清譽啊,誰讓你生得溫潤如玉玉樹臨風風姿飒爽氣死潘安呢,背地裏多少女修關注着你,我半夜翻牆進來若被傳出去,是你峰頭進了刺客,大家的關注度會在你可曾受傷這一點,絕不會往風月那方面想。”
流光竟然覺得有那麽一丢丢道理,“那我應該感謝你為我考慮,不對,你為什麽半夜來,你是白日見不得光還是怎樣。”
“這不是睡不着麽……不,這不是考慮到流光峰主經過白日那一通罪,晚上應該氣得睡不着,我特來安撫峰主。”慕月西揉揉腿說。
流光繼續喝茶,“你有何本事能替本峰主實現願望。”
“難道峰主還未發現我的驚世才華麽,試問千年來有誰挑戰過峰主的道德底線,有誰能像我這般氣得你牙癢癢但又不好下手殺了,有麽有麽。”
流光認真考慮一番,蹙着眉峰,“還真沒有。”
“那就對了麽,請說出你的心願。”
流光峰主單手摩挲杯沿,“我倒真有一個小小的實現起來有些難的心願……”
女床山東北五百裏有個不醉城,城裏以佳釀聞名。城西十二坊的溫家老叟,釀得一手好酒,尤其一壇“夢回”,只要喝上一口讓人魂牽夢繞流連忘返。
當年,流光雲游至不醉城,有幸喝上一盞夢回,自此難忘。他親自找上溫家老叟買酒,奈何那酒癡性格古怪,不知為何再不釀酒,先前所釀的“夢回”只剩寥寥數壇,他說什麽都不賣。
後來他從懸壺峰主那讨了一粒延年益壽的丹藥才換取一壇,那老叟放話,再不賣酒換酒,剩下的幾壇夢回要待女兒出嫁才拿出來喝。他與郁峰主登門數次無果,但一直惦念着那壇絕世佳釀。
“你可有辦法從溫叟手中取來一壇‘夢回’,你若能滿足本峰主這個小小心願,懷……蓑衣杏乳的事就此揭過。”
慕月西摩挲下巴颏,“好像難度不是很大的樣子。”
流光峰主起身,在她面前蹲下,“你這小弟子确實有些小聰明,但不要自持過高,若能輕易得來‘夢回’,我也不會惦念這麽久。那老叟油鹽不進,連仙家的面子都不給,實難攻破。”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慕月西拍拍對方肩膀,“峰主你要相信我的才華,這麽說吧,給我一個支點,我能翹起女床山,對了,你可有日行千裏的出行工具借我一用,我一日之內必将‘夢回’取來。”
“我那海東青可借你,你這滑頭的小弟子莫想着逃跑,海王不會放過你的。”
“女床山是我發揮才能之地,我怎麽舍得走。”
慕月西仰頭再問:“還有什麽其它要吩咐的麽。”
“沒……本峰主讓你跪着,你什麽時候坐地上了,還摳腳。”
……
慕月西拍拍屁股起身,摳過腳的手拍拍人的肩,大步朝外走,“不要在意那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