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吶
流光峰主的海東青無人敢阻,駐守山門的弟子瞧見海東青拖着一道流光劃過天際,眨眼消失不見。
流光躺在竹椅上養胎,肚子裏的鬼胎十分邪門,才兩天竟發育的活潑健康,時不時踢下他肚皮,他掐指頭算,懸壺峰的人怎麽還沒送滑胎藥丸來。
将海王借給小弟子去不醉城讨酒,他本不抱有太大希望,那小弟子古靈精怪滿肚子花花腸子挺能忽悠不假,但若能成功攻破性子古怪的溫叟還差得遠。
說起來那性子不羁,擅闖禍的小弟子不過幸運,幸運碰到他這麽好脾氣的冤種,換做別人,至少剝掉她一層皮來。
他能輕易放過那小弟子,還有一層原因。
那小弟子的骨相好。
美人在骨不在皮,那小弟子面上雖生瘢,但骨相極美,是個百年一遇的美人坯子,若臉上瘢痕消失,定會驚豔四方。
再加上對方那有趣的靈魂,明明一張帶疤生痕的臉,卻毫不自卑膽怯,那自信而大方的光芒,連他都望塵莫及。
女床山多規矩女修,若出這麽一個與衆不同的,倒是添了不少樂趣。
日落十分,攢之給竹椅上的峰主蓋上一層薄毯,肚子大的人身子骨會變虛,別再着涼了。
突然,一道高亢鵝叫于天際響起,眨眼間,不破峰的院子裏落下一只撲騰着翅膀的大白鵝,頓時花葉亂飛,亂風掀得人直眯眼。
……
慕月西從鵝翼滑下,大白鵝眨眼變回海東青。
海王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拿頭蹭主子衣角。
流光撫摸海東青脖頸,“怎麽回事。”
慕月西:“海王是你的坐騎,我騎出去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人,我嫌海王拉風,将它幻成一只大白鵝,這樣別人就不知道我是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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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海王委屈。
弟子将海王帶下去好生安撫,慕月西從袖口變出三壇子酒。
流光接過,掀開壇蓋一聞,眼眸發亮,“‘夢回’,你竟真的從溫叟那讨來夢回。”
流光迫不及待拿出自己珍藏的夜光酒具,邊倒酒邊嘆,“你竟讨來三壇,有本事啊……嗯,果然是世間珍品絕世佳釀。”
慕月西享受着誇贊,“老頭只剩三壇了,否則我能給你拉來一車,對了,流光峰主能不能讓我帶走一壇酒去孝敬郁峰主啊。”
流光雖然不舍,但也不好不答應,畢竟能得一壇已是幸運,小弟子竟取來三壇,舍出去一壇也行,這弟子果然有才華,不如給她點甜頭籠絡着,日後用得着。
流光峰主三盞酒下肚才問:“靈……犀對吧,你是用什麽法子讓溫叟将酒給了你。”
“額……用了一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小手段,這個不重要。”
流光唇角的流光杯,頓住,“什麽手段?你該不會強搶或是……将老頭給害了吧。”
“不是不是,我是讓老頭心甘情願給我的。”
流光更好奇了,“你究竟用了什麽法子。”
見人垂頭,支支吾吾不說話,他放掉杯盞,拿出峰主的氣勢,“是你自己乖乖交代,還是讓本峰主去查。”
“啊……其實也沒什麽。”慕月西擺一副無辜臉,“我綁架了溫叟的寶貝女兒,給人送去幾幅虐待他女兒的畫,威脅他若不帶着全部的‘夢回’來贖,就咔咔撕票,老頭就心甘情願捧着三壇美酒贖走了寶貝女兒,啊當然,我沒虐待人家女兒,那血腥畫是假的。”
……流光唇邊的酒,頓時不香了。
他望月長嘆,他早該想到,這小弟子不按正常套路出牌。
罪過罪過,他的錯。
見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慕月西裝模作樣抱起兩壇酒,“既然峰主你這麽難過,我還是将剩下的酒還給老叟吧,屆時我任由他打罵出氣。”
如慕月西所料,她沒走出三步,被大肚子的流光攔住。
“罷了,反正……反正已經到手了。”
慕月西奸笑,就知道你舍不得。
堂堂一個峰主,想要用點手段讨幾壇酒何其簡單,不願髒自己的手,吩咐下屬去偷去盜也簡單啊,何必派她一個戴罪之身的外門小弟子呢。
還不是既想當婊~子又擔心牌坊塌了,弟子面前得端着做個雅正的表率,自己又不屑去做一些上不了臺面的小勾當。
她這個外門小弟子就不一樣了,幹什麽都方便,借她海東青讓她去讨酒那一刻,想必他早料到以她這不靠譜的性子能做出什麽樣的事來。
其實,一切都是他默許的。不過待她功成回來,還得做做表面功夫斥責她一頓。
哎,這個峰主當的,多累心啊。
慕月西放下一壇酒,“那杏仁事件就此翻過啊,咱們以後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不,是一條船上的好哥們了。”
流光:“……”
怎麽有種被毛丫頭算計威脅的趕腳。
見人抱着一壇酒往外走,“你幹什麽去。”
“給郁峰主獻酒啊。”慕月西拍着酒壇回眸一笑,“流光啊,大着肚子就少喝點,當心鬼寶在你肚子裏打醉拳。”
“……你給本峰主回來,你站住……”
早看不見那小弟子的身影。
流光大着肚子不方便追,只好重新坐回竹椅上,對月酌酒,呷一口,“好酒好酒。”
—
郁峰主正為找不見慕月西而上火,見人進來劈頭蓋臉就罵,“好一個放肆的小弟子,一整天不知跑哪去,沒你的鮮血便制不成流光峰主的滑胎藥,若耽誤了時辰,你可擔得起。”
“這不回來了麽,郁老消消氣,我給你帶了禮賠罪。”
“老夫不需要,只要你安生些,別不打招呼往外跑就成。”
“真的不要?”慕月西将“夢回”擺在一桌子草藥前。
郁峰主愣了下,放掉手中草藥拾起酒壇左右看看,打開壇蓋深嗅一口,一張臉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變幻顏色,看得慕月西眼睛舍不得眨一下。
“夢回,竟是溫家老叟親釀的夢回。”郁掌門舉高壇子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痛快出一口氣後,“你這丫頭哪裏得來如此珍品。”
“我今日下山憑借機緣得來的,聽流光峰主說郁老惦念夢回許久,我得了酒馬上想到孝敬郁老。”
“嗯,算你這丫頭有點良心。”郁峰主舍不得一下将美酒喝完,輕輕蓋好壇蓋,等着下次找個機會再細酌一番。
慕月西眼角笑彎,搓搓手,“郁老,我有件事求你。”
郁老放掉酒壇,繼續鼓搗藥臼裏的藥材渣,“我說呢,無端送禮不像你這油頭滑腦的人辦出來的事,說吧,何事有求于老夫。”
慕月西摩挲臉頰上的疤痕,“郁老您醫術蓋世無雙,能否将我臉上這疤痕去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個女子。
郁峰主表示理解,他放下手頭活,仔細辨看對方臉上的疤痕。
“先天胎生紅斑又遇火留了疤,你這臉……”
“沒得救?”慕月西不氣餒,“去不掉沒關系,郁老你會整容麽?要不你給我換顆腦袋也行。”
“……胡扯,老夫不會換頭之術,即便會也不會給你換。此乃有違天道。”
慕月西聳眉拉眼,她這張臉怎麽勾搭大師兄,即便大師兄非凡夫俗子,透過她醜陋的面容看到她性感的靈魂,可她嫌丢人啊。
若被大師兄以道侶的身份帶出去,丢人啊。
別人會以為大師兄眼瞎。
郁峰主見古靈精怪的丫頭這會擺出個喪氣臉怪不習慣的,“罷了,看在你送我美酒的份上,你的臉我給你治。”
慕月西擡眼放光,“有得治?”
“我何時說過沒得治,老夫可是地界屈指一數的神醫。”
慕月西激動地抓住人袖子搖個不停,“郁老,你真是我再生父母啊,你人太好了,郁老千秋萬代永垂不朽,謝郁老。”
郁峰主從未被一個晚輩抓住袖子撒嬌,慈愛之心湧上心頭,嘴上卻道:“松開松開,晃得老夫頭暈,放血的時辰到了。”
然後,懸壺峰藥廬傳出殺豬叫……樹上青鳥驚飛—
“為什麽今天的口子這麽大,我的血我的血我500CC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