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吶

慕月西給小白骨畫好裝,點上胭脂唇膏,看着面前被她塗得花裏胡哨的骨頭架子,她強行憋笑。

“接下來,是儀态和眼神。”慕月西往他手骨上塞個手帕,“青樓逛過沒,裏頭的小姐姐怎麽挺胸扭腰揚手絹的,見過吧。”

小骨頭咔嚓咔嚓搖頭。

“算了,跟我學。”慕月西奪過手帕一抖,巧笑回眸。

小白骨依葫蘆畫瓢,指骨架子一抖,骷髅頭回眸。

……

慕月西搖搖頭,“不對不對,你表情僵硬神情驚悚,咱演的是色~情片不是恐怖片cut重來重來……”

經過她全身心投入的教導,小骨頭演技勉強過關,慕月西翻開案前一卷書冊,氣運丹田,逆轉經脈。

副宗主手上的問心鈴,專探人身上殘留的邪魔之氣。

修習邪門歪道,身上會留下邪魔氣息,但練功走火入魔亦能留下邪痕。

那鈴铛分不出是故意修習邪門歪道得來的邪氣還是練功走火入魔來的邪氣。

她負責打掃藏書閣,近水樓臺先得月,翻看書籍練功時不小心走火入魔,即便問心鈴在她面前響了,她也有罪開脫。

故意修習邪功和練功不小心走火入魔,完全兩個概念。

前者死,後者可免死。

既是做戲,要做得逼真,也就是說她真得走火入魔一番。

她不得不賭一把,堵大師兄見她入魔不會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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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她與孑然相識并不長,亦無深交,身為兔子時倒是讓他産生較為深刻的寵物戀,不然他不會打算耗損絕大修為用上古懸天鏡尋一只兔子。但眼下的大師兄并不曉得她就是那只流氓兔。

她的自信從何而來,她自己都有些不清楚。

是孑然對他似有若無的特殊寵溺?是眼神裏不經意露出的溫情?是送她腰帶不動聲色的關懷?是送她入藏書閣的委婉暗示還是……她一廂情願的自作多情。

但眼下,管不了這麽多了。

為了不被揭穿,為了能順利留在仙門,确切的是留在大師兄身邊避雷,她必須拼一拼。

故意走火入魔不難,只要逆轉經脈,一切按照書上記載的反着來即可。

她不知自己走火入魔後會怎樣,但願被大師兄及時發現及時挽救。

依着時間,小骨頭前腳出門,慕月西捏個換身訣,後腳跳窗戶。

流光峰主的“夢回”只剩下一壇底,他舍不得喝,想起郁峰主手中還有美酒,他讓小廚房炒了幾盤精致菜肴,趕去懸壺峰混酒喝。

不料半路有個虛影和着雞鳴聲,打他眼前一閃而過。

流光一袖子掀飛路邊的巨石,瞧見巨石後頭蹲着個正瘋狂拔雞毛的骨頭架子。

他跟小弟子詫異地走過去,骨頭架子沖他們咧嘴,“休要搶我的雞。”

這聲音……流光怔住。

“靈犀?”

與小白骨施了換身訣的慕月西,拎着奄奄一息的大公雞跑進懸壺峰草廬。

郁峰主正用素膳,一具白骨架子破窗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上餐桌,當即給他表演手撕活雞……

雞血淌了一桌子,郁峰主跟小弟子口瞪口呆。

大師兄身邊的小白骨這是怎麽了。

郁峰主剛要制止小白骨,流光乍現門口,“慢着,這不是小白骨,好像是靈犀。”

小白骨是孑然院子裏的,兩位峰主不知發生何事,只好先控制住發瘋的小白骨再将他送到孑然身邊。

小白骨被捆着,仍舊死死抱着一只淌血的大公雞不撒手……

白骨丢到孑然腳下,流光峰主揮出一道銀光,給小骨架松了綁。

重獲自由的骨頭架子将死結實的大公雞狠狠往地上一拍,豪邁叫嚣:“再來一只。”

孑然聽這聲音……

“靈犀?”

孑然摁住不停拔雞毛的那只骨架手,袖中自行飛出一柄碧霄。

一節曲子罷了,猙獰的骨架子終于安靜下來。

孑然将骨架子扶好,“靈犀,這怎麽回事?”

清醒過來的靈犀咔嚓咔嚓活動一下脖骨,絕望道:“大師兄,我練功走火入魔,與小骨頭換了身,然後……然後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是假的。

若非正在演戲,慕月西絕逼一頭紮進院角的池塘将自己喂了王八一了百了。

別人走火入魔大開殺戒酷帥狂霸拽,為什麽她走火入魔走得是沙雕風給人免費表演手撕活雞?!

她對雞有什麽執念?

孑然抱起小白骨趕去飛天崖藏書閣,途中遇到散步的琅嬛帝姬和紫月仙督,再加上看熱鬧的流光和郁老,一行人浩浩蕩蕩奔向荒崖。

小白骨揪住孑然的袖口,可憐兮兮道:“大師兄,我變不回來了,渾身軟綿綿的好像缺鈣,你能幫幫我麽。”

孑然淩空畫出一道符箓,鑽入小白骨的額心,頓時懷中抱的小白骨幻成個一身雞血頭頂雞毛氣虛體弱的女子。

慕月西不忘将臉往人懷裏埋了埋,“大師兄,我好像丢人了。”

“無礙。”孑然騰起一片雲,轉瞬落在崖頂,一行人緊随其後。

崖邊的一幕,另前後腳落地的衆人驚呆。

一株倒垂柳下,身着銀月暗紋仙服的弟子正抱着一具骨架子啃……

弟子口中喘吟着,“可想死我了小美人,讓哥哥好好疼疼你……”

眼看着弟子解腰帶,紫月仙督靈掌掀去一道風,将脫褲子的弟子掀飛。

聽對方聲音就知道是她孤月峰的弟子,那個靠走皇家後門上仙山的宗弟秦峰。

秦峰正在興頭上,剛要破口大罵,擡眼瞧見崖頂邊站了一隊人,而柳樹下的美人不知何時變成一副塗得花裏胡哨的骨頭架子。

小白骨嗚嗚嗚從地上爬起來,捂着臉跑孑然身邊嘤嘤嘤。

瞧見孑然懷中抱着的女神……經,秦峰瞬間後知後覺,他中計了。

身為仙門弟子竟對同門女修欲行不軌,被當場捉奸,秦峰跪地大喊:“我是冤枉的,我被算計了,那個女人用旁門左道之法害我,是她主動勾引我的,她說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慕月西羞憤捂臉,肩膀一聳一聳,心裏嘎嘎笑,“我何時勾引你,我在樹下背詩,你沖我吹口哨,幸好我練功走火入魔與小骨頭換了身,否則……否則我不如一頭撞死……”

一切如慕月西所料,副宗主的問心鈴探不出她身上的邪氣是修習邪功來的還是走火入魔所致,但秦峰欲奸辱同門坐實,當夜被執法仙督送上天邢臺笞刑二十,除了仙籍遣回宗族。

執法仙督本欲治靈犀私盜藏書典籍之罪,可孑然站出來道是他見這外門小弟子勤奮好學,許她進藏書閣的,執法仙督不好治罪,只得先将她遣回外門。

風風光光的走,帶着一身雞血回來,重操燒火棍的慕月西成了整個廚房的笑話。

慕月西往竈堂裏扔着柴火,心道,表面老子輸了,實則贏了。

危機除去,一切按她寫的劇本進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打不死的會另她更強大。

她沖着內門恢弘樓牌豎中指,“Fuck,I will be back。”

……

抱着一顆大白菜的黔靈,默默站在她身後,“靈犀,你在嘀咕什麽。”

慕月西将嘴裏的雞腿分對方一半,“沒什麽,咒語。”

不過,這次回來慕月西發現師兄妹們雖表面笑話她,但态度比先前好多了,吃飯時,她碗裏有肉了,而且不比其他人的少。

跟黔靈一打聽才知,她無意間為仙門弟子除了個禍害。

秦峰乃秦氏貴胄之孫,靠着琅嬛帝姬坐鎮孤月峰,走後門來天音宗修行。

可他受不住修者清苦,改不了纨绔子弟好聲色犬馬那一套,屢次觸犯仙規。但因仙督長紫月是她的宗姐,每次他都幸免于難。

仙門弟子也都睜一眼閉一眼,秦峰修行不上道,在內門弟子面前耍不出什麽威風,于是将魔爪伸向無權無勢靈力低微的外門弟子。

日常借着各種由頭來外門游逛,凡是有些姿色的弟子都被他占過便宜,且葷素不忌男女通吃。外內弟子身份卑微,投訴無門,即便上訴只怕有一天遭到報複,畢竟秦峰不止是孤月峰紫月手下的紅人,還屬秦氏皇族血脈,弟子們怕禍及親朋家人,只得忍氣吞聲。

慕月西劈着柴火道,這真是壞心辦好事。

很快,慕月西又得了個進內門的機會。

秦峰被她霍霍走了,秦氏皇族又塞了個弟子入仙門修行,且前來送行之人不少,浩浩蕩蕩的,打算在仙山蹭兩天飯,內門廚子人手不夠,這才召外門弟子入仙山獻藝。

慕月西帶上燒火棍,随廚子隊伍出發,她想上天再給她制造機會,這次說什麽都得留下。

聽說這次走後門來的新弟子有功于天音宗,副宗主特意擺了個歡迎宴。

燒完火的慕月西被安排去宴席送餐,秦氏皇家排場不小,送個人上山,随行了一個營。

慕月西将糕點擺放到宴席桌上,随着仙侍退出去。

外門弟子沒見過世面,直誇贊皇家的奢華氣派,護衛的馬辔頭竟是鎏金的。有弟子道兒時曾入宮游禦花園,有弟子道曾面見當朝皇後,還有弟子道喝過小太子的滿月酒。

慕月西叼根草冷哼,那有什麽威風的,她炸過秦氏皇陵。

有花癡弟子驚叫起來,“新來的弟子好帥!”

慕月西視線随之望去,頓時心裏一萬個草泥馬呼嘯奔騰。

被衆星捧月般走在仙門紅毯中央的那個新弟子竟然是……斷念。

她南柯樓副樓主的愛徒,念公子。

身旁有人八卦道:“聽聞這位侯府小郎君不惜以身犯險,潛入飲恨河南柯樓卧底,摸清南柯樓靈脈走向,暗中給天音宗傳信,扶鸾宗主才輕易攻破飲恨河霧瘴,一舉殲滅南柯樓,降無垠天雷劈死女魔頭。”

“此乃當世英雄啊,怪不得天音宗破格錄為內門弟子,有膽有謀,而且好帥。”

……

周邊人的話,慕月西再聽不下去,耳際全是電視機壞了屏幕飄滿雪花的嘩嘩聲……

敢情秦十六跟斷念是親戚啊,和着兩人明裏演戲,背地勾結設計算計她。

虧她認為秦十六只是個被她無辜擄走的小皇子,虧她信任他帶她去河底靈器庫。

秦十六将靈器庫地圖給了斷念,斷念深谙飲恨河靈脈所在,南柯樓再無價值,他也沒了留下的必要,所以将飲恨河靈脈圖暗中給了天音宗。

之後,天音宗宗主破地脈,散霧霾,毀浮樓,劈魔頭……南柯樓千年基業毀于朝夕。

她的死,以為是自己作的,外加時運不濟,殊不知,是她自己掐着點見閻王。

慕月西自責的同時,咒罵副樓主。

這是TM從哪找的好徒弟啊。

副樓主意外死在西海,亡葬鲲魚之腹,看來副樓主的死不是意外,怕是被她的好徒弟蓄意安排。

除了孑然,其餘三峰主全數到場,同斷念一起進了宴堂。

慕月西從随身的挎包裏掏出燒火棍死死攥住。

黔靈拽她袖子,“靈犀,你怎麽了。”

慕月西一把折斷燒火棍,掐自個兒人中,幾個白眼之後,“沒什麽,受了點小刺激。”

燒火棍是解決不了對方的。

這一刻,慕月西十分懷念娜娜。

仙山之中,宴席之外,赤陽之下,慕月西對天起誓:有朝一日唢吶在手,她要親自給斷念來一首,好78風風光光送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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