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走進大堂,沈敘坐在桌邊,出神想着什麽。持盈則坐在門邊,刀壓在屁股下面,一臉苦惱。

呃這是什麽情況?我想着,是大家在等我開庭審問嗎?

“所以……”我回到我的椅子上坐定,斟酌了一下問題開口道,“你們認識?”

“不認識。”他們異口同聲道。

……這叫不認識?

沈敘看了我一眼,許是從我的眼中看到了疑問,趕緊解釋道:“确實不認得,我只聽過持盈刀的傳說,那把刀太好認了些,所以知道。”

我瞄了一眼沈敘端正的坐姿,心想他說的應該是真的,或者起碼,不熟。

“沈大夫消息靈通,”持盈盤腿坐在刀上,一手撐着下巴,“我原本以為你們這就是個小診所,沒想到一露面就被抓了,還被認出來了。”

沈敘撇了撇嘴,不再理她,拉過脈案本開始寫診斷。

我也無語一瞬,被抓明明是因為你根本不聽我勸罷了。

再看沈敘這個樣子,看來問診的活是我的了。

“所以,”我重尋個切入點,又說,“就叫你持盈就行嗎?”

她點點頭:“對啊,我也沒有別的名字。沈大夫說得很對了。持盈刀代代都是師徒相傳,我師父死了,刀傳給了我,所以現在我就是持盈。”

哦,你們江湖人起名真是不拘一格。

沈敘插道:“所以,你來攬月閣做什麽?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瞞。”

聽他的語氣,這個女孩還是個危險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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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夫,不是我說,這就是您的不是了,”她接着說,“我偶爾護镖,糊口罷了,至多只是個比較有名的打雜的,又不曾牽扯到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裏,幹嘛對我有這麽大敵意?”

沈敘繼續埋頭寫着,并不理她。

“哦,如果你聽到過什麽關于我的不好的傳言,”她又撓了撓臉頰,“嗯……那可能是我師父幹的,她脾氣不大好……不過反正現在和我無關,我只想打打雜,有口飯吃。”

“呃……”我審時度勢一番,又開口拉回話題,“那你送來的人是怎麽回事?他又是誰?”

聽我這麽問,持盈皺起了眉頭:“其實我也不認識他。”

啊?你随便撿的嗎?這麽刺激?

我很想問,但沒問出口,沈敘替我問了下去:“人是你打暈的吧?”

啊?我又震驚了一下,這我确實沒注意到。

“這個嘛……說來話長……”她的聲音弱了下去。

“沒事。”我答道:“你長話短說。”

“簡單來說,”她想了一想,開口講起了其中原委,“前幾月我護送一隊商人到這附近,路上碰到些小毛賊,所以多賺了點。夏天熱,這附近有宣王的避暑別墅,我就在那附近歇了腳打算等秋天再走。有天我在山上時聽到了極好聽的琴聲,就偷偷溜進了宣王的花園。這小子那時就在那裏彈琴。我在樹上聽得入迷,後來就忍不住時不時去聽一聽。不過我畢竟是溜進去的,他沒見過我,我也沒見過他。”

看沈敘沒有反應,我一邊點頭一邊遞給她一杯茶。

“今天我去時他不在,我就打算回去。在路上聽說有個琴伎因為偷了東西被杖責。我有些擔心就去看看。沒想到正碰上宣王的家丁把他扔出別墅。我看他傷得重,就想帶他去看看。我師父以前來隐仙谷治過病,這兒離得又近,我就跑來了。但我弄錯了方向,是山下鎮子上的人告訴我,這種傷病找攬月閣的大夫好看些,我就來了。”

“那……幹嘛要打暈他呢?”我抓住這個故事裏的怪處問道。

“他不願走。”她端起茶一飲而盡,“掙紮得厲害,我看他再動一動怕是命都沒了,就一狠心敲暈了再說。反正我手裏有數的。”

……這樣也行?

沈敘已經寫完了診斷,擡頭問道:“我聽說,持盈從來不幹涉任何與生意無關的事,何況是皇家。你倒好心,救一個皇室宗親府上的樂伎?”

她苦着臉咧了咧嘴:“我師父是那麽教我的沒錯,只是我看他那樣實在沒法袖手旁觀。何況,沈大夫您不知道,那琴聲真是一絕,日日聽都聽不厭的。”

我看了一眼診斷,和沈敘對視一眼,各自從對方眼裏交換到了心知肚明的遺憾。

這琴聲是無緣一聽了,別說撫琴,只怕這位公子此後抱琴都是勉強了。

想到這裏,臉上竟然騰起一種羞慚的燙。如果我和沈敘都能再厲害一點,會不會就不是這樣了呢?

沈敘的嘴也抿成直線,顯然,他也是不忍的。

“現在要怎麽辦呢?”這回是持盈先提出了問題,“他得住在這麽?”

“得等傷好了再走。”沈敘回答道,“這種傷止血只是第一步,後續還會有很多麻煩。”

我看着他開方,心裏隐隐擔憂着。

持盈臉上也浮上了憂慮:“那倒也好,其實我也不知道他能去哪。”

“先養好傷再說吧。”沈敘的語氣比他慣常的自信弱了不少,“更何況,人活着只是基本的,這種傷,傷口養好了也不代表萬事大吉,苦處多着呢。”

明明他的語氣很平常,我卻被他話裏某種莫名的悲傷震悚一瞬,心尖猛刺一下,擡頭看他。

他神色如常,低頭寫着字,眼眉低垂。

“唉……”持盈嘆着氣,“我覺得能活着就很好了……”

“我們會盡力的。”沈敘答道。

“不過,”持盈遲疑着開口,“如果診金不夠我可以去賺,照顧病人,我真不拿手。”

“我……”我正打算告訴她,攬月閣的病人一般由我和沈敘輪流照看,她算半個家屬,只要在旁邊輔助一下,再盡量安撫病人就行。沈敘卻沒來由地打斷我地話頭說:

“我和我徒弟還有很多病人要照料,你既然做了好事,不如送佛送到西,留下來照看吧。”

我看着沈敘,總覺得在這件事上,他哪裏都怪怪的。

“倒也是。”持盈一癟嘴,接受了現實,“那我每天都上山來好了。”

就在這時,後院傳來一聲悲痛的恸哭,顯然是那人醒了。

緊接着又是幾聲瓷器碎裂的響,撕着我們的耳朵,緊張傳遍全身。

我和持盈一躍而起,飛奔而去。

餘光裏,我看到沈敘輕輕嘆了口氣,擱下了筆。猶豫了好一會才動身爬下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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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偷偷斷了一天去趕了個論文ddl!不好意思啦這兩天會多更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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