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于非命

元宵過後,“沈氏洋裝店”正式步入了正軌。店裏沈歷師和胡師傅分身乏術,待到他閑下來的時候,這正月已過,杭縣已經春暖花開。

沈歷師心中惦記着去找何大娘詢問當天發生的事情。所以在忙碌之後,總算是歇了一口氣。胡師傅是土生土長的杭縣人,和他打聽起來,這胡師傅便給他指了一條路。

晚上打烊後,一身西裝革履的沈歷師回到後院洗漱換了一身衣服。

說起來,自從來到杭縣之後就沒有好好地看過這個聞名千年的江南杭州。抽空的時候,他該去看看,不看看就可惜了。

明天去找何大娘問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

也不知道商殷有沒有找到殺了碧樹姑娘的兇手。雖然在商殷面前碰了兩個釘子,但他還想去問問,那天的對話,讓他懷疑商殷是不是知道什麽。所以才篤定他不是兇手。

想着碧樹那天碧樹死亡的慘相,沈歷師緩緩閉上眼睛……

午夜,杭縣開始沉寂下來。這座江南之城被黑暗籠罩,黑暗之中生出了奇異的東西,這些東西竄進了街頭巷尾藏入了尋常百姓家。

在扇子巷裏,何大娘被小院裏的動靜驚醒來。

“誰在外面啊?”何大娘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何大娘心頭有些不安。

“不會是家裏遭賊了吧。”說着,她起身點起了燈籠。拿着手中的燈籠打開了房門,往外面一看卻沒看到有人,倒是她的門前似乎有什麽東西。她借着燈籠的光低頭一看,在看清眼前到底是什麽東西之時,何大娘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什麽都叫不出來——

被鑿了背的碧樹腰骨被鑿斷,她上半身折在下半身身後,她的雙手正在扶着她的上半身,想把折斷的上半身掰正回去。而被開鑿的背部髒器随着她的動作落在地上拖行了一地。

在何大娘開門發現她之後,她的眼睛怪異地轉了一圈與何大娘的眼睛對上。

看到眼前的一切,何大娘生生地被吓死了過去。她手中的燈籠落到了地上瞬間熄滅。

這小院子重新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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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起開店的沈歷師換了一身長袍,他圍上圍巾交代了胡師傅一番便出門去找何大娘。

何大娘家在扇子巷,到了目的地,他發現扇子巷氣氛有些不對。找到何大娘家門口的時候,發現何大娘家門口挂了白绫,大開的門裏面小院子裏擺着一口棺材。

“發生了什麽事!”沈歷師退回,向隔壁的鄰舍問道。

“何大娘昨天晚上死了,也不知道是怎麽死的,聽說一大早看到她倒在門口前,這家人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死去多時。”那鄰舍說道。最近家裏人睡得有點不安穩,這何大娘莫名其妙的死了,實在是打心裏感到有點滲人。以後,這晚上得把門窗給鎖緊了。

“何大娘死了!”聽了對方的話,圍巾下,沈歷師臉色驟變。

“何大娘身上沒病沒痛,身子骨硬朗,昨天白天還看到她出門挑水呢。你說這人好端端的怎麽死了呢……”鄰舍說道,随即他盯住沈歷師:“會不會是被小賊害死的……話說,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沈歷師聽了他的話,他便一句“你認錯人了”然後急忙離開了。

何大娘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在沈歷師找她詢問的前一天晚上。

“可惡!”出了扇子巷,沈歷師一拳頭打在牆上。

到底是誰和他作對!是不是殺了碧樹的人殺了何大娘?是不是何大娘知道兇手是誰所以被暗殺了!碧樹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是誰要嫁禍自己!把自己擺在什麽樣的位置!

此時此刻,沈歷師發現自己想要追尋的案子線索斷了。

不!還有商殷!他要去找商殷!

平複自己的心情後,沈歷師才去府前街找商殷。在他找商殷的時候,蹲守着商殷的孫蘇兒立馬把這件事告訴高斐。高斐聽到之後心中琢磨:沈歷師找商殷幹什麽?

想到沈歷師喜歡的是男人,他臉色沉了沉然後出了門去府前街。

這沈歷師一看就心術不正!這小子最好別犯到他手中。

府前街,商家門口前,沈歷師敲着商殷家的門口。

“商殷!我是沈歷師!”

“叩叩叩!”

“商殷你開開門!”

“嘎嘎!”肥雞飛到牆上怪叫兩聲,沈歷師從門前退了兩步對牆上的肥雞說道:“我找商殷,能幫我叫叫他麽?”

這只雞跟着商殷很久了,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這只肥雞能聽得懂他說話的感覺。

“嘎嘎”肥雞沒有去找商殷而是繼續怪叫着。沈歷師無奈,他繼續敲門大聲說道:“商殷!何大娘死了!發現碧樹死亡的何大娘在昨天晚上死了!”

他說完這話之後,裏面總算傳來腳步聲。聽到腳步聲,沈歷師松了一口氣。就怕他喊破嗓子商殷依舊無動于衷。眼前的商殷和胡師傅口中當年的商殷完全不一樣,眼前的商殷可難伺候多了。

“咿呀”一聲,商殷家的門口打開。商殷臉色有點不太好看:“進來。”

“好。”沈歷師應和進去,然後把門掩上。那肥雞看到商殷出來了,它便飛起蹲到商殷的腦袋上,商殷伸手抓住腦袋上的肥雞狠狠扔到地上!

這只肥雞慘叫一聲,它掙紮翻身起來繼續只能跟上商殷。

沈歷師看商殷的臉色,商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商殷是心情不好。他找了很多人,但沒有一個人願意給他做幫傭。就算他一個月給對方十塊大洋都沒人願意幹。這事情讓他感到有點焦躁。現在自己的吃穿用行都得往外跑,這讓他煩不勝煩。他沒想到少了碧樹,自己竟然要面對這麽多的麻煩事情。

把沈歷師帶進了前廳,沈歷師自覺坐下。

他看着商殷抽出自己的煙杆子點煙抽煙,原本打算問碧樹事情的他話頭一轉:“商殷,你是不是遇見了什麽麻煩事。”他不知道正常的時候商殷究竟是什麽樣的,但眼前的商殷心情看起來糟糕透頂。

沈歷師的話剛說完,商殷的視線便放在他身上,這目光仿佛毒蛇的目光一般,仿佛下一秒便把他咬死。

沈歷師被商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汗毛差點豎起來了。他只得把話頭轉回來:“今天早上我想找何大娘,但昨天晚上她死了,不知死因。”

“你去找她幹什麽。”商殷問道。

“我想問問碧樹姑娘死亡的那天她到底看到了什麽。”

商殷抽了一口煙吐出來:還真是不死心。

沈歷師看着商殷,抽煙的商殷有一種美,這種美是沈歷師從未見過的。透過煙霧看商殷,沈歷師的心莫名一跳。

“還有呢?”商殷耐心地問道。

“何大娘死了,高斐說兇手是我。但你是唯一知道兇手不是我的人,我想知道你手裏的線索。”沈歷師道。

“你就為這件事來?”商殷臉上有着嘲諷的笑容,這讓的笑容讓沈歷師有點不舒服。

幾次接觸,沈歷師算是知道商殷是什麽性子了。他說道:“我懷疑殺了何大娘的兇手和殺了碧樹姑娘的兇手是同一人。”

“哦,你憑什麽說是同一人。”商殷又抽了一口煙。

“何大娘知道殺了碧樹的兇手是誰,兇手怕何大娘暴露他的身份所以把她殺了。”

“既然如此,何大娘為什麽不告訴警察署兇手是誰。”商殷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

“應該是被威脅了。”沈歷師說道。

“那兇手又為什麽殺碧樹?兇手為什麽又要嫁禍到你的頭上?何大娘又為什麽幫着兇手瞞着警察署?”

沈歷師:“……”一連串的問題讓沈歷師有些詞窮了。似乎,從一開始他的懷疑在商殷的面前像是笑話似的。

“你可以走了。”商殷的耐心告罄。

他也想知道殺了碧樹的兇手是誰,到目前為止,他什麽都查不到。而這沈歷師也不知道是真蠢還是假蠢,竟然還往這件事裏面鑽,也不怕死在裏面。還以為他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消息,結果卻想從自己嘴裏挖出消息。還真是愚蠢至極。

在商殷的不善的目光下,沈歷師有些窘迫地離開了商殷家中。

待他離開之後,商殷将煙杆子熄滅收回腰間:“出去吃飯。”

吃飯在外,就算是衣服,他也會送到外面送洗。最為煩惱的事情莫過于打水燒水洗澡。這讓商殷深惡痛絕。

商殷帶着肥雞出門吃飯,這剛出門沒走幾步便碰上了高斐。高斐看到他便忍不住刺道:“沈歷師不僅殺了碧樹還是個斷袖,我看沈歷師進你宅子,你們之間不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吧!這要在杭縣傳開了,嘿嘿嘿,我看你商殷的名聲盡臭了。”

他的話一落,商殷腰間的煙杆子在高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抽了過去,直接把高斐的手臂抽得腫了起來,高斐倒吸了一口冷氣。

“滾。”收回煙杆子,商殷不再賞給高斐一個表情。

高斐疼得淚水都飙出來了,真是疼死他了!這手肯定抽出血來了!他對着商殷的身後咋咋呼呼:“商殷你給我等着!我一定要宰了那只肥雞把你抓了抽一頓!”

聽了他的話,肥雞回身對他挑釁地“嘎嘎”怪叫兩聲然後追上商殷。

高斐氣得牙癢癢,不僅商殷瞧不起他!那只肥雞同樣瞧不起他!

“孫蘇兒!”

“少爺!”剛剛商殷抽到高斐那一下,孫蘇兒光是看着都覺得疼。

“告訴整個杭縣,誰敢給商殷當下人就是和我高斐過不去!”高斐又疼又氣!

“是,少爺!”孫蘇兒應和。

這一下,高斐是徹底絕了商殷想找幫傭的事情。

沈歷師出門一趟狼狽回來。今天的事情不順利,想到商殷那臉上的嘲諷,又想到他抽煙的模樣。沈歷師內心有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這種滋味還真是品不清道不明。

他不禁對自己苦笑:來到杭縣之後,沒有一件事順心的。難怪人家說這杭縣奇人異事多,這不都讓自己給遇見了麽。

深深嘆了一口氣。

難道,碧樹的死因就到此為止了麽。沈歷師這麽問自己。雖然時間長了,大家會淡忘碧樹的死亡,也會淡忘自己和碧樹的死亡扯上關系。

可任是誰都不願意自己身上背負着兇殺的懸疑。

也不知道商殷能不能抓住兇手。

沈歷師有些心不在焉。

花了幾日的時間,沈歷師和胡師傅忙碌下來,把要定的洋裝都做好之後便出門看看這江南之景。

江南是詩是歌。這大街小巷充滿了各種韻,特別是春天裏的杭縣,更是別又一番風情,這種味道讓人舒坦,這人一來到這地方就不想走了。

走在暖春的江南大街上,沈歷師與商殷錯身而過。

高斐堵死了商殷找幫傭的路,逼得他每天都要出門,如果高斐現在在他面前,可不是抽一下這麽簡單了。

萬源酒樓上,高斐看樓下的人群裏,商殷與沈歷師錯身而過。心中琢磨着,晚上去李妙青那裏一趟。

孫蘇兒心裏有點苦,他在拱宸橋那裏聽到了與高斐有關的不利傳聞。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高斐,這傳聞要是落到了高家裏,這非得鬧翻了不可。

說還是不說?

他怕說出來,這高家人抽他,說他看不好高斐。不說吧,到時候高家人知道了同樣要抽他。所以這不管說不說,都要挨抽。幹脆別說了,能瞞一天是一天。

拱宸橋那裏的傳聞在他耳中是不可信的,什麽少爺對女人不行,什麽在拱宸橋西養着男孩兒。少爺怎麽可能不行呢?這不是連孩子都有了麽。至于那個什麽養男孩兒的傳聞,簡直是笑話,他跟在少爺身邊這麽多年,少爺喜歡的男人還是女人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哪個碎嘴的姨娘嘴上不把門,讓他知道了非得教訓對方不可。

“少爺。”孫蘇兒說道。

“什麽事。”高斐看到商殷的身影進了另外一家酒樓吃飯。

“少夫人說小姐夜夜哭啼,所以想讓少爺去請大夫回來看看。”現在的徐盈雖然保住了自己的孩子,但在高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沒有高斐的允許,徐盈不敢出門,她身上也沒錢。她能依靠的人只有高斐。可是高斐天天出門,根本就難得見上一面。

在徐盈找到他讓他給高斐說話的時候,這孫蘇兒便應下了。這少夫人看着實在是可憐啊。

聽到徐盈的事情,商殷有些煩躁。他和徐盈之間要不是娘親之間的撮合也不可能在一起。徐盈是他表妹,他也不可能真丢着不管。

“給,把錢給她,讓她明天帶着孩子去找大夫看看。”高斐把錢給孫蘇兒。孫蘇兒接過“是”。高斐繼續吩咐孫蘇兒:“去跟着商殷,看他在幹什麽。”

“是,少爺。”孫蘇兒立即去跟商殷。少爺和商殷之間的恩怨還真是大,都這麽多年了還是沒消。

把孫蘇兒遣出去跟上商殷,高斐便出了門。

商殷這次出門是因為偃師真我找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什麽事。到了酒樓與偃師真我會面的時候,他點了些吃的。而偃師真我道明了來意:“近日城中小兒夜哭啼,我去幾戶人家看了看。但沒看出什麽問題。你可否替我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偃師真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商殷夾了一塊魚肉入口:“沒興趣。”

偃師真我微微一笑。性情大變的商殷不是什麽好人,不奇怪他會拒絕。除非是付出大價錢或代價他才會接收。

“你應該感覺到了,這杭州府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存在。碧樹姑娘死得不明不白,這些東西來得莫名其妙,這些東西若是與碧樹姑娘的死有關的話,你真的沒興趣?”偃師真我明明是個瞎子,卻能夠拿着筷子精準無比地夾起飯菜吃飯。

聽着他們的話,桌子上的肥雞吃得歡。

商殷性情不好,但碧樹卻是和他最親近的人,碧樹的死要說他無動于衷那是不可能的。如果讓他知道是誰殺了碧樹,他會讓對方死得比碧樹更加難看!

而且,碧樹背後的那只眼,他寧願毀掉也不願落到別人手中。

商殷沒有回答偃師真我查還是不查,但他沒有明确地拒絕這就足夠了。

飯後,商殷拎着肥雞回去。肥雞“咕咕”地對偃師真我叫着,仿佛在告別似的。

偃師真我站在酒樓二樓護欄邊上對着這條繁華的大街輕輕一嘆。

商殷下了酒樓和肥雞回去的路上,突如其來的尖叫聲讓他停住了腳步——

“孩子他爹!你、你回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聲音之中帶着不敢置信、不可思議和震驚。

商殷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潘潘 丢了個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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