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通房之人
李澤微手裏拿着路過禦花園時随手摘的柳條，一邊往地上甩着，一邊跟着阿方往自己的寝宮走去。
剛踏進去就看見一身着黃袍的男子坐在圓桌上，李澤微眼前一亮跑上去，兩眼緊緊盯着桌上的美味，耳邊響起阿方的跪拜聲才轉頭學着自己随從的方式跪在地上“父皇萬安”
年近四十的李晁常，沒有年少時的意氣風發，身上全是老練與沉穩，他對待兒子很是嚴苛，卻獨獨對這個第五子，更多的是溺愛。
李澤微生母是李晁常的雅妃，當年為鞏固汴京勢力，在汴京各官員府中選擇了不少美人送進宮中，而雅妃何珺敏是裏面最不愛争搶的，也因為這個性子，曾跟李晁常的發妻很是投緣，自從第一任皇後病逝，太子李明豐便寄養在雅妃宮中。
但大皇子李明豐與從小體弱多病的二皇子李全青關系更好，經常出入二皇子母妃麗妃的宮中，自從李澤微出生，年長至五歲都不會說話，太醫診斷是先天癡傻後，雅妃便以祈福為名帶着李澤微去了無緣山與寧太妃相住，直到李澤微十二歲那年，雅妃病逝才被接回宮裏。
朝中事務繁忙，李晁常對李澤微有很深的虧欠，也因此答應每年生辰前讓李澤微出宮陪祭拜雅妃，陪伴寧太妃。
尤其是李澤微癡傻的模樣，總讓李晁常想起他那個當了百天皇帝，女扮男裝娶了兩位妻子的皇妹。
從桌上拿起米糕遞到李澤微手裏，笑容中盡是慈愛“吃吧”
看着她吃的模樣，更是與當年林長街變傻的模樣重疊在一起，心中更是思念那個已經十年未見的親人。
李晁常擡手，身後的太監便捧上一個錦盒，遞在兩人中間打開“澤微，這只玉笛喜歡嗎？”
看見那白玉制的笛子，将米糕往盤子上一放，就想去拿，可還沒碰到就站起身跑了出去，再回來時手上還留有水漬，正準備往身上蹭，阿方就從後面遞來毛巾幫李澤微将手擦好。
從盒子裏将玉笛取出，李澤微笑得真誠，立馬放在嘴邊吹奏了一曲。
等李澤微吹完才開口說道“這玉笛乃羊脂玉所制，入手輕便，這吊穗上是一顆刻有澤字的夜明珠”
“謝謝父皇”
“為你找個懂音律的太傅如何？”李晁常知道李澤微的音律是雅妃親手所教，奈何這麽多年也僅僅只學會了這一首曲子。
“太傅？父皇，兒臣不想去書房，不想學習”李澤微皺着眉頭，似乎想到什麽很是不願。
李晁常看出什麽“為什麽不願去書房？”
“大哥總說我傻，說我連三字經都不會背”李澤微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捏玩着笛子。
‘啪嗒’一聲，笛子上端中側的地方分開，露出一柄一指寬的劍刃。
李澤微立馬将笛子放在桌上，後退半步“父皇，這不是兒臣弄壞的”
望着桌上的玉笛和不遠處有些害怕的小人，李晁常将玉笛拿到手裏，兩手往中間一推，玉笛重新合二為一“這中間是一把短劍，若遇到危機時刻，右手這樣一扭便可拔出”
為李澤微演示多次拔劍的訣竅後，将玉笛重新遞了回去，李澤微笑嘻嘻的一直在手裏玩弄着，一會打開一會關上，玩得不亦樂乎。
“還記得父皇教你的劍法嗎？耍一遍給朕看看”李晁常擡手打斷了正在玩笛子的舉動。
“額...好”李澤微往廳中站了站，拔出短劍站立了好一會才做起動作，雖然耍的不算利落，但也算是完全記住了。
這套劍法是李澤微十三歲那年的生辰禮物，李晁常擔心出宮時她會遭遇暗殺，才特意教給她的，禦風山莊裏最基礎的劍法，至少自保沒有問題。
正聊着天，一個太監急匆匆的從宮外跑了進來，彎着腰在李晁常耳邊低聲說了什麽，只見李晁常立刻起身，“澤微，今天你生辰就在寝宮好生玩玩，不過明日記得去書房學習，知道了嗎”
“兒臣知道了”李澤微拿着抱拳送走了李晁常後，低頭将玉笛拔出，單手耍了個劍花很是利落，一劍而過最頂部的那塊米糕被一分為二，劍身上卻不留一點痕跡。
阿方看了看四周無人，站到李澤微身後低聲說“殿下還是小心為上”
“嗯”
‘朝辰公主到~’一太監聲音從宮外傳出，李晁常聽見很是喜悅，剛跑到院子裏就看見兩位穿着華服的女子攜手走了進來。
“六妹妹”李澤微左手握着玉笛，右手高高舉起向着兩人大擺特擺。
來人将李澤微的右手扶下“五哥，生辰快樂”
“六妹妹，給我備了什麽好東西”李澤微往她身後的太監手裏看去。
“給，這香包是可是我特意做的，裏面有已經風幹的杜鵑花瓣，記得每天挂在身上”說着話便将香包系在李澤微的腰間，擡起頭看他還在往自己身後看，才将錦盒打開。
入眼便是一道叫不上名字的菜，但是聞起來很香“六妹妹，這菜看起來很好吃”
“那當然了，這可是四姐姐準備着人從汴京的清月酒樓弄來的，是黃金魚肉，很是金貴呢，我們一起吃吧”
“好啊”李澤微拉着六公主入了座，将玉笛放在桌上，卻也沒六公主瞧了見。
“這玉笛好精致”
李澤微已經拿起筷子開始吃魚了“這是父皇剛剛來送我的生辰禮物”
“原來如此，真是不錯”
嘴裏吃着東西，說話也嘟嘟囔囔的，半天才說清楚“四姐怎麽沒來？”
“剛剛有個太監來找四姐，好像是朝中有事，父皇叫去禦書房了，忙完應該會過來”
李澤微點點頭，似乎是聽明白了，又似乎根本沒有聽，只是努力在跟美味做這鬥争。
這邊剛吃好，李澤微正拍這吃撐的肚子，外面又來了人。
“太子殿下 到 二殿下到”
一身着黃色太子服的男子昂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被太監随從扶着穿青衫的男子，兩人看起來比李澤微大上幾歲。
“大哥，二哥”李澤微被六妹拉着站起身，竟然學着女子一般做了福禮，被六妹推了推，才雙手抱拳對着兩人行禮。
李明豐看着這個傻子，臉上的輕蔑早已無從躲藏，若不是李晁常一直強調兄弟和睦，估計今天他都不會來這裏。
“朝辰也在，那正好，讓你看看我這個做大哥的，對弟弟有多好”擡手拍了拍，屋外走進了兩個穿着粉色羅裙的女子。
“五弟，這兩個女人就是大哥送你的生辰禮物”
李澤微眼下一沉，又立刻恢複如常，還是六公主開了口“大哥，這是何意”
“六妹妹是女子當然不懂，五弟既然已經十五，這通房之人，當然是最好的禮物了”
李明豐眼中對待李澤微更像看一個陌生人，即使他曾在洛凡宮住過幾年，可是身邊多少人說過，母後死後，最得寵的便是雅妃，若不是李澤微是個傻子，早就對他下殺手了。
現在朝中二皇子體弱，活不過二十五，注定做不了皇帝，除了他，就只剩下他這個傻子五弟，他要确保他無法恢複神智，最好能陷入這女人窩裏，永遠無法與他搶那皇位。
也不給李澤微反應的時間，轉身離開了洛凡宮，甚至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二皇子。
被留下的二皇子輕咳兩聲，讓人奉上賀禮，是一幅字畫“祝五弟生辰快樂，二哥還要回去吃藥，就不久留了”見朝辰想送，還擡手制止，被小厮扶着一步步的出了洛凡宮。
被留下的兩個女人面面相觑“五殿下吉祥，六公主吉祥”
“你們既然是大哥送來的，便先在洛凡宮當宮女吧”六公主看了眼阿方，擺手讓人帶了下去。
等到屋裏無人，那個一直沒說話的李澤微才歪頭看着她“六妹妹，通房是什麽意思？”
這話把六公主問得臉都紅了，她還是閨房女子，對這些知道的不多，但是也明白這兩個字代表什麽，沒有替李澤微解釋，見阿方回來，才慌忙起身。
“五哥，我還要回去溫書，先走了，如果有什麽不知道的，你就問阿方吧”
“哎..六...”李澤微還沒喊完，六公主已經跑了出去，連背影都看不見了。
端起一杯熱茶抿了一口，手上摸着玉笛“好生看着那兩個女人，讓她們不要靠近我的寝殿”
“諾”阿方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紙條遞給李澤微，只見她打開看了看，便将紙條握在手心，微微一緊，用內功将紙條粉碎，撒在地上。
低聲對阿方說道“去試探一下那兩個女人，有一個是穆蘭姐安插進來的，找到後晚上将人帶到我寝殿中”
“諾”阿方微微彎腰心理，退了出去。
入夜，阿方将一名女子帶進寝殿後，退了出來将大門緊閉，一步不離的守在門口。
“你叫什麽？”李澤微半靠在床頭，手裏挽着玉笛，沒了白日那有些呆呆的樣子。
只見女子單膝跪地“堂主，屬下名叫紙鳶，穆蘭姐三年前将我安插在太子府”
“太子來前有跟你們說什麽？”
紙鳶從懷裏掏出一個黃色紙包“這裏面是迷幻粉，太子讓我們近了您的身後，在不知不覺裏給您下了這藥，讓您永遠醒不過來”
李澤微結果紙包直接扔進進身旁火盆中，眼睛望着那火“為什麽對一個傻子，也要如此”
“堂主，有些事不是你不要，就會被人相信的，尤其是那些太想要的人”
李澤微擡起玉笛指了指屏風外的軟塌“以後你睡那”
“諾”紙鳶欠身一禮後走到塌前。
次日清晨，李澤微睡醒時，紙鳶已經穿戴整齊站在一旁，幫她穿好鞋襪後拿出簪子對着手指一點，幾滴血跡沾染床榻。
看到此李澤微先是紅了臉，只見那紙鳶很是坦蕩，微微福禮“殿下，奴婢這就叫人進來”
“嗯”
紙鳶還未走出屏風，就被李澤微叫住“我來”
只見自家堂主坐在軟塌上，拍了拍腿示意她坐上來，紙鳶二話不說便摟着李澤微的脖子坐在她腿上，等到阿方在外敲門，李澤微才大喊道“進來吧”
在阿方帶着其它宮女走進來時，李澤微抱着紙鳶，說話的聲音有些懇求“姐姐，我還要玩游戲~”
“殿下，那游戲只有晚上才能玩”
宮女聽見都不敢擡頭，心裏當然也明白那‘游戲’二字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那收拾床鋪的宮女便是太子送來的另一個人，當她見到床上的血跡，餘光看了眼正被李澤微抱着的紙鳶，而後抱着床鋪出了門。
待人奉上早飯，阿方一擺手将人喚了出去，只留下紙鳶一人侍候，待用銀針試過确認無毒後，李澤微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這是紙鳶，以後每晚都安排她來我寝宮睡”
“奴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