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見過皇叔

十日後,柏武城外。

“榮成王殿下,可先進城,三日後将由明将軍來此接您,護送您至國都宣泰城”使臣對着李澤微的馬車鞠躬後帶着身後幾個侍衛往相反的方向前去。

剛到柏武城門口便見到一身着玄青色官服的男人站在最前端,李澤微則坐在馬車裏手裏玩着玉笛也不看他。

“榮成王殿下吉祥,在下柏武城縣令江楚令,在此迎王爺入城”

阿方開了口“王爺累了,先帶我們去住的地方吧”

“諾”江楚令作了請的姿勢,将馬車引出柏武城,一路帶到了江府門口,李澤微被阿方扶着下了馬車。

望着那龍飛鳳舞的匾額,輕聲讀着“江..府..”

“為何來江府?”不怪阿方緊張,一般都會安排至驿站休息的。

江楚令走近了幾步,低聲回應“皇上正在我府上治病,特命我等接到王爺立刻帶到這裏”

李澤微眉眼彎着,立馬有了精神“快,我要見父皇”

這一刻李澤微确實是高興的,至少風越國真的沒有食言。

當她捏着手裏的玉笛走進別院時,便看見了唐将軍正抱着劍站在門口,心中更加放心。

“王爺,皇上正在等您”唐秉文将房門推開,李澤微被引進了內間。

才看到正靠坐在床頭的父皇,還有對面拄着紅木手杖的白衫男子,不遠處的木椅上兩名已經绾發的女子正在喝茶。

“澤微,過來拜見你皇叔和兩位叔母”

“皇叔,叔母”李澤微一一向三位長輩行禮,可心裏卻充滿疑惑。

她從未聽李晁常提過有個皇叔,只記得大堇歷上有記載,李晁常有一個弟弟在位白日,娶了兩位美人,而後被刺身亡。

弟弟?兩位美人?

李澤微眉眼一跳,原來當年的少年皇帝并沒有死。

就這微不足道的一跳,被林長街敏銳的捕捉到,随之襲來的便是壓迫感十足的眼神。

她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素未蒙面的皇叔,會用這樣的眼神望着她,十幾年來第一次遇到這樣讓她有心裏壓力的人,李澤微只好坐在床邊拉着李晁常的衣袖玩弄着。

李晁常擡手摸摸李澤微的腦袋,眉眼中盡是慈愛。

“她就是我的小侄子?當年她出生時,我在辦案沒時間回汴京,後來一直耽誤着,沒見到面,沒想到在這得見”

“是的,雲微和穎兒也都已經快二十了,我都十多年沒見到她們了”

林長街轉頭看向兩位妻子,相視一笑後無奈的撓撓頭

“雲微現在到處懸壺濟世,我都見不到她,穎兒倒是與小時候大不相同,性格很是活潑,現在就是一個小霸王,前段時間捎信回來,說是遇到真愛,去追求愛情去了,我也拿她們毫無辦法。”

“是啊,他們都大了”李晁常似乎想到了誰,心中有些悲戚。

林長街拄着手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故意的一樣,正好站在李澤微的面前,眼睛卻望着李晁常。

“既然你已經給了他機會,便也無憾了,我相信皇嫂不會怪你”

離得近些,還是可以看見李晁常雙唇發白“算了,有些事無法強求”

當林長街将手拂在她腦袋上時,李澤微無法抑制的顫抖了一下,這個皇叔一直在觀察她,甚至将她看得毫無秘密可言。

李澤微擡眸對着林長街憨笑了一下“嘿嘿”

下一秒,林長街卻說了一句不着邊際的話“她是個好苗子”

李晁常對于林長街有莫名的信任,聽見這話望着李澤微的眼神裏都多了許多希望。

“希兒,來給小五把個脈看看”

林長街退了半步,将位置讓開,原本坐在木椅上的一個青色羅裙的女人站起身,只見李晁常将她玩玉笛的手腕拉起,遞到李希瑤的手裏。

片刻後,李希瑤放開了手,眼神裏多了一絲怪異,剛望向林長街,便被一把摟住。

“小五只是還未開化,多加督促恢複到十歲孩童的智商,問題不大,若...”李希瑤挂着笑将目光從李澤微身上移開“若能得一株水靈芝,小五必然痊愈”

‘啪嗒’李澤微扭開了玉笛的卡扣,停頓了一下又低頭玩弄着将玉笛關緊。

這是第一次在另一個大夫嘴裏聽見水靈芝這個東西,看來這個叔母醫術能與師父比肩。

李澤微心中的危機感也越來越深。

李晁常似乎沒有感受到李澤微的不同“水靈芝?哪裏能有,我立刻派人去尋”

“這東西很是稀有,《古草篇》所記,只會生活在深水之中,生長環境很是寒冷,但是并不是每一個湖水中都有有所發現,若要找恐怕要找遍大堇每一片湖了”

“好,那就找,澤微心思善良單純,為人正直,只要他能恢複必是大堇最合适的君王”

李晁常說得有些激動,忍不住咳了好幾聲,一旁的李澤微下意識想扶的動作很細微,卻也被林長街看在眼中,記在心裏。

李希瑤為李晁常把了脈“這一箭雖不致命,卻也實打實的傷了底子,以後還是要注意一些”

轉頭望着林長街時,眉眼中含着溫情“我去給皇兄的藥裏加一味調理的藥,你們先聊着”

“好”林長街微微點頭,目送着李希瑤離開後,便坐到剛剛的木椅上,另一個叔母為其倒了杯熱茶,看着他喝完後才端起自己的茶水繼續喝着。

李澤微用餘光打量着木椅的方向,另一個叔母從始至終都為開口說話,都讓她快要覺得是個啞巴了。

當她的餘光不小心望向林長街時,卻發現這個皇叔居然對着她眨了下眼睛,給她吓的,有一次扭開了玉笛的機關。

“長街,這次小五去風越,哥哥希望你能護送她走這一趟,直到她住下再回來”

林長街握着身側美人搭在桌上手“我們還未去過風越國,聽說國都宣泰城有不少美食,正好可以去嘗一嘗。”

“澤微,過幾日去風越,皇叔會陪着你,若有什麽需要的,就跟皇叔說,知道了嗎?”

沒等李澤微回應,林長街到急忙忙開了口“除了花錢的事,其他都行”

見李晁常回頭,林長街才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繁繁當家”

“沒問題”這句話是那個要被當做啞巴叔母說的,語氣帶着清冷,讓李澤微想到了師顏,不知道她倆在一起,哪個會更冷一些。

深夜,李澤微在房間中熟睡,只感覺到耳邊傳來一陣劍風,軟劍從屋頂落下,直沖她的眉心。

直到靠近眉心時,李澤微才睜開了雙眸,她确認自己并不認識這個黑衣人,才出手用雙指夾住劍身。

也只出了這一招,黑衣人便飛身離開房間。

等她追出去,便被引到一個樹林之中,才看到一男子的背影,而她手上的拐杖,也出賣了她的身份。

身側已經看不見剛剛行刺她的黑衣人。

往前走了幾步,李澤微收了呆呆的模樣,畢恭畢敬的對着男子抱拳行禮“澤微見過皇叔”

“不裝了?”林長街扶着手杖轉身望着少年熟悉的模樣,果然如李晁常所言,這個小五有些像她。

“既然皇叔已經有了答案,澤微确實沒有必然再裝下去”李澤微微笑着站直了身子“況且裝傻子還是挺累的”

聽到這話林長街忘了自己的身份,忍不住點了點頭,靠近兩步低聲附和“這個确實,我表示贊同”

說罷又覺得與身份不符,拄着手杖輕咳一聲“說說吧,為啥女扮男裝,為啥要裝傻,又為啥恢複的?”

李澤微斷斷續續将自己的事情全數說了出來,微風清爽的拂過兩人的面頰。

“也是機緣巧合我在東山池裏得了那水靈芝,師父将我救上岸後第一時間讓我吃了,當晚我醒來時,便已經恢複了神智,而且脈格出現了變化,大夫很難診出我是男是女”

“這水靈芝竟如此神奇?”林長街轉念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你是說你師父是柯将仲先生?”

“是的”

“那你與秘宣堂有何關系?”

李澤微右手捏着玉笛“三年前師父去雲游四海,把秘宣堂教給了我”

“也就是說你是秘宣堂的堂主?那風滿樓和富豐錢莊是你弄出來的?”林長街對于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是這風滿樓和富豐錢莊之前牽扯過一個案子,也為林長街查到它們與秘宣堂有很深的關聯。

“嗯,當時秘宣堂只做情報處理工作,但是我不太像牽扯到過多的恩怨情仇,所以又設立了風滿樓和富豐錢莊,風滿樓服務于秘宣堂,也算是完整了師父留下的東西,而富豐是為了賺錢”

“然後找個封地,當個有錢的閑散王爺?”林長街右手交疊與左手之上,手指輕輕點動幾下,一語道破李澤微所想。

李澤微現在只感覺到深深的無力感,面對這個鬼精的皇叔,她埋藏了十多年秘密被全數扒完。

“你也不要低落,你父皇也敗給我,所以你敗給我也沒啥。”

林長街似乎完全沒有安慰到面前人,知道撓撓頭沒再說這話。

“我前日來的柏武城,昨天進蘇明的軍營将皇兄救了出來,這次你去風越國是避無可避了”

“我想根據秘宣堂的消息,你應該已經知道,風越國大公主力挽狂瀾在岳岩逼宮當日,帶人從城外進城在宮門口直接抓了岳岩”

“而蘇明抓皇兄,一方面是威脅大堇,另一方面是給自己在風越找到一個把柄”

“昨日我夫人已經在營帳中将他刺死,所以無法以蘇明的線去追蹤那個通敵賣國之人”

“這次我與你一同進宣泰城,主要是你父皇不放心,希望我保護你安全抵達,我則更希望你可以在風越國查到那個大堇的內奸。”

“皇叔和父皇都看出此事背後還藏着一個人?”

林長街望着天上的半月,忽而擡手放在李澤微肩頭“不管是不是李明豐所為,他都非明君,皇兄讓你去風越,也是希望在他查出那幕後之人前,你能安全”

“其實...皇叔當日假死離開,應該也與我所想一樣,都不願意要那皇位”

林長街望着少年,憶起往事“我與你不同,你父皇是一個好皇上,他有能力有智謀,但是你這一輩沒有可以與你相比之人”

“有時候,有些責任你需要擔,你也應該擔着,當然,皇叔不想逼你,你也可以在風越國的這段時間好生想清楚”

“澤微明白”

林長街似乎想要離開,走到半路卻又轉了頭“聽希兒說,水靈芝可以轉變脈格,甚至讓女子受孕,不知是真是假,但若是真的,你當這個皇帝,也并不比任何一個男子差,你無需因為性別,而妄自菲薄”

等林長街離開,李澤微都站在原地發呆,嘴裏卻呢喃着林長街最後的話,腦子裏卻已經百轉千回。

‘讓女子受孕?那..表妹?不,不可能,這事也太異想天開了,而且現在表妹應該已經嫁為人妻了。’

‘這要是真的,那我不就成了抛棄妻兒的負心漢了嗎?不,肯定不會,絕對不會!’

‘萬一是真的呢?那這孩子叫啥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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