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拯救新生
出島上岸後，喬懷便被婢女接回了宮裏，雖然喬池東默許了這件事，可若讓二公主跟着大堇王爺一同入那月華宮，見百官卻也是讓人诟病的。
這點事情李澤微明白，喬懷明白，而喬池東更知道，在表面上做着好客慈愛的風越國主，其實背地裏卻将自己女兒推出去出賣身子。
想到這些，李澤微坐在喬池東右下第一張桌子上時，端着酒杯用餘光中的鄙夷，送給那大殿之上的男人。
而他身側的依然是喬天啓和倩夫人，兩個臉上挂滿得意的母子。
李澤微雖然沒有皇叔心細，可她也在那半個月的相處下學到不少。
那倩夫人看向喬姝時的兇狠，是不外露的，有時不過是一閃而過的眼神，卻也讓學會觀察人的李澤微看個透徹。
對比之下喬天啓更像一個纨绔，嘴上對喬池東說盡好話，可眼睛卻也時不時望着上來送菜奉酒的女人。
如此之人，何以能坐那大位，只因為他是個男人？就可置百姓于不顧？
若如此....
李澤微将視線放到了對面似乎也在看她的喬姝身上，只見大公主端起酒杯，與她淩空敬了一杯。
卻在回敬時，李澤微看到了一絲冷意，是喬姝眼裏一晃而過的瞬間。
讓她喝下這杯酒時，忍不住抖了一下身體。
身後的阿方彎腰問道“爺，是冷了嗎？要不要為您拿件披風？”
“不，不用了，我再喝幾杯，身子估計就熱了”
将酒杯放在桌上，此時的壽宴剛剛開始，也讓李澤微看見了陸陸續續來拜壽的風越高官，一些位高權重的也會被留下賜一方酒桌，有些卻也只能進得了這宮門，與他人拜壽後再默默離開。
中間也會摻着一些他國而來的使臣為風越國國主拜壽，其中有一人，進這月華宮的第一步開始，就讓李澤微挪不開眼睛。
“大堇北郡王，特代表吾皇為風越國國主，奉上壽禮”一身深紅色銀絲刺繡長衫搭配黑色腰封，燕靈珊手上握着彎成一團的長鞭，對着喬池東抱拳行禮。
不只是李澤微沒想到來的會是北郡王燕靈珊，就連喬池東也很詫異，可看了看右下角的男子，心裏便知曉這榮成王在李晁常心中的地位。
這次讓北郡王來為他賀壽，有很大原因就是要讓他們不要輕視了李澤微。
現下喬池東又看了眼喬懷“北郡王能來此，已是我風越國之幸，也望北郡王可以在此小住幾日”
“讓國主失望了，北郡還有要事靈珊無法久待，明日便要回程”對于這北郡王燕靈珊，李澤微的記憶中也是少時在無緣山寧太妃處見過幾次。
喬池東也不在意燕靈珊的拒絕，摸了摸胡子，将人請入了李澤微右手邊的位置。
走到桌邊，燕靈珊卻沒坐下，站在兩桌之間摸了摸李澤微的腦袋“多年未見，小五不認識我了？”
“靈珊姨”李澤微想起身，卻被燕靈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按了回去，只好抱拳作揖。
肩膀上的手被松開，而燕靈珊探究的眼神卻多了些“皇兄說你性格與那不負責的皇叔一樣，如今看來我都有些懷疑你是林長街的兒子了，居然也會裝傻這一招”
未等李澤微反應，燕靈珊便坐到了位置上，而她對李澤微親昵的舉動，也被喬家幾人看得清楚。
只是這還未被人發現野心的喬池東和對面兩位公主想的，應該不是一件事。
晚宴一直持續到夜裏，月華宮裏推杯換盞下，很多人都喝了不少，李澤微再次使用尿遁離開了月華宮。
站在屋頂上，身子有些不穩差點腳滑摔下，讓李澤微拍了拍腦門。
被寒風吹了一會才又飛身在宮中探查。
直到站在倩夫人後一個廢棄的院落中發現了不對，那院中看起來也多年未有人踏足，現如今卻有禁衛軍把守。
趴在不遠處的屋頂上看了會，便看見一宮女端着吃食往那院中去，經過禁衛軍盤查才得以進屋。
燭光的投影下，可以看見屋裏是一男子。
看來那人便是被藏起來的岳岩強。
知道了位置後，李澤微飛身離去，她不能離開太久，等她被阿方扶着回到月華宮主殿時，喬池東也有些喝多了。
壽宴結束後，燕靈珊被安排住進了湖心島，幾人上船後，沒有人侍衛跟去，而是燕靈珊的親兵搖船，帶着喝多的李澤微，一起上得島。
侍衛雖覺得不妥，可也想到島上還有人把守，也不至于會有人半夜離開，便也不再多做糾纏。
入島後，燕靈珊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澤微進了房間，待阿方送進醒酒茶後，将人都招出了房間。
等人一走，燕靈珊将茶杯往桌上一叩。
“還要裝？”
李澤微連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靈珊姨此次前來是？”
“唐将軍帶着皇兄，在你秘宣堂的保護下入了北郡，現在已經安全，你可以放心”
“而我此次前來是皇兄所托，一個是為兩國交好，一個是讓我将暗衛帶來，讓你使用”
聽到李晁常安好，也放下心頭大石“那父皇身體？”
“小雲微也在北郡，皇兄恢複的很好”
“那就好”李澤微又道“那父皇是不是還有其它計劃？”
燕靈珊坐在桌前品了口茶“兩件事，一個是讓你盡快查清楚與岳岩強私通之人的線索”
李澤微站在一旁等着燕靈珊繼續說完，只見她停了話，眼神讓她有點害怕。
好一會才開口“另一件事是.....讓你小心行事，皇兄說他還年輕，不想再多一個孫子或者孫女”
“我...”李澤微真的很想解釋她啥也沒幹。
燕靈珊卻又挂上了無所謂的表情“果然跟你那皇叔一個德行”
“啊？皇叔？她....對兩位姨母很好啊”李澤微可不相信林長街會成為流言中人。
但明顯燕靈珊很不滿“呵，一個經常去春樓招惹花魁的人，要不是瑤兒和阿繁鐘情于他，你這皇叔不知道死在我鞭下多少次了”
說完後又覺得不妥，站起身便道“我回房休息了，你若還想去探查就小心點，找個隐蔽的地方停船”
“小五明白”
避開島上眼線，搖着串船槳的李澤微，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媽呀，我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至今未嫁的靈珊姨，不會...是喜歡皇叔吧？”
被夜晚的風吹動下，李澤微顯然已經肯定自己剛剛所想之事了，将船停在一片樹木的隐蔽之處，又飛身回到那個院落，也看見了喬池東被太監扶着走了出來。
只是心情似乎不太好，将等在門口的倩夫人推到一旁，出了院落。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李澤微跟着喬池東的轎攆在屋頂穿行。
直到轎攆在一個無人的宮殿停下。
這..不是蘇遲住的冷宮嗎？
李澤微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喬池東以蘇明叛亂一事将蘇遲打入冷宮，又推開倩夫人留宿在冷宮。
難道蘇遲是個有心計的女人？可與那日一心求死之人怎麽也聯系不到一起。
見屋裏燭火搖曳，李澤微正要離開，卻聽見了屋裏傳來茶杯打碎的響聲，還有蘇遲的呼救聲。
‘喬池東就是個畜生’
可是李澤微現在現身不就給自己制造麻煩了嗎？想到此處只好回身離開，讓自己不再聽那呼救。
片刻又飛了回來，蘇遲的呼救聲很悶，連帶着哭腔卻越來越重。
李澤微無法過自己心裏那關，人一定要救。
飛身上那屋頂後，看到後院的雜草，掏出懷裏的火折子，直接扔了進去，不消片刻便火光四射。
一太監慌忙拍動房門“走水了，陛下快些出來”
屋裏的喬池東沒有管床上赤/身哭泣的女人，看到窗戶上的火光，披着外衫便跑出房間。
只見那火越來越大，甚至燒着了窗戶。
屋頂的瓦片掀開，床上的蘇遲眼中沒有了光，只是發呆望着那火越來越近，沒有一個人要來救她，甚至是剛剛對她做了那事的男人。
就在衆人撲火時，李澤微乘亂進了房間，用棉被将蘇遲裹住飛身離開了冷宮。
直到上了小船将人放了下來，蘇遲眼神呆滞卻勾着苦笑“每次見到你，總是我最狼狽的時候”
或許是天意所為，這冷宮的火越來越大，李澤微看了眼那火光的方向，手上搖着船槳“跌入深淵後，無論你往哪走都是向上的”
直到多年後，坐在大堇皇宮裏，蘇遲與喬懷坐在石桌上閑聊時才猛然醒悟，在她們生命中悄然出現的李澤微對她們而言是一種新生與救贖，将她們曾經的一切全部打破，讓她們得以擁抱太陽的權利與自由。
李澤微也從不在意她們的曾經，甚至願意陪着她們直視過往的不堪與掙紮，世上并沒有完美無缺的人，而就是這樣一個李澤微，無論何時都永遠吸引着她們。
次日清晨，阿方敲響了房門，冷宮失火遲夫人失蹤一事，已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甚至說那晚的遲夫人已經被火燒得屍骨無存，也有人說遲夫人被蘇明的黨羽所救。
可大多數人都偏向前者，因為蘇遲對任何來說都沒有救的價值，而皇宮的守衛更不會承認自己會疏忽到任人在宮中救人後再安然帶離。
早膳時，燕靈珊陪着李澤微用的早膳，用完膳後拿着一個包裹進了李澤微的房間。
“這是我手下親兵的衣服”你讓她穿上，随我們一起出宮。
李澤微拿着衣服道了謝，她也知道這事必然瞞不過燕靈珊，将衣服拿進內間時，蘇遲依然躺在床上望着屋頂。
昨晚李澤微将她放在床上什麽樣子，如今依然是什麽樣子，早上放在她床邊的點心，也動都沒動。
将衣服放在她身側，坐在床邊“如果你不動，我可要代勞了”
“還沒反應？那我來了？”
李澤微伸手就要将棉被掀開，只見蘇遲眼睛轉動望向她，那眼裏的驚恐無法隐藏。
“穿上這衣服，我帶你離開這牢籠如何？”
“你可以不再是蘇遲，做你自己，去看那天空飛鳥，瀑布流星”
“這些都比這死氣沉沉的屋頂好看多了”
“或者去吃許許多多的美味，大堇很多美景，如果你想看，我不介意當護花使者”
“當然我也不否認，自己很向往能看遍大好河山，品味各種美味佳肴”
“聽說西平鎮有一點心，遠近馳名，還有李遠縣的于師傅拿手的烤雞，多少人專門跑去品嘗...還有....還有....”
李澤微說着說着忍不住咽了口水，而那樣子讓蘇遲的眼睛裏多了些榮光。
“你先出去吧”其實蘇遲的聲音很溫柔，是一種大家閨秀獨有的文靜。
出了內間就看見燕靈珊的眼神，慌忙找話題“靈珊姨今日就離開嗎？”
“嗯，雖然你能在這守衛深嚴的內宮行走自如，可還是要一切小心，我在你王府附近留了幾個暗衛，會時刻保護你的安全”
“其中一人叫淩風，曾是你皇叔的幫手，也是皇叔專門點名讓我派到你身邊的，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
“你秘宣堂在宣泰不夠穩固，你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有事可以與暗衛合作”
李澤微聽出了華點“也就是說大堇在風越也有密探？”
“也？”
“我也是前晚才知道，風越國世代有一個組織，在各國都有安插探子，大堇也有，而且探子的位置不低，很多事都了如指掌，只是這組織只有國主可以承襲”
燕靈珊皺着眉頭在桌面上敲了敲“這事我會安排找出探子，如果這喬池東....便殺之。”
“小五也有此意”
蘇遲換好衣服出來時，兩人也停了話，互相看了眼，也算是明白對方的意思。
“你是蘇明的妹妹？”燕靈珊站到蘇遲面前上下打量着。
“嗯”
見李澤微走過來拉了拉她的衣袖，燕靈珊将鞭子背到身後“等會混在我的親兵中間，切勿出聲”
蘇遲正要福禮，被燕靈珊制止“要謝就謝我這個侄子吧”
說完便出了門。
午後，李澤微與燕靈珊一起，帶着人順利的出了皇宮，進了榮成王府後，阿方将蘇遲帶進了她的偏殿。
李澤微在府門口送走了燕靈珊等人，回房後蘇遲穿着府中婢女的衣服站在屋裏。
“有想去的地方嗎？我可以派人将你送出去”
蘇遲為李澤微滿了杯茶“沒有”
“那好吧，以後你便做我的貼身婢女，等你想到要去哪裏，跟我說，我便送你離開”
“謝王爺”蘇遲單膝跪地行了大禮，她也是進了府才知道這個救了她兩次的人居然是大堇的五殿下，那個別人口中的傻子王爺。
“以後叫你什麽合适？”蘇遲這個名字不能叫了。
蘇遲站起身想了會“王爺喚奴婢小星吧”
“星？是星星那個字嗎？”
“嗯”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脫口而出的這句竟然也是蘇遲剛剛心中所想，在她發呆時，李澤微又開了口
“好，那以後你就在這偏殿，不用去前廳待客奉茶，只要照顧我即可”
“嗯，謝...”
見蘇遲還要行禮，就被李澤微制止“不必拘禮，你若喜歡看書，可以随時進我書房，若喜歡別的可以再跟我說，我幫你準備”
蘇遲無法言語此時的心情，這個人有些孩子氣，也有些神秘，即使不知道這人到宮中是為了找什麽，可是也能看出他對自己沒有一點壞心思，鼻子輕輕吐出“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