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法定結婚年齡

夜幕低垂,月色被雲層遮擋,連成片的街燈閃爍,石新街人來人往。

便利店旁,一臺不起眼的SUV停靠在路邊,車窗閉合,叫人看不見裏頭的光景。

“那就是祁家的崽子?”周越恒撥弄腕上的珠串,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

“是,就是他。”

“怎麽到這兒來了?”

“害!”王東是個碎嘴的,周越恒一問,他就恨不得倒豆子般全吐了,他道:“祁家子嗣單薄,大房一個男丁也沒有,祁老太太查出祁培裕在外面有個私生子,就做主把他接回了家中……祁家本就亂遭,帶回去一個小輩争權更是亂上加亂,祁老太太偏心大房,想把大房攥起來,但二房哪裏是吃素的,這不,祁老太太人剛走,大房這個私生子就被趕出家門了。”

“祁培裕就沒一點兒表示?”周越恒懶洋洋地盯着窗外,微光射進車窗,将他英俊的面容顯露幾分,半張臉還藏在陰影中,眼睫眨動,周越恒撐着下颚饒有興致。

“他能有什麽表示,祁培裕不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嗯?”周越恒暗含威脅的語調,王東噤聲兩秒,拍了拍嘴,又道:“祁培裕自身都難保,哪還管得着私生子。”

“我還以為祁培裕會為了遺産留下祁放,争一争祁家的産業。”周越恒道。

祁放落在祁家的屋檐下,身上還擔着為大房多掙幾分的擔子,祁培裕捏着祁放,手頭的股權起碼能多5%,他汲汲營營,不像是會舍掉錢財的。

這股權攥在祁放手裏,基本上就等同于攥在大房手裏。

“二房可不是好相與的,大房打的什麽算盤,二房肯定早有對策了,”王東道:“指不定留下祁放,祁培裕手上那點兒産業也保不住。”

他還是忍不住踩一腳,說:“沒有祁家老太太,祁培裕能幹成什麽事兒。”

“你說的也是。”周越恒按了按脹痛的眼睛,他今晚喝了太多酒,席上周轉,那些個老狐貍該灌的酒灌了,該做的事兒卻一樣沒落到實處,想起此行的目的,周越恒問:“他年紀多大?”

“……19。”王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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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越恒嗤笑一聲。

王東有些悻悻。

這祁家的崽子哪哪都好,可就是這年齡……19歲,根本不到法定的結婚年紀。

王東很清楚,周越恒等不了太久。

“再找找吧,總有稱心的。”周越恒最近這些日子被公司的事纏得精神疲乏,神經性頭痛又複發了,他揉了揉太陽穴試圖緩解,但毫無成效。

聽出周越恒語氣中的疲累,王東一時無言,但緊接着,他像是靈光一閃,忽然說:“這祁放手裏應該有股權吧?”

是他的,誰也拿不起,只是祁放沒本事拿。

大房迫于壓力,不要這筆錢也要将祁放趕出家門,就是因為大房沒法和二房制衡,祁放要拿股權,難如登天,二房根本不會讓祁放有機會接近,他背後沒有依仗。

“如果我們幫上一手……”王東道:“折算下來,應該可以抵一抵缺口。”

周越恒手一頓,轉動珠串的速度稍緩。

車窗外,少年站在便利店收銀臺,他穿着工作服,低垂着頭正在結賬,離得太遠,周越恒視線模糊。

他有些近視,平時生活不影響,只有工作才戴眼鏡,現下取了,看不清少年的長相,更遑論對方臉上的表情。

王東倒是打印了一份祁放的資料,但周越恒沒有細看,就連來見祁放也是臨時起意,聽王東說人就在附近,周越恒便讓司機開來了。

拿起放在一側的打印文件,打開合頁,第一張就是祁放的證件照,見周越恒拿起資料,王東極有眼力見地打開了頂燈,暖黃的燈光亮起,照片上的人臉霎時清晰。

前額的黑發有些過長,稍稍遮住了眼睛,他微微低着頭,眼皮耷拉着,看上去沒什麽精神,五官倒還可以,挺标致,對周越恒來說,是看得過眼的長相。

“周總,需要我去找他嗎?”王東問。

“不急,再等等吧,”周越恒道,“也許還有更适合的人選。”

将資料甩在另一側的座椅上,周越恒閉上眼。

瞧不出頂頭上司的心理活動,王東試探道:“那先送您回去?”

“嗯。”周越恒頭更疼了,他轉向窗外,少年送走客人正無所事事,也許是感知到什麽,驀地扭過頭,隔着車窗,周越恒離奇地覺得對方像是在與他對視。

司機得了指令,驅車離開,少年的視線就跟着轉了一圈,直到SUV駛出他的視線範圍。

“祁放……”周越恒喃喃,指尖在扶手上輕點。

他聲音極小,王東什麽也沒聽清,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周越恒已經閉上眼後,王東将車頂的燈光關閉。

便利店人來人往,祁放收回探看的目光。

可能是他疑神疑鬼,祁家都将他趕出家門了,怎麽可能還會有其他人找上門。

指針慢慢劃到九點,到了祁放的下班時間,但與他換班的人還沒到。

這不是對方第一次晚到了。

祁放冷着眼,無視消息框第一條剛發來讓他再等幾分鐘的消息,點開店鋪大群,祁放直接艾特對方。

祁放:@一笑紅塵 你到哪兒了

祁放:我要下班了

群裏并沒有新消息發出,倒是私聊又多了兩條,祁放懶得看,他熟練地拿起兩袋臨期面包,面包是待處理的,店員可以随意處理。

就在時鐘劃到九點過五分時,換班的人姍姍來遲,他跑着趕到,肩膀撞開門,發出一聲悶響,祁放擡眼看了看他,拎起自己的背包背上。

“你也太不講義氣了吧,怎麽能在大群裏發那種消息!”張棟很是生氣,他沒想到祁放會一點面子也不給自己。

“不要耽誤我的時間。”祁放将面包裝進袋中,錯身經過張棟離開。

張棟皺着眉,待他走遠,小聲嘀咕:“裝什麽裝……”

便利店離祁放住的地方很近,只需要八分鐘他就能走到,祁放慢慢走着,手機震動幾下,張棟在群裏打着哈哈,說自己遲到了一會兒,讓祁放不要介意,祁放嗤了一聲,正要将手機裝回兜裏,屏幕突然躍動來電顯示。

祁放接通電話,對面低低的聲音傳出,“哥哥,爸爸他又喝酒了。”

祁放擰眉,腳步加快了些,“進房間沒,在房間裏等我。”

“在。”寧玥軟軟應。

“好,哥哥馬上回來。”祁放挂斷電話的同時就跑了起來。

祁放被趕出祁家快兩個月了,這兩個月沒有任何一個祁家人聯系過他,連祁培裕都沒發過一條消息,好像祁放在祁家混過的那些日子都是假的。

他被趕出祁家,祁培裕沒有出面,作為最後的仁慈,祁家給祁放留了一張銀行卡,祁放去銀行查過卡裏的餘額,整整十萬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對普通人來說大概是很豐厚的一筆補償,可對祁家來說只是九牛一毛的施舍。

祁放并沒有拒絕這筆錢,因為他很缺錢。

他現在住的地方是繼父寧周章租的房子,母親林婉未婚生子,在街道一直是被戳脊梁骨的存在,所以當時有人向她伸出援手,提出可以毫無怨言地接納她腹中的孩子時,林婉心動了,她嫁給了寧周章。

林婉長得秀美,在她沒鬧出醜事之前,多的是人沖她獻殷勤,可一朝被愛情沖昏頭腦的林婉犯下大錯,得知自己懷孕後,她有嘗試找過那個令她愛慕癡迷的對象,但電話空號,短信不回,什麽途徑也聯系不上對方。

林婉不忍心打掉腹中的孩子,堅定地認為這是自己和對方愛情的結晶,仍然不肯用最大的惡意揣測那個抛棄她的男人,認定對方只是出了意外才了無音訊。

由于她執意不肯除掉孽種,林婉和父母大吵一架,這時候寧周章抛出橄榄枝,林婉幾乎在半逼迫和絕望中答應了對方的求婚,婚事潦草,林父林母覺得丢臉,甚至不肯出席簡易的婚禮,但林婉覺得沒什麽,起碼孩子保住了,她未來……哪怕不愛寧周章,也會努力經營這個家。

寧周章早年的時候做了點兒小生意,家底在小地方也還算殷實,林婉過了很長一段開心日子,但她清楚寧周章不喜歡祁放,只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客氣相待,幾年的時光軸轉,林婉懷了孕,她身體一直不好,生祁放的時候就難産過,醫生建議她打掉第二個孩子,林婉卻不願意。

她清楚寧周章很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林婉硬着頭皮懷胎十月,祁放那時候還小,被她拉着看一天天鼓起來的肚子,教導祁放以後一定要好好心疼妹妹,要擔負起做哥哥的責任。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林婉會因為生孩子撒手人寰,寧周章還沒從喜得一女的愉悅中醒過神,就得知了林婉大出血的消息,她沒有活着走出手術室。

林婉希冀一個孩子能給家庭帶來積極改變的想法并沒有實現,寧周章性情大變,加上他投資失敗,虧得傾家蕩産,又染上酒瘾,開始對祁放非打即罵,連寧玥也沒被他放過幾次。

更艱難的是,寧玥從出生起就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她是個需要金錢填埋的無底的窟窿,但寧周章渾渾噩噩,自顧不暇,更別提一個孩子。

在祁放十歲以前,寧玥靠着爺爺奶奶從嘴巴裏省下來的錢好歹活命,而在祁放十歲以後,他的人生發生了驚天的逆轉。

他被祁家找到,寧放改名祁放,他一躍龍門,成了別人眼裏含着金湯匙的小少爺。

可只有祁放知道,他是祁家的一條狗,任打任罵,他一句話都不能吭。

作者有話說:

大家好,開新文啦!希望大家能喜歡這個故事捏 [搓手手]

不出意外的話是每晚八點更新,想要一些收藏評論和海星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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