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你就是故意的
這邊的響動吸引了村民們的目光,腳下一轉都往這邊湊過來。看到是自己家的孩子出了事,方才還在彥冽面前噓長問短的裏長立馬跑了過來,慌裏慌張地詢問情況。
到底是一村之長,沒吃過豬頭也見過豬跑。
聽了女子抽抽搭搭的敘述,再看到少年那已經再也張不開的眼睛,裏長的目光之中被悲恸所覆蓋。
他伸手在少年已經逐漸開始失去溫度的臉上摸了一下,只是那止不住的顫抖并不能讓他好生再去感受一下少年的回應。
“小小……”
這兩個字之中包含着絕望,也讓身邊的老人倒了下去。
少年本身就是家中獨子,不管是父輩還是祖輩,都是盡量給他最好的呵護。
誰曾想……
誰曾想……
裏長垂在一邊的一只手握拳沖着地上砸了一下,沉悶的撞擊聲訴說着他這一拳的力道。
終歸還是不忍,北雎往他們身邊靠近了些許,“這匕首上的毒太烈,還不好辨認……”
她本想再說些什麽,但在看到裏長夫婦哀恸的神色之後,唇瓣微動,還是把話題繞開,“節哀順變。”
早在那些盜賊倒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少年救不回來的結局。
這四個字從北雎的口中吐出,即便沒有湊上來的人也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方才的歡呼立馬安靜下來,看向依偎在一起的裏長一家人,一個個都默然而立。
“都是你!”
女子放在少年臉上的手緩緩收了回去,起身擡手指着北雎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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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北雎的動作之中還有些顫抖,看着被北雎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仇人一樣。
若是非要說起來的話,跟方才他們看盜匪們的目光如出一轍!
衆人對于北雎他們的想法還沉浸在剛剛将他們從盜匪手上救出來這件事兒上,此時聽到女子的話,周邊圍着的村民們的目光之中盈滿疑惑的神色。
跟他們不同的是,随着女子的憤怒,裏長也跟着擋在了女子身前。
“怎麽了?”
雖說彥冽他們打倒了盜匪,但裏長更相信他婆娘不會無緣無故這樣憤怒,“你說。”裏長伸手将女子攬進懷裏,小聲安慰。
不光這些村民們覺得莫名其妙,就連彥冽的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他邁步走到北雎身前,想要将女子落在北雎身上的憤恨的目光給擋下來。
只是他才剛剛邁步上前,就已經被北雎給攔了下來。
她似乎,稍微知道一些其中的情況了。
只怕是……
“就是她!剛剛明明已經發現劃破小小的刀有問題,卻什麽都不說,眼睜睜看着小小被毒死! 我可憐的小小啊,你怎麽就遇上了這麽一個沒良心的……她這樣,跟那些盜賊有什麽區別……”
女子質疑的嘶吼在空曠的夜間回蕩,周邊火把在她臉上營造出來的明暗交錯的光影,更是在她的身上增添了幾分發狂的意味。
聽到這裏,裏長看北雎的目光之中也帶上了敵意。
恰好此時村中的郎中也在人群之中,在裏長的示意之下,被人們推推搡搡走了出來。
匕首還在北雎手上,裏長只是看了一眼,擡手便粗魯地抓住了北雎的手臂,将匕首從她手上奪下來交給走出來的郎中。
“匕首上确實有毒,我也确實在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了。”
早就料到接下來的發展,北雎索性也不再去為難郎中,嘆了口氣将話說了出來。
聽到北雎承認,女子的情緒更加激動,直接沖着北雎撲了過來。
“我就知道!”她将頭上的木釵抽出,就想要往北雎身上紮,“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把小小害死的!”
眼看女子手上的木釵就要紮到北雎身上,而北雎的一只胳膊還被攥在裏長的手中。站在一邊的彥冽終于忍不下去了,大跨步上前拽住了女子緊握着木釵的胳膊。
就像是,裏長抓住北雎那樣。
“那毒物性子剛烈,我發現的時候就立馬起身讓彥将軍留一個活口,詢問解藥的下落。只是沒想到……”
後面的事情,不用北雎多言,他們也都知道。
當時厮殺之時太過于投入,彥冽并沒有聽到北雎喊他的聲音。
此時聽北雎說起,他眉頭微蹙,眸中透露出幾分疑惑之意,轉而開始回想方才的一系列事情。
現今想來,似乎确實隐隐約約有那麽一句。
他當時還以為是他幻聽了……
不過,那一聲若有若無的聲音傳到他的耳邊的時候,盜匪頭子早已沒了氣息。
“你就是想害死小小,哪裏還需要這麽多借口?”
許是因為北雎說話的時候語氣太過于平淡,又再其中帶上了幾分道歉的意味,倒是讓女子得寸進尺,硬是越過彥冽的身體指着北雎的鼻子罵了起來。
“你早不發現晚不發現,偏偏臨到小小咽下那一口氣的時候才站起來阻止!你就是想害死小小!”
女子的情緒很是激動,在彥冽手上掙紮的幅度也及越來越大。
一方面要控制住女子不讓她傷害到北雎,一方面還要收住手上的力道,免得一不小心力氣大了,再傷害到女子。
這樣的應付讓彥冽身心俱疲,一時之間根本抽不出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
即便是被彥冽控制着胳膊,也并不能讓女子閉嘴。
從她口中溢出來的謾罵響徹在這片土地上,逐漸刻印在絕大多數聽到的人的腦海裏。
“呵!”
就在北雎跟彥冽還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子身上的時候,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原本方才對他們一臉感激的裏長口中溢出了一聲冷笑,看向北雎的目光之中也帶上了恨意。
那把淬了毒的匕首就握在裏長的手上,随着他面部表情逐漸扭曲,匕首也猛地被他舉了起來,沖着北雎心口的方向刺去!
“岑地狗賊,狼子野心,去死吧!”
匕首的利刃就這麽直接沖向了北雎的心口,帶着周邊的火把的反光,将裏長心中的憤怒發洩出來。
裏長的操着匕首的那只手舉起來的時候,北雎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曾經了結了少年性命的匕首正直沖沖朝着她的胸口沖過來,力道之中就像是夾雜了無盡仇恨一樣。
北雎的右手還被裏長控制着,而狼子野心四字,也讓一向無所謂的北雎愣了一下。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利刃已經逼近她的胸口——若是這一下躲不開,怕是她的小命今日就交代在這裏了!
“北雎!”
彥冽跟北雎之間不過一尺距離,在聽到裏長的話之後轉頭一看,卻被眼前的景象驀的吓得瞪大了眼睛,将女子甩開就要上前阻止。
只是那女子在看到裏長的動作之後,像是瘋了一樣撲到了彥冽身上,直接用她的身體将彥冽給困了起來,不讓彥冽再往前走。
眼看匕首的利刃就要沖到北雎身上,女子倒是大笑起來,聲音之中絕望而又夾雜幾分慶幸。
利刃破空的聲音劃過北雎的耳旁,匕首足夠鋒利,還帶下來了一縷飛舞在空中的發絲。
北雎的眸中可見地多了幾分悲戚之意,似乎已經完全放棄了反抗。
“北将軍!”
原本應該落在身上的刺痛之意并沒有出現,利刃在到達北雎肩下之時,卻是被邱超給徒手抓住。
一滴溫熱的血液從邱超那只抓着匕首的手中滴落到北雎手上,同時也燒灼了她內心的那一絲悲戚。
刺目的暗色映入北雎的眸中,讓她的心中跟着緊了一下。
猛地一下将裏長摔到地上,北雎再也顧不得不對百姓出手的原則,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
咚的一聲!撞在了周圍人的心尖上。
随着裏長倒下的動作,那把淬了毒的匕首也跟着從邱超的手中抽了出來。
與此同時,給邱超的掌心造成了二次傷害。
彥冽早已将那纏人的女子推到了一邊。
看着北雎這邊的情況,眸中閃出了幾分怒意。
他手中長戟上的鮮血還沒有凝固,蒼白的手指跟着他走到北雎身邊的動作而握緊了幾分。
人在北雎身邊站定的同時,長戟也落在了倒在地上的裏長的脖頸上。
“現今甲衣未曾加身,我也不過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個。你傷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還欲殺我子期!我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不為過吧?”
彥冽的聲音之中帶着咬牙切齒的意味,長戟也跟着往裏長的脖頸邊挪了幾分。
“令郎的離去是令人悲傷,但那是盜賊的毒藥所致,與北将軍何幹?”
平日裏溫良如玉,幾乎不帶有任何攻擊力的人。此時驀的怒意全開,粗重的喘氣聲之間,話語之中的呵斥之意大有橫掃千軍的架勢。
直到此時,衆人似乎才看到了那個傳說中在戰場上厮殺無數的常勝将軍!
嘶啦一聲,布料破裂的響動劃破這凝重的空氣。
北雎蹙眉扯過邱超那已經傷得血肉模糊的手掌,先是将他受傷的那半邊胳膊上的袖子給撕了,之後才用布條緊緊将其上臂給束縛起來,免得毒物入心。
而就在這時,跌坐在地上的女子終于從方才彥冽倒戈相向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目光之中盡是驚訝之意。
“你……你一個将軍,竟然就這麽欺壓百姓,還有沒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