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通敵

營地深處,幾位主将都在休息,巡邏的士兵也都只是在周圍走動,并沒有靠近主營帳的意思。

城外那一仗讓衆人都筋疲力盡,除了幾個還在巡邏的人,其他人幾乎都在沉睡。

有了城牆的阻隔,雖說夜裏幾人巡邏的時候也都認認真真,不敢有絲毫松懈。

只是城裏的通道錯綜複雜,為了禦敵也有不少曲折回旋的小巷,即便巡邏的士兵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卻依舊免除不了有些地方成為空子。

“快,都跟上。”

黑影的行動很是敏銳,訓練的士兵也不過才剛剛路過,黑影們就已經立馬從小巷中穿過,飛速往總營地的方向跑去。

身後跟着的一隊黑影訓練有素,不過就是呼吸之間,小巷中已經沒了他們的身影。

主營帳的周圍寂靜萬分,除了分散在周圍的火把時不時冒出來的噼裏啪啦的聲音,甚至連夜晚的風聲都能清楚地聽到。

領頭的黑影伸手沖着幾個營帳比劃了幾個動作,讓他身後的人分散開來,分別往不同營帳之中潛入。

黑影們的腳步聲很輕,幾乎全部都被掩藏在了火把的破碎聲中。

眼看着他們與營帳的距離愈發接近,原本藏在袖中的匕首也跟着拿了出來,在火把的映襯下在暗夜之中閃爍着突兀的光澤。

分別在四個營帳前準備好後,只見領頭人一個手勢劈下,黑影們立馬開始動作,挑開營帳的門簾之後擡腳便往裏面邁去。

只是,就在他們将要進去的那一瞬間,幾聲血肉被利刃刺破的聲音打破了周圍的寂靜,将衆人的目光集中在一起。

“怎麽,想的到大晚上來偷襲,難道就沒想到這裏有活人麽?”

北雎看着那幾個已經倒在地上掙紮之人,話語之間還有幾分輕松的笑意。

好似他們現在說的并不是有人夜闖營地,而是在談論風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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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那些人的呻-吟聲自動被北雎忽視,她直勾勾盯着那個現場除了她以外唯一一個現在還在站着的人,緩緩邁步往他的方向走去。

“沒想到你們倒還真有一手。”

北雎的聲音依舊是那麽風輕雲淡,“這城裏的防護我剛剛也算是轉了一圈,以他們現在的能力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能在這種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方潛進來……”

北雎緩緩往那個站在她營帳面前的人影走去,嘴角那一抹笑意始終不下,甚至還加深了些許。

黑影在同伴們倒地之後便再沒有任何動作,此時營帳周圍,除了其他幾人的呻-吟聲,剩下的便是北雎那刻意放出來的腳步聲了。

一步步,一聲聲,砸在黑影的心頭。

“怕不是,”北雎在距離黑影還有三尺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這位兄弟是自己人吧。”

明明就是內賊,偏生到了北雎的口中,卻依舊一口一個兄弟,一口一個自己人稱呼着。

黑影在聽到北雎的話之後,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操着手上的匕首便直接轉身沖着北雎刺了過去!

奈何,他的心已經亂了。

舞動匕首的動作失去了章法,只知道沖着北雎刺過去,卻忘了北雎的反應速度也不是宵小之輩可以匹敵的。

握着匕首的那只胳膊被北雎抓在了手上,生生固定在兩人之間。

戰争時期,将士們就算是睡覺的時候也都是吊着一根神經,不敢全然放松。

此時聽到營帳外有這麽大的動靜,還在主營帳裏的人紛紛走了出來。

原本在周圍巡邏的士兵聽到這邊的動靜,也都立馬舉着火把要靠攏過來幫襯,卻被北雎給伸手制止了。

“煩請小冽和将軍将這幾個刺客處理了,我有事要與老将軍商議。”

北雎的話一出口,只見黑影的突然猛烈地抖了一下,随後就像是洩了氣一樣,手上的力道也收了回去。

看出了北雎這是有意要單獨跟老将軍說話,彥冽掃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幾個辛賊,繼而便招呼着魏淩幹活。

“殺了還是收押?”

彥冽往魏淩面前一站,擋住了他投向北雎那邊好奇的視線。

若是這城中有專門用來收押的地方,倒是可以考慮從他們口中套出一些東西。但若是沒有這樣的地方,那留他們一條命就是浪費他們的時間精力和糧食。

“直接從城樓上扔下去。”

這城中幾乎所有能用的東西和地方都被利用了,并沒有給戰俘留位置。

魏淩掃了一眼北雎那邊已經合上的營帳簾子,話語聲之中帶着氣憤,顯然是被這一群入侵者氣的不輕!

城牆足有三丈之高,從其上将人扔下去,想來便縱是辛賊那邊的人過來收屍,也要靠他們身上的甲衣認人了!

彥冽跟魏淩在外指揮士兵們處理那幾個依舊躺在地上掙紮的辛賊,同時也開始排查對方入侵的路徑。

好好一個打算休息一下的夜晚,就這麽被幾個入侵者給攪渾,不得不提起精神發號施令。

而至于營帳中的北雎,比上那兩個在外面焦慮的人,可是輕松多了。

原本沒有對老将軍出手,是在暗處看出了這人是另外幾人的頭目,打算活捉來一番問話。

倒是沒想到,等她靠近了之後,才發現這黑影竟然還是一個熟人!

“老将軍,沒什麽想說的麽?”

北雎的營帳中很是簡潔,不過就是一桌一榻一床罷了。

大片的空曠使得這營帳之中沒有任何秘密,同樣,也将那些嘈雜的聲音隔絕在外。

清冷的聲音傳到老将軍耳中,讓他原本站着的身子佝偻了幾分。

“沒有,北将軍眼見為實,何必再問?”

知道事情已經敗露,老将軍也沒有做什麽無謂的掙紮,直接開口承認。

只是從他那依舊硬氣的聲音之中,還是能聽到他對于這件事兒的不甘。

老将軍不說話,北雎也并沒有多加逼迫。

對方不言,那她來說就好。

“邊境地處偏遠,與京師有千裏之隔,反倒與辛地腹地更近。宇公不在乎,辛地的主公可不一定有這麽大的心。”

北雎的目光一直落在老将軍的身上,奈何對方也只是一直低着頭,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

“辛地打壓,宇公又不庇護,再加上邊境這邊的地頭蛇為虎作伥……老将軍另投他主,不過趨利避害罷了。”

沒想到北雎不但沒有直接讓他赴死,反而還說出了他心中的苦處。

老将軍的手握緊了些許,最終還是伴随着一聲嘆息,緩緩放松了身體。

他擡頭沖着北雎的方向行了一禮,不再無聲抗拒,反倒是把北雎沒有說出來的情況補充完整。

“十五那年,老漢方行弱冠之禮,有了拙荊相伴,便被宇公征兵前來邊境。拙荊與老漢相敬如賓,不願一人獨守空房,硬是跟着老漢同來。只是邊境艱苦,三年後便難産去了。”

提到這裏,老将軍的眼眶之中盈出了幾滴淚水。

“所幸拙荊還留有一子,也算欣慰。只是犬子尚在總角之時,與縣令家的下人發生口角起了争鬥,重傷難愈,半年後郁郁而終。老漢欲讨要說法,卻被拒之門外。當時老漢位卑言輕,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北雎聽着老将軍的傾訴,垂在兩邊的手指無意識間摩挲着。

盡管聽到了這樣的事情,她的眸中卻依舊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動。

老将軍看了她一眼,倒是自嘲地笑了一下,“北将軍未曾婚配,可能不懂老漢的心情。修身齊家治地平天下,齊家尚不能為,談何廟堂?再者邊境之地,也确實如同北将軍所言,縱使主公有心打理,恐怕也是鞭長莫及。更莫說,主公幾乎從未給過這片貧瘠的土地分毫眼神!”

營帳之中再次陷入沉靜,終年埋藏在老将軍心中的話終于傾巢而出,倒是讓老将軍有了幾分不用再壓抑情緒的快-感。

所有的話都說開了,老将軍倒是少了幾分最開始的謹小慎微。

“軍令老漢熟記在心,北将軍打算何時動手?”

沒有從北雎的眸中看出義憤填膺之意,老将軍說話時候的語氣也平和了不少。

北雎的目光從上往下将老将軍掃了一眼,随即榻上站了起來,往老将軍身邊邁了幾步,停在距離老将軍前面一尺半的距離,盯着老将軍眼睛的眸中盡是認真。

“老将軍,我雖能說出你通敵的理由,但是原則問題不能碰,地法之事不可犯。”

北雎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眸中驀的多了幾分笑意,“還有,老将軍與夫人的感情,我能懂。不知老将軍覺得我與小冽之間的感情可是足以讓老将軍信服?”

雖說他們兩人之間從來沒有明确說過什麽,但他們二人之間那種外人無法插足的感受,老将軍并不是沒有看出來。

聯想到北雎跟彥冽二人到他面前之後的一系列行動,倒是讓老将軍的臉上浮現出幾分笑意。

“是老漢愚鈍了。”

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劫,現在終于有機會可以掙脫了一樣。

老将軍擡手沖着北雎行了一禮,“祝二位永結同心,老漢先行一步,拙荊想來也等急了。”

言罷,原本就沒有從老将軍手上查出來及的匕首下一刻便劃在他那帶着皺紋的脖頸上。

鮮血迸濺到北雎臉上,卻并沒有讓她移動分毫。

待到老将軍已經沒了氣息之時,北雎這才蹲下來掀起老将軍身上的甲衣将他的臉蓋上。

數十年如一日苦手邊境不受辛賊進犯,與地頭蛇之間的無奈較量,通敵謀求最後一條生路……

老将軍如何,自有後人蓋棺定論。

此時需要北雎做的,不過是滿足一下老将軍最後的心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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