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有點禮貌,但不多
林時桑頭腦昏沉,只覺得整個人好像沉在水裏,冰冷刺骨的寒意,順着肌理一點點侵蝕着他的骨骼。
他凍得瑟瑟發抖,下意識往有溫度的地方靠近。
外面大雨滂沱,雨水啪嗒啪嗒砸落在他的臉上,他迷迷糊糊的,還以為自己又被哪個鼈孫兒打了,巴掌跟大過年放鞭炮似的,噼裏啪啦落在他身上,打得他好疼。
少年發出細微的嗚咽聲,俊美的臉龐被雨水沖刷得濕漉漉的,碎發黏在臉上,越發顯得五官端正,眉清目秀。
夜間山中陰冷,眼下外面又下着大雨,寒風陣陣,白秋意此前過來時,手裏執了一把竹傘,就是不願讓衣衫沾上雨水,結果被小畜生一把折斷了去。
原是想等雨停了,再離開此地,又因小畜生故意搗亂,引了過來尋山的弟子們發現。
白秋意暫且不想多生是非,只好冒雨帶着林時桑下山,本就餘怒未消,結果小畜生倒好,昏迷不醒中,還在他懷裏亂動,貓一樣扭着身子往他懷裏貼。
似乎是嫌冷,真是嬌氣又無用,除了臉之外,完全沒有任何招人喜歡的地方。
白秋意低眸,冷眼瞥了一眼懷裏的少年,恨不得直接将人丢在雨地裏,而後自行離去,忍了又忍,才按捺住脾氣,将人帶回了洞府。
一腳才踏入洞府的大門,白秋意的耐心就好像是沙漏裏最後一粒沙子,徹底消耗殆盡了。
手臂一松,懷裏的少年就跟八輩子賣不出去的便宜貨似的,啪叽一聲摔倒在地。
林時桑被如此粗魯的一摔,徹底驚醒了,他猛然坐起身來,剛要叫罵一句“哪個鼈孫兒敢摔你太爺爺”,竟不料剛好同白秋意四目相對。
不過短短的一瞬,在白秋意陰恻恻的目光中,那到嘴的話,一咕嚕就咽了回去。
林時桑琢磨着,現在若是“醒”了。保不齊還要再受折磨,與其如此,還不如繼續昏睡。
他就不信白秋意會喜歡玩一條死魚。
如此一想,他果斷的白眼一翻,整個人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在哪裏摔倒,他就在哪裏躺下。
白秋意的眉頭微微一蹙,暗道小畜生當真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當着他的面裝暈倒,方才眼睛睜那麽大,當他沒看見麽?
随即上前一步,擡腿便沖着林時桑的肚子踹了過去。
林時桑露出一絲眼縫,緊緊盯着白秋意的一舉一動,琢磨着,他的肚子不能踢,萬一踢傷他的腎,那他下半輩子可就全完了,不孕不育了怎麽辦?
索性待師尊的腳才剛挨着他的小腹,他就順勢往後連連翻滾數圈,才堪堪停穩。
雙眸緊閉,繼續倒地裝死。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是真的昏迷不醒,而不是假裝昏迷不醒,林時桑還悄悄地吐出一小截舌頭。
白秋意見狀,不知為何,竟又聯想到了狐貍狗,他越看林時桑,越覺得他像條狐貍狗一樣,狡黠中透露着一絲絲的可愛。
但在可恨面前,這點可愛根本就微不足道。
還有便是,師徒二人方才冒雨回來,身上的衣服都濕漉漉的,尤其林時桑衣不蔽體,整個人像是才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露出的皮膚竟白膩得好似凝脂一般,在燭火的映照之下,泛起瑩瑩雪色,尤其腰肢纖細,雙腿看起來也很修長。
不知這樣一副修長筆直的雙腿,纏繞在腰間是何等銷魂蝕骨的滋味。
白秋意随手捏了個清潔之術,身上便立馬幹淨清爽起來,然後緩步逼近,在距離林時桑只有一寸距離時停下,先是居高臨下地審視了他片刻,随後便笑道:“好貪睡的孩子,這般大的動靜,竟也未醒……正巧,本座最近才得了一條純金打造的刺鞭,一直未用過,不如,就在你身上試試好了。”
說着便擡起右手來,一條通體金光燦燦的長鞭,瞬間幻化而出。
和普通鞭子不同的是,此鞭不僅由純金打造,通體金光燦燦明亮灼眼,更厲害的是,鞭身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倒刺,看起來好像無數根金針鑲嵌其上。
若是被這鞭子抽一下,只怕一鞭就能皮開肉綻,筋骨寸斷。
林時桑的心髒砰砰亂跳,心裏暗罵小怨婦喪了良心,居然這般心狠手辣!
別說自己現在是他座下親傳弟子了,就是打狗都不能這麽打吧!
這麽一鞭抽下來,他不得直接哭着去西天拜見佛祖?
但倘若他現在“醒”了,難保小怨婦不會繼續征用他的唇齒,那實在太疼了。
林時桑長這麽大,就從未見過有誰能長成白秋意那樣——當然,他也沒見識過別人的。
但一個正常人不能,最起碼不應該長得那麽離譜吧?
白秋意那玩意兒,不僅長得吓人,而且還長得吓人。別看他人長得白白淨淨,俊美出塵,落淚時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
可那玩意兒跟他的臉,可謂是天差地別。
就在林時桑猶豫不決的片刻,白秋意又道:“傷在外面,若是被旁人瞧見了,只怕要指責本座苛待徒弟。”
“不如這樣,直接抽裏面便是了。”
林時桑還沒來得及思索,為什麽鞭子抽人要分裏外?
難道不應該分上下,左右,前後,正反嗎?
但很快,他就知道為什麽分裏外了。
因為白秋意用腳尖抵着他的肚子,輕輕一挑,就将林時桑整個人掀趴在地,他都未來得及做出反應,那只雪白的靴子,就已經親吻到了他的尾椎。
好似在調整他的跪姿,一面調整,白秋意還一邊念念有詞:“只怕責裏會更痛些,但無妨,昏迷不醒的人,是不知道痛的。”
話音未落,一道破風中就驟響在了林時桑耳畔。
林時桑吓得也顧不得自己在裝昏迷了,趕緊手腳并用地往前爬去,結果腳踝竟被白秋意一腳踩住,他無法掙脫,猛一回頭,正好對上了白秋意深邃的雙眸。
白秋意用一種絕對的高姿态,好像貓捉老鼠一般,審視着腳下的小獵物,手裏的長鞭折生兩截抓在掌心。
在半空中亂甩,發出嗖啪嗖啪的可怕聲響。
他的語氣聽起來輕快又涼薄:“抓住你了!”
林時桑只覺得一股子寒意,迅速籠罩至了全身,渾身僵硬地癱坐在地,動彈不得了。
冷汗順着額發簌簌滾落下來。
師尊是故意的,師尊應當沒想真的打他,只是故意吓唬他,好逼他主動現出原形。
在師尊審視的目光注視下,林時桑總有一種自己不着寸縷的感覺。
實際上,他也确确實實衣不蔽體,滿身狼狽地癱坐在地,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抑制不住地瑟瑟發抖。
“阿時,怎麽抖成這樣?你很冷麽?”
白秋意的腳,還死死踩在少年纖細的腳踝上,高大的身形好似一座大山擋住了光,漆黑的身影落在林時桑的身上,讓他都有一種随時随刻都可能被殺掉的錯覺。
冷汗越流越多,他抖得也越來越厲害。
“哦,師尊知道了,下巴沒推回去,所以,還不能說話。”白秋意故作恍然大悟,右手緩緩伸了過去,林時桑下意識往旁邊一躲。
立馬就引來了師尊的不悅,他責怪道:“躲什麽躲?難道師尊還會要了你命不成?”
林時桑心想,那誰知道啊!他現在就有一種,一着不慎就會被白秋意生吞活剝的錯覺!
但他好像整個人被釘住了,下巴也很快就被白秋意抓住,就聽卡擦一聲,竟被推了回去。
白秋意笑道:“現在阿時可以說話了,你有沒有什麽話,想同師尊說?”
譬如,你究竟是誰,又是什麽來歷,奪他徒兒的舍,又處心積慮接近他,到底有何目的。
或者,來得更幹脆一些,他想聽聽,面前這個狼狽不堪的,像只狐貍犬的少年,會如何向他求饒。
可是都沒有,白秋意等了許久,等來的卻是少年的一句:“能不能請你先把腳挪開?我的骨頭都快被踩斷了!”
白秋意:“……”有點禮貌,但不多。竟還有點……理直氣壯是怎麽回事?
“看來,你還是沒有認清自己現在的處境。”他掙了掙手裏的鞭子,冷笑道,“給你個選擇,一,挨鞭子,十鞭一輪,說些本座想聽的話,何時讓本座滿意,何止停下,二……”
話音未落,林時桑就急忙喊道:“二二二二二!我選二!”
白秋意:“你确定選擇二?”
“确定,确定!”
開什麽玩笑?那鞭子看起來那麽鋒利,一鞭子下來肯定皮開肉綻,還十鞭一輪……就他這樣,連一鞭都扛不住啊。
如此,白秋意點了點頭,然後神情晦澀難懂地道了句:“那就……如你所願。”
他将手裏的鞭子遞了上前,在林時桑疑惑的目光中,白秋意笑容滿面地告訴他:“吃下去。”
林時桑的眼睛陡然睜大了,一瞬間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他急急地問:“吃?!”
“不錯。”
得到肯定答案之後,他更是無比震驚,随即問了個很蠢的問題:“用上面,還是……下面?”
白秋意微微一愣,更覺得這個徒弟有點東西,他道:“你不提醒,本座當真沒想起來呢。”
他用鞭子勾起了少年白皙的下巴,好笑道:“看來,你挺會玩兒的,你也教教師尊,應該怎麽玩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