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龍骨笛
莫麒晨跑後提了豆漿包子回來,遠遠地看見莫白進單元樓。他趕緊追上去,總算是在電梯門快關上的時候擠了進去。
“等一下!”
看到一只提了早餐的手伸進電梯,吓了一跳的溟汐眼疾手快地替他按下了開門鍵。
“謝謝。”莫麒喘着粗氣道了聲謝。然後看向一旁皺着眉頭的莫白,“莫白哥,好巧啊。”
莫白:“……”如果他沒猜錯,這少年就是為了追上他才跑得這樣急吧?
“莫白哥才回來嗎?”電梯上升,樓層只亮了一個【9】。莫麒瞥了一眼站在莫白身邊的青年,看到對方有一雙很好看的深藍色的眼睛。“這位,是莫白哥的朋友嗎?”
“嗯。”莫白應了一聲。溟汐揚起嘴角對少年笑了一笑,笑容很溫柔。“你好。”語調也是讓人很舒服的溫柔。
“哦。”莫麒應道,“你好。”忍不住在溟汐身上多看了幾眼。這一看,他就發現對方身上有一種讓自己覺得很熟悉的氣息,好像什麽時候他們就見過了。
他給程季錦發微信:[跑步回來偶遇莫白哥,以及對方帶的一個藍眼睛帥哥。ps:這個帥哥第一次見。]配嘆氣表情。
程季錦這個點剛起,在他們出電梯的時候發了串沒睡醒的語音過來:“兄弟,不是我打擊你啊。你心上人雖然長了一張禁欲臉,但他畢竟比咱們大了這麽多歲,你得做好他不是處男的準備。”
第一段還沒說完,第二段也發過來了,所以接下去自動播放:“而且吧,你得想想莫白學長是攻還是受,然後決定自己當0還是1。”
同時聽到了這句話的莫白、莫麒和溟汐:“……”
正拿鑰匙開門的莫白一臉冷漠地回過頭去,目光落在此時尴尬得臉通紅的少年身上,眼底閃過了一絲探究。
莫麒覺得自己下一秒就得瘋了!
程季錦這個傻`逼,一大早就說這種勁爆的話題幹嘛!他昨天晚上才決定要順從心意攻略男神,還沒來得及徐徐圖之,第二天早上就已經被智障隊友出賣了他的心思?尤其是,男神此時還有朋友在場啊!
莫麒差一點就把手機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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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季……季錦他開玩笑的……”他覺得自己此時不如假裝昏倒算了。
虧了莫白沒有說什麽。他繼續開門,音調淡淡的。“與其想些莫須有的,不如把這份心思放在學業上。”
他開了門讓溟汐先進屋,轉頭對僵在原地的少年道:“午後來我這裏做功課,莫忘了。”
“……好。”
隔着門板聽到隔壁開門,莫白眼睫一斂,輕嘆了一聲。
“他喜歡您。”溟汐說,“沒摻雜質的喜歡,像他的人,很幹淨,很純粹。”
莫白沒回應,半晌後,他阖了阖眼:“我知道。”
“可惜他只是一個人類。”
莫白沒再回答。
莫白不願意說,溟汐也不多問。他在屋裏掃視了一圈,沒感受到很重的靈力的氣息。
“這房子,不屬于您吧?”
“嗯。”莫白應道,“租的。”
“人類的生活,更容易了,也更不易了。”溟汐随莫白坐到沙發上,摸着身下的人造皮革,“海底住久了,上陸到人世間挺難适應了。希望這件事情能夠盡快地辦完,我也好早些回去。”
莫白撥通了夏清風的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他有些費解:還在療傷嗎?
正打算留個信給他,手機叮了一聲,接收到一條微信:[有點事耽擱,晚飯後過去你那。]
“你若無事,白日便待在我這。”莫白對溟汐道,“稍晚些你需見一見昨晚與你交手之人,有些情況需向他說明。”
“也好。”溟汐點點頭,“我也應該同他道歉的。”
——————
夏清風給莫白發了信息,擡手揉了揉眉心。床上淩亂,頭發也亂糟糟的,就和他的腦子一樣。卧室門開着,夏清風望出去,看到睡在沙發上手長腳長的木子塵。他的眉頭一皺,赤腳走過去。
木子塵的襯衫解到了胸口,從褲子裏抽了出來,皺巴巴的。夏清風冷着臉一掃,看到對方的鎖骨上有一個結了痂的齒痕。夏清風眉頭一皺,一腳踹到了木子塵腿上。
“嗯?”木子塵被踹得一個激靈,猛然醒了過來。看到站在沙發邊上低頭看着他的夏清風,木子塵又躺了回去,拿手臂蓋着額頭,聲音有些無力:“你醒啦?”
“嗯。”夏清風應了一聲,沒什麽表情地倒了杯水,“昨晚多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木子塵撐着沙發坐起來,曲着腿。
夏清風的臉色比昨晚好看很多,就是唇色還有些白,加上他冷淡的表情,讓木子塵莫名想起“病嬌”二字——好吧,“病”還行,“嬌”可算不上。
木子塵摸了摸鎖骨上的齒痕,抽了口氣:痛死了。
夏清風站在窗前,陽光照進來讓他身上有一層光暈。木子塵看着他的背影,目光移到他的後腰上,思緒有點飄。
“昨晚……”
才剛起了個頭,夏清風就涼涼地掃了一眼過來,“怎麽了?”
“沒事,沒事。”木子塵本就心虛,忙道:“你好些了嗎?”
“嗯。”夏清風收回視線,“好多了。”
“那就好。”
又陷入了無聲的尴尬。這樣的安靜,讓木子塵忍不住回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确切地說,是莫白離開後的事情。
在車裏,夏清風咬住了他的鎖骨,一直到咬出血才松口。蒼白的臉色,狠厲又迷茫的眼神,嘴唇上的殷紅。木子塵在一開始的震驚和無語之後再對上夏清風的視線,也不知怎麽的,心裏忽然有些異樣。夏清風又合上了眼睛,皺着眉,木子塵朝他伸出手,揩去了他嘴上的血跡。然後他一路載對方到家,給他脫了鞋,把他扶上床,聽到他輕輕地呻`吟了一聲。
“很難受麽?”木子塵問。
“木子塵……”
“嗯?”
木子塵卻沒再聽到聲音。
睡夢中夏清風也皺着眉,雙唇緊抿。木子塵不知道他是生病了還是怎麽了,尋常見到他總是一副精明厲害的樣子,驟然之間看到他這樣,木子塵覺得自己這心裏……很有些不是滋味。
他躺在沙發上想了半夜沒想明白,不知什麽時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你在想什麽?”
聽到夏清風的問話,木子塵回了神,“你剛說什麽?”
夏清風看着沙發上的男人,和他鎖骨上有些發炎的傷痕。昨晚靈力有損沖撞筋脈,壓制不了的情況下咬了對方。後來回到家躺上床,他一邊調息一邊聽着外屋沙發上的人翻來覆去輾轉難眠,直到快天明才睡了一兩個小時。
自成神以來,夏清風很少有夢。神的夢帶着靈力,很可能在現實中化出不該存在的東西,所以他們睡着後,思想都會放空。但就這一會兒時間裏,夏清風卻做了夢。夢到了還未成神時的自己躺在草地上,聽到了輕輕哼唱的音樂。
“電視櫃下有碘酒和消炎藥,自己拿。”夏清風擡步朝浴室走進去,“我餓了,點些吃的。”
木子塵一愣。直到對方關上了浴室門,聽到裏面打開了噴淋,他才應了一聲,加大了音量問:“你想吃什麽?”
沒聽到裏面有回應,木子塵當他沒聽見,便又道:“那我随便點了啊?”
他打開外賣APP,想着夏清風不舒服便跳過了自己平常愛吃的,點了粥和三明治,又外送了水果。
等外賣來的時間裏,木子塵聽話地取了藥箱出來,對着手機屏裏的倒影給自己清理傷口,疼得龇牙咧嘴,但好歹沒叫出聲。随後他把藥箱放回去,在客廳裏逛了逛,見夏清風還沒洗完,便背靠着落地窗拍了張自拍發圈:今天陽光正好,早。
很快下面就有了評論。
肖長歌:[難得啊,這麽早。]
趙心月:[表情很騷。]
嚴霜:[沒回家啊?窗外的場景不是你家的小區麽。]
越陽回複嚴霜:[喲喲喲,觀察很仔細啊。]
徐向晚:[我靠我看到了什麽!木子塵,你的鎖骨上是什麽東西!]
越陽:[yoooooo~]
趙心月:[OK,這碗狗糧我先幹為敬。]
肖長歌回複趙心月:[+1]
木子塵看着底下的一片看好戲的聲音,表情非常無語。大周末的,竟然沒有人睡懶覺,簡直不科學。
他挑了鬧得最歡的趙心月回複:[別瞎猜,我一身清白。]
趙心月回複:[別說你鎖骨上是個蚊子包。]
木子塵見狀摸了摸肩上的傷痕,嘴角忍不住揚了一揚。随後他回答:[被一只老鼠咬了。]
徐向晚:[233333333第一次聽見有人管女朋友叫“老鼠”的,社會社會。]
女朋友……木子塵盯着這三個字,思緒又有點飄。正好夏清風沖完澡出來,木子塵忙回了一句[想多了]關了界面,道:“不介意的話,我也想去沖一下。”
夏清風揉了揉後脖子:“随意。”
“謝了。”木子塵朝浴室走進去。
夏清風的衣服丢在衣簍裏,木子塵跨進淋浴後又回頭望了一眼,而後才一頭紮進了水幕裏。
——————
午飯後,莫白呆在卧室裏工作。客廳裏是莫麒和溟汐,一個坐在桌邊做作業,另一個坐在沙發上翻書。整間屋子只有少年落筆的沙沙聲和溟汐翻書頁的聲音。
物理試卷最後一道大題有些難,莫麒解了前一小題,第二小題看了半天解不出來。
“加速度……加速度……”
溟汐聽到少年在喃喃自語,放下了書好奇地走過去。
“遇到難題了嗎?”
聽到身後的聲音,莫麒回了神,随後應了一聲。“啊,第二小題挺難的。”
他把試卷往邊上挪了挪,問道:“溟汐哥,你能教教我嗎?”
“你的功課我看不懂的。”溟汐聞言忙擺手,笑道,“我沒學過這些。”
“啊……”莫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啊。”
“不用道歉的。”
同溟汐講了會兒話,莫麒也沒了做作業的心思。他看着溟汐的眼睛,感覺裏面像是容納了天空和大海。
“溟汐哥。”
“嗯?”
莫麒望了一眼莫白緊關着的房門,悄聲問道:“你也是神嗎?”
溟汐一愣。“你在說什麽?”
“就是覺得,你身上的氣息和別人不一樣,而且,好像哪裏碰到過的。”莫麒蓋住筆蓋将黑筆放到桌上,撓了撓頭後有些不好意思問出口地看着溟汐。“所以,你也是神嗎?或者,是別的什麽……”
“你知道莫白他是……”溟汐感到震驚。第一次被人類察覺到自己是異類,并且是在如今這個不再信仰神明的時代。
“嗯,是的。”莫麒的聲音很平靜,“我知道的。”
“‘北冥有魚,其名為鲲。’你學過《逍遙游》,當知他是什麽。”清冷的聲音從門後傳出來。莫麒和溟汐都轉過了頭,看着走出卧室的莫白。
從莫麒問出口的時候莫白就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思緒轉了幾轉,他默嘆了一聲走出去。
莫麒聽了莫白的話,愣愣的。他看着一臉無辜的溟汐:“所以,溟汐哥,是鲲鵬?”
“是。”
溟汐朝莫麒扯了扯嘴角。莫麒看得打了個激靈,舔舔嘴唇:“我一直以為……這是虛構的。”
“不過。”他轉念又彎着眼睛笑起來,道,“莫白哥是真實的,那溟汐哥是鲲鵬也不奇怪。”
溟汐看着莫麒的笑臉,怕是沒想到對方能這麽快接受,一時有些語塞。反倒莫麒興致勃勃的:“溟汐哥,《逍遙游》中說,鵬‘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所以,你真的有翅膀嗎?我可以……看看嗎?”
莫白、溟汐:“……”
見溟汐面有難色,莫麒自知失言,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溟汐哥,你當我沒說。”
“其實也沒什麽的。”溟汐笑了笑,“就是現在是人身,顯出翅膀來倒有些怪。不過你若想看,也無妨。”
說着,一雙晶瑩剔透的藍色翅膀從他背上倏然張開,半透明狀。靠近脊背的地方有鱗片少許,泛着五彩的光芒,像是光線在水裏折射出的絢爛。翅膀輕輕煽動,發出了叮鈴叮鈴的聲音,空靈悠遠。
莫麒看着,表情有些愣。“這個聲音……好像哪裏聽見過。”
莫白望了他一眼:“《當風》,後臺。”
“莫白哥你是說……”莫麒坐直了身,“溟汐哥,就是那天我在後臺看見的,那只手?”
“你那日看見我了嗎?”溟汐收起了翅膀,朝他走近兩步,“我那日是隐了身形的。”
“嗯,看見了一點,一個隐隐略略的輪廓。”莫麒點點頭,“不過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看見的,總是不經意的時候便看到了,若真要仔細地想去看見什麽東西,反倒看不見了。”
“那便不是超能力了。”溟汐笑了笑。一番說道,陌生感減了許多。他問莫麒:“那日靈力侵了你的身體,可傷到了你?”
“沒有沒有。”莫麒忙搖頭,“就一開始的時候有些頭昏,後來就好了。”
溟汐松了口氣,“那就好。”
莫白默不作聲地在一旁聽着,聽莫麒回答沒傷到時掃了他一眼。随即他開口:“做功課。”語氣特別冷漠無情。
聊得正歡的莫麒和溟汐都怵了怵。莫麒應道:“哦。”乖乖低頭寫作業了。
莫白擡了擡手,在莫麒和他們中間設了一個屏障,隔音的。随後他轉頭看着溟汐,伸手給他一粒渾圓的瑩綠果子。
“将你的氣息收一收。”
溟汐久未現世,靈力的特殊有些明顯,碰到莫麒這樣能看出一二的人類倒還好,若是遇到了圖謀不軌的異族,多半是會惹麻煩的。
“蛇蔓的果子,很久沒有見到了。”溟汐看着手心裏豌豆一般大小的果子,眼裏越發柔和。“小時候随父親到人界,母親總會提前給我備好蛇蔓果,免得我在人間被察覺出身份。那時候總當母親小題大做。蛇蔓的果子酸澀,咬開後,味道能在嘴裏停留半日,我每次都是囫囵吞下去,惹得父親母親雙雙笑我。如今想來,反倒有些懷念這味道了。”
溟汐将果子放進嘴裏,很快眉頭便皺了起來,但卻笑了:“仍是這般酸澀。尊上給的,和母親給的,是一樣的味道。”
說起這幾顆果子,還是曾經在雲缈峰時備下的。弄綠照顧他的起居,有時候明知道他不需要,一應物品也都仔仔細細地給他備着。莫白從來也不翻看,見弄綠給他放在桌上了,掃了就丢進随身的空間裏。如今換了個世界,除了一身的神力,也就只有這個由他設置、純屬個人的“雜物間”還伴着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莫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