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瓊林宴,宴請百官。

文官賦詩,武官舞槍,百官齊賀,争取在陛下面前讨個好彩頭。

謝丞相謝大人一視同仁,拉着新鮮出爐的前三甲,狀元郎,榜眼和探花郎三位新人給他們介紹朝廷上的文武百官。

今天的狀元游街,謝景玄可是狠狠地出了一把風頭。原本京城上下這幾天都在熱議謝公子考得功名,不日将要入仕,京城裏大大小小的媒婆可是把謝家的門檻都要踩壞了,除了媒婆還有不少官員,世家都來拜訪。

而讓謝景玄大出風頭的也不是別的,巡例前三甲會在城內騎馬游行,榜眼的林一凡寒門出身,臉上頗有風霜,并不算顏值出衆的人物。

而那位名門望族出身的徐海州也算是一表人才,只是對比這春風滿面的謝小公子就顯得有些太淡了。

明珠在前,米粒如何争輝。

一襲紅衣騎駿馬,金榜題名,高中榜首的潇灑肆意,彰顯着少年的張揚,即明豔又高貴。

“謝公子一看就是很貴的樣子,讓人心生仰慕啊。”

“世家少爺的風範。”

“謝公子還真是全京城少女懷春的美夢,瞧瞧今天這路上的姑娘家,都穿了粉裙帶着花。”

“謝家注定要崛起咯。”

“這謝公子能文能武,有謝老在将來仕途一帆風順。”

“這胎投得,也不輸王公貴爵啊。”

“人家謝老得陛下賞識是人家本事,這謝公子文韬武略也不是靠謝老出名的,怎得爾等說這些酸話。”

隐匿在人群中的厲景平冷冷地看着謝景玄,冷笑說道:“王公貴爵?他也配?”

一旁的人剛想要反駁,轉頭一看,厲景平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一看這穿衣打扮也不像是尋常等閑之輩,吓得不敢說話,拉着旁邊的人走開了。

“呵,走吧。”

“是。”小厮跟在身後,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春風得意的狀元郎,心生仰慕,不過還是立刻回頭不敢多看一眼。

厲景平和謝景玄向來不和,從少年時在書孰時便多有分歧,謝景玄天資聰慧,向來書考皆是榜首。

有謝景玄在,厲景平當了無數次老二,書院裏私下裏看他笑話的人不少,但礙于他的世子身份也無人敢亂說些什麽。

直到襄寧郡主出現,襄寧郡主是長公主之女,身份尊貴,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

厲景平和襄寧郡主從小就定了婚約,那時局勢未明,靖安王是當時奪嫡的熱門人選之一,朝中許多大臣都看好這位靖安王,長公主在封地多年,已經多年未踏入京城,但是長公主在京城也是有自己的勢力的,多年來一直想回到京城。

有傳聞長公主或許是和靖安王達成了協議,兩家早早定下婚約。

襄寧郡主從小天資聰慧,頗有才情,不願成為長公主的棋子,無奈被直接送到京城。

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厲景平是看上這位襄寧郡主了,可襄寧郡主卻看上了謝景玄!

“一紙婚書可困不住我!”

未婚妻追着別的男人跑,厲景平哪裏還有臉。不過經過襄寧郡主這一鬧,婚事算是徹底攪黃了。

靖安王與長公主兩家也正式撕破臉,親家不成成了冤家。

這樁婚事在京城世家貴族中鬧了不少笑話,但是由于這兩家一家是長公主,一家是靖安王,除了幾個皇室中人,誰敢把這事拿出來說。

原本厲景平仗着自己是皇室子弟,也并不需要參與科舉博取功名,要知道世子本來就是承襲的,所以在一開始聽聞謝景玄去參加科舉時還很狠嘲笑一番,只是沒想到謝景玄居然能高中。

“父王,兒臣有事求見。”

靖安王此時正在和幾個心腹在書房議事,聽到厲景平在門外求見,随後暗衛附身在耳邊說了今日世子去過何處見了何人,靖安王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說了句:“進來吧。”

厲時琛站在望月樓,這裏剛好能看到狀元郎游街。王公公在一旁打趣道:“這謝少爺還真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呀。”

厲時琛斜了他一眼,涼涼地說了句:“怎麽,他給你塞錢了讓你美言幾句?”

要知道王富貴是陛下貼身近伺的,與皇上接觸的時間最多,也能在皇上面前說幾句話,所以平日裏王富貴接觸過的大臣也好,世家勳貴也罷,只要碰上面就少不得往他手裏塞錢,要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的人。

王公公趕緊曲着身子回道:“奴家還未曾與新科狀元郎說上話呢,再說了,這天下還有誰能比得上陛下英姿?”

“呵。”厲時琛輕哼一聲,說道:“你看看他,像不像開屏的花孔雀?”

啧,真是騷包。

“這……”

王公公也不敢說不是,也不敢否認陛下的話,只是王公公在想,這謝少爺怎麽把陛下給得罪了?

謝景玄似乎感覺到什麽,擡頭看了一眼望月樓的方向,剛好看到一抹明黃色的背景,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

瓊林宴。

厲時琛姍姍來遲,臉上還有些倦怠。

宮中的樂師和舞娘齊番上陣,年輕貌美的舞娘在大殿中翩翩起舞,水蛇腰,鵝蛋臉,容顏出色。看着年輕俊美的陛下,媚眼如絲,看到陛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之後跳得更加賣力了。

謝景玄一直在悄悄地盯着厲時琛,見他看着舞娘仿佛在欣賞她的舞姿之後,眼神冰冷地擡眸瞥了舞娘一眼。

榜眼林一凡哪裏見過這等場面,眼睛都看直了,探花郎坐在一旁看了他一眼,頗有嫌棄。

這小子還真是鄉巴佬進京。

厲時琛無趣地用筷子撥弄着眼前的幾道菜,王公公給小心地斟滿了酒,無奈地看着挑食的皇帝陛下。

剛回宮時陛下還會認真吃飯,是從來不挑食的好寶寶,自從出了宮之後,反而更喜歡京城百姓做的食物,對于禦膳房做的精致佳肴反而興致缺缺。

一舞完畢,舞女扭着水蛇腰,袅袅婷婷地走向殿前,含羞帶怯地跪在地上行禮:“民女餘薇薇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餘薇薇站起身來,風情萬種地嬌聲說道:“民女自少習舞,今天能在陛下面前獻醜,是民女的福分,希望能得陛下恩準,留在宮中服侍陛下。”

厲時琛繼位以來,後宮空置,自上次敲打了一番讓他擴充後宮的大臣後,雖然表面上是消停了一段時間,厲時琛也明白實際上這些人從來沒放棄過想要自家子女生下皇室繼承人的想法。

厲時琛看着臺下神色各異的衆人,冷笑一聲:“既然知道是獻醜,就別來污了朕的眼睛。”

餘薇薇不敢置信地跌倒在地,臉色蒼白如雪。

底下的大臣們也沒想到皇上會是這個态度,面對如此嬌滴滴的美人也絲毫不為所動。

餘薇薇雙目含淚,顫抖着問:“皇上,是不是民女哪裏做錯了?”

厲時琛看了一眼王富貴。

王公公:“還不趕快拖下去。”

“皇上……唔……”

餘薇薇被侍衛堵住了拖出去,大殿頓時安靜地很,榜眼和探花郎的臉色十分僵硬,這是他們第二次面聖,原本還想在今日揣測一下聖意謀個好職位,未曾想……

而謝景玄卻是嘴角揚起,如此俗物怎能配得上聖上呢?

謝景玄甚至想拍手叫好。

給新科狀元和才子們開辦的瓊琳宴會,最精彩的一環就是探花郎獻花。

由探花郎摘下一朵最漂亮的花送挑選中一人送出去。

徐海州選了一朵開得十分豔麗的牡丹花,回身看了看大殿的百官。

心情忐忑。

在這大殿上,有誰的相貌比得上皇帝陛下呢?

徐海州悄悄擡頭看了一眼皇帝陛下。

厲時琛涼涼地瞥了他一眼,若是徐海州敢把花送給他,他立即宣布把徐海州調去馬場做一屆馬夫。

感受到那浸滿殺氣的一眼,徐海州瞬間感到一瓢冰水澆在頭上。

徐海州退了一步,顫抖地握着那支牡丹花走向了謝景玄的案桌前,彎腰俯首,雙手遞上牡丹花,聲音有些忐忑結巴:“鮮花獻美人,謝狀元才情雙絕,京中……京中誰人不識謝狀元威名,我……”

還沒等徐海州說完,謝景玄便接下了那支牡丹,打斷他:“謝謝,不敢當。”

謝景玄倒是沒想到徐海州會把花送給他,甚至有一瞬間的錯愕。

然後擡頭看見了厲時琛饒有興致地盯着他在看。

忽然地有些緊張,謝景玄剛想站起身行禮,卻聽見厲時琛開口道:“謝愛卿。”

謝景玄立刻站起身,卻見他父親謝相起身,遞給了他一個眼神,然後走到大殿中,俯身行禮:“微臣在。”

謝景玄這才意識到,陛下的這句“謝愛卿”叫的是自家阿爹,也是,他才剛入朝怎麽擔得起這句愛卿呢?

于是,謝景玄又默默地坐下了。

厲時琛撇了謝景玄一眼,看向謝老頭,問道:“朕聽說小謝大人已經及冠,可有婚配?”

謝景玄一驚,擡頭看見天子戲谑地盯着他,嘴角微微揚起,上下打量着他。

謝景玄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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