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成功給鐘書韞畫了個大餅之後,厲時琛伸了伸懶腰。

要适當地給對方一些小甜頭,才能讓人更死心塌地,不是嗎?

一開始王公公給他提這個人的時候,厲時琛是有想過給拉他一把的,畢竟鐘書韞為大厲這些年,也算是鞠躬盡瘁,忠心耿耿。

只是鐘書韞為人剛正不阿,有些思想比較腐朽守舊,厲時琛很不喜歡和這樣的人共事,即使他身為帝王有着無限權力,也不喜歡手下的臣子一板一眼,讓他覺得枯燥無味。

而謝清禾不同,能在官場混這麽多年,經歷九龍奪嫡還能保持中立政治立場的,絕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這個人才是真正的老油條。

但他确實也是有真本事的人,從謝清禾這些年的履歷,厲時琛仿佛在紙上看到了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在他管轄的範圍內,無作奸犯科,無貪污腐敗,一派欣欣向榮。

而謝清禾自然也沒有讓他失望,不管是做人做事,進退有據,讓厲時琛在君臣相處之間感覺到很舒服。

至于鐘書韞,只是性格別扭的小老頭罷了。

對于為他大厲皇家貢獻了幾十年的老臣,厲時琛也不至于冷血到把人逼得辭官回鄉。

讓鐘書韞站在明線上與謝清禾抗衡,也不過是其中一步明棋罷了。

至于戶部,有些蛀蟲不除,久了便會爛根。

厲時琛可不會喜歡這種惡心的小蟲子。

七月初七,民間乞巧節。

京城這一天很熱鬧,大厲開放了夜市,每當過年過節,京中夜市是最最繁華的。

不少女子會來到大厲的護城河放河燈,祈禱遇到良人。

街上耍雜技和做小買賣的商販也特別多,因為出游的人多,這天的生意可比一月的總收入,這些商販需要提前向官府報備,取得許可證。

商戶的改革也在逐漸完善,謝景玄這段時間幾乎都是宮中快要落鑰才回的家。

兒子這麽上進,謝相自然是歡喜的,只是謝夫人難免抱怨幾句。

林一凡的水利工程也在進行中,只是短時間怕是沒法看見成效。

徐海州倒是平平無奇,為人微小謹慎,在翰林院行事也是規規矩矩的。

厲時琛在乞巧節這天,帶着小安子早早溜出了宮。

王公公帶着茶點來提醒各位在宮中逗留的大臣該出宮時,看見謝景玄還在奮筆疾書,頗有欣慰。

謝景玄看見王公公,有些詫異,要知道王公公是皇帝陛下近身侍奉的太監,很少會離開陛下的身邊。

身邊的同僚在輕聲交談。

“今天乞巧節怎麽不回去陪你的夫人?”

“我正打算回去,你呢?”

“哎,聽聞今日皇城有馬擒戲,我定是要去看看這番熱鬧的。”

“走走走,回去了。”

聽到兩位同僚的對話,謝景玄眉心微微一動,這些天他忙着公事,今夕是何日都不太清楚,原來已經是乞巧節了。

那麽,那位自然也是不在宮裏了。

謝景玄想到這,趕緊把案桌上的書簿收拾好,出宮了。

謝家的仆人看到自家少爺出了宮門,還有些驚訝,要知道這段時間少爺都是到了落鑰才會回府,怎麽今兒這麽早就出來了。

謝景玄:“回府,速度快些。”

“是。”

仆人也不敢多問,趕緊架起馬車就走。

謝景玄回府好好捯饬一番才出的門,元祁和陳旭早就在花滿樓上坐着了,今天茶樓的說書先生正說着牛郎織女的話本,兩人在樓上也是聽得津津有味。

厲時琛帶着小安子看這裏熱鬧也來到了茶樓,只可惜今日茶樓熱鬧,早早就滿座。如果他想,清場對于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既然不想勞師動衆就少給自己添麻煩。

話本說到精彩處,衆人拍手叫好,陳旭忽然瞧見了門口那邊。

猛地一拍元祁的肩膀,激動地說道:“你看那是不是十四?”

元祁立刻跟随視線看了過去,還真是。

剛好厲時琛也看到了他們兩個,看着二人向他招手,厲時琛眼底帶過一縷詫異,随後唇角微微揚起。

十四還是如從前無異,穿衣打扮低調奢華,若是有世家子弟瞧一眼便知十四身上所穿戴的就沒有一件是俗物。

就像元祁,當初一眼便看出十四并非普通百姓,必定非富即貴。

随着厲時琛走進房間,陳旭習慣地像往常一樣想要伸手拍一下他的肩膀,随後想起,十四真正的身份,僵硬地停住了動作。

手伸到半空有些尴尬,随後舉起手打着招呼:“十四,好久不見了。”

厲時琛挑挑眉,眼裏劃過一絲笑意。

“好久不見。”

元祁能在京中混得開,也是因為他本人情商一流,從陳旭喊厲時琛十四,他沒有生氣反而像往常那般态度,元祁便知道,在宮外的時候,厲時琛更願意以“十四”這個身份示人。

元祁也放下心來,拉着陳旭給厲時琛講了最近京中的許多趣聞。

謝景玄風塵仆仆趕到的時候,厲時琛已經吃了好一會茶水了  。

看着元祁和陳旭二人手舞足蹈地賣力表演着,厲時琛臉上帶着笑意。

謝景玄走進門的時候就捕捉到了厲時琛臉上的這抹笑容,燦若星辰,明媚慵懶。

厲時琛聽到開門聲,看向來人時,才收斂了笑意。

元祁:“來晚了啊老謝。”

陳旭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笑着說道:“快來坐。”

謝景玄唇角微揚,若無其事在厲時琛旁邊的座位坐下。

表面上跟兩位好友寒暄,實則用眼位餘光悄悄打量着皇帝陛下。

感覺到身旁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厲時琛有些煩躁,原本的好心情都開始崩壞。

趁着陳旭和元祁不在意,厲時琛狠狠地瞥了一眼謝景玄。

“咳。”

謝景玄不再打量厲時琛,若是把人惹毛了就不好了。

再說了,他可不想回宮之後調去馬場鏟屎。

聽聞,前些日子有個大臣言語間得罪了厲時琛,被調去馬場鏟屎了……

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謝景玄想起同僚之間的談話,今日的皇城十分熱鬧,便開口提議:“聽聞皇城今日有不少江湖雜技,挺熱鬧的,要不要一起到外面走走?”

厲時琛眉心微微一動,眼裏劃過一絲期待。

他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江湖雜技了,只模糊記得兒時偷偷溜出宮玩,在街上見過此番情景。

“江湖雜技……”

有什麽好看的?

陳旭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元祁捂住了嘴。

“唔……唔唔。”

元祁:“我想起來,我想如廁,讓陳旭陪我去,你們先行一步。”

剩下厲時琛和謝景玄二人坐着,氣氛有些尴尬。

直到元祁把陳旭拖出去,陳旭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控訴道:“幹嘛呢?你上廁所還要我陪你去啊?”

元祁無奈地看着他道:“你改天多少得請我吃一頓酒,要不是我剛攔着你,你可能就沒了。”

陳旭不服:“我怎麽沒了?”

元祁看着心大的陳旭,有些頭疼。

“你看不出十四想到外面看看?”

陳旭一頭霧水,懵懵懂懂地問:“看什麽?”

元祁無語扶額,把扇子折疊起來敲了敲這塊榆木疙瘩,“我說你有這麽笨嗎?明顯十四想出去看看雜技啊,還能看什麽?我們剛剛不是說到要出去看這個的嗎?”

“啊?雜技有什麽好看的,年年不都是這些麽?”

陳旭是真覺得冤啊,雜技這種街頭表演,年年不是都有麽?而且來來去去都是那些,年複一年,他早就看膩了。

元祁嘆氣,“你也不想想十四都離京多少年了,他為什麽時常微服出宮,你還以為他是來視察民情的嗎?他純粹就是想看看這些年,京城的變化。想看看那些,他未曾見過的。”

元祁看得很通透,他早早就明白,也摸到了一些十四的小性子。

咱們這位陛下啊,還保留着一份少年心性,一份藏匿心底的純真。

所以元祁只要負責做好陪玩的角色就好了。

反觀厲時琛這邊,和謝景玄兩人帶上了面具在街上游蕩。

今天出游的人多,不少暗衛都隐匿在人群中。

謝景玄敏銳地發現了跟在身後的幾條小尾巴,在确認這些人是來保護厲時琛的安全之後,才完全放下心來。

謝景玄和厲時琛并肩走着,原本兩人保持着一定地距離,不遠不近。

但是今日的行人實在太多了,兩人的距離在慢慢靠攏着。

謝景玄觀察到他比厲時琛稍微高一點點,稍微靠近的時候就能聞到厲時琛身上傳來的淡淡龍涎香。

厲時琛的心思早就飛出去了,這條街上有着許多耍雜技營生的江湖人士,很多東西他還是第一次見,看得眼花缭亂,絲毫沒注意到謝景玄的小心思。

兩人停駐在一個表演火龍的攤販前,老板賣力地在表演噴火技藝。

厲時琛看得認真,沒注意旁邊的人推了他一把。

一時沒留神,厲時琛雖然快速穩住了身形還是被謝景玄從背後扶了他一把。

厲時琛靠在謝景玄懷裏,反應過來之後,嘴唇緊抿一掌把他拍開。

謝景玄輕輕咳了兩聲,後退了兩步,無奈地笑了笑。

怎麽翻臉不認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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