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厲時琛的眉眼間盡是冰冷。
他沒想到京城的水這麽渾,這麽深。
厲時琛低垂眼睑,他向來不會輕易把神色擺在臉上。
謝景玄想說兩句,但是感覺沒有立場。
厲時琛站起身走向窗臺,看向舞臺的方向。
清玉姑娘一舞完畢,下面的拍賣正式開始。
“小安子。”
“奴才在。”
“你找個暗衛去把這位清玉姑娘買下來。”
“是。”
謝景玄聽到後,目光緊緊地盯着厲時琛。
陛下是覺得她可憐要帶回宮?還是另有目的?
陳旭心思單純,想都沒想就說出口:“十四,你看上這位清玉姑娘啦?”
謝景玄臉上沒有波瀾,但是心跳極快,豎着耳朵,生怕錯過一個字。
厲時琛:“賞你了。”
陳旭一驚,站起身來,連忙問:“什麽?”
厲時琛微微一笑,看着陳旭,一字一句地說着:“我說,賞你了。”
陳旭:“十四,你開玩笑的吧?!”
陳旭心裏慌得很,他怎麽敢跟皇帝搶女人,那不是找死嗎?
船舫上的拍賣叫得火熱,崔媽媽臉上的喜事遮擋不住,看着清玉就像一塊金疙瘩。
“平西王府二少爺厲東萊出價5000兩白銀。”
随着崔媽媽最後一次喊價,準備确定下來。
暗一面無表情地出聲:“一萬兩。”
厲東萊原本嚣張得意的表情愣住,随意惱怒地看向來人。
惡狠狠地打量着帶着面具的暗一,厲東萊狠聲道:“什麽人?!也敢跟我搶女人?”
崔媽媽有些忐忑,她怎麽沒有印象船上有這號人物?
原本心如死灰地清玉姑娘,看向暗一的方向,心底重燃了一絲絲希望。
她不能把把處-子之身賣給厲東萊,她也絕對不能流落平西王府手裏。
崔媽媽興高采烈地喊着:“一萬兩,還……”
還沒說完便看見厲東萊死死地盯着她,眼裏像淬了毒。
崔媽媽吓得一僵,想起平西王府,也不敢多言。
暗一把銀票遞給崔媽媽,崔媽媽不敢接。
暗一:“怎麽,不是價高者得嗎?”
厲東萊一腳踢翻了旁邊的桌椅,靖安王府世子在一旁看着熱鬧,他原本就想到要與他争,他純粹就是來看熱鬧的。
陸君寧倒是開了價,但是厲東萊叫的價太高了,要是跟了他就翻倍去加,簡直就像個瘋子。
陸君寧暫時還不想跟平西王翻臉。
沒想到暗一的出現,打亂了厲東萊的計劃。
“怎麽,帶着個面具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倒要看看你是誰,敢跟我平西王府叫板!”厲東萊想上前扯開暗一的面具。
暗一伸手敏捷躲掉。
暗一把銀票塞到崔媽媽手上,說道:“人我也帶走了,你開個價,我要她的賣身契。”
“你休想!”
“我出兩萬兩。”厲東萊咬咬牙,這是他看上的獵物。
而且旁邊還有這麽多達官貴族在看着,如果今晚沒有帶走清玉,那他豈不是淪為全京城的笑話?
他平西王府二少爺的臉往那裏擱?
暗一直接掏出一沓銀票。
崔媽媽有些為難,厲東萊看崔媽媽的态度好了些,算是這個老鸨會做人,不然他厲東萊絕對讓這家百花舫吃不了兜着走。
暗一再掏出一沓銀票放到崔媽媽眼前晃了晃,“價高者得?做買賣不講信用?”
暗一是個殺手,他本來就沒什麽感情,對于他而言,清玉姑娘在他眼裏就像一件簡單的拍賣品,是商品。
厲東萊拍拍手,竄出幾個侍衛,把衆人圍住。
還有侍衛想要強搶清玉,清玉吓得跑到暗一身後躲着,哭得梨花帶雨。
“求求你,帶我走。”
“好啊,你這個賤人。”厲東萊的目光如毒蛇般,陰冷濕滑地看着清玉。
厲東萊:“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綁到我床上。”
“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裏去。”
清玉見狀,吓得跪在地上扯着暗一的衣袖,緊緊拉着不松手,“求求你,官人,別讓他們把我帶走!”
厲東萊怒極反笑:“想逃?把他們兩個給我捆了。”
場面一度混亂,陸君寧皺着眉頭,離開了船舫。
厲景平厭惡地看着厲東萊,剛想說句話,被書童哭喪着臉阻攔:“少爺,咱們也回去吧,免得老爺不高興。”
聽到老爺二字,厲景平眉心緊簇,冷哼一聲,甩了甩衣袖也離開了船舫。
不少原本在船舫的達官貴族都一一離開了,平西王府要發生什麽事情,他們可不想沾上什麽麻煩,畢竟平西王這些年的行事作風他們也有所耳聞。
崔媽媽被厲東萊帶來的人給控制住了,家丁和侍衛把整個百花舫封鎖圍住。
暗一一把抱住清玉躲開了那些想要強捆她的侍衛,把抓住崔媽媽的幾個侍衛一腳踢翻,往她手裏塞了一沓銀票。
“賣身契,給我。”
崔媽媽握着清玉的賣身契不敢松開,她可以看得出這裏的人都不是眼前這位爺的對手。
崔媽媽死死拽着暗一的手,“帶上我離開,我把她的賣身契給你。”
萬一,這位爺只把清玉帶走了,剩下的爛攤子就扔給她,她一屆市井婦人,哪裏是皇室的對手。
厲時琛冷眼看這這一幕,嗤笑道:“倒是個聰明的。”
厲時琛打了個響指,暗二走進來跪下,聽憑吩咐。
“去吧,把他們全部捆了送到大理寺。”
暗二:“是。”
厲東萊怒火中燒,剛喊了一聲:“給我上!”
忽然出現了許多穿着黑衣的暗衛,三兩下全部敲暈帶走了。
一場鬧劇結束。
暗一一手抓着清玉一手抓着崔媽媽走進了厲時琛這間地字號包房。
崔媽媽看見這間房的時候,兩眼翻白,差點暈了過去。
厲時琛坐在首位喝着茶,陳旭和元祁走到他的身後站着,不要臉的謝景玄坐在一旁,絲毫沒有挪位的意思。
還笑意盈盈地給他端茶倒水。
厲時琛瞥了他一眼,默許了他的獻殷勤的行為。
崔媽媽跪在地上,狼狽地說道:“先前是民婦有眼無珠,也不知這位爺究竟是何身份?”
謝景玄冷眼看着崔媽媽,厲聲道:“爺的身份也是你能打聽的?”
崔媽媽吓得低着頭,清玉呆呆地跪坐着。
厲時琛沉思片刻,随後淡聲道:“這間百花舫我買下了。”
謝景玄疑惑地看了厲時琛一眼。
厲時琛做事從來不會跟別人解釋,自然也不會理會其他人怎麽想。
崔媽媽聞言便想拒絕,擡頭對上厲時琛冰冷的目光,惶恐道:“爺,這家百花舫是民婦多年的心血……”
謝景玄打斷她:“若是你不賣,我想平西王應該不會輕易放過你吧?”
崔媽媽想到平西王的手段,崔媽媽吓得臉色蒼白,不敢再多言。
小安子拿出一箱金條,押着崔媽媽去拿了屋契還有清玉和其他姑娘的賣身契。
陳旭看人走後,不禁肉疼地念叨了句:“十四,就這麽便宜這個老鸨了?一大箱金條,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陳旭父親是個清官,每月給他的月銀也不過是幾兩碎銀,平時出去吃喝玩樂,都是元祁這個有錢人包辦的。
厲時琛當然不會做冤大頭,想從他這裏占到便宜,也不看看有沒有那個命。
厲時琛抽出清玉姑娘那張賣身契,遞給了陳旭。
“你不是喜歡她嗎?賞你了。”
陳旭一口茶水嗆到喉嚨,咳到臉都紅了,無奈道:“十四,我怎麽敢跟你……”
厲時琛看了一眼陳旭,說:“你想多了,世間普通女子還入不了朕的眼。”
謝景玄聞言,雙眼一亮。
而清玉聽着這聲“朕”,腦子一片空白,她已經顧不上其他了,跪着一步步向前。
謝景玄立刻起身攔在她的面前,警惕道:“你想幹什麽?”
連元祁和陳旭都立刻走到前面,不見剛才那憐惜模樣,反而充滿戒備。
清玉重重地給厲時琛磕頭行禮,哭聲道:“求皇上替民女做主,民女身負血海深仇,冤情無處訴說,求陛下做主!”
謝景玄三人回身看了一眼厲時琛,厲時琛擺擺手讓他們退下。
厲時琛:“說吧。”
清玉用帕子擦幹淚痕,平緩了心情,娓娓道來:“民女原是清平縣縣官之女,家父為人和善清貧,從不貪贓枉法,也不會主動得罪他人。在民女八歲那年,家父被當年到清平縣勘察的欽差大臣李德順以莫名的貪污罪名判了死刑,家母馮秀珠被其掠走送給了平西王,受其日日打虐,就連民女也被賣到這百花舫,以色侍人!”
“前些日子,平西王次子厲東萊突然找到民女,說是要從百花舫贖走民女,日後便要我嫁與平西王為妾,讓我與家母共伺一夫!”
“民女懇求陛下,給民女一條活路!”
“還民女父親陳清秋一個公道!”
“請陛下救民女母親馮秀珠一命!”
清玉淚如雨下,一下又一下地跪在地上磕着頭。
陳旭想上前扶一扶她,被元祁按住,眼神示意:有你啥事,快退下。
厲時琛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眼底泛起了冷意。
若是暗一在此處便能一眼看出,陛下每次想殺人時,都會轉動這食指上的玉扳指。
作者有話說:
厲時琛心想:父皇在世時,眼睛是只用來看美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