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歌低着頭,不敢回話。
謝景玄啧了一聲,嗤笑道:“本大人可沒什麽耐心。”
見謝景玄要起身離開,清歌不敢再抱有其他心思,連忙說道:“大人,若是我将一切都告訴你,我會害死很多人。”
謝景玄:“你又怎知,你不會因此救出更多的人?”
清歌臉上浮現一抹慘白的笑容,話音輕顫:“不是沒試過的,大人。只是連朝廷派下來的大臣都變成了他們自己人,最後那些想要告狀的人,都死了。”
謝景玄面無表情地說:“你若不信任,現在可以走。”
清歌一愣,他沒想到謝大人竟然願意放他離開。
不對。
他哪裏還有活路?
錢老板要他今晚好好伺候謝大人,若是沒完成任務,他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只有在謝大人這裏,還可能有一線生機,甚至能把他的家人救出來!
清歌忽然明白,為什麽前面的那些人,會願意以死一試。
是因為在那時,他們也沒有選擇的機會。
清歌留下淚水,他的人生連命運都無法抉擇,他一直都是讓人随意拿捏的棋子,而且還要被更換不同的棋手。
清歌跪在地上向謝景玄磕頭,“清歌願意配合大人,請大人放清歌一條生路。”
故事與謝景玄猜的差不多。
在十年前,在陳清秋執政下的清平縣是個很美麗的小縣城,當年還沒有土財主這個說法,只有幾個縣上的富商。
Advertisement
在清歌八歲那年,清平縣出了一樁命案,一條男屍在清平河被捕撈,死者是個孤兒。
當時人心惶惶,牽涉了好幾條命案,事情鬧得越來越大,朝廷便派了當時的欽差大臣李德順來辦案。
不久之後,當時的縣官陳大人便被李德順以貪污腐敗,草芥人命壓入牢中,賜了死罪,連同當時的陳夫人和其女兒都被收押關進大牢。
那些受過陳大人恩惠的平民想要為其伸冤也受了牽連,輕則吃一頓牢刑,重則被判與陳大人同流合污一起問斬。
後來再無人敢提起陳清秋的名諱。
陳大人死後,縣裏的富商接手了陳大人所辦的孤兒院。那間孤兒院原本是陳大人可憐一些無家可歸的孩子為其創辦的,陳大人在時,原本路過時候都能聽見裏面的歡聲笑語。後來,那間孤兒院只剩下偶爾傳來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哭喊聲。
讓人不敢踏足那片區域。
後來縣裏的富商和新上任的縣官也就是原來的欽差大臣李德順官商勾結,那幾年的稅收高得令人咋舌,讓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後來更是交不起田稅,清平縣的百姓們就被這些富商用手段哄騙着賣了屋契來抵債,最後甚至賣身給這些富商做下人,一步步陷入深淵。
所以這才有了清平縣平民與富商的等級劃分,在富商眼裏,他們就是卑賤的奴才。
而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罪惡之源,那樁命案發生的罪魁禍首其實就是官商勾結的其中一員,這位富商與他人不一樣,他好龍陽,喜男色,清平縣好男色的風氣也是這位富商帶來的。
孤兒院被他接手之後,變成了人間煉獄,那裏時常出入一些富商來尋歡作樂。
連他們這些被簽了賣身契的普通老百姓都變成了他們娛樂的對象,年輕的孩子全部送到了青樓。
整個清平縣淪陷了,沒人能逃得出去。
到處都是眼睛在盯着你,只要你敢逃就是死路一條。
清平縣死幾個人根本沒有人會在乎,人人自危。
官商勾結,他們根本無處伸冤。
在這十年也曾有過其他大臣路過此處,也有朝廷派下來的人來視察民情。
他們也試圖向這些大臣求救,可最後的結果都死得很慘。
所以清平縣的百姓無法再信任任何人。
直到謝景玄出現在清平縣。
清歌說完之後,整個人都像解脫了,大口地喘着氣。
心如死灰地看着謝景玄。
原本清歌會以為他的命運止步于此,沒想到謝景玄從青樓幫他贖了身。
錢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清歌,随後绉媚向謝景玄說:“大人喜歡,送給大人便是。”
謝景玄微微一笑。
臨走之前,錢老板看了一眼清歌,眼裏飽含的威脅讓清歌害怕地低着頭。
謝景玄見狀,若無其事地問了句:“怎麽了?”
清歌擡頭,略帶嬌羞地看着謝景玄,嬌笑道:“官人,清歌有些累了,望大人憐惜。”
謝景玄在錢老板看不見的地方,巧妙地避開了清歌攀上來的手,聲音也沒了方才那般柔情,聲音略帶冰冷:“那走吧。”
清歌也不敢再放肆,默默跟在身後。
把清歌安排好之後,謝景玄立刻着手派人調查清平縣的孤兒院。
根據清歌描述的這所孤兒院被遮掩得極好,從前的那座院落修繕成一座土財主的家宅。
現在這所孤兒院的位置被移至城外,具體什麽地方,清歌并不知情。
謝景玄安排手下去辦這件事。
夜已深,謝景玄擡頭看了眼窗外的一輪圓月,有些黯然地對着書房那副畫卷說道:“可惜今年不能與你一同看煙火了。”
中秋佳節,舉國同慶。
厲時琛在書房看着從清平縣來的信件,派去跟随謝景玄的書舍人在信上寫道:
[清平縣好男風,許多富貴人家都喜歡在家養男妾,真是聞所未聞!
微臣跟随謝大人,險些被拖入青樓要毀屬下清白之身!光天白日之下,竟如此嚣張!
求陛下為臣做主!
小謝大人以身涉險入青樓,深夜竟帶回一位男-妓,看樣子今夜必定是豔福不淺。]
厲時琛:……
“王富貴!”
“奴才在。”
“這書舍人怎麽回事?!”
王公公撿起地上信件打開一看,差點笑出聲,只能強行憋着笑意說道:“陛下有所不知,這書舍人曾經就是因為文采斐然,文風頗有風趣,被先帝賞識封的書舍人。沒想到,竟然這次跟随小謝大人去了清平縣。”
厲時琛蹙着眉頭,原來是他爹選的人,那就不奇怪了。
接着打開了另一封謝景玄寄回來的書信。
[陛下,展信悅。不知陛下是否吃好,睡好,微臣心裏十分挂念。信送到時已是圓月中秋節,屆時滿城煙火同賀,希望明年臣有幸能與陛下同賀。]
“……”
十分挂念?!
膽子還挺大啊,皇帝陛下心裏默默再記上一筆。
厲時琛有些自我懷疑,派去清平縣都是些什麽不靠譜的人。
辦個事都能拖這麽久,真是廢物。
還有這個謝景玄竟敢招-妓?
“呵。”
厲時琛冷笑,在信中回道:愛卿真是豔福不淺,朕一定會告知丞相,好讓他早些為你的婚事準備。
王公公看陛下寫完信件,提醒道:“陛下,宮宴準備就緒,随時可以入席了。”
這次宮宴辦得很隆重,宴請了所有大臣及其家眷。
是禮部和蕭太妃一起置辦的,大臣坐在主殿這邊,女眷們在蕭太妃那邊。
場面熱鬧得很,特別是女眷這邊,蕭太妃如今的地位如同太後,這些宮婦都捧着她說話,把蕭太妃樂得眉開眼笑,只是話題說着說着難免說到嫁娶之上。
蕭太妃收斂了笑意。
“陛下之事,可是爾等能打探的?”
宮婦們連忙告罪,蕭太妃擺擺手:“念在你們是初犯,這次就算了,日後莫要在本宮面前提起此事。”
“是。”
蕭太妃現在可是舒心極了,只要女兒女婿不犯傻,她在宮裏的地位穩如磐石。
若是有誰想要通過她這裏把手伸到陛下那邊,就別怪她不客氣。
“母妃,女兒來遲了。”
蕭太妃聞言趕緊看向殿門口,嗔道:“怎麽這麽晚才來,你啊你,真是不懂規矩。”
九公主含糊一笑試圖遮掩過去,身旁的民婦局促地給蕭太妃請安。
高夫人出身低微,進皇宮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來到這紅牆綠瓦的皇宮,她心裏都揣着不安,生怕殿前失儀。
蕭太妃親自走了下來,親昵地握着高夫人的手,笑道,“親家快快請坐,小女頑劣,讓親家見笑了。”
高夫人連忙道:“怎會,公主活潑可愛,是我高家的榮幸。”
蕭太妃笑容更深了,起初她并不看好這門親事,但是耐不住女兒喜歡。公主下嫁還是高家高攀了,不過如今瞧女兒女婿夫妻恩愛和睦,高家待九公主簡直就是親閨女一般,蕭太妃心裏欣慰,待高夫人的态度也算熱情。
那些因為當年兒子不争氣沒追上九公主的宮婦看得眼都紅了,只怪自家兒子不争氣,誰知道她蕭太妃居然能笑到最後。
不然還輪不到高家這種鄉村野夫爬到她們的頭上。
主殿這邊可沒有像女眷這邊熱鬧,反而氣氛有些緊張,因為傳聞中秋獵安排刺殺的男主本人燕王居然回京了,如今還坐在半階親王的位置上!
大臣們看着面無表情的厲時琛,再看看滿臉笑容的燕王殿下,有些迷糊。
殊不知今日一早,燕王就已經進京了,看到厲時琛時立刻掉了小珍珠,“十四,皇兄可想死你了。”
厲時琛嫌棄地扭開了撲向他的六皇兄,略帶嘲諷地口吻:“皇兄多年未見,如今怎地胖成這樣了。”
燕王哀怨地看着厲時琛,他最讨厭每年進京了,因為總會受到自家人的嘲諷,不是笑他胖就是說他發福。
兄弟姐妹衆多,就沒一個嘴不毒的。
燕王的封地富庶,吃好喝好又不用忙于朝政,平日裏又缺乏鍛煉,漸漸地便有些發福。
因為後宮空置,宴會也只是請了幾個戲班子來表演,若是先皇還在,恐怕今天晚上宮妃們的表演能從入席表演到明日清晨了。
也因為如此,今年的煙火比往前放得更早些。
禮部的人一早就安排好在皇城上放煙火。
“放煙火咯!”
王公公瞧着有些遲疑的陛下,喊了一聲:“陛下?”
厲時琛頓了頓,說道:“擺駕望月樓。”
“是。”
厲時琛也不知道怎麽就鬼迷心竅地想要去望月樓看看,都是那該死的謝景玄,好端端地在信上提起從望月樓上看煙火極美,讓他心裏總想着這件事。
等謝景玄回來,朕得扒了他的皮。
作者有話說:
燕王:十四,真不是哥啊,哥只想混吃等死,父皇給的封地,哥哪裏舍得離開。
厲時琛:這麽說,父皇還是偏心你。
-------
情人節快樂~
評論随機掉落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