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平縣回程的一行人,終于在四月時,風塵仆仆回到了京城。

謝景玄雖然心急想要進宮,但是這一路上風餐露宿,胡裏拉碴的,若是讓陛下見到他此副模樣,定是會嫌棄。

讓副官來應付前來迎接他的大臣們,謝景玄悄悄走小道從後門溜進了謝府。

府裏的下人瞧見謝景玄,激動地喊着:“少爺回來了!”

謝景玄看着熟悉的院子,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拍了下書童的腦袋,笑道:“快去燒水,少爺我要沐浴!”

“是,小的知道!”

謝景玄回府的信息,下人們激動地奔走相告,謝母很快便得知了消息。

謝母急匆匆地從主院趕了過來,喊道:“我的兒啊,快讓為娘看看。”

謝景玄正在書房收拾他的書信畫卷,聽見遠處傳來謝母的聲音,連忙吩咐書意:“看好書房,不許任何人進來。”

書意:“是。”

聽見謝景玄的聲音從書房中傳來,謝母剛準備開門而入,謝景玄趕緊出來把大門關上,把人攔在外面。

這番舉動讓謝母好奇地往裏面看了一眼,打趣道:“怎麽,書房裏面藏人了?”

謝景玄笑道:“母親說笑了,只是書房有些陛下的信件,就別讓下人進來打掃了。”

聽到謝景玄這麽一說,謝母嚴肅地點點頭:“好,娘知道了。”

看着謝景玄消瘦的臉,謝母有些心疼,用手帕給他擦着臉上的汗水。

看着謝景玄有些邋裏邋遢的樣子,讓謝母不由地悶笑出聲,自家孩子自己知道,愛幹淨,又臭美,何時見過這副模樣。

只是認真一看,兒子似乎消瘦了不少。

謝母眼眶濕潤,啜泣道:“這一去就是一年半載,是不是在外面沒有好好用膳,娘瞧着,是清減了不少。”

謝景玄笑道:“讓娘擔心了。”

眼看天色不早了,謝景玄趕緊道:“娘,孩兒一會還要進宮,先去洗漱一番,明日再來陪你好好說說話。”

謝母擦了擦眼淚,也明白正事要緊,說道:“去吧。”

晚上宮裏會設宴,給謝景玄和諸位下鄉的大臣接風洗塵。

謝景玄今晚可是宴會的主角,萬萬不能遲到。

更何況,謝景玄還是想早些進宮與陛下見一面,距離上次兩人見面已經時隔許久,不知陛下還能否記得起他的模樣。

一想到這,謝景玄有些微微嘆氣。

謝景玄本來就是極愛享受之人,沐浴焚香,好好捯饬了一番,換了幾身衣裳,才滿意地出了門。

懷揣着給皇帝陛下的禮物,謝景玄進宮了。

謝景玄來的時候,王公公正守在門口。

瞧見小謝大人,王公公臉上的笑容就止不住,“哎喲,小謝大人!真是好久不見。”

謝景玄微微一笑:“王公公。”

王公公:“是來找陛下的吧,奴才先進裏面通傳一聲。”

謝景玄颔首:“有勞公公。”

謝景玄看着這宮殿,他的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起來,與陛下時隔多日未見,他心裏忽然有些緊張。雖然在書信裏,他的言語比較放肆,可是面對心上人,而且是一國之君,還是讓謝景玄有些忐忑。

甚至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謝大人,進來吧。”

王公公聲音傳來,謝景玄一步一步,沉穩地走進了內殿。

厲時琛此時正在批奏折,聽到王公公通傳謝景玄前來觐見,他就開始有些心不在焉。

謝景玄的腳步聲,輕輕地,像踩在他的心上,讓他有些煩躁。

從知道謝景玄已經回到京城之後,厲時琛就一直有種羞惱又暗含着該死的期待感。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期待感因何而來。

所以厲時琛故意折騰謝景玄,讓他延緩了一個月回京,只是謝景玄總歸是要回來的。

如今兩人許久未見,想起這些時日來他們之間的書信來往,讓厲時琛臉上有些不自然。

這段時日以來,謝景玄在他腦海裏的存在感極強,只要他安靜下來,腦海就會浮現謝景玄的模樣。

厲時琛靜不下心來,只是他向來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讓人看不出喜怒。

謝景玄跪下:“微臣見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厲時琛手上握着的毛筆微微一頓,墨汁随之暈染開來。

厲時琛面無表情地收起了奏折,淡淡道:“謝卿請起,舟車勞頓,辛苦。”

謝景玄站起身來,貪婪地看着眼前的皇帝陛下,從頭到腳,從上到下,眼神灼熱絲毫沒有遮掩。

這毫不掩飾的視線,讓厲時琛別扭地擡起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些惱羞成怒地說:“再看,朕就把你眼珠子挖下來喂狗。”

謝景玄聽着陛下這句兇狠的話,心裏卻感覺填得滿滿的。

不知為何,他愛極了陛下這副模樣,他心裏有一股惡趣味,仿佛故意要惹人生氣,一點都不在意陛下說的什麽,反而想要逗人的心意愈發止不住。

謝景玄臉上挂着無辜的笑容,嘴裏像打開了門閥,沒羞沒躁地說:“陛下,一日不見,臣思之如狂,今日一見,臣當然得多看兩眼以解相思之苦。”

厲時琛一聽這話就炸了,平日的書信也就罷了,這人竟還敢在他面前胡胡言亂語?!

厲時琛抿着嘴唇,眼眸劃過一絲危險。

“你敢調戲朕?”

謝景玄莞爾一笑,想了許多措辭,想要為自己的無理和魯莽找個理由。

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看着這張腦海裏回憶過無數次的臉,此刻明豔又生動地在他眼前。

看着陛下的眼神包含殺意,微微抿着的薄唇,耳朵上的紅暈讓謝景玄心頭猛地一顫。

像有根羽毛在心裏輕輕撩動。

謝景玄收起了笑意,看着厲時琛的眼睛,極為認真地說着:“陛下,臣心悅于你。”

轟——

厲時琛腦子空白,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謝景玄,是怎麽敢說出口的?!

厲時琛咬着牙,他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想過是不是該直接把人殺了,調戲天子,是死罪!

兩人對視了很久,厲時琛才開口訓斥:“荒謬至極!你的腦子進水了?”

謝景玄沒有開口為自己辯解,只是微微一笑,給陛下呈上一本厚厚的書冊。

“陛下,這是微臣這一路上的所見所得,奇聞趣事,也有微臣處理的小案件,都已記錄在簿。”

厲時琛看着他雙手呈上來的書冊,冷冷地看着他,完全沒有接過來的意思。

謝景玄嘴角微不可查地翹起弧度,兩人就這麽僵持着。

又過了許久,謝景玄略帶着委屈的口吻說道:“陛下,臣手酸。”

厲時琛冷笑:“你手酸與朕何幹?”

謝景玄沉默片刻,忽而粲然一笑。

把書冊放在陛下的案桌上。

連同懷裏揣着的小木盒子也放在案桌上,說道:“陛下,這是臣無聊時雕刻的小物件,臣把它送給陛下,希望能入陛下的眼。”

厲時琛看着謝景玄,眉眼間帶着一縷冷意,冷聲道:“謝景玄,你是真不怕死嗎?”

“怕。” 謝景玄看着低垂着臉,輕聲:“可陛下,在心上人面前,臣也只是個毛頭小子一樣,臣也會為愛沖動,會犯險,會把一切毫不保留獻給心悅之人。”

厲時琛:“你信不信朕殺了你?”

厲時琛拿起一旁的佩劍,劍指謝景玄,眼裏閃過一絲殺意。

謝景玄輕聲一笑,閉上了眼。

瞧見謝景玄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讓厲時琛心裏有些不痛快,咬了咬牙,随手扔下了佩劍。

厲時琛冷冷地說了一句:“以後莫要再說這些讓朕嫌惡的話,否則朕一定會殺了你。”

“滾,朕現在不想看見你。”

聞言,謝景玄心裏嘆了口氣。

果然,太過用力反而把人逼急了。

原本想着循循善誘,溫水煮青蛙,沒曾想看見人之後,就無法抑制心裏的感情。

不過今日,讓謝景玄試探出來,即使他對陛下如此大逆不道,陛下都沒有直接殺了他,他是不是可以認為,陛下心裏有他,不舍得殺他。

謝景玄輕聲:“微臣告退。”

等謝景玄走後,厲時琛懊惱地揉了揉眉心。

謝景玄到底給他施了什麽媚術,剛才那一劍他怎麽也刺不下去。

“該死的。”

厲時琛把案桌上的東西一掃而落,謝景玄留在案桌上的盒子掉落在地,盒子裏的東西掉了出來,發出輕輕的碰撞聲。

厲時琛一愣。

走到盒子跟前,看了一眼那塊掉出來的玉佩。

色澤通透,不是俗物。

厲時琛想起,方才謝景玄說這是他雕刻的?

醜死了。

厲時琛有些嫌棄地輕輕踢了一腳。

片刻後,厲時琛抿着唇,有些不自然地把玉佩撿了起來。

呵,朕只是覺得丢在這裏礙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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