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接風宴上書舍人口若懸河,像茶樓酒肆的說書先生一樣,講得十分生動有趣。
趁着謝景玄還沒到,書舍人誇誇其談:“唉,小謝大人俊美不凡,在清平縣也有不少愛慕者。只可惜對情愛之事不感興趣,無論是男是女都一并拒絕了。”
“那小謝大人招-妓一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起這個,書舍人瞬間來了興趣,“那日我與謝大人被清平縣的一位土財主約見在當地一家很有名的青樓。爾等不知,本官差點就被那青樓裏的媽媽給拖進房間,想要毀本官清白,要知道清平縣好男風,門口那兩名大漢看下官的眼神實在讓下官難以說出口……”
書舍人拿起袖中的帕子掩面而泣。
其他大人看了一眼濃眉大眼,長相些許猥瑣的書舍人,有些沉默。
“我們要聽謝大人與青樓男-妓的豔遇故事,至于你……先暫且放放吧。”
書舍人撇撇嘴,說道:“好吧,那本官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給在座各位大臣聽聽吧。”
書舍人喝了口茶水繼續說道:“話說那日,我被謝大人留下來在門口守着,大人只身一人進入青樓,那錢老板想試探大人是否能成為清平縣的牽頭,為他們打開一條通向朝廷的方便之門。便把那青樓名-妓清歌公子送給大人,只見謝大人與那位情歌公子獨處一室,不久後謝大人竟還把那公子給帶回了別院!下官當時十分震驚,要知道謝大人在京中一向不近女色,沒曾想原來竟然喜男色!”
“蕪湖!”
“這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小謝大人不近女色的原因找到了。”
“怪不得我聽說,謝夫人前些日子一直在相看京城中家世好的貴公子,該不是……”
“哦豁!”
王公公在殿外聽得嘴角一抽,看向陛下說道:“陛下,這書舍人滿嘴胡言亂語,恐怕對謝大人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可要阻止?”
厲時琛勾唇一笑,“為何阻止,朕也想聽聽這謝景玄是如何招-妓的。”
王公公看着滿臉興致的陛下,只能無奈地為小謝大人祈禱。
書舍人聽着其他大臣的議論,與真相稍微有些偏離,想起謝大人的冷臉,一哆嗦,趕緊補救:“當然那只是我胡思亂想,真相并不是這樣!小謝大人與那位清歌公子只是做了交易,讓他願意出面做證人,并且給了我們許多條線索,才讓我們在清繳清平縣時極為順利。謝大人與那位清歌公子也并無傳聞中那般有着露水姻緣。”
“啊我還以為謝大人還真是斷袖呢。”
“所以說謠言不可信啊。”
“謝大人名聲差點就毀于一旦了。”
想起那日清歌公子出城相送,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書舍人有些遺憾地說道:“清歌公子對小謝大人最終還是動了真情,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謝大人并不喜歡那位清歌公子。話說那位清歌公子也算是難得的絕色,而且聽聞未曾失身于他人。”
“能成為青樓名-妓那肯定是有一番姿色。”
“所以小謝大人不近女色,也不喜男色?”
“那小謝大人豈不是……?”
“小謝大人坐懷不亂真君子啊。”
“小謝大人此番樣貌,想必時間尋常人入不了他的眼,倒也正常。”
書舍人還想說些什麽,一旁的人猛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瘋狂給他上眼色。
書舍人一臉疑惑地看着他,說:“怎麽,這位大人可是有眼疾?”
未等這位大人回答,謝景玄冰冷的嗓音從身後響起:“他沒有眼疾,但是你,再多說幾句本大人怕動起手來連太醫都救不了你。”
書舍人回頭一看,顫抖着聲音:“謝……謝大人。”
謝景玄冷若冰霜的臉,看着書舍人,笑得毫無溫度,“說啊,怎麽不繼續說了,不是挺能說的嗎?”
其他幾位大臣躲得遠遠地,小謝大人的臉色實在太恐怖了,誰也不敢觸這黴頭。
書舍人支支吾吾地說着:“謝大人,下官這不是正在為您澄清招-妓一事,相信通過下官今天的一番話,足以洗清謝大人的嫌疑。”
謝景玄冷笑:“什麽嫌疑?”
書舍人嘀咕着:“就是謝大人即不近女色也無意男色……”
謝景玄氣笑,冷聲道:“那就是說,關于本大人招-妓的謠言,準備變成出家當和尚了是嗎?”
書舍人諾諾的低下頭,不敢接話。
謝景玄涼薄地看了他一眼,“別再讓本大人聽到你在背後亂嚼舌根。”
書舍人卑躬屈膝,連忙說:“是。”
厲時琛的笑聲從殿外傳來,“朕竟然不知,謝卿想出家,若是卿有此打算,朕允了。”
謝景玄看向陛下的方向,啞然失笑。
無奈開口說道:“陛下,臣有沒有這個心思,陛下還不知道嗎?”
王公公心裏大駭,這句話可是大不敬。
想起這段時日從清平縣頻頻傳來的書信,陛下雖然每每生氣,卻也并無怪罪之意。
也許不僅僅只有生氣,還有幾分驚喜。
不然為何總會問起清平縣有無來信。
王公公心裏多了幾分考量。
這小謝大人膽子也膩大了,走錯一步便是誅九族的死罪。
只是陛下的心思……讓王公公也看不明白。
王公公目不斜視地低頭看着鞋面,陛下之事豈是他一介奴才能揣測的。
厲時琛冷冷地笑了,一字一頓地說:“你是想被朕送去淨身房嗎?”
謝景玄忽然覺得下面一涼,看着面無表情地陛下,悶悶地笑了聲:“陛下息怒,微臣知錯了。”
厲時琛瞥了他一眼,坐在主位上。
宴席開始,從禦膳房來的宮人們魚貫而行。
美酒佳肴,敘飲慶功。
宮裏的酒十分名貴,大臣們喝着高興,免不了多貪了幾杯。
觥籌交錯,鼓樂齊鳴。
舞女們曼妙的身姿也吸引了諸位大臣的目光,一邊與同僚共飲,一邊欣賞着美人,快哉。
舞女們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吸引住皇帝陛下,倒是讓酒意上湧的幾位臣子呼聲叫好。
見陛下對她們不感興趣,便把目光放在了大臣們的身上。
諸位大臣中,論最英俊,權勢地位最高的莫過于此次一行下清平縣的欽差大臣小謝大人了。
領頭的舞娘漫步到小謝大人跟前,為謝景玄斟酒。
舞娘媚眼如絲,向謝景玄暗送秋波。
纖纖玉手擡起酒杯往前一送,酒香混着胭脂水粉的香氣,讓謝景玄蹙着眉頭。
謝景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下去!”
舞娘被這聲冷喝驚吓到手一抖,酒杯掉落在桌上,發出“嘭”一聲,酒水撒得到處都是。
舞娘随即跪在地上,啜泣道:“大人息怒,奴家不是有意的,饒了奴家吧。”
謝景玄這裏鬧出不少動靜,一下子把魂都給勾走的幾位大臣拉回了心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裏。
厲時琛故作不知情地問了句:“發生何事?”
實則,在舞女靠近謝景玄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不動聲色地暗暗觀察了。
也許是謝景玄的存在感太盛,總讓厲時琛忍不住想要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謝景玄還未出聲,舞娘面向陛下跪下去,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是奴家笨手笨腳,沖撞了謝大人,擾了謝大人和陛下的興致,求陛下恕罪。”
說罷,舞娘擡起頭,露出一張嬌豔欲滴,惹人憐愛的臉。
謝景玄看着舞娘的眼神更冷,當着我的面,勾引陛下?
一位大臣喝多了,酒氣上湧,醉醺醺地感嘆:“謝大人還真是豔福不淺啊。”
謝景玄看向那位大臣,冷聲道:“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這……”
厲時琛并未說話。
謝景玄看向厲時琛的方向,雙手作輯道:“陛下,此次清平縣平反張大人有功。既然張大人喜歡這舞娘,臣懇請陛下将此舞娘賜給張大人,也算是了卻張大人一樁心願。”
謝景玄此話一出,舞娘吓得癱坐在地。
張大人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酒醒了。
其他原本醉醺醺在看戲的諸位大臣,也清醒了幾分。
張大人跪在地上,神色慌張道:“陛下,臣并無此意。”
接着張大人又看了一眼謝景玄,瞧見他臉上冰冷的目光,顫巍巍地說道:“謝大人,下官酒意上頭,說錯話,望謝大人恕罪。”
厲時琛看着這場鬧劇,突然揚唇笑了起來。
謝景玄不明所以。
随後聽見陛下涼涼地說了一句:“謝卿說得有道理,既然如此,朕就把這舞娘賜予張大人。”
張大人膽戰心驚地看向皇帝陛下。
這哪裏是賞,這分明就是罰。
張大人剛想開口推拒,便聽見謝景玄冷聲傳來:“陛下賞賜,張大人還不趕緊謝恩?”
張大人面如土色地跪謝皇恩:“臣……多謝陛下賞賜。”
那舞娘已經吓傻了,聽到張大人這句方才醒了過來:“陛下饒命,求陛下開恩!”
接着就被侍衛給拉了下去。
大殿上的舞娘臉色蒼白的跪着,大臣們這才醒過神來,冷汗連連。
這裏可是金銮殿,他們方才與舞娘們喝酒玩樂都被陛下看在眼裏。
張大人只不過是殺雞儆猴,給他們的一個警告。
念在他們平反有功,而此番又是慶功宴上,才不與他們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