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厲時琛忽然後悔當初為什麽看上謝景玄了。
這人絲毫不知什麽叫做節制。
謝景玄附在厲時琛耳邊, 恬不知恥地一遍遍問道:“對于臣的伺候,陛下可還滿意?”
厲時琛幹澀的聲音響起:“不滿意,差勁死了!”
謝景玄不怒反笑。
厲時琛只感覺像是被抓住了狠狠搖晃着。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謝景玄一邊擡高他的腿, 一邊用手捂着他的肚子。
厲時琛哪裏承受得住,沙啞的聲音仿佛要哭出來:“謝……謝景玄!你夠了!”
謝景玄忽然停下, 親吻着他的嘴角,說道:“那陛下還滿意嗎?”
厲時琛被困在他的懷裏,任由謝景玄欺負着,只能一遍遍說着滿意。
次日。
謝景玄便被趕出殿外。
陛下吩咐:謝景玄與狗不得入內。
王公公只能把他攔在殿外, 無奈的看着小謝大人:“陛下很生氣,小謝大人還是先別進去了。”
謝景玄只感覺到晴天霹靂,陛下哄不好了。
他昨天應該也沒有很過分……吧?
不過謝景玄還是乖乖地回到了他的院子,陛下現在多半是又羞又怒的狀态,他要是現在進去估計就是火上澆油了。
還是先讓陛下冷靜一下。
謝景玄的院落靠近厲景平, 兩人狹路相逢。
看着滿面春風的謝景玄,還有他脖子上隐隐約約可見的吻痕, 厲景平冷笑一聲,沒想到這謝景玄還真是斷袖。
難道真的是與陛下?
厲景平不敢細想, 實在是因為這件事情太過荒謬。
謝景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由地出聲嘲諷一句:“聽聞世子如願以償, 還真是可喜可賀啊。”
厲景平原本是一種勝利者仰望的姿态, 可謝景玄是斷袖, 這讓他有些萎靡不振, “郡主與本世子本來就是天賜良緣。”
沒想到謝景玄還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祝兩位白頭偕老, 永福同心。”
謝景玄可是真心地在祝福兩位, 最好是月老紅繩牢牢綁住永遠也別分開, 以智商和一系列行為舉止來看,兩人甚是相配。
厲景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從知道謝景玄是斷袖之後,他慢慢就歇了那種非要和他比一比的心思,特別是昨夜聽到襄寧說從未喜歡過謝景玄之後,總感覺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反正襄寧現在已經回到了他身邊,更何況現在謝景玄還是陛下的人,厲景平還是暫避鋒芒,先不與他計較那麽多。
也不知道謝景玄這人會不會在陛下面前吹枕頭風。
謝景玄看着他走遠,還有些詫異,今日這人轉性了?以往每次兩人遇見時都恨不得與他針鋒相對,不依不饒,今日如此安靜倒是顯得有些奇怪。
厲景平懶得與他吵架,正着急趕回院子裏。
襄寧正在換衣服,聽到門口的動靜,原本想要出聲制止,話到嘴角卻說不出口,她差點忘了,她現在已經不是郡主了,只是依附靖安王世子的未來世子妃。
不過,厲景平對她還是很尊重的,昨夜回來把主卧讓給她來住,也沒有碰她,只是讓她好好休息。現在見她在換衣服,也主動扭過身去,并沒有失禮地盯着她看。
襄寧笑道:“你轉過來吧,我換好了。”
聽見襄寧的聲音,厲景平轉過頭,耳朵微微發紅。
厲景平看着她,滿臉的柔情蜜意,“我讓廚房做了些清粥小菜,我想着你可能沒有胃口,吃不下什麽,若是不喜歡的話,我再喚人重新做些你喜歡吃的。”
襄寧眉眼彎起,說:“世子有心了,如此便好。”
厲景平搖搖頭,“我已經派人傳信回府,等此次行宮回京,就讓欽天監擇選良辰吉時,舉辦婚禮。”
襄寧臉上浮現害羞的紅暈,柔聲道:“都聽世子的。”
厲景平何時見過襄寧這副溫柔可人的模樣,雙眼都看直了。
若是早知道兩人關系發生的轉折點是因為……
算了,事已至此,也挺好的。
厲景平現在想的是,昨夜他太過粗魯和失禮,也不知襄寧會不會介意。
襄寧主動與世子說了許多話。
兩人的相處蜜裏調油,襄寧簡直把厲景平吃得死死的。
靜娴公主的別院被侍衛嚴加看管,春麗下藥一事還需要繼續調查,長公主連飛鴿傳書都送不出去,只能期望留在京城的人會幫她把這些瑣事妥善處理,不要留下把柄。
至于襄寧那個丫頭,靜娴公主有些頭疼,沒想到她會被自己女兒擺了一手,氣得她飯都吃不下。
後院的官眷都在議論紛紛,昨夜的事情太過駭人聳聽。
“這長公主,究竟是怎麽了。”
“瘋魔了吧,怎麽連自己親生骨肉都下得去手。”
“之前不是兩家都鬧翻了嗎?怎麽,還沒死心呢?”
“不管如何,也讓她成功了,這郡主與世子……”
“聽聞世子已經派人傳信回去京城準備婚事了。”
“世子對郡主還真是癡心不改啊。”
“也別叫郡主了,既然陛下已下令,免得壞了規矩,日後便叫世子妃了。”
關于靜娴公主禁足之事,還是讓不少官眷在背後說着風涼話。
畢竟她當年仗着長公主的威名,嚣張跋扈,對她們這些臣婦動不動就是一番羞辱責罵,她們忍氣吞聲許久,如今看她落敗,恨不得上前踩上兩腳。
雖然郡主與世子這門親事來的不太光彩,但既然是被人下藥陷害,她們也不敢在背後非議,而且事關靖安王府的顏面,誰敢多說一句。
所以當世子扶着襄寧來到這蹴鞠場時,也無人敢對這位已經貶為庶民的郡主不敬,甚至比起以前作為郡主時還要恭敬幾分。
世子安排了下人守在襄寧的身邊,并且讓下人喊的是世子妃的名頭!
足以證明了世子對此事的态度,還有對襄寧的愛護。
世子妃可是在場上除了公主之外,位份最高的。
九公主喊她過來坐,“襄寧,來同本宮一起看蹴鞠吧,世子今天也要上場。”
襄寧不管是郡主還好還是世子妃也好,九公主都并不在意這些,只是都是皇室宗親,九公主便把她安排在身邊坐着。
襄寧淡笑着,絲毫不理會周圍傳來的竊竊私語。
即使沒了郡主的身份,她依然是尊貴的世子妃不是麽?
更何況現在厲景平滿心滿眼都是她,若是哪個不長眼的敢舞到她的面前,就休怪她不客氣了。
聽聞今日有蹴鞠,厲時琛一時覺得無聊,便來看看。
看到陛下來了之後,場下的人都稍微有些激動。
高陽曦向前大膽地詢問:“陛下,今日不登場嗎?”
厲時琛搖搖頭,說道:“昨夜朕沒睡好,今日只是來看看。”
高陽曦聞言有些微微皺眉:“陛下龍體要緊。”
厲時琛淡淡地應了聲。
謝景玄聽聞陛下在蹴鞠場,趕緊換了身衣服過來。
入場時便引起一番騷動,謝景玄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相貌英俊,青絲只是用一根玉簪随意束着,額前的碎發随風飄揚,一身黑色勁裝,帥氣逼人。
他一出場,便搶了所有風頭。
這些年能在王公貴爵面前被稱為世家第一公子自然不是什麽虛名,雖然頻頻傳出斷袖之風,京中還是有不少貴女心生仰慕,更何況那些傳言也是空穴來風,如今謝景玄尚未娶妻,她們還是有機會的。
厲景平心一緊,看向襄寧的方向,見她正低着頭與九公主說着話,好像沒有注意到場上的異動,這才放下心來。
謝景玄在蹴鞠場上大放光彩,引得貴女們紛紛為其吶喊。
厲時琛冷眼地看着他。
聽着周圍傳來的喝彩聲,忽然心生不喜。
冷哼一聲,中途離場。
謝景玄打完上半場才發現陛下早已不見蹤影,謝景玄着急地看向四周,四處搜尋不到陛下的身影,随後也跟着離場。
貴女們的視線追随着他的身影,好奇地問:“謝景玄怎麽走了?”
“他去哪裏了?”
“我還想看下半場呢,好可惜。”
“怎麽不把他叫回來?”
謝景玄還有戶部尚書一職在身上,作為朝中重臣,他若是要離開,場上的人也不敢太為難他。
九公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離場。
謝景玄忽然離開,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只有厲景平看了一眼陛下剛才的位置,忽然就明白謝景玄要去哪裏了。
“看什麽呢?”
耳邊響起襄寧溫柔的聲音,厲景平微笑道:“沒什麽,你怎麽來了。”
襄寧讓人給他上茶,随後用帕子給他仔細地擦着臉上的汗水。
襄寧在衆人面前與他這般親昵,厲景平感覺一洗前恥了。
以前襄寧總是在衆人面前與他唱反調,如今襄寧這般,讓他心生歡喜。
而謝景玄一直追到寝殿門口,直至被侍衛攔了下來,謝景玄不敢硬闖,只能一直在殿外等着。
侍衛只好悄悄告訴他:“陛下尚未回來。”
聞言,謝景玄眼底帶着一縷詫異,陛下沒回寝殿,會去了哪裏?
謝景玄在行宮四處找着,終于在一處涼亭發現了陛下的身影。
厲時琛正在下棋,只是對面并沒有棋手。
只能與自己對弈。
雖然被衆多奴才圍着,但是謝景玄還是一眼感覺到了陛下的孤獨。
仿佛置身事外,仿佛無人能感同他的喜樂。
連下棋都無法讓他心靜,棋局混亂,厲時琛這盤棋下得很糟糕。
王公公适時提醒:“陛下,小謝大人來了。”
厲時琛想也不想地說了句:“他來做什麽,讓他滾,別在朕面前礙眼。”
謝景玄就隔着不遠,自然聽得見陛下說的這句話。
他向前走去,被侍衛攔着。
謝景玄直接跪在地上:“臣,求見陛下。”
厲時琛忽然看向他,見他跪在地上,不知為何有些惱意。
厲時琛一直沒有說話,謝景玄就一直這麽跪着。
兩人四目相對。
最後,厲時琛還是讓人給他放行,王公公則帶着下人守在不遠處。
謝景玄跪久了,膝蓋有點麻。踉跄地站起身,走到陛下跟前,再次跪在他的身前,擡頭看向陛下,輕聲問道:“為何生氣?”
厲時琛看着棋盤,淡淡道:“朕為何要生氣?”
謝景玄:“臣想着陛下來看蹴鞠,是因為煩悶,便想着表演給陛下看,沒想到一轉身,陛下就不見了身影。”
厲時琛冷笑道:“那又如何,朕想看就看,不想看便不看,朕去哪裏還要向謝卿報備嗎?”
謝景玄微微皺眉,聽出來了,陛下還在生氣。
連他的名字都不叫了。
謝景玄剛想上前一步,厲時琛冷眼看着他:“滾遠點,身上都是汗臭味,別靠朕這麽近!”
謝景玄眼眸忽然亮了下,說道:“那微臣回去沐浴,随後就來陪陛下棋好不好?”
厲時琛冷哼一聲,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謝景玄連忙起身告退。
謝景玄此時匆匆忙忙趕回院子,與厲景平和襄寧擦身而過。
厲景平皺了皺眉,怎地這般猴急?
襄寧淡淡地掃了一眼,只是略帶微笑着說道:“世子渾身都是汗,還是先沐浴吧。”
厲景平聽後也顧不上其他了,怕一身汗味惹得心上人嫌棄。
厲時琛慢步走回主院,回去路過許多官家少爺給他行禮,厲時琛好奇地問了一句:“蹴鞠結束了嗎?”
王公公回話:“看樣子是結束了,這急匆匆的模樣應該是要回去沐浴一番。”
厲時琛忽然腳步頓住,想起謝景玄在第一天來時所說的,不想與其他人擠一個湯池。
厲時琛:“那後院是有幾個湯池?此次來行宮的男子衆多,位置夠他們沐浴嗎?”
王公公點點頭,解釋道:“官眷住的後院,每一間都分配了沐浴間,應當不礙事。”
聞言,厲時琛臉都黑了。
好你個謝景玄,竟敢欺君?
王公公看着臉色越來越陰沉的陛下,小心翼翼地琢磨着剛才說的這句話是否惹了陛下不高興。
等謝景玄興高采烈地來到陛下寝宮時,卻被攔在了外面。
謝景玄疑惑道:“方才本大人不是跟陛下說好了一起下棋嗎?攔我作甚?!”
王公公搖搖頭嘆氣:“這是陛下的吩咐。”
“陛下怎會突然改變主意?”謝景玄眉心緊蹙。
只見一位小太監拿着棋盤出來,放在地上,小心地撒了幾枚棋子,看着謝景玄有些為難地說道:“小謝大人,陛下讓你跪着。”
謝景玄:“……”
發生了什麽?
不過他還是跪了下來,棋盤上故意丢了幾枚棋子,硌地膝蓋有點不好受。
“王公公可知方才發生了何事?”
王富貴左思右想,最後還是略帶遲疑地說了句:“方才陛下問了奴才一個問題之後,臉色便不太好了。”
謝景玄急切地問道:“什麽問題?”
王公公:“陛下問了關于後院沐浴間分配的問題。”
謝景玄聽後,懊惱地揉了揉額頭。
好吧,沒想到這事居然沒能一直騙得了陛下,怪不得如此生氣。
厲時琛在寝殿看着書,忽然問了句:“何時了?”
“回陛下,已是戌時。”
厲時琛頓了頓,問道:“謝景玄在外面跪多久了。”
“回陛下,足有一個時辰了。”
才一個時辰?
雖然是這樣想,但是厲時琛被擾亂了心緒,看着手裏的書,真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厲時琛嘆了口氣,決定順從心意,“罷了,讓他進來吧。”
“是。”
看着謝景玄緩慢地走進來,像是在極力忍着什麽,臉色蒼白,額頭冒着冷汗。他穿的還是白色的衣服,膝蓋上的位置明顯帶着血跡。
厲時琛見狀,有些惱怒。
從前每次打掃馬場都喜歡偷懶的人,怎麽這次不偷懶了?
怎麽他讓跪就跪?不是一向不愛聽他的話嗎?
“王富貴,傳太醫。”
“是。”
謝景玄臉色白圍微笑道:“陛下還是心疼臣的。”
看着陛下懊惱地皺着眉頭,謝景玄心裏悶笑,不枉他用這招苦肉計了。
厲時琛讓他坐下,臉色有些不自然地問:“這次怎麽如此聽話,朕讓你跪你就跪?之前讓你打掃馬場,你都敢抗旨,怎麽,這次不抗旨了?”
謝景玄有些委屈,輕聲說着:“我若是再耍些小聰明豈不是讓陛下更加生氣。”
厲時琛抿唇,沒有說話,生着悶氣。
謝景玄側過身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惹得厲時琛怒目而視,謝景玄可憐地說着:“陛下,臣中午至現在都未曾用膳,要不陛下賞點吃的吧。”
說完後,肚子也很配合地發出聲響。
厲時琛冷聲道:“朕有不給你飯吃嗎?禦膳房這麽多吃的,還能餓死你?”
謝景玄眼底閃過一絲柔情,輕聲笑着:“臣原是想與陛下一同用膳,然後與陛下下棋。”
厲時琛打量了一眼謝景玄,心情複雜。
那時他在下棋,确實有那麽一瞬間想過謝景玄就坐在他對面。
兩人對弈。
還有在那之前的蹴鞠,他也想上場,與謝景玄比一比。
然而看着謝景玄與旁人的歡笑,讓他有些落寞。
帝王是孤獨的。
雖然有着至高的權利,卻沒有感情。
皇帝甚至沒有交友的權利,所以他才會化身十四。
所以他才會出宮,喜歡看京城的繁華熱鬧,喜歡感受百姓的氛圍,喜歡京城的市井氣息。
在遇到謝景玄之前,厲時琛覺得待在這京城無趣極了。
而謝景玄蠻橫無理地駐紮在他的心裏面,只要謝景玄在他的身邊,孤獨感好像會莫名消失,謝景玄會侵占他的身心,融為一體,讓他的世界由黑白變得五彩缤紛。
厲時琛低垂眼睑,思緒萬千。
謝景玄瞧他久久未說話,握着他的手,極為認真地承諾:“十四,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厲時琛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謝景玄忽然将他抱住,嘆聲:“臣只想時時刻刻待在陛下身邊。”
厲時琛清澈的雙眸微微一動,聞着謝景玄身上熟悉的熏香,不知為何感覺到心很安定。
厲時琛冷聲道:“若日後你敢背叛朕,朕就将你五馬分屍。”
聽到陛下那般狠厲的話語,謝景玄只覺得心裏漲得滿滿的,“無論陛下想做什麽,都有臣陪着,無論是打馬球、蹴鞠還是下棋,或是其他,臣都想陪着陛下。”
厲時琛沒吭聲,臉色略微緩和,不再像方才那樣冷冰冰的。
兩人互訴了情意,氣氛有些暧昧。
王公公很煞風景地硬着頭皮進殿傳話:“陛下,太醫來了。”
厲時琛:“傳。”
謝景玄聞言,不禁十分懊惱,怎地每次與陛下恩愛時,這些人就來打擾。
看着張太醫走進殿內的身影,謝景玄氣得想殺人了。
作者有話說:
謝景玄:苦肉計讓陛下心疼我,陛下若是因此愧疚,今夜我就能賴在寝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