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匈奴營地(7)
“世子。”
齊如輕輕喊了一聲,語氣中滿滿的都是疼惜,他感覺到眼前人周身都是悲涼的氣息。
“齊如,我要見養父母!”他認真的盯着齊如,一字一句的說道。
“屬下這就去安排!”
齊如以為世子醒來第一個要見的是王爺,沒想到還是自己的養父母。
正在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一道激動的聲音:“北辰!”
這聲音中氣十足,帶着幾分滄桑,幾分淚腔。
周北擡起頭便看見一個穿着藏青色緞子長袍,用銀線繡着竹葉紋路,頭戴金束發冠碧玉簪的人走了過來,貴氣十足。
那眉宇間的氣韻如此熟悉,與自己一般無二,只多了幾分沉重氣息。
很顯然,這個人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此刻,周北啞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靜靜的看着這個人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王爺!”
齊如急忙跪下行禮,此刻梁齊昊根本顧不上那些,只是望着周北,這副他已經在畫像上看過無數次的面孔,現在見到真人,他還是激動了。
“北辰,你終于來了。”
北辰?終于?周北茫然,莫非自己的真名叫做北辰?莫非他真有什麽苦衷想見親子卻不得見嗎?
梁齊昊看着自己的兒子,心中悲喜交加,喜的自然是父子相見,悲的是看見了這個孩子就好像看見了他的母親,不由的想起來以往的一些事情。
周北看着梁齊昊的眼神陌生,他想過很多次,自己的親生父親是什麽模樣的,想過見面之後自己一定要問一問為什麽會讓他去那麽遠的地方生活,為什麽不能将他留在身邊。可是如今這個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倒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我的兒,委屈你了!”梁齊昊看着周北那有些淡漠的眼神,心中難過,走上前一把抱住周北。
這個孩子是他最心愛的女子為他生下的,可是這麽多年了,他卻一直讓他漂泊在外,還生了病,是自己沒有保護好他,想到這裏愧疚之情突然升騰起來。
周北的手始終放在身體兩側,他既沒有推開這個人,也沒有擁抱他。
感受着這個擁抱,心頭湧過絲絲苦澀,卻又夾雜着絲絲甜意。
擁抱過後,梁齊昊拍拍梁北辰雙臂:“這身子太單薄了,我已經找了禦醫專門調養你的身體,這幾日便好生歇着吧。”
齊如看到這一幕欣慰的笑着,一直以來他所看見的王爺都是冷漠不茍言笑的,今天才算是從他臉上看到了笑意和溫度。
周北鄭重的向梁齊昊行了個禮:“兒,梁北辰拜見父親。”說着就要行跪拜之禮。
梁齊昊慌忙扶起他來,高興的笑出淚來:“真好,真好呀。”
這一刻,周北明白,他必須要變成梁北辰了,從今之後他就是梁北辰,這是他的命運,除了接納他別無他法。所以,他就要用這個身份去保護想保護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父親,可否允我去找一人?”
多年未見的兒子沒有抵觸自己,接納的如此之快,是在梁齊昊意料之外的。他原本以為北辰會先問自己母親的事情,或者是問他府中情況,都沒有,似乎認了他這個父親就是為了盡快說出這個請求一樣。
其實他又何嘗知道梁北辰聰明如斯,從那些來教她識字練武人的語氣中,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母親早就不在了。他不表現出來,不代表他不知道。
梁齊昊嘴角一挑,這個人在自己兒子心中占的分量比他這個父親還重。
有些事,他早就從齊如的口中知道了。他在心中苦笑,自己的兒子和當初的自己一樣,認準了一件事認準了一個人就無法動搖。可當初就是因為自己的這份執拗害的北辰的親娘李氏仙逝。現在的情況太過相似,一個皇親貴胄和一個山野大夫是沒有未來可言的,他不想他的兒子再重蹈自己的覆轍。
但還是裝作不知問了一句:“是何人?去哪裏找?”
“救命恩人,去雲落山。”
果然沒錯。梁齊昊看向齊如,齊如心領神會立刻說道:“邊關危險,世子身體有恙,恐…”
“閉嘴!齊如,你欺我體弱,強行帶我離開落山鎮這筆賬我還沒我算,如今又要阻止我去找阿兮嗎?”
齊如心裏苦呀,王爺和世子他誰也不敢得罪呀。
梁齊昊安慰道:“北辰,齊如說的也不無道理,你的身體還沒好,等恢複好了再去如何?”
北辰如此倔強,斷然拒絕恐怕行不通,只好先找個合适的借口緩一緩。
“可是…”梁北辰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突然意識到不論他說什麽都是沒用的,這個世子的尊貴身份反而困住了他。
梁齊昊拍了拍北辰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勸導:“先養好身子。你是我永定王府的世子,要先學會控制自己,前路才會寬闊,才能去到別人去不了的位置,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那女子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不幸,而且兩人并沒相許,此時斷了念頭,最好不過了。
如今朝堂之上風雲暗湧,永定王接回梁北辰,心中自然有一番計較,成敗得失就看這個兒子了。
“好,就聽父親的,我會盡快養好身子去找自己想找的人。”
聽到梁北辰還是如此說,梁齊昊微微皺眉,他明白如今梁北辰心中最是放不下的時候。也好,即使去找,找到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就了了他這個心願,到時候不論是找到了一具白骨還是毫無所獲,也就死心了。
永定王看着站在一旁的齊如,齊如急忙低下頭,這兩個主子都太難伺候了!
“好,等你養好身子,你便帶着齊如去吧!從今以後,他歸你!”
“兒子多謝父親。”梁北辰立刻作揖行禮。
梁齊昊看着禮數周到的兒子,突然傷感,還是生份了一些。不急,慢慢來吧,畢竟血濃于水,而他對梁北辰的這份父子之情是真誠的。
“咳!你好生休息。”梁齊昊拍拍梁北辰的肩膀轉身走了。
看着梁齊昊的背影,梁北辰眼中生出一些堅定,看得出來,這個父親對自己還是疼惜的,不論是真的喜愛還是因為愧疚,他都不能駁了自己父親這份心意。
他心中明白,就身份而言,即使他找到了阿兮,兩個人也絕無可能,可是他只想确認她是不是安全的。所以,等找到阿兮後,他就會安穩的在王府裏認真的當這個世子。
匈奴大帳前,楚正帶着約莫百人的隊伍立于馬上,整個匈奴隊伍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
“楚将軍,許久未見啊!”呼和巴贊從隊伍裏笑呵呵的走了出來。
“呼和王子要進犯我黎盛疆域,縱使不想見,在下也得來不是嗎?”
楚正看着呼和巴贊那笑裏藏刀的模樣,也是陪笑。
“楚将軍說笑了,已備了好酒好肉!請進吧!”
楚正邁步向前,卻被哈布且攔住了。
“楚将軍進我軍大帳,是否應該将武器卸了!”哈布且看着楚正冷冷的說道,絲毫不留情面。
“怎麽,莫非将軍是怕了在下手中的刀?”
楚正嗤笑一聲,握着刀柄的手絲毫不見半分退意。左右不過是把刀罷了,若是真取了,就是輸了勢氣,等于丢了黎盛的顏面,這談和可就變成了求和,他楚正铮铮鐵骨,這些委屈是受不得的。
“楚将軍說笑了,将軍的人品小王自然是放心的,請進吧!”
呼和巴贊伸手示意,大帳掀開,呼和巴贊率先邁步進入,哈布且冷哼一聲随即跟上,楚正旁邊的将士氣結不已,想要上前理論,卻被楚正一把拉住了。
走進大帳,呼和巴贊已經坐在了主位之上,位置上的整張獸皮極為顯眼,氣勢也油然而生。
哈布且警惕的站在呼和巴贊的旁邊,一雙利眼直勾勾的看着楚正一行人。
與這兩人并非第一次交手了,楚正自是明白這主仆二人的情誼,心中還是很有些的敬佩的。
“從來都是在戰場上與楚将軍交鋒,沒想到還有如今這等局面。”
呼和巴贊說完嗤笑一聲,十足的嘚瑟。
楚正心中羞憤不已,仍故作平靜。
“呼和王子無需說笑,此番前來所謂何事,想必大家都很清楚!”
這匈奴進犯邊境,幾乎每年秋末之時都會來。前些年,楚正與之交戰,匈奴并不戀戰,掠奪夠過冬糧食後,便會主動撤退,但百姓們卻是苦不堪言,而且從帝都到塞外行軍路途遙遠,糧饷耗費頗多,實在不劃算。故此才有了談和一說,這給匈奴的糧食也不過就是以往行軍路上的糧食供給罷了。
大帳之中和談事宜正在進行,而帳外呼和巴贊派了幾個士兵陪着梁畫兮和阿花在後山上采藥。
“木,聽說今日你們黎盛會來人!”阿花看着梁畫兮,心中有些擔心,她很怕木大夫會跟着黎盛的人回去。
梁畫兮心中咚咚咚響了幾下,她不知道來人是誰,可萬一被認出來了,到時她該如何應對?
但還是風清風雲淡的說道:“與我無關,這來談和的人應該是朝廷派來的,我一個邊塞小鎮的大夫可攀不上那些高枝。阿花,你看那邊有一片茂盛的草地,我們去看看吧。”
阿花高興的點點頭,她又能繼續陪在仙子身邊了。
暮色漸起,梁畫兮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帳篷開始整理草藥。
楚正和呼和巴贊也已經談妥,此時雙方都比較放松。
“有道是遠來是客,誠邀楚将軍參加我匈奴的晚宴。”
現在匈奴形勢明朗,呼和巴贊無疑是下一個草原單于,他不能駁了面子,點頭道:“好。”
匈奴的晚宴自然少不了篝火摔跤和節目,大帳前的空地上格外熱鬧,中間燃燒着篝火,四周擺滿了桌椅。
看着這遼闊的原野,楚正竟覺得有幾分閑适,端起面前的奶茶喝了一口,欣賞着摔跤表演。
“我不去!”梁畫兮看着呼和巴贊厲聲說道。
“木,黎盛來了貴客,今晚大家歡聚一堂,你是長生天派到我草原的仙子,今後回到草原這種場合很多,你都要出席呢。”呼和巴贊說的極其溫柔,滿臉的期待,天知道,他心裏想的就是炫耀,而且他說的是實話,這次把梁畫兮帶回草原,給了她匈奴女子的身份,那些各大部落的族長都是要見的。
“不去!”
“我剛都把話說出口了,如今怎麽收的回來?我這個王子的面子不要了?”
“誰讓你亂說話,自己看着辦吧。”
說完,梁畫兮幹脆躺上了床,将被子一蓋,不再理會呼和巴贊。
呼和巴贊可不會輕易放棄,牛都已經吹出去了,他可不想讓楚正看笑話。
“來人!”
帳外進來兩個士兵。
“把木大夫給我拉起來,擡到宴會上去。”
“哎……等等,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梁畫兮只覺得太陽穴一陣漲疼,無奈坐起來,看樣子是躲不過了。
她在心中祈禱:天靈靈地靈靈,千萬別遇到認識原主的人,讓我安穩的當個書中的背景板吧。